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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奈卿卿動人心 第73節(jié)

    謝昶拱手道:“阿朝自幼孤苦,臣辜負(fù)她爹娘囑托,令她失散在外多年,臣舍不得將她嫁給旁人,她亦很是依賴于臣,對外男倒是格外排斥……臣想自己娶她,一生一世照顧她?!?/br>
    皇帝聞言面上微驚,絲毫未曾留意到下首的陸修文在聽到這段話時(shí)幾乎震顫的瞳孔。

    “愛卿是說,想要迎娶你這恩公之女?”

    謝昶頷首,“求陛下成全?!?/br>
    皇帝思量片刻才慢慢反應(yīng)過來,當(dāng)時(shí)阿朝從梁王府尋回之際,謝昶只不過將她當(dāng)meimei看待,如今卻說要娶她……不過男婚女嫁,又不是嫡親兄妹,娶自己的恩人之女,歷來也是佳話,何況這二人湊在一起,也解決了皇帝一樁心病——

    皇后還惦記著那姑娘給她當(dāng)兒媳呢。

    謝昶這樣的身份,無論迎娶京中哪家高門的貴女,皇帝或多或少都要擔(dān)心結(jié)黨營私的問題,因此這些年他孑然一身,皇帝也十分放心,如今他要娶一個(gè)父母雙亡、毫無根基背景的孤女,皇帝又豈會不同意?

    皇帝笑了笑:“沒想到這姑娘尋回來,竟叫你謝無遺萬年鐵樹開了花,只是你這一娶妻,京中多少小姑娘得哭得肝腸寸斷啊。說起來,愛卿與那小姑娘還真是郎才女貌,只是她身份低微,給你做正妻是委屈了你的,皇后那里還有不少京中適婚之齡的姑娘,朕可替你先留意著,愛卿果真不再考慮一二?”

    謝昶斂眸道:“當(dāng)初若不是她爹娘相救,這世上只怕已經(jīng)沒有謝無遺,何來委屈一說。陛下也知道,臣性情冷清,古板無趣,只怕委屈的是她?!?/br>
    皇帝立刻叫馮永準(zhǔn)備筆墨詔書,“愛卿提到朕面前,想來也是主意既定,當(dāng)初朕金口玉言,自然要幫你兌現(xiàn),那朕就祝你二人琴瑟和諧,白頭到老?!?/br>
    謝昶含笑謝恩。

    他的婚事,原本何需奏上,只是兄妹變夫妻,總有迂腐的言官好抓住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大作文章,如今有了皇帝的賜婚詔書,便能堵住悠悠之口,來日為阿朝請封一品誥命也順理成章。

    今日屬實(shí)是個(gè)良機(jī),甚至皇后的態(tài)度也在暗中推波助瀾幫了他一把,至于陸修文……謝昶不信他有這個(gè)膽子,敢拿整個(gè)鄭國公府的前程,賭這門根本不可能的親事。

    出了養(yǎng)心殿,謝昶眉眼間的笑意皆化作凜若冰霜的冷意,薄唇冷冷一勾,氣度從容道:“陸小公爺既看上了謝某手中的那方端硯,謝某這就差人送到貴府?!?/br>
    陸修文到底年輕,生來便是天之驕子,從未有過求而不得的時(shí)候,盡管對比同齡人也可稱得上穩(wěn)重內(nèi)斂,可頭一回遇到這樣的情況,也掩藏不住失落的表情。

    他苦笑一聲:“在你們兄妹二人身份未曾揭曉之前,我有想過任何人會成為她的丈夫,甚至是太子,可我沒想到,那個(gè)人最終會是你。我向阿朝表露心意之時(shí),謝閣老對她恐怕仍是兄妹之情吧?”

    謝昶冷哂:“陸小公爺確定要和謝某比誰先來后到?謝某可以明確告訴你,從她出生那日起,我疼愛她至今?!?/br>
    陸修文搖頭笑了笑,橫豎阿朝的爹娘也已經(jīng)去世了,至于謝昶從小將她當(dāng)meimei養(yǎng),還是當(dāng)媳婦兒養(yǎng),他想怎么說都行。

    “謝閣老比她大九歲,她自幼聽你的話,有你對她的私心在前,她何敢接觸旁的男子?謝閣老不覺得自己的愛太過強(qiáng)勢專-制了么?”

    謝昶腳步停下來,微微含笑的目光透著霜刃般的鋒冷,反唇相譏道:“陸小公爺敢當(dāng)著謝某的面,說一句你對她不是別有目的?”

    話音落下,陸修文指尖猛地一顫,俊朗的面容仿佛被人生生撕開一層,愈發(fā)顯得蒼白如紙。

    他是喜歡她,也的確覬覦過她的背景,想借助她有個(gè)做首輔的哥哥為他仕途鋪路,尤其是她最大的后盾此刻就站在自己面前,犀利的目光讓人無處遁形,陸修文就更是羞愧難當(dāng)。

    他眸光微閃,側(cè)開了眼眸。

    謝昶冷眼看他許久,唇邊只有譏嘲:“這世上能對她一心一意的,謝某不信任何人。”

    行到衙署外,謝昶忽然想到什么,吩咐宿酈道:“私下派人去武英殿、御用監(jiān),找到十七年前馮永所有記錄在冊的手書?!?/br>
    宿酈抬眸:“馮大監(jiān)?大人為何突然要查他?”

    馮永在宮中一向勤勤懇懇,即便是皇帝跟前首席大宦官,待人也一向慈眉善目,從不逾矩。

    不過倒是叫宿酈想起一事來,“大人七夕遇刺前兩日,正是皇后娘娘千秋,文武百官與各家女眷入宮,京衛(wèi)司指揮使袁輝擔(dān)守衛(wèi)皇城之責(zé),回養(yǎng)心殿復(fù)命時(shí)倒是與馮大監(jiān)敘了會話,這袁輝原本歡歡喜喜地進(jìn)宮領(lǐng)賞,出宮時(shí)面色卻不大好。屬下不知,這二人之間可有關(guān)聯(lián)?”

    謝昶冷冷一笑:“一個(gè)歷經(jīng)三朝,從御用監(jiān)典簿做到乾清宮總管,另一個(gè),十幾年前不過是個(gè)小小吏目,如今能爬到正三品指揮使,整個(gè)皇城受其管轄,光靠兢兢業(yè)業(yè)可爬不上去?!?/br>
    宿酈當(dāng)即俯身道:“屬下這就去查!”

    上回的刺殺過后,刺客供出背后之人正是他素日井水不犯河水的京衛(wèi)司指揮使,可謝昶深查下去才知,這袁輝十七年前才是京衛(wèi)司從九品的吏目,兵器行一案之后,此人不動聲色地升為正六品經(jīng)歷,素日從不張揚(yáng),甚至遠(yuǎn)不如錦衣衛(wèi)行事囂張,倘若不是這場刺殺,謝昶幾乎注意不到這個(gè)人。

    倘若心中無鬼,又豈會派人來刺殺他?

    謝昶閉了閉眼睛,到衙署召集工部,繼續(xù)商議黃河水患一事。

    等到日色西沉,含清齋下學(xué),估摸著馮永要往謝府宣旨了,這才起身回府,在巷口等了一會。

    阿朝才回到青山堂,就聽到宮里的馮大總管登門,趕忙到門外接旨。

    馮永依舊是一派和顏悅色,他生得微胖,年歲大了之后眉毛微微泛白,眼尾皺紋深織,含笑時(shí)眼里是一汪水,有種菩薩低眉般的和善之色。

    “姑娘不必緊張,是喜事?!?/br>
    此話一出,院內(nèi)眾人面面相覷,阿朝不知自己何喜之有,直到聽到圣旨中那一句,“謝氏綰顏,雍和粹純,柔嘉維則……著即賜婚于首輔謝昶,望你二人今后鴻案相莊,同心一意……”

    阿朝只聽到心臟砰然跳躍的聲響,渾身氣血上涌,以至于后面那些冠冕堂皇的賀詞幾乎都聽不清了。

    陛下竟然為她與哥哥賜婚?

    她原以為他們兄妹在一起,總歸不會太過容易,即便不是嫡親兄妹,怕也很難得到外人的理解與祝福,何況哥哥在朝為官,多少雙眼睛盯著,與自己親手養(yǎng)大的meimei成親,會不會受人彈劾……她想過太多太多,哥哥也只讓她不必?fù)?dān)心,可她從沒想過,事情進(jìn)展得這般順利。

    能得到陛下的賜婚,那是不是在一定程度上代表著,她與哥哥之間已經(jīng)沒有任何阻礙了?

    那一句“欽此”落下,阿朝渾渾噩噩地接旨謝恩,腦海中許久之后仍然是暈暈乎乎的。

    馮永宣完圣旨,含笑道:“姑娘成了親,往后就是首輔夫人了,府上諸事cao勞,可也要記得時(shí)常進(jìn)宮走動才是。”

    阿朝頷首應(yīng)下,“多謝大監(jiān)。”

    馮永離開之后,滿院子的下人都高興得說不出話,圍著阿朝笑著拱手:“往后咱們可都要改口叫夫人啦?!?/br>
    暮色西沉,那道玄黑色的高大身影從正門進(jìn)來,衣擺上的麒麟暗紋在燭火下滾動如流,阿朝看著他一步步走到自己面前。

    兩廂緘口,只是含笑看著對方。

    最后還是阿朝抿抿唇,“青山堂擺了飯,你……要過來用一些嗎?”

    謝昶看著她淡黃燈燭下笑意盈盈的眼眸,開口笑道:“什么你啊你的,日后該喚什么了?”

    阿朝悄悄伸手牽過他的手,輕輕叫了一聲:“寶貝哥哥?!?/br>
    作者有話說:

    第67章

    柔軟悅耳的嗓音,如同輕盈的律聲在耳膜彈跳。

    盡管不是他心里的答案,可謝昶仍舊受用,好幾次皆因這句稱呼,在耳鬢廝磨時(shí)激起他一身的火,恨不得將她狠狠揉進(jìn)自己的身體,可最后還是放過了她。

    一道圣旨,加之兩人素日的親昵,闔府上下就算是灑掃的粗使也明白怎么回事了。

    阿朝被他一路牽著手,那種頭重腳輕的感覺才一點(diǎn)點(diǎn)消退,溫?zé)岬拇笳瓢?,抬眸能看到他挺拔清靡的背?好像可以在一起走很久很久。

    回到院中,抬頭看到青山堂的牌匾,一瞧便是他親手所書,寫這幅字時(shí)他的心里也是想著她的吧,“青山朝別暮還見”,他們果真重逢,果真……要長長久久地在一起了。

    崖香跟在身后紅了眼眶,自己照顧了多年的姑娘不必再受顛沛流離之苦,有了最好的歸宿。

    瑞春和盈夏也替姑娘歡喜,至于佟嬤嬤,從兩人非親兄妹的真相大白那日開始,便不敢再插手兩位主子的感情了,自家主子這些年孤身一人,也就姑娘在身邊時(shí)才有片刻歡愉,大人與姑娘兩情相悅,佟嬤嬤也希望他們一直好下去。

    只是瞧著兩人的背影,佟嬤嬤心里還有些為姑娘擔(dān)憂,大人雖是文官,卻生得高大筆挺,二十余年都未曾有過女人,便是素日里看姑娘的幽暗眼神也透著一絲欲,可姑娘身姿嬌弱,腰肢細(xì)得柳枝一般,還沒有大人的手掌寬,恐怕極難承受得住。

    累絲鑲紅石熏爐里淡淡青煙縹緲,明亮的燭火在少女的面前掃出一片緋紅的薄暈。

    謝昶坐下來,看到膳桌上偏于素淡的菜品,想到先前因著他的身體反應(yīng)給她列了一張禁忌食單,連牛羊rou也要少食,未免苦了她,不禁輕嘆一聲,捏捏她的手:“往后成了親,你想吃什么便吃什么吧,那食單我讓小廚房撤了?!?/br>
    撤了是何意,那些助陽的食材隨便她吃?

    阿朝立刻羞紅了臉,要不是問過醫(yī)女,她到現(xiàn)在還不知那張食單對她的身子有何影響,如今他這一說,仿佛一切都赤-裸-裸的毫無阻礙了。

    他都這樣了,還想著助陽……倒也不必。

    她訥訥地應(yīng)了聲,用完半碗飯,還消滅一整碗的雞絲湯羹,吃得肚皮撐撐,往榻上一坐,才看到瑞春和崖香端著剔紅透雕漆盤進(jìn)來,上面齊齊整整堆疊著厚厚的大紅衣物。

    這是……嫁衣?

    阿朝下意識挺直背脊,欲哭無淚地收了收腰身,“你怎么不早告訴我?”

    早說她又豈會吃那么多!

    謝昶沉炙的眸光從她纖纖不足一握的腰身掃過,不知撕開這層衣帶,內(nèi)里是何等誘人的光景。

    一晃的工夫,阿朝只覺得肚里的魚泡又鼓脹起來,睜大眼睛詫異地看向他。

    她做了什么嗎?

    她連衣裳都未換下!怎么就……

    男人濃稠的欲-望寫在眼睛里,連她直直看過來時(shí),目光也無半點(diǎn)掩飾,好整以暇地回望過去,直白炙熱的溫度,一下子燙紅她面頰。

    底下人也不知他二人在想什么,崖香只以為自家姑娘害羞,笑道:“姑娘進(jìn)來試一試吧。”

    阿朝滿臉羞赧,這才垂眸點(diǎn)點(diǎn)頭。

    嫁衣厚重繁復(fù),并未因是他親自來繡或是時(shí)間緊迫,就偷工減料草草收兵,反而針腳細(xì)密,不容半點(diǎn)馬虎,衣襟、衣袖皆是鋪錦列繡,裙擺上碩大鋪開的丹鳳朝陽紋穿金錯彩、綺麗如霞,幾乎將京繡的大氣華美展現(xiàn)到極致,一針一線都是他的心意。

    光是兩個(gè)丫鬟幫她試穿,就已經(jīng)費(fèi)去少說兩炷香功夫,連見慣華麗嫁衣的瑞春都忍不住撫摸著衣袖的蝠紋贊嘆:“不知是哪家繡坊所制,竟如此精細(xì)又不失大氣。”

    阿朝抿抿唇,面上紅暈不退,加之嫁衣金紅兩色鮮亮耀眼,愈發(fā)沉得她面色緋紅如錦。

    謝昶親自繡的嫁衣,只有阿朝和幾名心腹知曉,明目張膽的愛意對他們而言沒有任何好處,反而容易招致禍端,他就這么一個(gè)軟肋,是他養(yǎng)在血rou里的珍珠,要小心翼翼地呵護(hù)。

    腰封系好,崖香再替她整飭一番,阿朝才從屏風(fēng)內(nèi)緩緩走出來,裙擺寬大厚重,有些挪不動腳,阿朝慢騰騰地抬起頭,看向坐在榻上的男人,“哥哥,好看嗎?”

    從她自屏風(fēng)內(nèi)出來的那一刻,謝昶的目光就一直落在她身上。

    大紅嫁衣如火如霞,襯得她本就晶瑩細(xì)膩的雪膚愈發(fā)如剝殼的荔枝般白嫩,那一截細(xì)細(xì)的天鵝頸從大紅繡金的衣襟延伸出來,兩側(cè)紅玉髓的細(xì)長耳珰隨著步伐輕輕晃動,在雪白透粉的脖頸留下一圈纖細(xì)的暗影。

    少女褪去從前的稚嫩,一顰一笑間流露出驚人的瑰色。

    謝昶自上而下地打量她許久,最后走到她面前,眉眼含笑:“秋冬之間著嫁衣正好,不冷不熱,穿著可還合身?”

    阿朝點(diǎn)點(diǎn)頭,面上微微赧然:“你也不曾派人過來量體裁衣,怎知我的尺量?”

    居然連月匈脯和腰身都恰恰合身。

    謝昶眸光暗了暗,嗓音牽出幾分沙?。骸澳惚业拇螖?shù)可不少,試香的那一晚……”

    他還沒說下去,阿朝小臉已經(jīng)蹭地?zé)饋砹?,“……不許你說?!?/br>
    謝昶笑了笑,就不逗她了,目光垂下,瞧見她月匈前隆起時(shí)輕微的局促,才想到這幾個(gè)月來她是長得很快,對比她纖細(xì)的腰身和四肢,大致也能猜到她這一年來的rou都長到哪兒去了。

    從前她抱過來時(shí),只感覺玲瓏有致恰到好處,后來吻到那枚小月牙時(shí),才慢慢開始留意她的曼妙美好。

    謝昶喉結(jié)滾了滾,嗓音很低很沉,用僅兩人能聽到的聲量,“去換下來吧,有幾處我拿回去改改?!?/br>
    阿朝注意到他眼風(fēng)方才掃過那里,不禁渾身羞燥,嫁衣已經(jīng)非常合身了,唯有這處有些緊繃,她本想著算了,在出嫁前再減減食也就大差不差了,可居然被他瞧了出來!

    肚里的小魚悶悶地鼓囊起來,她咬了咬牙,真是不想再理他。

    轉(zhuǎn)身去換衣裳,手腕卻別人猛一把拽回去,撲到他堅(jiān)實(shí)的胸口,男人溫?zé)岬淖齑礁采蟻?,清冽的茶香夾雜一點(diǎn)即著的男人氣息,從唇齒,到喉間,再到心口,一層層熱氣肆意顛蕩,原本嫁衣就壓得她喘不過氣,再被他這一折騰,指尖都酥軟得抬不起來。

    “阿朝,你知道我想做什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