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暮雪指尖一縮，心也跟著縮了縮，某些無法言說的情愫沖撞出來。

    “阿窈，表哥錯(cuò)了，原諒表哥好不好？”薛佑寧的聲音再度傳來。

    蘇暮雪回過神，壓下那些莫名的情愫，伸手拉開抽屜，把簪子放進(jìn)去，關(guān)好抽屜后，站起身，打開房門，看著站在眼前的人，輕嘆一聲。

    “表哥，你知道的，你和我絕無可能?！?/br>
    薛佑寧臉上血色盡褪，“為何不能？”

    “表哥，外祖母不會(huì)同意的?！碧K暮雪道。

    “我可以說服外祖母的，”薛佑寧道，“只要阿窈愿意，我真的可以說服外祖母的?！?/br>
    有些事蘇暮雪原本是不想讓薛佑寧知曉的，但見他這樣執(zhí)著，不得不說。

    她轉(zhuǎn)身回到房間，從暗格里取出書信，又走到薛佑寧面前，“表哥，你自己看?！?/br>
    薛佑寧狐疑接過，打開，抽出里面的信箋看起來，臉色血色全無，“這……”

    蘇暮雪淡聲道：“你我是親兄妹?！?/br>
    薛佑寧來的突然走的也突然，那日后半夜他離開了蘇府，蘇暮雪看著遠(yuǎn)去的馬車嘆息一聲。

    明玉道：“小姐，表公子就這么走了，會(huì)不會(huì)出事？”

    “不會(huì)?！币蕴K暮雪對(duì)薛佑寧的了解，他不會(huì)做傻事，反而會(huì)去找尋真相。

    ……

    薛佑寧走了，蘇暮雪神情懨懨的，不知他再次確認(rèn)真相的那刻會(huì)發(fā)生什么，他是否可是承受。

    人心里想著事，便會(huì)無心顧及其他，例如蕭安辰再次登門，蘇暮雪沒了那日的淺笑，見到他也是一副憂慮的神情。

    蕭安辰雖不知何故，但他不喜歡她這副懨懨的樣子，趁她不備，牽上她的手朝外走去。

    阿六來攔，被王拿劍擋住，“莫?jiǎng)印！?/br>
    阿六只能眼睜睜看著蕭安辰帶走了蘇暮雪，蘇府外有匹馬，蕭安辰輕輕松松把蘇暮雪扶坐到馬背上。

    蘇暮雪剛要說什么，他縱身一躍也坐了上來，伸手拉住韁繩，順帶把她緊緊圈在身前。

    她后背貼著他的胸口，隔著衣衫感覺到了他狂亂的心跳聲。

    蘇暮雪挺直背脊朝前移了移，隨后蕭安辰也朝前移了移，再次貼上，她避無可避，扭頭要同他講什么，哪知他也湊了過來。

    猝不及防的，兩人的唇觸到了一起。

    第89章

    炙熱的陽光拂上, 映得人臉氤氳蒙蒙的，這事發(fā)生的太突然，讓人始料未及, 蘇暮雪細(xì)密卷翹的長睫很快地眨了下，唇畔上傳來灼熱的暖意, 不經(jīng)意間流淌到唇齒間。

    她垂在身側(cè)的手指猛然攥緊, 隨后又連眨了兩下眼, 清澈明亮的杏眸里倒映出一張清雋的臉, 深邃的五官像是精雕細(xì)琢而成。

    靠得太近, 似乎長睫都要挨上, 蘇暮雪心臟不聽使喚的快速跳起來。

    砰砰砰。

    像是有什么在重重敲擊著胸腔。

    蘇暮雪征愣少許后, 反應(yīng)過來, 下意識(shí)去躲，不過她好像忘了自己是在馬背上，身子朝一側(cè)傾去。

    “小心, ”蕭安辰驚呼一聲, 眼疾手快的攬住她的腰肢，單手把人撼制在懷里。

    蘇暮雪后背觸上他胸膛的那剎，她心跳再次加速，風(fēng)在耳邊呼嘯而過，她臉上染了濃重的紅。

    “別動(dòng)?！笔挵渤角遒穆曇粼谒蟼鱽?，帶著酥酥麻麻的癢意, 惹的人無端心顫。

    蘇暮雪下意識(shí)又要躲, 還未偏移多少, 被蕭安辰扣了回來, 他一手拉著韁繩, 一手摟著她纖細(xì)的腰肢, 臉貼著她鬢角悠悠道：“再動(dòng)可真要摔了?！?/br>
    從馬背上掉下去可不是什么好事，蘇暮雪想想那幕便停止了掙扎，乖乖在他懷里坐好。

    蕭安辰見狀，輕抿的唇角微微挑起，臉偏了一點(diǎn)，貼著她耳朵說道：“坐穩(wěn)了?！?/br>
    言罷，他雙腿用力一夾馬腹，大呵一聲：“駕。”

    馬兒疾馳駛出，帶起一股勁風(fēng)，蘇暮雪忍不住打了個(gè)寒顫，蕭安辰察覺到她的異樣，把她往懷里又?jǐn)埩藬?，空出一只手拉過氅衣裹住她的身子。

    男子氅衣里帶著獨(dú)屬于他的龍涎香氣息，蘇暮雪被氅衣緊緊包裹著，鼻息間都是他的灼熱的氣息。

    她不安的扭動(dòng)了一下，換來他重重的呼吸聲，風(fēng)襲來，把他的呼吸聲吹散，只留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

    落在耳中像是有貓爪抓過，又麻又癢。

    這是蘇暮雪第一次與人共乘一騎，說不出是緊張還是無措，或許都有，她眼睫忽閃著，問道：“我們?nèi)ツ?？?/br>
    不知蕭安辰是故意為之，還是無心之舉，回答她的問題時(shí)，他身子朝前傾了傾，下巴抵她肩膀上，唇畔貼上她的耳尖。

    “別急，馬上你就會(huì)知道?！?/br>
    拐出前方路口，馬兒馳騁在林蔭小路上，若是平時(shí)，蘇暮雪定會(huì)好好看一看，今日她完全沒有心思，后背被男子炙熱的胸膛烘烤著，動(dòng)彈一下都不能，她心尖像是繞上了一團(tuán)團(tuán)麻繩，理不出任何頭緒。

    不多時(shí)，掌心里溢出一層細(xì)密的汗，日光不經(jīng)意間照上，像是泛起漣漪的湖面。

    她的心一如溢著汗的掌心，漣漪叢生，風(fēng)一吹，漣漪更重，思緒更不明。

    蕭安辰到底要做什么？

    她心說。

    半個(gè)多時(shí)辰后，馬兒朝郊外疾馳而去，隨后停在一處空曠的草地上，草兒泛黃，遠(yuǎn)處樹木掉了許多的枝葉。

    在前面是一道綿長的河流，他們最終停在了河邊。

    蕭安辰先從馬背上跳下去，隨后，他揚(yáng)起頭，伸手道：“來?！?/br>
    蘇暮雪垂眸睨著他冷白的手，陷入到沉思中，想起了昔日他們一起出游的情景，眉梢輕動(dòng)了下。

    “來?！笔挵渤绞滞斑f了遞，“我扶你?！?/br>
    蘇暮雪思緒回籠，看了眼下面，太高，她不太能下去，猶豫片刻后，她把手放到了蕭安辰手中，原本只是想虛虛扶著，豈料最后被他抱了個(gè)滿懷。

    她跌進(jìn)了蕭安辰懷里，四目相對(duì)，她撞進(jìn)了他漆黑如墨的眸子里，臉倏然變紅，顫著眼睫道：“我可以?！?/br>
    即便蕭安辰再不舍，還是松開了手，等她站穩(wěn)后，他輕抬下巴看向前方的河流，發(fā)出輕嘆聲。

    蘇暮雪順著他眸子看過去，隱約看到前方有座畫舫，上面似乎傳來絲竹之聲。

    “那是？”

    蕭安辰唇角勾起，淡笑道：“早就說過要帶你泛舟游玩，今日天色正好?！?/br>
    這話他之前確實(shí)說過，但細(xì)數(shù)下來，他說過的何止泛舟一事，他還說過，日后空閑一起放紙鳶。

    他還說過，蘇州景色優(yōu)美，待到朝務(wù)清閑時(shí)，一起南下蘇州。

    他還說過，不只蘇州，只要她想，天下哪里都去的。

    他還說過……

    他說過很多，但從未有哪件真正去做過，蘇暮雪早已對(duì)他說的話不抱任何期望，他的心里可以有任何人但不會(huì)有她，可以有任何事，但那些事都同她無關(guān)。

    她狂跳的心就這樣一點(diǎn)一點(diǎn)沉寂下來，那些理不清的思緒好像也有了頭緒，她同他到底還是不能的。

    有了這層認(rèn)知，她下意識(shí)離他遠(yuǎn)了些。

    蕭安辰似是未注意到她的異樣，目光熠熠道：“我答應(yīng)你的事，會(huì)一件一件完成。”

    言罷，他牽起她的手上了畫舫，里面有人在奏樂，有人在翩翩起舞，見到他們屈膝跪地。

    蕭安辰所有的心思都在蘇暮雪身上，眸光緊緊粘著她，隨意擺了下手，眾人繼續(xù)彈唱起來。

    蘇暮雪原本以為他只是隨口說說，當(dāng)無意中看到從他袖子里掉出的小冊(cè)子時(shí)，神情微頓。

    冊(cè)子敞開，露出上面的字跡，隔著遠(yuǎn)看不太清楚，蘇暮雪彎腰撿起，打開，上面密密麻麻記著今日要做的事，明日要做的事，后日要做的事，幾乎記了整整一個(gè)冊(cè)子。

    每一件要做的事都是同她有關(guān)。

    蘇暮雪的心狠狠顫了下，她緩緩抬眸去看他，正好同蕭安辰的眸光對(duì)視到一起，那個(gè)瞬間，她從他眼眸深處看到了自己的臉。

    眸底泛著水汽，眼尾漾出一抹紅，眼底濕漉漉的，卷翹的睫毛上染著霧氣，她哭了。

    連蘇暮雪也不知自己為何要哭，眼淚就那么流淌出來。

    她一哭，蕭安辰臉上的笑意盡褪，拉近她，捧著她臉，問：“阿雪，出什么事了？”

    蘇暮雪自從離開正曦宮后還從來沒有哭過，最艱難的那段日子里也沒哭過，此時(shí)哭得像個(gè)孩子。

    蕭安辰哄了許久哄不好，看著她腥紅的眸，一個(gè)沒忍住，低頭湊了上來，唇貼上了她的眼角，吻得虔誠又真摯。

    蘇暮情不自禁顫抖了一下。

    ……

    那日，后面要做的事到底沒做成，蘇暮雪吃多了酒，酒意上來醉倒在蕭安辰的懷里。

    彼時(shí)蕭安辰眼角余光無意中瞥到了她泛紅的唇，喉結(jié)滾動(dòng)，胸腔里有什么翻騰而上，壓抑不住，他把她的臉捧高，欲親吻她的唇時(shí)，她跌倒在他的懷里，紅潤的唇正好貼上了他的胸口。

    他的心重重顫了下。

    有抹難以言說的喜意充斥在心間，似翻滾的浪頭，砸上他每一道神經(jīng)，他周身都是歡喜的。

    可惜的是，歡喜并沒有持續(xù)多久，因她的一句囈語消弭。

    蘇暮雪說：“我不會(huì)再要你了。”

    蕭安辰臉上的笑意生生頓住，唇角放平，眸底溢出冷冷的光，到底……還是沒能求到她的原諒。

    他下頜緊繃，神情里透著幾許無奈，輕嘆一聲，道：“我到底該拿你怎么辦？”

    ……

    這日還發(fā)生了一件插曲，他們下船坐馬車折返時(shí)，被人攔在了半路上，十來個(gè)黑衣人，用劍指著他。

    蕭安辰眉梢一挑，眸底露出犀利的眼神，緊緊抱著蘇暮雪，只說了一個(gè)字：“殺?！?/br>
    王放帶著人從暗處出來，人數(shù)比黑衣人多一倍，黑衣人這時(shí)才知道，他們中了埋伏。

    蕭安辰事事都在預(yù)料之中，唯獨(dú)有一件始料未及，他以為黑衣人是沖著他來的，誰知不是，他們的目標(biāo)是蘇暮雪。

    下意識(shí)的，他用自己的身體護(hù)住了蘇暮雪，劍入腹，皮rou撕裂的聲音傳來，蕭安辰先是看了蘇暮雪一眼，確定她還安好，長吁一口氣，眼眸一凜，給了黑衣人一劍。

    一劍割喉，黑衣人倒在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