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器
祭司笑了笑,指尖微動示意,兩條神蛇蜿蜒盤旋幾圈后消失在半空中。 毒香林仰望著瞇起了眼。 不知為何,那兩條蛇的姿態(tài)會讓她想起那日從三寶眼中飛躍而出的赤鱗真龍。 怎么可能,蛇與龍可有著云泥之別。 毒曼站起身,回過來悠悠下樓。 對了,三寶!毒香林從瞬間移動到久村的恍惚中警醒過來,掏出手機(jī)撥三寶的電話。 三寶那頭很快就接起:“喂!香林你還好嗎?” “我沒事,你呢?”毒香林也急切地想知道她那邊的情況:“那個怪物有沒有傷到你?” “我們之前猜得不錯,這怪物就是沖著你來的?!绷_三寶那頭呼出一口氣:“你消失在陣中的時(shí)候,它也馬上離開了。你還是要小心一點(diǎn)?!?/br> “嗯,我會的?!倍鞠懔执饝?yīng)著,眼看到叔叔已經(jīng)從樓上下來,快要走到她身邊。 “還有啊,這個陣——” 她動作極快地把電話掛斷,不想叔叔知道羅三寶的存在。 如果……如果他真是邪神的話。 “怎么突然想回來了呢?”毒曼毫不知情的樣子,看起來和平時(shí)沒什么兩樣。 這個無論是在現(xiàn)實(shí)還是在夢中都攪動思緒的男人現(xiàn)在就站在面前,毒香林的心跳有一瞬的錯亂。 黑霧,吳皓,身世。她有太多事情想要直接問他。 可如果他就是一切詭異的源頭,她戳破了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 叔叔看起來還對她遇襲的事一無所知,那她還是想偽裝無事發(fā)生,慢慢調(diào)查。 “學(xué)校放假,我想回來休息幾天?!彼Φ寐晕繌?qiáng),不知道這個借口能不能蒙混過關(guān)。 “當(dāng)然可以。”毒曼彎了彎唇,只看了一眼她僅帶的背包和一個小布包說道:“只是你帶的行李有點(diǎn)少。” 對呀,她名義上是回老家短住,那怎么會不帶行李呢? 毒香林正焦急地想著這個要怎么圓過去,祭司大人適時(shí)地遞了個完美的臺階:“也沒關(guān)系,你的房間我沒有動過,一切都和以前一樣?!?/br> “是嗎,那還挺方便的?!倍鞠懔炙闪丝跉?。 “在學(xué)校里累不累?先進(jìn)來坐一會兒吧?!倍韭鼰o比自然地牽起女孩的手往里走。指間相觸那一刻,那久違的男人體溫順著手心傳遞過來,令她顫栗。 她仿佛受到刺激一樣甩開男人的手,說:“叔叔,我想先回房間里休息一下。” 也不等他回答,毒香林落荒而逃跑上二樓,關(guān)上了房門。 毒曼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緩緩抬起手來感受女孩殘留在上面的余溫。 真是一個不擅長說謊的孩子啊。他感慨道。 落在門外的她像一只慌忙逃跑的小鹿,眼中盛滿惶恐不安,秀氣的鼻尖上滿是因驚嚇冒出的細(xì)汗。 不過他的力量還是在很好地保護(hù)著她,不會被任何黑暗傷害。 祭司看著二樓緊閉的房門,也沒有再上去叨擾。 在外面尚且如此,何況她已經(jīng)回到他身邊。 已經(jīng)沒有什么能夠阻擋在他與女孩之間了。 只不過……他的女孩好像在外面結(jié)識了一個有些特別的人。 但也只是一只無關(guān)痛癢的飛蟲罷了。 毒香林沖進(jìn)房間,反手把門關(guān)上,回?fù)軇偛艗鞌嗟碾娫挕?/br> “剛才你掛斷是不是講電話不太方便?你真的通過這個陣法回久村去了?”羅三寶幾乎是在電話一響的同時(shí)就接起來,她還有很多事要和香林商量。 “對。剛才我叔叔在?!彪m然叔叔現(xiàn)在不在旁邊了,可毒香林還是不自覺地壓低了聲音:“對了三寶,我叔叔他有兩條蛇,剛才我突然覺得……那兩條蛇很像龍?!?/br> 她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是不放過任何一點(diǎn)細(xì)碎的線索講給修道的三寶聽,希望能對解開謎團(tuán)起點(diǎn)作用。 “你這說得也太籠統(tǒng)了,我很難判斷?!绷_三寶想了想:“其實(shí)蛇和龍本就相像,你認(rèn)錯了也并不為奇?!?/br> “這樣啊……”毒香林失落地回了一句。 “哎。對了,那你告訴我,那兩條蛇有沒有角?什么樣的角不重要,有的話就是龍了?!绷_三寶想到了這個管用的判定依據(jù),趕緊告訴她。 角?毒香林回憶起衣柜上的神蛇圖騰,以及去海市那晚馱著自己的神蛇本體,很肯定地回道:“沒有,真的沒有角。” “那就不太可能是了?!绷_三寶搖搖頭,只得先把這個放到一邊。她還有更緊要的事情要說:“俗話說,天無絕人之路,可能這次你帶著我的布包回去也是天意。你把我的包打開?!?/br> 毒香林照著她的意思辦,解開被洗得泛白的粗布,里面有用塑料袋裝著的四五個大白面饅頭。 “……”天無絕人之路的意思難道是,她被疑似邪神的叔叔吃干抹凈的時(shí)候不至于餓死? ”咳咳……饅頭就算是我送給施主你當(dāng)早餐好了,“羅三寶赧然扶額:“你拿開饅頭看看?” 把饅頭放到一邊,一迭皺巴巴的符紙窩在包中一角,旁邊還放著她多年未見的蓮花鐲。 就是記憶中麗雅從手上褪下的那只。 麗雅用鐲子幫她離開了久村,但自己卻永遠(yuǎn)困在了八歲。 毒香林雙手顫抖著將手鐲捧起,兩行淚掉了下來。 “你……你找回來了?!彼谚C子攥緊:“謝謝你,謝謝……” 這鐲子已經(jīng)失去了所有效力,即使現(xiàn)在還給麗雅也于事無補(bǔ)。 可她還是很想找回來。 “嗯,施主你之前交代我的事我辦好了。本來想碰面時(shí)順便給你??烧l想到又發(fā)生了性命攸關(guān)的危急之事?!绷_三寶知曉久村故事后,也知道這只鐲子對香林來說有著怎樣的意義:“我雖修為尚淺,但唯獨(dú)尋物之術(shù)習(xí)得最好。幸好這鐲子還存在于世界上的某處。我這才能施法把它找到?!?/br> 毒香林把鐲子放在胸前緊抱住,仿佛是想抱住那年八歲的小麗雅。 “三寶,我先去把鐲子還給她。”毒香林想掛斷電話,那頭的羅三寶著急著阻止。 “施主別掛!你先聽我說完!” 羅三寶見電話還通著,慶幸地拍拍胸脯:“鐲子的事就先告一段落,晚點(diǎn)再還不遲?,F(xiàn)在重中之重是那迭符紙。施主你看到了嗎?” 毒香林抹了抹眼淚,控制著自己鎮(zhèn)定下來,拿起這迭皺巴巴的黃紙:“這里面確實(shí)有符紙沒錯,可我不是修道人士,應(yīng)該用不了吧?” “所以我才說天無絕人之路嘛!”羅三寶說:“施主你聽著,這陣法還只是一個專人專列專車,只能供你傳送,我站上去毫無反應(yīng)。所以我只能坐車去久村和你匯合了,最快也要明天晚上才能到。” 聽說三寶也要過來,毒香林心里又感激又感動,只是她忽然想起:“或許你可以瞬間移動過來嗎?” “香林jiejie,要是我的縮地術(shù)能夠有這么大的移動范圍,我就不用出山游歷了?!绷_三寶嘆氣,繼續(xù)說道:“然后在我趕過去之前,施主你得自己行動調(diào)查了。這些符紙就是你最大的武器?!?/br> 知道毒香林想說什么,羅三寶先一步解釋:“這些符是我畫來緊急備用的。不需要懂法術(shù),咒語我在畫符的時(shí)候已經(jīng)念過了,所以你也不需要再念。貼在身上就能起效。它們就像是一張張存了錢的免密支付信用卡,你直接刷就完事了?!?/br> 是啊,在久村的時(shí)間越久,她的處境就越危險(xiǎn)。就算只有她自己,也要盡力去調(diào)查種種謎團(tuán)。 無論是怪物還是吳皓,亦或者是父親三緘其口的身世,都指向久村喜神,還有叔叔。 毒香林下定決心,對羅三寶說道:“麻煩你告訴我這些符紙具體都是什么吧?!?/br> “好,我后面會發(fā)圖給你再次對照,我先在電話里跟你說一下,這是隱身符,雷火符……” 羅三寶一一介紹過去,到最后一張符的時(shí)候,語氣凝重:“而這張符是威力最大的。上面的咒文不是用朱砂畫的,而是用我的血和蟠龍的龍鱗制成?!?/br> 聽說威力巨大,毒香林的心顫了顫。 “萬一……萬一我不在場,而毒曼逼近到你眼前,要傷害你的話,你就把這張符貼到他身上吧。”隔著電話她也能想象到羅三寶一臉認(rèn)真的模樣。 “貼到他身上……他會怎么樣?”毒香林澀然問道。 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是希望能夠制住叔叔,還是希望不要傷到叔叔。 “從剛才我與黑霧對戰(zhàn)來看,如果毒曼也是這個水平,這符是殺不死他的。但至少可以挫傷他,讓他短時(shí)間內(nèi)動彈不得?!绷_三寶苦笑一聲:“然后你趁這個空檔拼命逃跑就好?!?/br> “我知道了?!倍鞠懔志従忺c(diǎn)頭。 “還有……就是,你可以……適當(dāng)向他示好,放松他的警惕……” 羅三寶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到最后電話干脆直接中斷開來。 毒香林想再打過去,手機(jī)已經(jīng)顯示通訊不佳了。 她想起在很久以前,剛來久村的時(shí)候,和吳皓視頻通話也經(jīng)常網(wǎng)絡(luò)不佳。 難道當(dāng)時(shí)和現(xiàn)在都不是偶然? 知道叔叔身份不簡單后的毒香林簡直是草木皆兵。 正拿著符紙發(fā)愣,她聽見房門外有小孩的哭鬧聲。 “你別去鬧她。”然后是叔叔淡淡的訓(xùn)責(zé)聲。 毒香林把小布包藏好,收拾好情緒后去開門。 毒曼單手抱著小芝,手還舉著,看起來是準(zhǔn)備敲門。 “抱歉,小芝太過頑劣?!彼忉尩溃骸俺持娔恪!?/br> “沒關(guān)系。”毒香林看向窩在祭司懷里的小不點(diǎn)。 小芝大眼淚汪汪地看著她,一個勁地扭動著要湊過來。 毒香林心一軟,伸出雙手。 毒曼走前幾步,讓孩子攀過去。兩人的影子近得融為一體。 軟綿綿的嬰兒落入懷中。小芝的小胖胳膊扒住她,拼命往她懷里拱,呼出的奶香氣鉆進(jìn)她的鼻子。 “香林,你哭過?”靠得很近,毒曼發(fā)現(xiàn)女孩的眼睛濕漉漉的。 毒香林與他對視,祭司的眼眸中是一如既往的溫柔似水,看不出任何邪惡的端倪,是純粹的關(guān)心。 可剛才她還在和修士討論如何制服他的方法,她的枕頭底下就藏著對付他的武器。 可現(xiàn)在她懷中還抱著與他血脈相融的孩子,他還在用略顯粗糲的指腹來描繪她臉上的淚痕。 她到底要拿他怎么辦才好。 在祭司微微俯身下來給她拭淚時(shí),毒香林鬼使神差地踮起腳尖,吻了上去。 —————————— 祭司.exe停止響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