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夫君是當(dāng)朝首輔 第6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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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連忙盤腿坐起,內(nèi)力在全身經(jīng)脈游走一遍,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的毒不知什么時候被全部清除了! 他不可置信地抬頭,寧長風(fēng)揚了揚唇角,彎腰從他手里抽走羊皮紙:“好東西,謝了啊,南昭國親王!” 陳璟一時反應(yīng)不及,手里的羊皮紙就落進了他人口袋。 他愣愣地看著空蕩蕩地手心,半晌舔了舔唇:“罷了,落你身上我倒放心?!?/br> 寧長風(fēng)拍拍他肩膀:“走吧。” 穿過一條條或狹窄或?qū)挸ǖ目椎?,順著“嗚嗚”風(fēng)聲的方向,兩人終于來到一處更空曠的xue洞。 “在自己寢宮下面刨這么大一處地兒,又是機關(guān)又是毒蟲,景弘元這老東西是要泡了自己作酒喝么?” 陳璟邊走邊咕噥,極力緩解著方才的尷尬。 他話音剛落,身邊一直默不作聲探路的人突然停下腳步,直直望著前方。 陳璟順著他的目光看過去,就見孔道在腳下已經(jīng)到頭,前方是一處開闊的xue洞,正中央一處圓臺,有人趺坐在圓臺之上,與一副被鎖鏈捆住手腳的白骨相對。 那人分明是活的,呼出的白汽一下一下繚繞在他臉頰邊,隨后散去,可又奇異地與那副枯骨組成了一副畫,透出一種堪稱靜寂的毛骨悚然感。 他張了張嘴,一時喉嚨有些發(fā)緊。 身邊的人卻在此刻動了,寧長風(fēng)足尖點地,飛也似的直朝圓臺的方向掠去。 “啊——”陳璟只來得及發(fā)出一個音節(jié),寧長風(fēng)已經(jīng)落在了圓臺下首。 然后,他眼睜睜地看著寧長風(fēng)彎腰撿起一粒石子,揚手一扔,精準(zhǔn)砸在了那紅衣人身上。 “咚”響亮的一聲,陳璟閉上嘴,默默按住腰間被腐蝕得銹跡斑斑的圓月彎刀。 “發(fā)什么呆,我來接你了?!睂庨L風(fēng)拍拍手,臉上揚起點笑意。 容衍僵硬地轉(zhuǎn)頭,在看到底下的寧長風(fēng)時整個畫面都像是活了過來,他以手撐地試圖站起來,卻又趔趄著跪了回去,低頭無奈地?fù)u了搖,解釋道:“腿麻了。” 寧長風(fēng)故意“嘖”了一聲,嘟囔著“這個家沒我不行”,三兩步躍上圓臺,陪著容衍一起跪了下去。 容衍驚了驚,伸手去扶他:“你不必——” 寧長風(fēng)卻握住他手,手指插進他的指縫中,與之十指相扣,認(rèn)真向面前的枯骨磕了個頭。 “您就是阿衍的娘親吧,他其實很想你,每次生病時都會喚阿娘?!?/br> 容衍面露赧然:“我沒有?!?/br> 寧長風(fēng)不容拒絕地握住他手,又磕了一個頭,繼續(xù)道:“我與阿衍成親時只拜了天地,今日見了高堂這頭定是要補上的,希望您不要介意來得太晚?!?/br> 容衍僵硬地脊背松了松,側(cè)頭看向?qū)庨L風(fēng)。 就見他神情認(rèn)真地對著枯骨說道:“阿衍吃了很多苦,受了很多罪才活到今天,以前的我不懂,只會怪他恨他責(zé)難他,以致他多受了許多折磨,您想怨我就怨吧?!?/br> 容衍:“誰敢怨你——” 寧長風(fēng)攥了攥他的掌心,低聲道:“聽我說完?!?/br> “外頭把阿衍傳成了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大魔頭,其實不是的。他是一個很好的人,會在初春刺骨的小河里給我摸田螺吃,會在經(jīng)營的鋪子上寫我的名字,會幫我洗腳擦腳……他身上沒有一點封建時代由地位、身份、性別所帶來的優(yōu)越感,只要給他一點點尊重與關(guān)心,他就會十倍百倍地回報給對方。” “阿衍是我來到這個世界得到最好的禮物。” “無論您生前如何看待他,謝謝您將他帶到這個世界,讓我有機會能牽上他的手?!?/br> 寧長風(fēng)說著磕上最后一個頭,再抬頭時直勾勾地盯著容衍,理直氣壯問道:“拜高堂啊,你不磕?” 跪坐了四個時辰都沒磕下去的容衍:“……” 他輕輕抽了口氣,眼底波光閃動,里頭滿滿地倒映著一個寧長風(fēng)。 他沒有看那枯骨一眼,而是側(cè)身坐著,大半個身體都轉(zhuǎn)向?qū)庨L風(fēng),嗓音晦澀凝滯:“也許她并不想看到我,你自作多情了?!?/br> 寧長風(fēng)笑了笑:“那就當(dāng)我自作多情吧,面子功夫還是要的?!?/br> 他攤開手掌,沖著容衍道:“外袍脫下來給我?!?/br> 容衍雖不明所以,還是將紅色及地的外袍脫下遞給他。 寧長風(fēng)摸了摸黏膩厚重的衣料,猜到這人又不知哪里受傷流血了,面上卻不顯,只道:“這紅衣料子摸著不舒服,不如咱倆成親時那件紅色的好看。” 容衍順著他話接道:“嗯,改日穿給你看?!?/br> 寧長風(fēng)展開袍子,走到白骨面前低聲而快速地說了一句“得罪了”,接著將那枯骨兜頭一蓋一摟,只聽幾聲骨頭撞擊的悶響,這副不知在這坐了多久的枯骨就這么被收進了衣袍里。 為防有零碎的白骨掉落,寧長風(fēng)還特地打了個死結(jié)。 “走吧,回家?!?/br> 他一手拎著裝滿尸骨的包袱,另一只手伸到容衍面前。 容衍難得被他這一番cao作震住了,他眨眨眼,好半晌才握上寧長風(fēng)的手,借著他的力道站了起來。 低垂著的臉上極輕地?fù)P起一個弧度。 寧長風(fēng)不動聲色地瞥了他一眼,稍稍放下了心。 總算心情好一些了。 兩人攜手自圓臺上走下,這時一道刀影襲來,寧長風(fēng)側(cè)身一讓,容衍神色一厲,出掌拍了過去。 “等等?!?/br> 到底晚了。 掌風(fēng)攜著內(nèi)勁直沖偷襲者,將他拍在石壁上,陳璟重重吐出一口血。 他踉蹌著爬起,刀尖直指容衍,目光卻鎖定在裝著尸骨的包袱上,嘶聲吼道:“把我母妃的遺骨留下!” 容衍冷了臉色,他上前一步,擋在寧長風(fēng)面前,像一把冰譚出鞘的劍。 “陳璟,我是千推萬推,還是擋不住你來送死啊?!?/br> 陳璟臉上露出被愚弄的表情,他吐出一口血沫,咬牙道:“我早該猜到的,你和母妃長得那么像……你是景弘元那老東西生的賤種,你們合起伙來騙我!” “陳璟——”寧長風(fēng)急聲阻止,可為時已晚。 與他始終十指相扣的容衍在聽到“賤種”兩個字時面色陡變,他驟然甩開他的手,身形鬼魅似的飄了過去,掐住了陳璟的喉嚨。 陳璟的雙腳漸漸離地,幽深空曠的xue洞內(nèi),容衍的聲音比鬼魅還飄忽。 “罵誰賤種呢?” 第58章 指骨在收緊,陳璟的臉色因為憋氣漲得通紅,卻仍仇恨憤然地瞪著容衍,仿佛透過他能將恨意投射在那已死去的先帝身上。 容衍似笑非笑地看著他,眼底游動的波光又結(jié)成了冰,被這雙眼睛盯著只讓人感到遍體生寒。 “她罵我也就罷了。你是什么東西,也敢罵我?” 他輕飄飄地說道,與之相反的是青筋暴起的手背。 陳璟氣窒,咬牙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你……怎么……不……去死!” 容衍唇角的笑容更大了。 他抬手按下石壁上某處機括,就見xue洞某處角落地動山搖,一扇石門被吊起,容衍幾乎粗暴地抓著他的頸子拖了過去。 “想死是么,我現(xiàn)在就把你扔下去,不到三個呼吸的功夫,你就會被這蠆洞里的毒蟲啃得只剩一架白骨?!?/br> 容衍掐著他的脖頸,將人搡到洞口邊緣。 陳璟大半個身體懸空掛在蠆洞上方,他往下望了一眼,只見下方是一個巨大的坑洞,洞里層層疊疊全是毒蛇、蜈蚣、蝎子…… 它們擠擠挨挨,互相盤繞纏旋,聞到活人的氣息紛紛揚起頭吐出蛇信和帶著毒刺的尾針,動作間露出底下壓著的白骨,層層疊疊,不計其數(shù)。 陳璟一陣頭皮發(fā)麻,后背霎時沁出冷汗。 他道怎會有這么多毒蟲,原來有人在這里養(yǎng)蠱! 天殺的先帝! 他吊在蠆洞的邊緣不肯服軟,牙關(guān)咬得死緊,倒也沒繼續(xù)激怒對方了。 容衍卻突然將他提了上來。 陳璟摔落在地,他捂著脖頸大口喘息,眼角余光瞥到寧長風(fēng)就在門口守著,手里還拎著母妃的尸骨心中就一陣悲慟,沾著塵灰砂礫的手掌緊握成拳。 然后他就聽著這個方才還如厲鬼般要將他扔下蠆洞的男人忽然軟了聲音,低低喊了一聲:“長風(fēng)?!?/br> 他甚至從中聽出了幾分惶恐幾分自責(zé)。 陳璟:“……” 他總算見識到了什么叫變臉比翻書還快! 寧長風(fēng)“嗯”了一聲,抬腳跨過陳璟來到他面前,容衍便垂著眼任他打量,不敢與他對視。 垂落在身邊的手指微微顫抖。 他的夫郎,方才還那么篤定地夸他是世上最好的禮物…… 突然,那只方才還暴起掐人的手被牽住用力地握了握,對方略有些粗糙卻溫暖的手掌熨帖著他顫抖的指尖,于是那點燙熱便順著鼓動的血脈游走直上,令他的心也跟著燙熱起來。 在巨大的、鼓動的心跳聲中,他聽到寧長風(fēng)沉穩(wěn)有力的聲音響在耳邊。 他說:“得了吧你?!?/br> * 皇帝對外仍稱身體抱恙,早朝不上,大臣們遞上的奏折十之閱一二已算是勤勉,至于趙懷仁一案更是被他和稀泥似的,遲遲不批朱筆。 他最近暗地里沉迷長生之法,整日將自己關(guān)在寢殿里不知折騰些什么,以至容衍隨意演上三分,他便大手一揮將容衍放了,輕飄飄領(lǐng)了個革職留任的處罰,勒令在家反省。 容衍樂得自在,將宅子門一關(guān),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當(dāng)真“反省”去了。 眾繡衣使上行下效,收刀回家喝酒吃rou過大年去了。 這下百官傻眼了。 皇上稱病不理政事,戶部尚書被羈押入獄,就連帝師江太傅都告病一年有余…… 往常有容衍鎮(zhèn)著場子,文武百官們說話都要掂量著來,生怕哪句話不妥當(dāng)被抓了錯處,如此竟然也能維持表面和氣,哪像如今上個朝各說各話,吵得不可開交,愣是沒一個拿主意的。 寧長風(fēng)最近被陳璟煩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