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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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倒沒有,有濟度齋在呢,尤其是宗易,四大宗門的小輩都服她?!?/br> “哦喲。”秦四喜咔嚓咬開了一枚瓜子兒,“真難得從你嘴里能聽見四大宗門弟子的好話。” 藺無執(zhí)笑了笑:“我有個徒弟青葦,是宗七劍的meimei,本來劍道修的好好的,突然道心崩毀,渾身經(jīng)脈毀了大半,那時候宗易已經(jīng)是七劍劍修了,背著她meimei來虛無山求醫(yī),剛到山門,她自己先倒了。青葦?shù)佬谋罋В粷三S算作背叛師門,她是替meimei受了三千劍氣刑罰才把人帶出來的。算算日子,青葦也已經(jīng)出家七百年了,宗易每年都來,就算青葦不肯見她,她也沒耽誤過?!?/br> 有人在賣豆花,秦四喜去看了一眼,很嫌棄:“居然是咸的?!?/br> 她又轉(zhuǎn)頭看向藺無執(zhí):“她七百多年前就是七劍劍修了?那不是跟宗佑差不多?怎么現(xiàn)在還是七劍?” “這我就不太懂了。”藺無執(zhí)也盯著那豆腐腦,琢磨著要是做成甜的得是啥味兒。 “劍修確實很多人都卡在第六劍第七劍上,千年前濟度齋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兒,一下子死了很多高手,門里青黃不接,她和宗佑是年輕一輩僅有的兩個七劍劍修,沒想到才過了不到三百年,宗佑就成了第八劍,反倒是她漸漸沒了動靜,天天就管門里的閑事?!?/br> 磕了顆瓜子兒,藺無執(zhí)有些遺憾地?fù)u了搖頭,她一向主張修行入世,不然也不會讓青竹道院的女修們到處游走,在她看來,宗易在門內(nèi)守著根本就是自毀前路。 “那個宗佑,性子可不如她,對了,他欠你兩斗債,莫非你也是因為他死了兩回?” “那倒沒有?!鼻厮南舱A苏Q劬?。 人群熙熙攘攘,她一抬頭,仿佛看見了什么有趣的東西,忽然一笑。 “不過我因為他差點兒被濟度齋的人殺了,大概天道就把這筆賬記到了他頭上。” 和宗佑的相識是什么時候呢? 甚至在沒有成神的時候,秦四喜都把那一天記得清清楚楚 ——那是她發(fā)現(xiàn)阿婆早就死了的日子。 天空灰蒙一片,十九歲的秦四喜看著面前的一男一女嘴巴張張合合,怎么都沒辦法聽清他們說的話。 整整七個月,先是到了京城,又從京城一輪南下,她走過的每一個村鎮(zhèn)她都去問有沒有一個阿婆。 那個阿婆手干瘦的,頭發(fā)灰灰白白,眼睛很亮,會佝僂著身子走路但是力氣很大,那是她的阿婆。 一路走啊走,她走到了南江邊上。 她甚至不知道阿婆的名字,很小很小的時候,她聽見有人叫阿婆是柴婆婆,她也不知道這個名字對還是不對。 南江邊的小村子,她遇到了一對中年夫妻。 當(dāng)她完全不抱希望地說起阿婆的時候,這對夫妻竟然知道。 “那不是山海鎮(zhèn)出來的柴婆婆?你是……你是小、小……”看見屋后飛過的鳥,婦人一拍大腿,“你是小四喜??!我姓鄭,你記得嗎?你阿婆逃難那時候還教我們挖茅根吃,記得嗎?” 秦四喜不記得了,可她突然覺得自己充滿了盼頭。 “您知道我阿婆去哪兒了嗎?” 婦人臉上驚喜漸漸淡了,捏著衣角她偏開了頭。 從屋外進來一個漢子,嘆了口氣說:“柴婆婆把你送人之后,就往回走,說是想回山海鎮(zhèn),我們攔她,勸她說好歹往北走能有個活路。沒想到走到了這南江,她說這條江能送她回家,就跳了下去?!?/br> 婦人埋怨自己的男人嘴太快,瞪了他一眼,又對秦四喜說:“現(xiàn)在想想,柴婆婆把你送走,也是知道自己活不下去了……你一個小孩子,混在流民堆里,又沒有個長輩護著,誰知道會遇到什么?帶你走的那人好歹看著是能吃飽的。” 婦人倒了一碗水放在秦四喜的手邊,摸了下她的手,入手只有冰冷。 “四喜,小四喜!你別這樣啊,你這樣柴婆婆怎么安心,你好不容易長大了?!?/br> 我怎么樣呢? 秦四喜想,我沒怎么樣啊。 臉上全是冰冷的淚水,秦四喜抬手去擦,卻怎么都擦不干凈。 “我沒事?!彼约憾疾恢雷约菏窃诟l說。 這個世上再也沒人能聽她說了呀。 站在南江邊,她忍不住想,江水這么大,能裝得下阿婆,也能裝得下她。 正想著,她的頭上突然一疼。 是有人拉住了她的發(fā)辮。 “你可別跳下去啊,你要是跳去……會砸到魚?!?/br> 秦四喜回頭,看見了一個懷里抱著劍的男人。 男人長得劍眉星目,只是神色冷淡,松開她辮子的時候表情有些嫌棄。 他說自己叫左向臣。 那之后,左向臣就纏上了秦四喜,他說是怕她再想不開要自殺,所以,他會在她走路的時候跟在她身邊,在她吃飯的時候跟在她身邊,甚至在她睡覺的時候……被她打出去。 如此過了幾天,秦四喜忍無可忍,她年紀(jì)雖然不大,經(jīng)歷的事情卻不少,左向臣雖然看起來是個瘋子,但是又瘋得很真心實意,仿佛是真的很怕她去死。 她問左向臣:“我已經(jīng)不想死了,你怎么還不走?” 左向臣搖頭:“你滿臉寫著活不下去,休要騙我?!?/br> 秦四喜:“……那你還要我如何?” 左向臣想了想:“你要是笑上一百次,大概就真的無事了。” 笑一百次?! 秦四喜覺得左向臣果然是腦袋不好。 她靠在椅子背上癱著:“沒有有趣的事,我笑不出來?!?/br> 左向臣說這簡單。 他帶她到了山上,然后告訴她打老虎有趣。 秦四喜這下真的被他逗笑了:“……是不是老虎吃我的時候甚是有趣啊?” 老虎真的出現(xiàn),身上連藥都沒帶的秦四喜想要爬樹逃命,卻看見左向臣拔出了他的劍。 那是繁林里突降的霜雪,白晝時攝人的月光。 秦四喜入了迷。 她先是迷上了左向臣的劍法,相伴一年多之后,她覺得自己是喜歡上了左向臣。 左向臣的話很少,但是每一句都仿佛很真誠。 他第一次夸她好看的時候,臉頰都是紅的。 她自己無父無母無親人,左向臣說他一樣,跪在南江邊,他們對著江水拜了天地。 左向臣在這世上似乎并無歸處,也無來處,秦四喜也一樣。 他們走過高山荒原,踏過江水溪流,騎著馬追落日,并肩在山巔看星星。 就在秦四喜覺得自己死后可以跟阿婆講許多許多事的時候,他們遇到了一個人。 左向臣拔出了劍,他說那不是人,是山中的靈氣得日月之華所化,應(yīng)該稱呼為“山鬼”。 山鬼很不高興,她眨著綠色的眼睛說: “什么鬼啊怪啊,人家叫綠腰?!?/br> 秦四喜沒有去看綠腰,而是看著左向臣。 在左向臣拔劍的那一刻,她想起了她的養(yǎng)父,她的兄長,她的第一任“丈夫”。 居高臨下視生靈為螻蟻的漠然,她看了太多次,絕不會認(rèn)錯。 綠腰逃走了,左向臣眉頭微皺,說它的身上應(yīng)該有逃生秘法。 秦四喜問他:“你一個凡人,就算抓住它又能怎么辦呢?總不能煉成仙丹吧?” 左向臣愣住了。 秦四喜突然覺得自己的心空了。 熟悉的冰冷從在她的胸腔里徐徐蔓延。 第33章 破籠 過了半個月,秦四喜單獨進城采買,她在藥店買了些許久不曾用過的藥。 出城走了半個時辰,她的眼前突然一花。 綠腰從一棵樹上倒垂下來,笑瞇瞇地看著她。 “你一個凡人,怎么會跟一個修真者成婚呢?” 那棵樹上坐著一個神情冰冷的“女子”,雙手的位置都是藤蔓。 “什么妻子,她分明是被修真者當(dāng)了化劫引?!?/br> 秦四喜后退了幾步,那個“女子”看著她冷笑: “你知道什么是化劫引嗎?你要是不知道,不如回去趁你夫婿洗澡的時候翻一翻他的衣服,看里面有沒有一張黃符,那上面就是你們的婚書?!?/br> 綠腰不滿地看那個“女子”: “文柳,你別這么兇,會嚇到她。” 秦四喜卻并沒有像她們兩個以為的受到驚嚇,被當(dāng)化劫引這種事,反正不是第一次了。 “如果有那個婚書,又是什么意思?他是用我渡了什么劫?生老病死苦?” 文柳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片刻后,這只藤妖大笑了起來: “有意思,有意思,我本以為你是個唯唯諾諾的小廢物,沒想到居然是個不聲不響的帶毒花?!?/br> 它從枝頭落到地面,湊近了端詳秦四喜的樣子: “你身上有鎖情咒氣味兒,他要你的情,他渡的是情劫?!?/br> 夕陽漸漸落下,秦四喜吃完了最后的瓜子兒,她問藺無執(zhí): “藺掌院,你知道鎖情咒嗎?” 藺無執(zhí)沉默片刻:“知道,一種左道之術(shù)?!?/br> “我知道的時候才二十一歲。我第一次知道,這世上有一種東西,會讓我連自己的心都管不住。” 鎖情咒和她與洛永城簽過的那一張紙還不一樣,與她和第五鴻的婚書也不一樣,她被困住的不是身體,而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