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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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非,陛下喜歡的就是跟家里不親近的朝臣? 遠(yuǎn)遠(yuǎn)看見有人提燈走來,卓嫵君拉了下她的衣袖。 說話的聲音又低了幾分。 “別說女子,你看看陛下信任的男子,裴都統(tǒng)從朔州回來之后就與裴家斷了聯(lián)系,還有今日現(xiàn)身宴上的杜行舟杜三郎,陛下定會對他委以重任,除了是因他的才智忠心,也是因為他身邊已經(jīng)沒有親近之人?!?/br> 那燈近了又遠(yuǎn),卓嫵君拉著自己的堂妹緩緩向席上走去。 “陛下以女子之身登基,于這世間綱常,就如以箭破網(wǎng),此箭奇快,奇猛,可她終究是一支孤箭。世人眼里,她高踞皇位,卻非君父,因為她是踩下了君父才行到御座之前。她掌乾坤,卻非定乾坤之人,因為乾坤有軌,她是那軌外的一筆。她是如今的天下之主,卻只是如今的,因為萬俟一族皇親仍在……” 袍袖被自己的堂姐輕輕地拉著,卓悅君都想不起來自己是怎么回到位置上的。 陪堂姐去偏殿換裙之前,她還在為自己能在宮里飲宴而沾沾自喜,此時再看看滿堂的臣子和誥命,她卻覺得一股冷意凝在她的心底。 “陛下要尋自己的同盟同道之人,這些人就是如我、如越知微、如桑問經(jīng)這般,父家見棄,乾坤不容,天下所唾?!?/br> 堂姐最后的那句話,可真冷啊。 七月的夜晚,新晉的翰林院編修輕輕打了個冷顫。 有人覺得冷,也有人覺得燥。 回到仁壽宮的太后娘娘讓人給自己取了一碗靜心茶去除心頭的燥火。 “本宮記得那米氏是出身端陽米氏后人?她爹是誰?米盛赟?米長樾?” “娘娘,米夫人的父親是從前的國子博士米道勤,如今已經(jīng)致仕了。她不過是個無知無禮之人,您千萬別與她置氣?!?/br> 盛春小心勸解卻不能讓江九月的怒火稍減。 “國子博士,五品,一個五品學(xué)究的女兒,就敢用她的那套什么貞潔之類的東西來冒犯我女兒?莫說我女兒與那楚平野沒什么,就算真有什么,要我女兒是個男子稱帝,跟楚平野有斷袖之好,她可敢當(dāng)眾說一個字?!” 江九月深吸了一口氣。 “她憑的是什么?嗯?憑她對這一個男人的父母卑躬屈膝?憑她對著一個男人小意伺候?憑她是被人用轎子從正門抬進(jìn)那男人家里的?旁人視她如一個披著綾羅的奴婢,她竟覺得自己能冒犯天顏,看不起一個皇帝了?只因為她的夫君傾慕那個皇帝?” 閉上眼睛,江九月將身子靠在了引枕上。 “派人去米家,米道勤才五品,他夫人不是誥命吧?” “回娘娘,米道勤只給自己的娘請封過誥命?!?/br> “好,那就申飭米道勤的娘,連個孫女都教不好,那誥命也不必留著了?!?/br> “是?!?/br> 盛春退了出去,盛秋端著靜心茶進(jìn)來,江九月卻沒睜開眼睛,只在桌上點了下。 “且放著吧。” 又過了好一會兒,在袖中攥緊的那只手終于不再顫抖,眼前也不再恍惚,江九月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端陽米家,不管姓米不姓米,還有幾個誥命都查出來,后日讓她們在京的都在本宮的門前跪著聽訓(xùn),不在京的,就自求多福吧?!?/br> 這是要把端陽米氏一族全部的誥命都收回的意思,盛秋看了盛夏一眼,都沒有吭聲。 娘娘動了真怒,除了陛下,也沒人能勸得了。 “她們既然沒教會那米氏什么叫天威不可犯,就別怪本宮來教?!?/br> 江九月看了一眼懸在墻上的刀。 那目光猶如一只虎。 把自己母后送回了仁壽宮,萬俟悠自己也不打算再回席上,坐著步輦還沒到漪瀾殿,仁壽宮里她母后震怒的消息已經(jīng)傳了過來。 萬俟悠嘆了一聲。 她的母后啊,事事為都她考慮,沒有革去米氏的誥命,是怕她和楚平野君臣生隙,沒有當(dāng)著她的面發(fā)作,也是怕她不得已處置了楚平野,失了親信,以后做事的時候多了掣肘。 可母后為她做到了這般地步,她又怎能坐視不管呢? “重紫,把這半年參奏楚平野的奏疏都找出來,給他送過去,朕記得他之前祖父去世,奪情未曾守孝,現(xiàn)在就補上吧。大理寺之事,就暫時交給大理寺左少卿,至于原本風(fēng)聞司的差事,就交給通政使?!?/br> 頓了頓,她又說: “明日、后日百官都休沐,那就等到下次朝會,將朕設(shè)通政司一事頒下去。” “是,陛下?!?/br> 步輦停在漪瀾殿前,萬俟悠抬腳從步輦中走了出來,一個穿著淺青素袍的男子在殿門口跪地相迎。 “陛下?!?/br> 他就是還未宣之于眾的新任通政使,杜行舟。 在他的腰上,懸著一塊雕了茉莉的銅牌。 “朕思來想去,給你找了個副手,你們兩人,正好可以借他的身份,將那些還蠢蠢欲動的忘八都給朕從泥塘子里釣出來?!?/br> 杜行舟垂眸看著自己面前的青石磚地。 “陛下所說的,可是之前的起居舍人陸晉?” 萬俟悠笑了: “聰明,我本想讓你跟楚平野聯(lián)手,偏偏他得回去丁憂,這個陸晉朕沒怎么見過,看他寫的東西倒不像個蠢人,你們兩個人且試試?!?/br> 杜行舟也不問為什么一夕之間楚平野就得去丁憂,只點頭稱是。 過去那個斯文俊秀的杜三郎身子結(jié)實了不少,卻還是像一枝翠竹。 萬俟悠沒立即讓他起身,抱著手站在一旁玩賞了片刻,才終于向殿內(nèi)走去。 “趕緊把那些人除盡了,朕要做的事多了去了?!?/br> 令朝中無數(shù)人心生遐想的漪瀾殿是陛下最愛住的寢宮,一進(jìn)門,杜行舟就看見了占據(jù)了整面墻的輿圖。 “你既然愿意回繁京,就好好做事?!?/br> 陛下從一旁拿起了一盞燈,一身金色的衣裙在燈火下泛 起耀眼的波瀾。 剛剛二十四歲的君主凝視著面前的輿圖。 “穩(wěn)朝綱,養(yǎng)國庫,蓄精兵……朕這一生,都在這些上面了?!?/br> 前面兩條還好,第三條讓杜行舟轉(zhuǎn)頭看向了她。 今日陛下的千秋宴上,烏蠻的使臣卑微乖順得就像是他們帶來的駱駝,即使這樣,陛下也要徹底踏平烏蠻嗎? “陛下,蓄養(yǎng)精兵,是要攻打何處?” “烏蠻?朕是要打這里?!?/br> 萬俟悠抬起手,指向了朔州以北。 “這里,有個地谷,吞吐著魔氣,那魔氣侵染土地生靈,在那地谷里的一只老鼠都能咬死一匹馬,被侵染的土地每月延出三寸有余,一年就是一丈,魔物從前年的一百三十種,到今年是一百八十六種?!?/br> 杜行舟看了一眼輿圖,又看向陛下。 聽著陛下說: “朕在朔北建學(xué)宮,養(yǎng)精兵,就是要把此地給解決?!?/br> “陛下,魔氣是何物?” “至今日,還無法可解之物?!?/br> 既然無法可解,又為何非要去解? “陛下,既然是未有解決之法,不如將此地……” “此地已經(jīng)危及朔州,朕說過,朕絕不會放棄朔州的百姓和土地?!?/br> 萬俟悠語氣淡淡,卻不容更改。 她答應(yīng)過許多人,那些人活著,有他們記得她的話,那些人死了,她自己記得自己的話也足夠。 她是皇帝。 杜行舟看著持燈的女子,片刻后,他淡淡一笑: “那臣只能為陛下殫精竭慮,傾付所學(xué)。” 半輪月亮高懸天上。 朔州百姓還在勇毅學(xué)宮前載歌載舞,慶祝陛下壽誕。 刺史府內(nèi),朔州刺史蘇引看著一盆被人從繁京千里迢迢送來的茉莉,笑著舉起了酒盞。 “敬祝,心如赤子,初念不忘?!?/br> 第84章 公主請登基(二十七) 陛下愛用孤臣。 不單單是卓嫵君發(fā)現(xiàn)了陛下的喜好,當(dāng)杜行舟穿著四品朝服出現(xiàn)在議政殿的時候,群臣的心里都有了盤算。 “新帝臨朝,愛用些牽絆少的新人,是尋常之事。只是,咱們這位新帝的這些親近之臣,要么是女子,要么是些年輕貌美的男子……” “怎么?陛下今年剛二十有四,她不用年輕貌美的,用你這般老頭子?還是用我這等老雜毛兒?魏大人前一陣不是還想買兩個新丫鬟嗎?不也是挑著年輕貌美的?” 秋日的太陽曬在吏部院子的葡萄架上,架子下面,坐著兩個忙里偷閑的老頭子。 吏部考功司員外郎樊紳南今年也已經(jīng)六十歲了,聽見自己的同僚竟然用自己挑丫鬟的事兒調(diào)侃自己,一張老臉微微泛紅: “我用丫鬟,自然是緊著我的心思來,那陛下……” 清吏司郎中林昀恒手里捏著一把堆錦扇子,呵呵一笑,他也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前頭幾年朝堂震蕩,各位皇子的擁躉幾乎殺紅了眼,反倒是像他們這種悶聲做事的,竟然得了機會進(jìn)到了五品之列。 “陛下怎么了?陛下不也一樣么?老樊你這一輩子勤勤懇懇,到了這個時候可別犯糊涂,聽著那些年輕的忽悠了,陛下,就是陛下。” 林昀恒知道,自從恩科之后,朝中就有些風(fēng)言風(fēng)語,說陛下愛用女官、愛用年輕貌美根基干凈的年輕人,試問哪一任陛下登基不是用自己喜歡的? 神宗當(dāng)年重用彭氏、文氏,太上皇當(dāng)年重用司徒家等一干高門,那不都是皇帝喜歡的? 樊紳南還想說什么,卻見林昀恒拍了拍他的肩: “別不知足了,你想想,要是前頭的六皇子或者大皇子登基,咱們能落下什么好處?不還是得給新帝的愛臣騰地方?陛下剛被立為太子的時候你還高興說聞尚書是個公正人,怎么現(xiàn)在又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