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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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萬俟復(fù)”選的時機極好,此時恰好到了九鎮(zhèn)守將輪轉(zhuǎn)之時,輪到鎮(zhèn)守西南的宋芙還沒到任,原本鎮(zhèn)守西南的恒昇又因為舊疾提前一步先回了繁京。 守軍群龍無首。 朝中又恰好不太安定。 捏著手里的靈石,四十七歲的皇帝陛下無聲嘆息。 與她同進退近三十載的同袍,當(dāng)初是她們輔佐一位少年節(jié)度使,如今,她將知天命,那些同袍也都成了老臣。 三四年間,劉桂子去了,被追封武安侯,蘭君也去了,她不要死后哀榮,只將遺骸埋在了老家德元的一棵歪脖子老樹下,宰相柳鉉徵告老,大概也就是這一兩年光景了,樞密使宋菲娘帶病告老,財部尚書越靈棋得了肺病,也辭去了尚書一職,只留了個散官,被孟月池破例留在繁京治病。 還在任上的,也不都是全乎人,通政使梅漪羅有肝病,宰相蘇茗子得了心疾,刑部尚書柳朝妤每到秋冬就咳喘難止,還有水路轉(zhuǎn)運使裴承康,他舊年征戰(zhàn)時候受了傷,這兩年越發(fā)重了,除了面圣,幾乎都要坐輪椅。 如今的大昭并不是沒有人可用,只是后面被提拔上來的這些人,終究不是與孟月池相伴三十年的舊人。 從前的殿中監(jiān)古蓮娘如今升任尚書臺宰相,與蘇茗子和息猛娘并列,息猛娘如今帶兵在南江,蘇茗子幾日前心疾發(fā)作,尚書臺可以說是只有她一個人在支撐。 “陛下,程蘭璧有幾分莽撞,未必肯受宋鎮(zhèn)守轄制?!?/br> 古蓮娘說話有幾分委婉,程蘭璧是平盧軍息猛娘麾下出身,在平盧的時候就不把宋芙這等憑借家世到平盧帶兵的人看在眼里。 現(xiàn)下她自己掌兵,更是變本加厲,羽林軍在前朝時候是世家高門子弟謀職高升之地,在她手里卻成了另一番模樣。 “程蘭璧不是不知輕重之人,另外,這萬俟復(fù)既然早有準(zhǔn)備,我也該讓他看些新奇東西。” 眸光從萬俟復(fù)檄文中那句“弒君弒父”上滑過,孟月池將手里的靈石放在了桌案上。 “讓程蘭璧在泯州不必客氣,那一百支弩箭,她怎么完完整整帶去的,也得給朕完完整整送回來?!?/br> 聽到陛下提起弩箭,古蓮娘微微抬頭,看向陛下桌案上的那塊靈石。 “陛下,您要調(diào)用‘靈弩’?” 孟月池笑了笑: “這些年,有些風(fēng)吹草動,就有人跳出來說這不配,那不配,什么都是天譴,什么都朕該罪己、退位,那朕,也該讓他們看看,什么是‘天譴’。” 說話的時候,她垂著眼睛,臉上帶著些許的笑。 半個月后,攻占泯州府城不成的萬俟復(fù)正要再寫“詔書”鼓動各地萬俟遺族一起起來反了這倒行逆施女子稱孤的“逆昭”,忽然聽見了自己屬下的驚呼。 “王爺!快跑?。】炫馨?!” 如遇神鬼的哭嚎聲讓萬俟復(fù)心中發(fā)寒,他拿起武器大步走出自己三間半房的“王府”,就看見一道紅光閃過,所過之處皆起烈火。 “這是什么?!” “鬼啊!鬼啊!王爺!” 奉旨剿滅這些逆賊的程蘭璧手臂上綁著一把弩,弩上卻沒有箭,只有一塊被刻了花紋的紅色石頭。 看到“敵軍”在靈弩之下抱頭鼠竄,程蘭璧的臉色一片漠然。 她身側(cè)的副將也曾跟著她一起試用過這靈弩,真見了此物在戰(zhàn)場立功,臉上的喜氣怎么也藏不住。 “將軍,要是咱們軍中能人人有一把靈弩,別說烏蠻了,烏蠻再往西,北蠻再往北,咱都能去殺個對穿!” 程蘭璧眸光斜看過去,語氣淡淡:“人人得一把?幾百個雕靈師一年也不過制出這一百把,你倒是不貪?!?/br> 副將嘿嘿一笑,厚著臉皮說:“將軍,要是咱們一年能得一百這靈弩,咱也不嫌少?!?/br> 看著逆賊被靈弩里射出的火光被燒得屁滾尿流,程蘭璧舉起手里的劍: “靈弩營撤下,左右兩營隨我沖進去!砍下逆賊的腦袋!” 喊殺聲里,高高在上的黃色“萬俟黃旗”沾染了四處紛飛的碎焰,熊熊燃燒了起來。 戰(zhàn)后,所有人都在說那神乎其技的靈弩,程蘭璧沒有去理會那個賊首的腦袋,先去查看了一百把靈弩可有損壞。 跟在她身后的副將眼巴巴看著,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陛下既然這次讓咱們帶了靈弩出來,是不是以后這些靈弩就配給咱們用了?” “不管怎么安排,你只管聽命就是?!?/br> “哎哎哎!將軍!這事兒不能聽命?。∵@等神異之物,可不能讓那些靴子兵得了去?!?/br> “靴子兵”是從前平盧軍里的叫法,平盧軍分作兩派,一派是包括息猛娘麾下精銳在內(nèi),從平盧、義武等地募集的兵勇,包括了孟月容,還有從前劉桂子訓(xùn)練的女兵,另一派則是當(dāng)初隨著陛下從繁京到了平盧的兵士,宋芙、裴承康、恒昇皆在其列。 因為從繁京來的兵都穿了靴子,本地募集的兵都穿草鞋,兩邊互相便稱呼對方是“靴子兵”、“草鞋兵”。 哪怕后來兵將差遣,平盧軍從幾千人到幾萬人,到 十幾萬人,這種稱呼竟然被繼承了下來,成了如今朝中的派系代稱。 程蘭璧看向自己的副將: “咱們跟靴子軍爭,是爭軍功。只盼著別人沒有好用的武器,勝不過咱們,你可真有出息!” 副將立刻不敢再吭聲了。 幾日后,和軍報一起送到了孟月池案前的,還有靈弩的效用與缺陷。 孟月池仔細(xì)看著,又拿起了手邊的靈石。 這塊靈石已經(jīng)不是上一塊了。 經(jīng)過這數(shù)年里的研究,孟月池與武云纓、武黛玉、武云桐等人研究出了十幾種能刻在靈石上的刻紋。 這些陣法脫胎于各式各樣的陣法和符篆,能夠以不同的方式和效果引出靈石里的靈力。 孟月池便又找了數(shù)百名手巧力穩(wěn)的女子,讓她們專門篆刻靈紋,這些人便被稱作是“雕靈師”, 在不停地篩選中,孟月池發(fā)現(xiàn)有些女子雖然不能感應(yīng)到靈氣的存在,卻能在長期與靈石接觸之后感受到靈石上力量的流動。 如果有第五鴻此時還在凡人境,他會很遺憾,這種天生五感敏銳的凡人,若是有靈根,定會成為極好的丹師,當(dāng)凡人實在可惜。 孟月池并不覺得可惜,她覺得驚喜。 這些人雕刻靈石成功的概率比尋常人高出許多,在通過反復(fù)遴選得了幾十人之后,她下令遣散了其他人,轉(zhuǎn)而開始在全國境內(nèi)尋找類似之人。 遴選和尋找只局限于女子,甚至連靈弩的試用也都是女子,陛下的這種做法讓工部尚書陳正宇很是不安。 盡管不知道這種靈力到底能把這世間變成什么樣子,看著不需要箭的弩,陳正宇至少能意識到這些“利器”如果只被女子掌握,似乎意味著某種顛覆。 可這事陳正宇甚至沒辦法公開反對。 去尋來了靈石的人是蘭君,得到靈石用法的是裴文姬和藍(lán)昭,精研靈石用法的人是武家女和陛下。 都是女人。 這么一看,讓女子當(dāng)?shù)耢`師,讓女子先配用靈弩,似乎是順其自然之事。 “順其自然,之后女子”讓陳正宇有些駭然。 平心而論,比起前朝壓制男臣,大肆啟用女臣的肅宗,陛下從不曾公然“重女輕男”,從平盧到大昭立朝,陛下在男女之間可謂是春風(fēng)化雨,“賢良入甕,唯才是舉”,幾十年來,陛下一直是這般做的。 可不知不覺,女子就站在了更高的地方。 七部尚書男少女多,男臣們不是沒有非議,但是論功勞苦勞,無論怎么看,也都是因為陛下在平盧的班底里男人太少了。 這也能理解,畢竟當(dāng)年的平盧剛被幾波亂軍逆賊掃過,男人死的太多了,陛下甚至都沒有向自己的師門求援,只能一點點湊人來用。 每一步好像都沒問題。 那問題到底出在哪兒呢? 陳正宇想了許多年,都沒有想明白。 “前朝肅宗用女子,是給官,給權(quán)。咱們陛下用女子,是給差事給路,給機會?!?/br> 除了靈弩之外,孟月池還讓人造出了一種燈,放入火靈石就能讓冬日的屋子里溫暖如春,放入水靈石就能讓炎炎夏日也不再難捱。 這樣的好東西比靈弩還難做,一共成了兩個,一個被她給了柳鉉徵,另一個自然孝敬了母親。 自從自己jiejie得了這東西,柳朝妤沒事兒就跑來,尤其是冬天,她肺不好,去蹭姨母的,姨母嫌她煩,沒事兒,她親姐不嫌棄她。 上面那句話,正是她跟自己jiejie說的。 “要是雕靈手藝一直傳女不傳男,咱們女子也能憑借這些靈石往前走?!?/br> 柳朝妤明白,這是孟月池為了防范“扶正之禍”重演,而走的一條路。 柳朝姝點頭:“正是這個道理,前幾天還有命婦來求見我,想讓我勸勸陛下,不該只讓女人雕靈石……我真想挖開她腦袋,看看里面是不是生了根rou出來,這天下傳男不傳女的手藝多了去了,倒沒見她說聲不平?!?/br> 說得心累,她嘆了口氣。 “我不過是一點見聞都覺得累,也不知道月池一日日過得有多難,她在我的面前總是報喜不報憂的?!?/br> 難么? 柳朝妤認(rèn)真回想,都只想起工部尚書陳正宇還有那些男御史、男儒生無數(shù)次欲言又止、無言以對的臉。 “對了,柳家的女孩兒,你都尋來,讓她們試試能不能做了雕靈師。” 初聞自己jiejie這話,柳朝妤有些不解,片刻后,她瞪大了眼睛。 “陛下是要從柳家……” “月池是不會認(rèn)孟家的,我也不打算陛下從柳家選人?!?/br> 柳朝姝看向自己的meimei: “柳家走到今天,走的是純臣之路,我這太后為什么連皇宮都不肯?。磕憧偸嵌??!?/br> 柳朝姝要替自己的女兒著想,也要替柳家想。 明光十一年,皇宮中多了幾個孩子,都是女孩兒,年紀(jì)大的十歲,小的兩歲。 所有人都明白陛下的意思,可這些孩子的來歷卻讓人有些奇怪。 她們不是柳家人,也不是孟家人,好像只是從各地隨便尋來的。 在這些孩子進宮后不久,梅漪羅將通政司交給了自己一手教出來的下屬,她說自己身子不好,只領(lǐng)了個翰林學(xué)士,從此竟然清貴起來,過起了大隱于朝的日子。 見陛下已經(jīng)開始選繼任之人,從前朝哲宗時候就入仕,經(jīng)歷了兩朝四代皇帝的柳鉉徵閉上了眼睛。 她這一生的前幾十年一直想要證明什么,證明當(dāng)年的女舊臣心魂不死,證明這世上女子還有能出頭之日,證明她柳鉉徵清正自守,可到頭來,她只證明了自己的錯誤。 被貶謫劍南十二載,幾經(jīng)起落,重回朝堂,她眼睜睜看著梅舸如何將更多的女臣帶入朝堂。 大昭滅啟,她這前朝舊臣反倒成了今朝的開國宰相。 倒也沒什么建樹。 “待我去后,就在我碑上寫個‘沒甚建樹’柳鉉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