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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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咱們出去玩吧!” 微生琴看向自家的寒鴉。 “我不能出去?!?/br> “出去出去!”秦四喜學(xué)著鵝的樣子撒嬌,頭仰得老高。 鵝生得白胖,小眼有神,脖子還長,撒嬌的時候很是可愛,寒鴉卻是長喙短脖,又因為是開靈魔物,比一般的鴉鳥還多了些猙獰,一張嘴,全是密布的小齒,同樣的撒嬌,鵝做起來是可愛,她做起來像是被人擰斷了脖子。 微生琴被她逗笑了。 被關(guān)在山崖上沒什么見識的小公主很容易就能被逗笑。 “我就算出去了,也很快會被抓回來的?!?/br> “啪嗒?!鼻厮南矎淖约旱某岚蛳旅孢冻隽髓€匙。 這是她偷來的。 “出去,有密道,我們出去玩兒!” 密道是秦四喜跟蹤微生緒發(fā)現(xiàn)的,他一個不得寵的皇子,魔主怎么會讓他這么頻繁地來找微生琴?自然是他憑借密道偷偷來的。 秦四喜行事嚴謹,沿著那條密道飛了好遠,她發(fā)現(xiàn)那條路不僅人跡罕至,還能通向繁淵——也正是魔界與修真界的交接之地。 至于鑰匙,也是她從接應(yīng)微生緒的那個人身上偷來的,那人私下跟微生緒勾結(jié),自然也不敢告訴別人自己有 一把私配的鑰匙。 微生琴收起了鑰匙,卻沒有走。 她的神情依然倦懶,仿佛對世間的一切都沒有興趣。 秦四喜沒有多勸她。 這位年輕的公主總有一日會去往魔淵之外的世界,遇到許多人,發(fā)生很多事,得到許多,又失去許多,即使明知自己在幻境,秦四喜希望她是主動去的,而不是被迫。 一天夜里,秦四喜正癱著翅膀躺在床上窩里睡覺,突然聽見了異響。 是只穿了一件薄衫的微生琴。 “一吾!我看見了!” 黑夜里,微生琴的額間藍光隱隱,是她開了天眼的標志。 她的雙眼明亮異常,仿佛看見了什么絕世珍寶。 雙手把寒鴉從窩里拽起來,微生琴用很驚喜的語氣說: “一吾,我看見了,我是死在了修真界的,我沒有死在這兒!我死在了很亮很亮的地方,不是這里,不是魔界?!?/br> 她那么高興,那么雀躍,像是一下子知道春天來臨的雀鳥,卻讓秦四喜的隱隱生痛。 收拾了自己的行囊,帶著許多寶貝,還有自己的兩只寒鴉,微生琴離開了她從小居住的孤崖高塔。 扇動著翅膀,秦四喜俯視著微生琴,看著她興高采烈,去走自己的死路。 出走的一路,微生琴充分展示了天眼的強大。 一直到她離開繁淵,她們一路上沒有遇到一個魔族,也沒有遇到一個修士,走走停停,前路的一切都被天眼提前告訴了微生琴。 幾日后,她們到達了中洲。 魔族小公主在這里遭受了魔生最大的誘惑。 “這個是什么?” 她站在一個小攤子前面,輕輕吞口水。 攤子的老板笑著說:“這是俺們部落的巫做的rou蒸餅,四塊貝幣兩個rou蒸餅。” 貝幣是什么? 微生琴看向同樣在流口水的寒鴉。 “一吾,我要吃這個。” 秦四喜無聲嘆息,從翅膀下面叨了一顆蚌珠出來。 此時的凡人連銅錢都還沒倒騰明白,用的錢幣都是貝殼,她路過海邊的時候叨了幾顆珠子,應(yīng)該也能用。 老板高興壞了,給了她們十塊rou餅。 微生琴咬了一口,一頭白發(fā)都要飄起來了。 “一吾,這個好吃呀!” 秦四喜沒有回答她。 進了這個秘境,她居然能嘗得出味道! 寒鴉大吾看看自己吃相兇殘的主人,再看看自己吃相更兇殘的meimei,小心翼翼地退后,不去跟她們搶rou餅。 此時的中洲是凡人聚居之地,凡人部落之中也常有身具靈根之人踏入宗門,也有修士和各個部落的巫游走在中洲各地。 微生琴在離開魔界的時候帶走了一樣寶物叫“造化袯”,魔族只要把它穿在身上,就能憑借此物能遮掩身上的魔氣。 在中洲逛逛,吃吃,微生琴每天都過得很快樂。 她自稱自己是外出歷練的巫,旁人也不會對她生出疑惑。 就這樣,她從中洲西邊吃到了中洲東邊,從熊羆rou做的rou餅吃到了鮫魚做的魚羹,烤鴈翅和鹡鸰粥都是她的心頭好。 “人壽雖短,卻能從心從欲,以前人之汲汲,贈后人之閑閑,雖然數(shù)十年光景,卻有代代更迭,數(shù)萬載不息的氣勢。” 夜晚,微生琴坐在樹梢上看著月亮,她的眼睛比月亮還亮。 她喜歡凡人,雖然她從未將“喜歡”一字說出口,可是她的眉目,她的嘴角,她的一舉一動,無不訴說著她的喜愛。 憑借著占卜之術(shù),微生琴在中洲漸漸有了一點點名氣,因為她自稱是巫,別人都叫她“巫琴”。 在中洲流浪了幾年之后,微生琴在中洲東海邊上定居了下來。 漁人部落出海的時候總要占卜天時,每到風(fēng)起之時,她就會站在海邊的礁石上,用龜甲去為漁船卜算風(fēng)雨。 海風(fēng)吹動她長長的白發(fā),她閉著雙眼,眉心隱隱生光。 從前只為魔主所用的天眼,被她毫不顧及地用來庇護凡人。 她在東海住了六十多年,送走了一代又一代的漁人。 新的部落首領(lǐng)從她的手里接過了被祝福過的蓬帆,開始在海上新的征程。 目送著木船遠去,上一代首領(lǐng)跟著微生琴進了她的小屋。 “巫琴,我真希望我的海這一代也能如我一般平安順遂?!?/br> 在占卜的幫助下,漁人部落已經(jīng)有了數(shù)千人,是遠近聞名的大部落,前任首領(lǐng)海妁已經(jīng)四十多歲,黑亮的皮膚依然緊致,步伐也依然矯健。 她用明亮的眼睛看著巫琴,卻沒有得到回答。 漸漸的,她的雙眼黯淡了下來。 “會有災(zāi)禍降臨,對么?” 微生琴沉默。 離開小屋的海妁仿佛一下子老了一十歲。 秦四喜跟著一縷海風(fēng)舞動著翅膀飛了進來,看見了微生琴沉默地坐在那兒。 許久之后,她聽見微生琴說: “魔淵,會有魔物沖出?!?/br> 她的額心隱隱有藍色的光,她抬手捂住了自己的額頭,像是捂住自己不想看見的未來。 “是我告訴我父皇,只要讓我的皇兄們盡情廝殺,就會有匯聚魔界氣運之人,帶領(lǐng)整個九陵界墮魔?!?/br> 她的眼淚流了出來。 離開了孤崖上的高塔,她有了自由、快樂,也有了痛苦。 秦四喜展開翅膀,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做出選擇的人不是你?!?/br> 這句話讓微生琴露出了苦笑。 “沒有選擇的命運……不是更可笑嗎?” 幾天之后,微生琴離開了她住了幾十年的漁人部落,乘坐一艘小船,她到了東海以東的一座小島上。 借助星辰,她再次施展自己的天眼之力。 秦四喜守在一旁,看見她額心有血流了出來。 “我未來五百年都不能用天眼,可我看見了?!?/br> 極致的痛苦讓白發(fā)的魔族公主脆弱得像是晨間的霜,她的臉上卻在笑。 “神,神是此界最大的變數(shù)?!?/br> 第177章 石頭 命運像是一條已經(jīng)存在的河流。 無論后來的人如何筑起堤壩,如何挖掘溝渠,最初被看見的河水已經(jīng)按照既成的河道奔流而去。 沒有人能在看見它的時候改變它。 也沒有人能在看見它之后改變它。 可以說,許多事情,在天眼看到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注定。 所以微生琴付出巨大的代價,看的不再是命運,而是天。 天上掉下來一塊石頭,在她目不能及的下游攔住河流的奔涌,這是唯一能更改命運的機會。 神,就是這樣的石頭。 回到了中洲的微生琴再次開始游歷,這次她不僅在中洲各處行走,還去了南洲和東洲,她在中洲的時候仗著法寶,能掩蓋自己的身份,南洲和東洲都是修真者,魔族出身的微生琴在他們眼里就是死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