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須啼 第2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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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了一把小剪子,一點一點拆她的裹腳布,一邊松一邊抽氣。 “我不回去?!焙貌蝗菀壮鰜?,怎么還回去? “jiejie,你癡了心不成?那個大人瞧你的時候一點那意思也沒有。”賽兒也已經(jīng)見慣了,來院里的都是姐夫。 這個林大人,一看就不是來當(dāng)姐夫的。 “這兒又沒得吃,又沒得穿,留下來干嘛?”院里那樣的好日子不過,竟到這兒來過苦日子,“院里的jiejie們,這會子還沒起呢。” 有福不享受,非要當(dāng)丫頭一大早起來侍候人? 來行院里的客人,一頓席面就最少也得三兩銀,他們根本吃不了,肥雞大鴨子怎么端上去的,還怎么端下來。 就算想吃清粥小菜,都得特地央廚房做。還有這家的丫頭,這穿的戴的哪像是當(dāng)官人家的丫環(huán)。 “我二十三了。”李金蟬說,“是咱們院里年紀(jì)最大的,比我年紀(jì)還大的jiejie們,去哪兒了,你可知道?” 賽兒道:“被人贖回去了唄?!?/br> 李金蟬看賽兒年小眼淺,眼里只有金銀綾羅,搖了搖頭:“贖回去的也還能再賣掉,沒被贖的就到下等堂子里去了。” 要不是她彈得一手好琵琶,mama也不會留她到現(xiàn)在,早兩年就該把她打發(fā)到別的堂子里去了。 本以為此處不是出路,沒想到那姑娘竟把她留下了,還給她開了工錢。 聽到拿工錢,她剎時心定。 李金蟬勸賽兒:“你若留在堂子里,該學(xué)彈唱服侍人了,你懂不懂?” 賽兒悶不吭聲,她不想留下來,還想回去,苦哈哈的一個月才得三百錢,還不如jiejie們隨手賞的一只銀挖耳簪子值錢。 李金蟬看說不動她,嘆了口氣:“人各有志,你要真想走也成,今兒必有人送鋪蓋妝奩和賣身契來,你跟著車回去也行?!?/br> 她終于一剪一剪子絞開了裹腳布,把腳往溫水里一浸,疼得人打抖,額上直冒汗。 豆角給她換了溫水,又等她抹上藥,光看她擺弄,小臉都皺起來了,問:“怎么把腳弄成這樣子?” 李金蟬的腳就跟她的差不多。 大人生了一雙孩子的腳。 “我沒折骨頭,放了慢慢就好了。”揚(yáng)州堂子里姑娘都開始折骨裹足了,南邊來的豪客最愛這些,假母再買來的小丫頭,就都看容色,打小裹腳。 她拉住豆角:“還請meimei同我說說,老爺喜歡什么,不喜歡什么,姑娘又喜歡些什么?” 豆角也才來了沒一個月,但她笑瞇瞇:“姑娘雖嚴(yán)厲但賞罰分明,姨夫人也很和氣。” 賽兒扁著嘴,她在踏腳上坐了一會兒,站起來收拾自己的東西。 李金蟬看看賽兒,對她道:“把我的琵琶拿過來?!?/br> “jiejie想通了?”賽兒眼睛都亮了。 就見李金蟬打開琵琶的包布,手往琵琶后頭一探,從里頭摸出一只金玲瓏:“咱們姐妹一場,我沒什么能給你的,這個給了你罷?!?/br> 實心的金玲瓏。 賽兒看看這金子,又看看那把琵琶,怪不得這琵琶抱出來的時候比平日要重這么多,jiejie竟還藏了私房。 她把東西往袖子里一藏,等梨香院來送身契的人一到,她便跟著走了。 賽兒一走,豆角就跑去阿寶的院子里,一五一十稟報給阿寶。 阿寶拿著李金蟬的身契,把她擺在丫鬟檔里。 燕草打開點心匣子,任豆角抓了一大把油糖果子,又給她兩個錢:“那邊要再有事兒,記得過來說。” 豆角揣著錢,往嘴里塞了顆油糖果,一邊含著一邊點頭。 阿寶長出口氣兒:“走了也好,我看她眼神就不正氣?!绷⒃谔孟逻€滿眼亂瞟。 “那個李金蟬,給她請大夫看腳了么?” “王mama已經(jīng)去請了?!?/br> 待豆角走了,阿寶攤開胳膊往大引枕上一躺,翹起腳來,這下可好了,安生了,晚飯吃點什么好呢? 燕草已經(jīng)在書房鋪好了紙筆,過來笑盈盈喚她:“姑娘,咱們該做的事還沒做呢?!?/br> “什么事兒?”現(xiàn)在不是萬事大吉,天下太平了嘛。 “還要抄兩遍千字文的?!毖嗖菀贿呎f一邊沖阿寶豎起兩根手指頭。 阿寶翹著的腳滑了下去,后腳跟“咚”一聲砸在羅漢榻上。 完了,她把這事忘了! 第21章 一巧 嫁娶不須啼 懷愫 韓征頭天收到裴觀的帖子。 第二日吃過午飯,先聽了一耳朵前院的事,跟著換了身干凈衣裳,出門去了。 青書早就在裴府正門等著,一見他便跑出來迎:“韓公子來了,我們公子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br> 韓征是一人到的,門房上的先還有些驚奇,裴家上門做客的哪個不帶禮?哪個沒有侍候的下人跟著? 待一見他挎著刀,連頭都不敢抬。 青書也知門上這些人都狗眼看人低,可這些都是五房的下人,三房插不上手。 韓征也是逛過皇宮御苑的,裴家雖也高樓廣廈,可他一點沒露怯,慢慢跟在青書身后。 他們走了一條僻靜青石路,青書怕韓征覺得受了怠慢,特意道:“我們公子守孝讀書,把屋子挪到北邊最安靜的院落,這條道最近?!?/br> 游覽花園,那該公子請客人去。 韓征連御花園都逛過了,哪會想逛裴家的園子,他對這些沒興趣,只想趕緊跟裴觀比試,這回他可有備而來。 待進(jìn)了北齋,見是個四面軒闊的院落,回廊圈起靜湖,湖上幾折曲橋,兩側(cè)是山房與石亭,便是韓征也要贊一聲清凈。 走到留云山房前,韓征更是腳下一頓,他哪曾見過這么多的書! 這屋子都給塞滿了,堆疊的到處都是。 裴觀一身家常裝束,縹色直裰,并沒戴冠,只用青竹簪束發(fā),步出來出來迎他:“韓兄?!?/br> 請他坐到水臺上,臺上早已擺下茶水果點。 “韓兄請。” 韓征知道裴觀正守孝,喝一口茶道:“咱們再來?!?/br> “好,我正等著韓兄呢?!币痪淇吞锥紱]有,倒合裴觀現(xiàn)在的脾氣,“那請罷?!?/br> 請他到山房中一間偏室,韓征就見屋中四面墻掛著輿圖,正當(dāng)中一張大長方桌,桌上擺著珍瓏局。 上面石山沙地羅列,帳蓬木馬都擺在一邊,連旌旗都用紙剪出來。 “一個木人當(dāng)一伍人用,木馬也一樣,請罷?!?/br> 韓征簡直樂而忘返,他圍著這張長桌先看個遍:“這是山谷戰(zhàn),這邊是平原戰(zhàn),那這兒是……” 怎么這么多黃沙? “海戰(zhàn),只是船只還沒做好。” 韓征抬起盯住裴觀,讀書人到底是有點厲害的。 因這桌子太長,二人對陣擺放不易。裴觀動嘴指使書僮空青,讓卷柏去幫韓征,誰知韓征不肯,他繞著桌子自己來。 “這東西你怎么想出來的呢?” 裴觀不解,這有什么想不出來,盆景中山石水木都容易做出,核舟瓷人更是易得。 “找個做盆景的人就行,這些木馬小人那更容易得了?!毙和婢叨选?/br> 韓征與他纏斗一仗,你攻一城,我下一地。 他抬頭忽道:“你用兵,倒有點陛下的意思在?!?/br> 裴觀眉頭一挑,還真被韓征看出來了,他確實是在模仿陛下用兵。 “這些東西,要是讓我meimei瞧見,那可不得了。”韓征架上連弩,一邊擺陣一邊說,阿寶要是瞧見這個,可不得稀罕死了。 裴觀神色微凝,看著滿桌木馬木兵,輕聲道:“令妹竟喜愛這些嗎?” “她呀,打小就愛看練兵,崇州大營只要對練,她就耍無賴,央阿公帶她去瞧。”韓征沒把自己算在“無賴”里,他是男兒,打小就想好了要從軍的,怎么能算無賴呢。 這些,裴觀皆不知道。 他不知她愛什么,厭什么。 但她也是一樣,不知他愛什么,厭什么。 裴觀一分神,讓韓征贏了,韓征哈哈大笑,笑完又道:“這個至多看看排兵布陣,玩是好玩,真打起來人力士氣都不能這么算。” “那是自然,這些都是死物,只要戰(zhàn)力高于你,自然就贏,作不得準(zhǔn)。書中以少勝多,戰(zhàn)力相差幾十倍還能贏的,也有許多?!?/br> “譬如昆陽之戰(zhàn),劉秀王莽兵力相差二十五倍有余,更有牧野之戰(zhàn),官渡之戰(zhàn),皆以少勝多,可見兵力多寡不完全左右勝負(fù)?!?/br> 本朝亦有,穆王便擅以少勝多,奇襲得勝,只這些,不方便談。 韓征舔舔唇,這番話把他牢牢勾住了:“那你細(xì)講講?!?/br> “咱們到水臺前說,也這個時辰了,讓他們擺晚飯?!?/br> 裴觀雖守孝持齋,但他特意吩咐廚房做了幾個葷菜。 韓征一看便道:“不必為我單做這些。” “應(yīng)當(dāng),我持我的齋,你吃你的?!?/br> 韓征更覺得裴觀這人不錯,比他見過的大多數(shù)讀書人都要強(qiáng),等到八寶葫蘆鴨上桌,他自己吃著,還時不時瞥裴觀一眼。 想看看他是不是真的對葷食不動心,會不會偷偷咽唾沫星子。 待見裴觀面前擺了一碟炒野菌,一碟香椿腐皮卷,再加一碟拌面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