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須啼 第15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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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扯!她從小到大都沒生過幾場病,至多咳嗽兩聲,一劑藥下去保管第二天就好了,哪會病到起不來床。 她往前兩步,就見帳里的人滿面病容,連軟枕上的頭發(fā)都失了光澤,焦枯焦枯的。 阿兄到底不能久留,說了些話,又留下人參燕窩,這才走了。 戥子送他出去,福兒進(jìn)屋陪在阿寶身邊。 她對帳中人道:“少夫人寬心,少爺把人發(fā)落了,人牙子這會兒都快到門上了?!?/br> 少爺正站在門口,他恰巧聽見,連桑姨娘也一并發(fā)落,說她管束不住下人,莫要以為有孕在身,就能不敬主母。 桑姨娘嚇得捂住還不顯懷的肚子,人人都當(dāng)少爺會睜只眼閉只眼就罷了,誰知他罰了桑姨娘半年的月例,讓她閉門思過。 福兒看著她,輕聲道:“少爺已經(jīng)是個……” 是個守禮的好男人了,外頭縱妾滅妻的又有多少,何況桑姨娘肚子里的,那可是三房的獨苗啊。 阿寶腦袋發(fā)懵,她以前作夢,與夢中阿寶是兩個人。 可今天作夢,她才剛邁出一步,竟與夢中阿寶合二為一。 一陣目眩,再睜開眼,目光所及處便是錦繡羅帳。 “拿鏡子來?!边B聲音都失了生氣。 福兒不忍,但依舊拿了面小鏡,舉到阿寶面前。 阿寶自鏡中看見自己,一時夢中阿寶的喜怒哀樂,俱都涌到她心頭。 她猛喘一聲,驚醒過來! 第141章 吃rou 嫁娶不須啼 懷愫 阿寶驟然驚醒, 回神就覺手足麻痹,躺在軟枕上輕輕喘息,一時間竟不能坐起來。 原來她也曾從夢中驚醒過, 但從不曾手足發(fā)麻, 有一回還把戥子嚇得滾下了腳踏。 手足發(fā)麻,不能動彈的夢里那個阿寶。 夜?jié)馊缒? 屋里無火屋外無燈, 阿寶睜大眼睛, 也只能隱約看見錦帳的輪廓。 她不愿意住到松風(fēng)院中, 就是因為每回作夢都沒好事。 可哪一次都不似這一次。 阿寶從未想過,有一日她竟虛弱得連鞭子都拿不起來。 那些情緒撲山倒海, 瞬息將她淹沒。 夢里的她,是要死了么? 阿寶徐徐吁氣,好半晌指尖才有了力道,她敲敲床沿, 啞聲喚她:“戥子。” 戥子沒動, 她躺在腳踏上呼呼大睡,她懷里抱著只軟枕,不知在想什么美事。中秋節(jié),阿寶身邊的丫頭們每人都發(fā)了二百錢賞錢, 戥子高興著呢。 哪像在夢中時, 戥子日夜為她憂心,哭得眼睛腫成核桃大,每日都要用濕帕子敷過,怕人瞧見以為阿寶不行了。 也怕裴府的管事嬤嬤們說她不懂得規(guī)矩, 越?jīng)]到那個時候, 越是不能作哀聲。 不知道的還以為“哭喪”了呢! 她更怕那些來府里探病的夫人們, 瞧見她腫成桃核的眼睛,心里頭更稱意。 她們?yōu)槭裁捶Q意? 阿寶剛這么問自己,腦中就有了答案。 裴觀守過妻孝,就要續(xù)弦的。 她眼看著要不行了,裴三夫人日夜憂心,病倒在床。陳mama年紀(jì)大了,腿腳不好,但也每日都來松風(fēng)院中探病。 初得病時,萬醫(yī)婆看不出所以然來。 很快就換了御醫(yī),裴家雖大不如前了,但根底還在,請御醫(yī)上門瞧病,不是什么難事。但藥一罐一罐喝下去,身子怎么也不見好。 阿爹給她送來人參,怎么補(bǔ)也沒用。 好像她的精氣神從身上每個竅中鉆出來,一絲絲被風(fēng)吹散。 查不出因由的病,叫什么呢? 叫老天要收她。 裴珠也回家探過病,她很想把她的孩子抱給阿寶看看。 可當(dāng)了娘,便生了另一種心事,孩子太小了,她怕過了病氣。 阿寶腦中又勾勒出一張圓臉來,是桑姨娘。 桑姨娘是外頭買來的,裴三夫人作主,買了個南邊的女孩:“不是家生的,就沒根底,你莫要慌。” 桑姨娘天天替阿寶念經(jīng)上香,一張黃紙上百個空心圓,她每念一次經(jīng),就在那紙上點一下。 她涂滿了百來張黃紙,都是在求阿寶能活得長一些。 丫頭們都不信,福兒還哭:“誰知她念的什么歪經(jīng)!” 阿寶卻相信桑姨娘是真的在求她能活得長一些。 她又不傻,對她這樣有孕的姨娘來說,一位多病的主母活得越長久越好。比立時死了,夫主隔年續(xù)弦要強(qiáng)得多。 她的身子還真好轉(zhuǎn)過一些,能讓婆子抬著她到院中去曬曬太陽,原來那假山石,不過一躥也就上去了。 那棵老松樹,還沒崇州家中的泡桐樹生得高,打小她上樹就快,可如今就只能睜眼看著,看得久了,還沒精神。 桑姨娘以為念經(jīng)有用,念得更勤快了。 再念也無用,她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油枯燈盡。 裴老太太那兒擠著許多上門的夫人們,先去老夫人那兒請安,再得老夫人一句“看看六郎媳婦”,她們才能奉著老太太的命來走動。 老太太是故意的。 反而是五房的嬸娘盧氏,逆了老夫人的意,從沒按吩咐,把她娘家的女兒們帶到她床前來過。 阿寶心里已經(jīng)有數(shù)了,續(xù)弦的門第也不會太高,應(yīng)當(dāng)就是那姓梅的人家。 說是梅侍郎元配的女兒,雖是嫡女,在家境遇并不好。只有這個女孩子,不曾到她床前來。 換作她是裴三夫人,也會挑這樣的女孩兒。 阿寶怔住! 這些事,她明明不該知道。 …… 可就是一股腦的塞進(jìn)她心里。 她再想起裴六郎時,腦海中竟是那張無喜無怒的臉。他方才的溫言軟語,一時竟都想不起來了。 原來的夢,有真有假,時間、人物、事件多數(shù)都對不上號。 阿寶從沒像今夜這樣,確定這些都是真的! 肌體無力,生命消逝的感覺將她壓得喘不過氣來。 明明蓋著軟被,明明還在中秋,她卻四肢發(fā)冷,竟凍得直打顫抖。 等天快亮?xí)r,戥子終于醒了。 她在被子里打了個哈欠,又抻一抻腿,這才爬起來,挑起帳子。 阿寶坐起來,腳下一蹬,似是從床上彈了起來。 戥子一個哈欠卡在喉嚨口:“你今兒怎么這么有勁頭?”是了,今兒還回娘家,得見阿兄! 阿寶含含混混應(yīng)了聲:“我的鞭子,鐵彈子呢?” “都收著呢,不是說去了小院再練么?” “拿出來,掛起來?!币蝗詹豢矗蝗詹痪?,她就一日不心安。 “還有那張域圖,也掛起來?!?/br> 她想必是死了的,死之前也沒能見著阿爹,阿爹不知會哭成個什么樣子。 戥子眨巴眨巴眼兒,應(yīng)了一聲,怎么一大早起來就古里古怪的。 決明一溜小跑到門邊:“少夫人,少爺出門去了,差我把信給少夫人送來?!?/br> 戥子接過來送進(jìn)去,阿寶拿過來一瞧,信是寫給阿兄的:“知道了?!?/br> 少夫人雖沒問,決明卻已經(jīng)習(xí)慣了:“少爺昨兒一夜都未睡,一直在書房里,卷柏哥送去的熱湯餅,少爺吃了半碗,今兒一早用了素餛飩……” 像只小鴿子似的,咕咕個不停。 等他咕完了,戥子給他一碟糕,決明半點沒瞧出少夫人有什么不同的,捧著糕出去了,還把糕分給福兒吃。 福兒的個頭就比他高那么一點兒。 戥子問:“你怎么了?昨夜里沒睡好?”平日再如何也會問兩句的,今兒就光聽著,一句也沒問。 片刻功夫,結(jié)香拎著食盒來了,一開盒蓋兒,也是素餛飩,還有幾樣素小菜。 阿寶深吸口,她想到病中時什么也吃不下,就靠米粥湯上的那層粥油吊著,眼里看得再多,一口也吃不下。 她正正經(jīng)經(jīng)替裴老太爺守足了孝的,守完差不多就病了,碰上點葷腥就要吐,最后只余一把骨頭架子。 遂長長吐出口氣來:“趕緊著,你同燕草跟車,我回去用早飯?!?/br> 又是怪事一樁,姑娘都已經(jīng)好久沒使喚過燕草了。 車才出了裴府,駛過朱雀橋,阿寶便對戥子道:“你去買幾只鵝油酥餅,再買兩個鴨絲包子,不,不要鴨絲的,要豬rou大蔥的?!?/br> 燕草戥子面面相覷,姑娘這是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