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須啼 第20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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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珠想了想:“替我換了衣裳,鋪開紙墨,我想畫會畫?!?/br> 荼白竹月面面相覷,姑娘到底是高興呢?還是不高興呢? 待荼白竹月一個鋪紙一個墨磨,見姑娘提筆半晌,一筆都落不下去,這才互瞧一眼,背身偷笑。 許夫人直坐到下午,太陽快要落山,裴三夫人留她用飯。 “不了,回去還有許多事要辦。” 兩人越聊越多,還是阿寶取來了筆墨,一筆筆替她們記下來,各家要辦的事,按時排序全列出來了。 又讓立春取了新歷書來,冬至這日才剛頒的新歷,立時就用上了。 日期都寫在后面,一目了然,一點事也不會耽誤。 許夫人告辭時,難得面上露出喜意:“我與人談事,少有這般暢快。” 走時還特意沖著阿寶點頭,裴家姑娘性子不知如何,但若能有幾分像她嫂子,那往后說話輕省得多。 裴三夫人親親熱熱將人送到二門邊,等許夫人走遠了,她這才道:“真是古怪,我原還覺得這么定太急,沒想到一下午就把來年四五月的事全定下了?!?/br> 要真按過去的規(guī)矩辦,請了媒人一趟一趟跑,這邊問一句,那邊回一句,真不知要磨個幾回,倒真不如一口氣全定了。 阿寶急著要把喜事告訴裴珠,裴三夫人也瞧出來了:“成啦,今兒也別陪我了,你去陪珠兒罷?!?/br> 許夫人在回家的路上就吩咐賀mama道:“看看歷書,明兒一早讓程管事去吉祥齋先定上二百盒喜餅?!?/br> “讓知遠先住書房去,屋里頭騰空,里外全新粉一遍?!边@也得看歷書。 賀mama笑得合不攏口:“我們哥兒真是好福氣?!痹膊皇菦]人遞話要結親,可夫人一直壓著,必要有了功名才定親。 得虧著壓了壓,要不然哪兒有這么好的親事。 旁的不說,裴家姑娘雖是庶出的,可三房只有她一個女兒,本就人丁單薄些,往后豈會不親近。 裴三夫人真是難得的嫡母了。 “樣樣都沒得說?!眱蛇叾际强汕?,這才配到一塊。 許夫人的馬車到家時,許知遠還在屋里轉圈,書僮白茭眼看馬車過了巷子口,立時跑到書房報信:“少爺!夫人回來了!” 許知遠整整衣衫,巴巴跑到門口來接母親。手去扶著母親,眼睛卻去看賀mama。 就算看他親娘的臉,也看不出事情是不是成了。 賀mama見他瞧過來忍不住笑了,沖著他點點頭,又呶呶嘴兒。 許知遠嘴巴才剛咧開來,趕緊收住了,怕他娘再讓他背三遍《清凈經(jīng)》。 收起笑意,恭恭敬敬扶著母親的手走到正堂,一字也不提裴家親事:“母親餓不餓?兒子看天晚了,母親又未歸,讓廚房將菜溫著,這就傳飯?!?/br> 許夫人“嗯”一聲,談事的時候也吃了好些點心,倒不很餓,只讓丫頭先盛碗湯來。 “我來?!痹S知遠收手接過碗,替他母親盛了碗素湯奉到面前。 許夫人托著碗,上下掃了兒子兩眼:“你不問我?” 許知遠這才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母親不說,兒子都忘了?!?/br> 話還沒說完,就見母親滿面不快:“裴家挑你,就因你心誠,看在你赤誠的份上才將女兒許配給你,你若非誠心……” “我急!”許知遠冒險截住母親的話頭,“我心急如焚。” 他還想裝一裝云淡風清的,被他娘一句話破了功。 “既然心急,又為何要裝樣子?” 許知遠答不上來,冷不丁知道自己償愿,總有那么幾分驕矜得意的。 “如此,罰你自己去把這事都做了?!睆男渲兴Τ鰪埣埥o他。 許知遠懵懵打開,就見上面寫著,請雙喜街官媒朱娘子,定喜餅二百盒年節(jié)分送,量房裁衣,問吉。 最后是婚書。 許知遠捧著那張紙,笑了一聲,又笑一聲。 許夫人湯送到口邊,看兒子那模樣,這口湯怎么也喝不下,用勺子磕磕碗沿:“出去?!?/br> 許知遠捧紙出門,跑到賀mama房中:“mama跟我說說,她生的什么模樣?” 賀mama早就撐不住了,她年歲大了,要不是為著小少爺,哪還會勉力走這么一趟。 看見哥兒來問,賀mama想了半天,什么詞都不盡然,只有一句話對癥: “還真叫哥兒吃著了?!?/br> 第188章 【一】 嫁娶不須啼 懷愫 阿寶去給裴珠道賀:“許夫人真是爽快, 就這么會兒的功夫,已經(jīng)把日子都排出來了,納采問名納吉納征, 這些趕在年前都能辦完?!?/br> 裴珠聽到這么快, 坐著不動,腦子里暈乎乎的, 就么快就定了? 阿寶摟住她:“明日娘要開庫房, 我記著呢, 我給你找一套湘妃斑竹玫瑰椅子?!?/br> 裴珠曾戲言過, 只要嫁的人家差不多就好,她只想嫁妝里能有一套湘妃竹的玫瑰椅子。 可真到了這當口, 裴珠又眼底微濕。 “阿寶,我心慌?!?/br> 阿寶立時摟緊了她,伸出袖子給她擦眼淚:“你不愿意?”要是珠兒真不愿意,那她現(xiàn)下就在去找娘說情。 裴珠搖頭:“也不是, 就是真到定下了, 又害怕?!?/br> “害怕?”阿寶想了想,“待兩家過了定,就讓你哥哥把許知遠請來,定了親的, 總能見一見, 說上幾句話?!?/br> 裴珠又羞:“這怎么好?!?/br> 八meimei退了親的那一家,原先也曾往來,可一等到兩家定親,彼此就都恪守禮儀, 一面都沒再見過。 正是因為見過幾次, 八meimei才會日日以淚以面, 要是沒有阿寶拉她出來忙冬至大祭的事兒,她這會兒只怕還在房里哭呢。 “那有什么,我與你兄長也常見面,還曾通信?!?/br> 裴珠轉過臉去,那是萬萬不合規(guī)矩的,阿寶天不怕地不怕,偏偏最講規(guī)矩的哥哥竟也做這逾矩之事。 她剛知道時,怎么也不敢信。 “規(guī)矩是死人是活。”阿寶把裴珠摟在懷里哄,“見了就不害怕了,今兒我陪你睡,好不好?” 裴珠把頭挨到阿寶肩,乖乖一點:“好?!?/br> 裴觀夜里回到留云山房,剛要往左拐去卷山堂,青書便在他身后稟報道:“少夫人去了七姑娘那里,還沒回來吶?!?/br> 裴觀聽了腳下一頓,又往右拐去了書房。 點燈讀書許久,抬頭看去,卷山堂里的燈還沒全亮,阿寶一直沒回來。 “青書,去珠兒院子里問問?!?/br> 話音剛落,立春來了,立在書房階下,躬身稟道:“少夫人說今兒她就宿在七姑娘那里,讓少爺不必等她?!?/br> 立春在階下站了許久,好半天才聽見里頭傳出少爺?shù)穆曇簟?/br> “知道了?!?/br> 立春聽著這聲音有些發(fā)悶,不由抬眉看了眼書房,只瞧得見光,看不見人。 悄聲問青書:“要不要給少爺預備些夜點心在梢間溫著?”戥子結香跟著少夫人留在七姑娘那里,卷山堂就只有她們幾個丫頭在。 青書擺手,也壓低了聲回她:“不必,少夫人不在時,少爺從來都是睡書房的。” 立春一直在松風院,哪知道這些,聞言微驚,剛要說什么,屋里果然傳出少爺?shù)穆曇簟?/br> “青書,鋪床?!?/br> 裴觀獨宿一夜,第二日早膳也沒見著阿寶,進宮之前,他特意吩咐:“告訴少夫人,我夜里回來用飯,叫廚房做暖鍋?!?/br> 青書傳給立春,立春跑進二門傳話。 裴珠聽見她哥哥巴巴的要吃暖鍋子,咬著唇笑了:“哪里是想吃暖鍋子,是催嫂嫂回去呢。” 阿寶臉不紅:“那是自然,他不想我想誰?” 反將裴珠說得面紅,拍了阿寶一記:“呸,也不知道羞?!?/br> 兩人鬧作一團,小滿來了,進門就笑盈盈的:“夫人請少夫人和七姑娘去?!?/br> 裴珠一路惴惴,剛進上房,就見裴三夫人身前的床桌上,擺了只描金龍鳳雙喜的紅漆盒,盒中一對玉雁,一張紅帖。 剎時滿面羞紅。 裴三夫人笑道:“姑娘家總有這樁大事,羞什么,快過來?!?/br> 阿寶牽著裴珠的手,拉她坐到桌邊。 “許家派人來說了,一時著急尋不到活雁,等到納吉的時候定會送一對來?!毕扔眉覀鞯挠裱惝斪鲉柮Y。 這些想必是跟朱娘子打聽過的,裴觀與阿寶成親,除了活雁,還有一對水晶雁。 別家可能還會玩些虛的,但許夫人說是家傳玉雁,那就是家傳玉雁。 果然一瞧就是老物件,確是許家代代娶婦用的納吉禮。 裴珠低頭不語。 “方才換了庚帖了,明日去占吉兇,過些日子,許家就送聘禮來了?!?/br> 朱娘子清早上門來時,裴三夫人看她神色,就知她還有些發(fā)懵,忍不住心底發(fā)笑:“去過許家了?” “是?!敝炷镒訛榱伺峒姨交ɡ傻幕槭?,跟三夫人也算是老相識,“許家夫人真是,非同一般?!?/br> 朱娘子當了十幾年的官媒人,就算兩家有意,她照例也要問一問男家的情況,讀書也好,相貌也好,總得有幾樣長處。 許夫人聽了,報菜名似的:“許知遠,年十八,獨子。舉人功名,模樣你也瞧見了?!?/br> 許知遠站在屋中目瞪口呆,這要是沒有裴家的親事,誰家愿意跟他家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