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娶不須啼 第2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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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興致勃勃,她還從來沒有在自個家里看過戲呢!不過方寸大的地方,那武旦既能耍刀,又能踢槍。 旁的夫人們看著,都無甚興致,只有她,眼睛跟著花槍轉(zhuǎn)。 眼見那武旦將花槍踢了七八個來回,阿寶差點(diǎn)按捺不住,想像原來在街口看戲那樣,叫一聲“好”! 梅莞娘摸摸她的手,阿寶低頭看她:“怎么?” 小女孩搖搖頭,她怕阿寶嚷出來,看夫人jiejie臉上動聲動色,分明就是想嚷嚷。 這武戲自然是阿寶點(diǎn)的,她點(diǎn)的時候裴珠便道:“只怕夫人們不喜歡。”就只點(diǎn)了這一折。 等到戲臺上換文戲,阿寶就走了神,她目光環(huán)顧四周,心里還在想梅莞娘的事。 心里那點(diǎn)疙瘩,她早就拋開了,梅莞娘要嫁誰,根本不由她自己作主。 覺著她十分可憐,問她:“要不要吃八寶酪?” 梅莞娘不敢點(diǎn)頭,阿寶干脆吩咐:“去廚房要兩盅來,她陪著我吃?!?/br> 八寶酪做起來十分費(fèi)功夫,還是她娘親在時,她曾吃過。等繼母進(jìn)門,這東西連要都不敢跟廚房要了。 梅莞娘吃得十分珍惜,對阿寶依依不舍,等戲散了,她就要走了。 “夫人jiejie,你下回辦宴,還請我母親么?”問完,她又低頭,今天出了這樁事,再有宴會,母親也不會帶她了。 阿寶就要跟著裴三夫人去省親,但聽見這么問,還是點(diǎn)頭:“只要辦宴,我就請你。” 梅莞娘直到這時,臉上才露出一絲笑容,可離“莞”字,也還差得遠(yuǎn)。 等宴席散去,裴珠已經(jīng)累得瞇起眼睛來,裴三夫人嗅了好幾回鼻煙。 “我這身子,是不如年輕的時候,支撐不住了。” 阿寶親自送許夫人和紅姨,沒想到紅姨與許夫人竟對了脾氣。一個是口齒拙,一個是一口悶,兩人都不愛聽虛話,也都不愛交際,后來干脆挨著座。 紅姨還道:“與許夫人說定了,一道去禮佛?!?/br> 等人都散了,戥子提著燈跟在阿寶身邊,一路走一路唏噓,方才梅家姑娘那眼神,跟被扔到外頭的小貓兒似的。 “小孩兒沒娘,說來話長。真是有了后娘就有后爹,梅夫人看她那樣子,像要活吃了她似的。”當(dāng)官人家的女兒了,沒了娘竟過這種日子。 連個丫頭也敢慢怠她,出了事好久,那丫頭才不知道從哪里玩?;貋?。 “我看那梅夫人臉上掛不住,那個丫頭要被打發(fā)走。”明明是瞪丫頭,還順帶著刮了繼女一眼。 阿寶坐到妝鏡前洗臉,拆頭發(fā),聽戥子念念叨叨。 思來想去,還是吩咐戥子:“挑一對花簪,再挑兩匹衣料送去,就說是給莞娘壓壓驚的?!?/br> 戥子應(yīng)一聲:“那選個什么樣的?” “樣子精巧些,也別太貴重的?!碧F重的金簪,她也不敢收。把這個送去,家里的禮數(shù)就算周全了。 “好,明兒就讓銀樓送些來?!币律蚜献幽歉阋?,挑兩塊顏色輕,花樣巧,適合給小姑娘穿的就行。 裴觀留云山房的客人剛走,進(jìn)屋就聽見阿寶吩咐挑花簪,一聽就是給小女孩的東西,猜測是給落水的小姑娘的。 “是給那個小姑娘的?她是誰家的孩子?” 阿寶抬頭,從鏡中看著裴觀,目光泠泠。 裴觀依舊莫名,這些日子以來,二人親密得多了。阿寶雖還是那個大方爽快的脾氣,可偶爾也會露出小女兒態(tài)。 瞪他嗔他時,倒不像是乳虎,更像是小貓,發(fā)脾氣也有一二分撒嬌的意思。 但這兩眼,又似虎,卻非乳虎。 裴觀依舊不解:“怎么?” “你猜猜是誰家的?”阿寶幾乎要笑,她都已經(jīng)說出了莞娘的名字了,裴觀竟然還不知道是誰。 “這我怎么猜得出?!迸嵊^話中還有笑音,他連那小女孩的模樣都沒記住,“是哪家親戚的孩子么?” 一時想不起來哪一家親戚里有七八歲大的女孩兒。 想到阿寶牽著那女孩兒走在花-徑上的模樣,裴觀忍不住又笑起來:“往后咱們有了女兒,你也這么牽著她賞春?!?/br> 阿寶面對妝鏡,背對裴觀。 聽他言笑,眉目凝霜。 裴觀并未同她說過她死之后,續(xù)娶那房與他如何,她也不曾問。 他娶了侍郎的女兒,終于不是不上臺面的馬伕女,不說琴瑟和鳴,也該有商有量。 算一算年歲,莞娘也在他身邊呆了七八年,不知有沒有為他生兒育女,但一定替他奉養(yǎng)母親,料理家事。 七八年,他竟連莞娘的名字也記不住么? 阿寶面對銅鏡,裴觀瞧不清楚她的臉,忽爾見她手拿玉梳,反手一拋,正砸在裴觀的額角上。 第201章 【一】 嫁娶不須啼 懷愫 裴觀手撫額角, 臉顯薄怒,他少與人當(dāng)面爭執(zhí),急怒之下, 也先是喚她姓名:“阿寶!這是何意?” 裴觀確聽同僚說過家中母虎暴起傷人, 可他從沒想過阿寶會如此,兩人方才還在好好說話, 怎么竟動起手來? 阿寶到這時才從鏡前轉(zhuǎn)過身, 她方才只是眉目凝霜, 此時已然結(jié)冰。 聲音也如春冰一般, 雖薄但利:“你想想,她叫莞娘?!?/br> 看裴觀依舊記不起來的模樣, 阿寶散了頭發(fā)回到床榻上,順手摸出裴觀的枕頭,把錦枕從帳中拋出去。 枕頭飛出去,落到軟毯上, 還滾了一圈。 裴觀腦袋被砸懵了, 心里不住想著這兩個字,“莞娘”,可他全想不起來。 此時夜已經(jīng)深了,丫頭們今兒都累了一天, 戥子才剛捧著洗漱過的殘水出去, 這會兒已經(jīng)回房了。 自打重設(shè)喜房之后,連梢間都不要丫頭們住,免得夜里動靜太大。 裴觀腦袋不輕不重挨這一下,又不好立時去問戥子立春, 那小姑娘究竟是什么人, 在毯子上立了會兒。 知道阿寶這氣今天晚上是不會消了, 抱上枕頭去了外間的榻上倒下。 這個脾氣,怎么說來便來? 難道真跟同僚說的一樣,他說他家的夫人,一個月中總有七八天脾氣暴躁,動輒怒喝。盛怒之時手邊有什么,就扔什么,要是他沒接住,打碎了東西還得再被罵一頓。 可阿寶自來不是這樣的性子。 阿寶躺在床上緩緩調(diào)息,她五感靈敏,隔著軟帳花罩,也能聽見裴觀在外間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 眼睛盯住喜帳的帳頂,這頂喜帳必是裴三夫人花了大價錢找繡娘縫制的,一共一百個小孩子,或是蹴鞠,或是斗蟀,或是捉迷藏。 比她成親前家里備的那頂,還更精工細(xì)繡。 個個圓圓胖胖,白白嫩嫩,眉目神態(tài),活靈活現(xiàn)。 二人汗?jié)裰N在一處時,阿寶將帳頂上的娃娃們都看過,她指著那個撲蝴蝶的女娃:“這個可愛,我要這個。” 裴觀聞言便笑:“又不是去惠山捏泥娃娃,想要哪個就能要哪個?!?/br> 今兒夜里,她看著帳頂心中卻想……裴觀與梅氏有孩子么?他跟那個姨娘后來有沒有孩子?若有呢?他不要他的孩子了? 方才她還不怯,還為莞娘鳴不平,可這會兒她又怯了。 裴觀說過他子女緣薄。 她便天真以為他沒有孩子,薄,不代表沒有。 這夜二人都未能入眠,阿寶天明即起,裴觀也是一樣。 一個在內(nèi)室,一個在外室,從天蒙蒙亮,坐到天色大白,直到丫頭們來叩門。 叩門這事兒,自來是戥子做的,立春一手提著水壺,一手推推戥子:“jiejie快敲門?!?/br> 戥子翻翻眼睛:“你自己叩一回,少夫人又不吃人!” 立春直搖頭,她可不敢,這些日子,她連床前都不敢走近。 戥子敲敲門,聽見里頭姑爺?shù)穆曇魝鞒鰜恚骸斑M(jìn)來?!?/br> 兩人這才推開門,剛邁進(jìn)屋里,立春提著銅壺要去倒水,才剛倒了一半,抬頭就見少爺?shù)念~角上鼓了一個包! “咣當(dāng)”一聲,銅盆銅壺全砸倒了,立春裙上還濺了熱水,她痛呼出聲。 戥子進(jìn)內(nèi)室去收拾床帳,她半閉著眼睛,屏住呼息往帳子里一看,今兒竟好好的!被子也不亂,枕頭也沒歪。 她還挑了挑眉頭,聽見外間立春打翻了銅盆,急急忙忙跑出去看。 “怎么這么……”不小心三個字,被她咽回肚里,一道咽回去的,還有滿滿一口冷氣,“姑……” 姑爺額角那個包,真是圓。 阿寶坐在羅漢榻上,她早早推開窗,外頭風(fēng)吹進(jìn)來,也沒吹來她心頭火。 她自己也不知這火是因何而來的,二人分明立過誓言,從此無心可猜,可真遇上了,她卻覺得事情不對。 她死了多年,而裴觀直到暴病,莞娘也還在呢! 他竟一點(diǎn)也記不起莞娘的名字? 裴觀沉著張臉:“去要塊冰來。” 立春蹺著腳,幾乎是半跳出去的,一面跳一面應(yīng)承:“是。” 外頭千葉看她這樣,伸手扶住了她,少爺不喜歡屋里那許多人侍候,清早從來都是兩個丫頭進(jìn)去,余下的在門口等候。 除了服就更是如此,有兩天的早上,她們分兩列站在門口,等里面全無動靜了,這才敲門進(jìn)去。 “怎么這樣不小心?”千葉伸手扶住立春,剛想把立春交給螺兒,自己進(jìn)去收拾地上的水。立春緊緊握住她,沖她連連搖頭,又不斷眨眼。 她蹺了只腳還趕緊逃出來呢,可不能在這時候進(jìn)去! 沒一會兒戥子也出來了:“雙瑞,你去要冰,再讓廚房煮點(diǎn)雞蛋來。” 到底是怎么了?是什么叫姑娘忍不住動手的?那就算是要動手罷,也不該傷了臉啊!這可怎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