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管理局儀器報警時，他們已經(jīng)淪為變異種。而作為污染源的安瓿早就不知道被扔到哪里。

    因此直到前天，執(zhí)行部才終于查出宜江市最近一連串事件真正的污染源。瞬間如臨大敵，緊鑼密鼓地在坊間大規(guī)模排查。

    一方面盡可能回收流落民間的安瓿，另一方面，則是嚴(yán)查來源。

    于是就查到了秦家兄弟身上。

    關(guān)鍵性的證據(jù)，是一段監(jiān)控錄像。

    通過技術(shù)手段已經(jīng)證實，這段錄像是真實的，并沒有經(jīng)過任何后期剪輯。

    錄像中，一個穿著黑色風(fēng)衣，戴墨鏡戴口罩、全身上下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的人，在深夜的碼頭上，和人進(jìn)行交易。

    交易的內(nèi)容是一整箱未綁定安瓿。

    由于角度問題，監(jiān)控視頻沒有拍到完整的正臉。但相貌輪廓和秦家兄弟如出一轍。

    更重要的是，聲紋。

    通過聲紋識別，可以判定，擅自交易走私安瓿藥水的，就是秦家兄弟中的一人。

    容貌和打扮或許可以偽裝，但是聲音——聲紋絕對無法100%模擬。

    在深夜碼頭上，將一整箱安瓿交給外人的，就是秦家兄弟之一。

    “不會。”江耀聽到這里，用力搖頭。溝通障礙令他無法表述太復(fù)雜的句子，只能重復(fù)那兩個字，“不會！”

    “我知道。大家也都覺得，秦家那兩位不可能為了錢作出這種事。他倆一個a級執(zhí)行者，一個清場部負(fù)責(zé)人，都是不差錢的主兒?！惫芾碚邍@了口氣，“我跟你說實話吧。上頭毫不懷疑他們對管理局和對人民的忠誠，上頭認(rèn)為視頻中的那個人是在無意識的情況下作出了這種事，但問題是視頻里看不到臉，只通過身材和聲紋，無法分辨那對雙子。所以才暫時把他們收容到封禁區(qū)域來?！?/br>
    “……”江耀皺起眉頭。

    【cao控倒是有可能?！?/br>
    心里的人沉吟，【你先別急。封禁區(qū)域名義上是監(jiān)禁，實際上也是一種保護(hù)。變異種不可能越過這里的防護(hù)，繼續(xù)控制他們?！?/br>
    江耀：“……”

    眉頭并沒有紓解。

    江耀跟秦?zé)o味關(guān)系其實很近。并不是因為什么名義上的監(jiān)護(hù)人，而是江耀發(fā)自內(nèi)心地覺得，他是個好人。

    秦?zé)o味雖然看上去兇巴巴，但身上有一種溫暖的顏色。像極了溫醫(yī)生……像極了拉布拉多7。

    那種感覺讓江耀感到懷念，親近。他希望秦?zé)o味好。

    同樣的，雙子中的弟弟秦?zé)o垢，對江耀也很照顧。

    江耀也很不希望他出事。

    因此，無論管理者如何勸說，江耀就是死也不肯離開。

    “你怎么說不聽呢？”管理者勸說不成，惱火起來，“你沒有任務(wù)的嗎？干嘛在這里浪費時間？走走走，快走！你就算在這里呆到天荒地老，沒有辰老的指令我也是絕對不會放你進(jìn)去的！”

    江耀一言不發(fā)，低著頭，任憑他罵。

    江耀不是想硬闖封禁區(qū)域。

    他只是想呆在這里。

    他感到……很不安。

    他感覺有什么事情要發(fā)生了，這種感覺很熟悉，像他最后一次去溫醫(yī)生的診所，像他推開門的時候聽到的骨骼崩裂咔啦咔啦聲……

    那種，極度強(qiáng)烈的不安。

    江耀低著頭，在管理者劈頭蓋臉的斥責(zé)中，悶聲不吭，低頭看自己的手。

    空空如也的雙手，曾經(jīng)盛放過一顆人頭。

    溫?zé)岬?，沉重的，還在涌出鮮血的人頭。

    溫醫(yī)生的……溫醫(yī)生的……

    拉布拉多7……圣伯納……天鵝……

    mama……

    爸爸……mama……

    “喂，你怎么了？怎么突然喘這么厲害？”管理者見他情況有些不對，趕緊湊上來察看。

    ……江耀在發(fā)抖。

    管理者沒想到自己只是罵了他幾句，這小年輕居然怕成這樣，不禁瞪大眼睛，撓頭：“不是，你不至于吧……我不就說你兩句……”

    江耀臉色慘白，胸膛劇烈起伏。

    他的呼吸急促，卻好像溺水一般，吸進(jìn)肺里的空氣全都不包含氧氣，令他臉色發(fā)紫，表情僵硬。捂著胸口痛苦地直喘。

    “喂！”管理者看他越來越不對，趕緊按下通訊器，同時轉(zhuǎn)身去取不遠(yuǎn)處的搶救箱，“快來人，這里有人需要幫助！”

    江耀眼前一陣一陣地發(fā)黑，他背靠著墻壁，一點點地蹲下來。

    臉上盡是窒息痛苦的表情。

    【江耀。】

    在管理者去找人幫忙的時候，江耀心里的聲音響起，沉靜的，堅定的，帶有強(qiáng)烈安撫意味的。

    【別緊張，放松。別用力咬牙齒?！?/br>
    牙齒咯咯作響的聲音輕了一點。

    江耀閉了閉眼，努力聽話，努力深呼吸。

    【對，就這樣，慢一點。用鼻子呼吸，不要用嘴?！?/br>
    江耀聽話地努力閉上嘴，努力用鼻子，而不是用嘴巴呼吸。

    呼、吸。

    呼、吸。

    呼——吸——

    因為想要聽那個人的話，所以雖然放慢呼吸速度很難受很難受，江耀還是努力忍住大口喘氣的沖動。

    他甚至用手捂住嘴，強(qiáng)迫自己用鼻子呼吸。

    【……好點了嗎？】

    心里的人輕聲問。

    江耀的眼睛里蓄滿淚水。那是短時間內(nèi)缺氧造成的生理反應(yīng)。

    但他確實已經(jīng)好多了。

    “嗯。”江耀點點頭。

    【你過度通氣了?！?/br>
    心里的人低嘆一聲，【你很擔(dān)心他們兩個，是嗎？】

    “嗯。”江耀帶著哭腔，點頭。

    【別怕。他們不會像溫醫(yī)生和……】

    心里的聲音停頓一下，改口，【秦家兄弟不會像他們一樣，別怕?！?/br>
    他們。

    僅僅是一個代稱，就讓江耀的眼眶又濕熱起來。

    【秦?zé)o味是a級執(zhí)行者，而且這里是封禁區(qū)域，有這么多管理者在看守。不會出事的?！?/br>
    心里的人不斷安撫他。

    可這一次，江耀卻搖頭。

    他還是，很怕。

    他不想離開，他想呆在這里。

    他覺得呆在這里比較好。

    【可是你不可能永遠(yuǎn)呆在這里?！?/br>
    心里的人沉聲。

    【無論他們是被陷害，還是被cao控，他們現(xiàn)在被關(guān)在里面，什么都做不了?！?/br>
    【所以如果想幫他們，我們應(yīng)該去調(diào)查事情真相。還他們清白，也弄清楚，到底是什么在cao控他們?！?/br>
    道理是這樣，可是……

    “我不要他們清白?！苯煅剩拔蚁胍麄兓钪??！?/br>
    “？”管理者拿了急救箱回來，發(fā)現(xiàn)江耀的莫名窒息已經(jīng)好了。正在摸不著頭腦，就聽見江耀說了這么句讓他更加摸不著頭腦的話。

    【……】

    心里的人也陷入沉默。

    “你在說什么？”管理者皺眉，“你這人到底怎么回事？我已經(jīng)聯(lián)系執(zhí)行部了，讓他們趕緊派人……”

    【留在這里守著他們。這樣你心里會好受一點，是嗎？】

    心里的聲音溫柔，沉靜。像天空包容海洋，像紙箱收容小狗。

    江耀用力點頭。

    【好，那就留下來吧。】

    心里的人作出決定。

    【我們一起守著他們。】

    江耀眼睛又濕了：“……嗯。”

    管理者：“？”

    這個家伙自言自語的，一會兒喘一會兒哭的，到底在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