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意乖張 第5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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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話她這段時候聽了太多次了。mama,爸爸,奶奶,沈常西.....沒有一個人不問她這個問題。 真的決定訂這場婚? 爸爸這輩子第一次沖她發(fā)火,就是問了這個問題。 “我去找傅家退掉這門親。退不掉我就去找你趙叔叔,讓他給你去退。他還退不掉,我就去求趙老爺子出面。”沈時如面沉如水,神色不像是憤怒,卻比憤怒更可怕。 “爸爸!我都決定了要和傅家訂婚,您這是做什么!”沈常樂急忙攔住沈時如,“您這肩膀上的傷都還沒好,腳也扭著了,您不在醫(yī)院好好待著,您瞎跑什么??!” “我沈時如的女兒犯不著用一門婚事來做交換。你若是真心喜歡傅硯澤,一切好說,你......”沈時如氣得太陽xue發(fā)脹。 剛回來就聽到女兒和傅家訂婚的消息,他才知道他去了一趟錦城,弄出這么多風(fēng)波。 “好了好了,您也別氣了?!鄙虺酚中乃嵊中奶?,“聯(lián)姻怎么了?我們身邊的人誰不是聯(lián)姻?您和mama不是聯(lián)姻?三叔和三嬸不是聯(lián)姻?舅舅們不是聯(lián)姻?再說,您一開始不也挑中了傅硯澤給我?現(xiàn)在倒是奇怪了,我真和他談婚論嫁,您居然還不樂意了。” 沈時如肩膀襲來一陣劇痛,臉色微微泛白,“時攀這事,你為什么不去找你的叔叔伯伯?你趙叔霍叔,隨便都能幫到你,再不濟也能拖到我回來,用得著你一個女孩在這沖鋒陷陣?” “......那可以幫我們一輩子嗎?”沈常樂拿起一個橘子剝了起來,娓娓說著: “咱們家是經(jīng)商的,上下關(guān)系都要打通,等到您和mama累了,老了,很多事力不從心了,我和常西怎么辦呢?沒有外援,我們拿什么在集團站穩(wěn)。朋友幫得了一時,幫不了一輩子,人情這東西,是消耗品。只有姻親才是最牢固的繩子,我們沈家世世代代都是這么做的,爸爸,您比我更懂這個道理。要么我聯(lián)姻,要么常西去??倸w我們姐弟是要選一個的,那不如選我。” 沈常樂把橘子遞過去,笑著:“您說呢?” 沈時如接過橘子,拿在手上,那神情形容不出。 這是他第一次了解到女兒的另一面,不是躲在他懷里撒嬌的小女孩兒,不是為了想讀導(dǎo)演系而和他耍小脾氣的小公主,不是嬉皮笑臉跟他多討一個零的零花錢的寶貝。 或許他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自己的女兒。 般般已經(jīng)是一個大人了啊。 沉默良久,沈時如緩緩開口:“常西以后繼承集團,這是他需要背負(fù)的責(zé)任。我和你媽都沒想過要選你?!?/br> 沈常樂不說話,只是笑。 這是她欠常西的啊。 她要讓常西余生能自由選擇所愛,這是她作為jiejie為他做的唯一的事。就算彌補不了他流浪在外十八年所受的苦,好歹能寬慰她自己,得一個釋懷。 所以不論事情導(dǎo)向怎樣的結(jié)果,路聽野都是被犧牲的那一個。 她對不起他。 只能對不起他。 飄遠(yuǎn)的思緒隨著引擎熄滅而沉靜下來,車已經(jīng)到了工作室門口。 兩人下車后,霍甯婉挽上她的胳膊,“禮服買現(xiàn)成的也沒什么,反正呢,你一定要戴那頂cartier的鉆石珍珠皇冠!再把裴姨那串瑪麗王后的項鏈戴上,噢!還有那只十克拉的粉鉆手鏈也要戴上?!?/br> 沈常樂淡淡的,并不想笑,卻只能擠出笑來:“那我不成鉆石展列柜了?!?/br> 兩人一邊走一邊說。 霍甯婉不高興地瞪她一眼:“對了,傅硯澤給你買鴿子蛋沒?不會吧.....你倆怎么一個比一個敷衍.....” “要不訂婚宴上我加一道紅燒鴿子蛋,你吃嗎?” “喂!我認(rèn)真的??!” “我也認(rèn)真的啊?!?/br> - 老城區(qū)的和惠古街是上京有名的文化街,這里開著很多私人藝術(shù)館、收藏館、書屋、特色咖啡廳等,有著很濃郁的文藝氣息,很多游客都慕名而來,人氣很旺。 風(fēng)禾書屋是這條古街上最有名氣的一間文化屋,經(jīng)營了二十多年,舉辦過大大小小無數(shù)藝術(shù)展,還和不少有名的藝術(shù)家合作,每年都會推出一系列文創(chuàng)產(chǎn)品,在市場上非常火爆。 當(dāng)然,不止這間書屋出名,書屋背后的三位女老板更讓人津津樂道,各個都是花容月貌,每一位的背景更是深到令人咋舌。 沈聽野的工作室宣布首次個人畫展將在風(fēng)禾書屋舉辦,這消息透出來后更是坐實了背后老板的神通廣大。 這次展覽收納了沈聽野近幾年來所有的作品,有不少是從來沒有對外公布的作品,那些已經(jīng)被買走的作品據(jù)說經(jīng)過和買家的協(xié)商后,也會出現(xiàn)在這次展覽,包括那幅在蘇富比拍出八位數(shù)高價的國畫。 畫展首日的門票一搶而空,不過搶票這種事,霍大小姐才不會做,她早就打招呼,讓母親給她留了五張vip貴賓票?;翦竿竦哪赣H姚瑤就是風(fēng)禾書屋背后的老板之一,另外兩位則是沈常樂的母親和趙千初的母親。 霍甯婉來了這么多次和惠街,頭一次遇到這么堵,人山人海,她被逼的按了好幾下喇叭。沈常樂讓她別急,一個畫展而已,去晚了又不是見不到。 “去晚了若是沈聽野走了,我就虧大了!”霍甯婉好不容易殺出一條血路,車子繞進(jìn)書屋后院的私人停車場。 聽野..... 沈常樂已經(jīng)好久沒有聽到這兩個字了,明明知道這個“聽野”和那個人毫無關(guān)系,可一顆心還是泛出苦澀。 還記得第一次知道路聽野的名字時,她還笑著問過這名字怎么跟那個很出名的沈聽野差不多啊。 霍甯婉停好車,拉著沈常樂進(jìn)了書屋。書屋很大,一共有ab兩個區(qū)域上下三層,空氣里浮動著一股雅致的木香,像一張巨大的網(wǎng),包裹著涌動的人潮。 沈常樂捏著工作人員分發(fā)的畫展介紹手冊,進(jìn)來之前她隨便翻了兩頁,知道這場畫展的主題叫做“白日夢”。 這個名字來自沈聽野從未對外展出過的一組畫作,叫做《白日夢》,共六幅。 霍甯婉一進(jìn)展廳就帶著沈常樂直奔這六幅畫的展區(qū)。 在正中央最顯眼的位置,六幅畫一字排開,懸在墻上,鮮明的色彩給觀者以極強的視覺震撼,地上擺放許多形態(tài)各異的巨型紙藝鳶尾花,讓這幾幅畫像是盛開在一座安靜的花園中。 每幅畫都不同,但畫的都是同一個女人,那畫上的女人很纖瘦,蓄著一頭綢緞似的長發(fā),如夢似幻的印象主義風(fēng)格讓人無端沉淪其中。 沈常樂看著這些畫,心里涌起異樣的情緒。命名為《白日夢》的畫居然是如此寫實的場景,和她想象中光怪陸離的畫面完全不同。 最中間的那一幅,女人穿著黑色長裙,側(cè)身站在鋪天蓋地的鳶尾花海里,遠(yuǎn)處的月亮是詭異的漿果紅色。邊上那一幅,女人帶著一頂華麗的羽毛帽子,牽著一匹高大健碩的黑馬,走在無垠的曠野里。還有最右的那一幅,女人穿著漢服樣式的軟煙羅裙,脖子上掛著一個相機,背景是細(xì)雨茫茫的江南。 “.....這完全就是十九世紀(jì)印象派的畫法,他要是早出生兩百年,這些畫怕是就該掛進(jìn)大英博物館,盧浮宮這些地方了.....”霍甯婉拿出手機拍了幾張,余光不經(jīng)意掃到旁邊的沈常樂,她收回目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又猛地轉(zhuǎn)過去,視線定在沈常樂的側(cè)顏。 “樂.....” 霍甯婉像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拿手肘頂了頂沈常樂的胳膊,沈常樂從飄忽的思緒中回過神來,應(yīng)了聲。 霍甯婉:“你覺不覺得那畫上的女人和你很像?” “和我像?”沈常樂眼中劃過一絲慌亂,也不知道怎么了,頭皮一陣發(fā)麻,沒多想當(dāng)即反駁,“不像啊,那畫上的女人都是側(cè)臉,你這也能看出來像誰?別開玩笑了吧.....” 霍甯婉眼見著沈常樂臉都漲紅了,頗有些玩味的笑了,“我只是隨口一說,你怎么還急了?” 沈常樂驚訝自己失態(tài)了,迅速偏過頭去,“我去那邊看看?!?/br> 路聽野和陳燃從三樓的展廳出來,下樓梯時,陳燃拍了拍路聽野的肩膀,一副苦盡甘來望子成龍的語氣,“祖宗,你早該營業(yè)了,男人搞事業(yè)才是真理,情情愛愛都是假的?!?/br> “你看,你辦個人畫展的消息都被頂上熱搜了。” 陳燃拿著手機在路聽野面前晃了晃,頗有幾分得意,“若是大小姐知道你就是沈聽野,保準(zhǔn)后悔的沒地哭!什么小明星....哪有我家小野子一半值錢?!?/br> 前幾天陳燃在熱搜上看到了沈常樂和一個小明星的緋聞,心里不由地為路聽野叫屈。那小明星不過是一個戲劇學(xué)院的大學(xué)生,剛出道,長的也沒路聽野帥,名氣也沒有路聽野大,大小姐的品味簡直是江河日下。 路聽野面無表情,森冷的眸色里輾轉(zhuǎn)而過一絲戾氣。 就算沈常樂知道他不是給人打工的路聽野,是能一年賺八位數(shù)的路聽野,那又怎么樣? 對她這種一臺跑車都不止八位數(shù)的大小姐來說,有區(qū)別嗎?不過是蜉蝣和螻蟻那么丁點大的區(qū)別而已。 “不要在我面前提她。” 路聽野冷冷撂下一句,把陳燃拋在腦后,快步下樓。 男人的背影郁郁沉沉,像撥不開的連天陰云,看得陳燃連連搖頭。 陳燃比誰都清楚,那六幅畫畫的是誰,又為何被取名為《白日夢》 談這么一場鏡花水月的戀愛,不就是白日夢? 沈常樂和霍甯婉逛完了展覽,來到書屋一樓的休閑區(qū)點了兩杯奶茶,兩人站在一排書架前,一邊等奶茶一邊閑聊。書屋的裝潢清雅怡人,很有古韻,四處都能看見蔥蘢的植物,古色古香的裝飾。 路聽野從樓梯上下來,剛想去點一杯甜的補充體力,就看到了兩個漂亮的女孩靠著書架,有一搭沒一搭地說笑著。 沈常樂就這樣突然出現(xiàn)在他的視野。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美,妖冶的面容化著精致的妝容,一身粉色el套裝在綠植的襯托下有花團錦簇的美好。 唯一有什么不同,那大概是瘦了,更瘦了,尖尖的下巴帶著楚楚破碎的質(zhì)感。 伶仃得讓人心疼。 可他知道,她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心疼。 路聽野剎那間幾乎忘了自己要去做什么,好在他迅速回過神來,咬了下后牙槽,咽下口中腥甜的氣味。 壓下帽沿,露出一截凌厲的下頜,左邊耳骨上多出一顆銀色耳釘,閃動著幽深的雪光。 路聽野接過店員遞來的奶茶,轉(zhuǎn)身朝二樓走去,經(jīng)過那扇書架時,還是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透過書和木架之間的那點空隙,他的余光幾乎能看見沈常樂耳朵上晃蕩的鉆石耳環(huán)。 “早知道沈聽野本人不會來,我何必巴巴趕在開展日過來,還不如等晚上書屋關(guān)門了,讓咱媽們給咱們開后門,想看多久就看多久,說不定還可以摸?!?/br> “你啊你,看個畫展還要開后門?!?/br> “對了,樂,我看到有一款耳環(huán)特別適合你選的那款禮服,我給你定了,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趕在你訂婚那天做出來?!?/br> 訂婚。 路聽野眸色跌入谷底,手捏緊了奶茶。 “啊,樂,你怎么了?”女孩忽然語氣緊張。 “......沒事,胃有點疼....” “唉,你怎么又胃疼了,之前都沒見你喊胃疼了。你快喝點我的熱奶茶,還點冰的,你不疼誰疼。” 路聽野喉嚨發(fā)干發(fā)苦,就在聽見沈常樂說微疼的那一刻,他差點沒忍住。 他在心底冷嘲,還上去做什么?上去丟人嗎? 她就是活該。 霍甯婉嘆了口氣:“以后你嫁給傅硯澤了,得讓他專門給你安排一個保姆團才是,你這嬌貴的小身板.........” 沈常樂心里空落落的,漫不經(jīng)心接話:“好啊…我讓他給我多找?guī)讉€保姆,分你一個做菜好吃的……” 女孩們說著私密話,后面說了什么路聽野一概聽不見了,他感覺身體被人割了一刀極深的口子,靈魂飛到了上空,第三人稱視角看著自己被一點點放血,痛苦地緩慢地接近死亡。 沈常樂的訂婚對象是傅硯澤。 她要跟傅硯澤結(jié)婚了。 她要和傅家人結(jié)婚了。 她居然那么親昵的說著自己未來的另一半。 路聽野幾乎快把喝下去的那半杯奶茶嘔出來,身體發(fā)冷,迅速枯萎,不小心撞到了書架,驚動了那兩個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