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萬里 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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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婳差點就叫出聲來,可脖子上這熟悉的桎梏感,讓她莫名有幾分熟悉。 這感覺,和上次在御花園假山處一模一樣。 是霍澹。 黑暗中,男子岔開她雙腳,一腳岔了進去,將她整個人抵在御案上不能動彈。 兩人距離近,趙婳從他靠近開始便聞到了一股刺鼻的酒味。 這人到底喝了多少?! 趙婳左手垂在身側(cè),不經(jīng)意間觸到他垂落的手,那手上剛好握了個小酒壺。 “誰讓你來的?朕不是叫你今日不準來?”霍澹醉態(tài)迷離,掐在趙婳脖子上的手往上提,迫使她和他對視。 說話間,滿是臭熏熏的酒氣,霍澹那冷戾的眼神仿佛要將她生吞活剝一樣。 趙婳一掌推開他,伸手順了順脖子。 個瘋批,難怪霍嵐不敢來,她若是知道霍澹今日是這樣,說什么她也不來。 霍澹灌了一口酒,上前鉗住趙婳手腕,把人抵在一旁的書架上,酒壺里的酒蕩了出來,濺落在她繡花鞋上。 “朕問你話呢!”他狠聲道。 趙婳扭了扭手腕,奈何他力氣大,她一動,這人反而擰得越緊。 趙婳忍無可忍,兇道:“自己來的!” 誰知這一兇,反倒讓霍澹漸漸卸了力道。 他慢慢松手,背抵在書架上,抱膝緩緩坐在地上。 趙婳摸不著頭腦,在黑暗中摸索,找到個火折子,點燃御案上的蠟燭。 突然有了光亮,霍澹一時間不適應,下意識抬肘遮了遮臉。 借著微弱的燭光,趙婳看見架子旁邊的男子,她總算明白霍嵐說的那句“這日是皇兄最頹廢的日子”是什么意思了。 霍澹背靠書架,一身素白衣衫,右手拿著個小酒壺退頹喪地坐在地上,往日里束發(fā)的玉冠不知何時何處,烏黑如墨的頭發(fā)披散開,白皙的臉頰因喝過酒,變得緋紅通透,眼睛朦朧無神。 燭光在他眼里閃著晶瑩,趙婳不由慢了一拍,仿佛被人揪住一樣,莫名地難受,他這是哭了? 他此時哪里還有一國之主的模樣,跟流落街頭的醉酒窮小子別無二致。 “人人都想要這皇位,可這皇位你坐上去才知道有多累?!?/br> 霍澹說著說著自嘲一笑,忽地屈起一只腿,左手抵在膝蓋上,另一只手將酒壺遞到嘴邊。 他仰頭,酒壺里的酒全順著壺口流了出來,吞咽不及,酒水便順著他唇邊流到脖子,胸前的衣襟濕漉漉,被打濕的幾縷頭發(fā)黏在脖子上。 一壺酒很快見抵,霍澹搖了搖酒壺,意猶未盡。 趙婳見他起身,跌跌撞撞往前面走去,從書架后邊摸出個不大不小剛好一握的酒壇來,他將酒壇放至耳邊晃了晃,聽見壇內(nèi)酒水晃動的聲音后眉心漸漸舒展開,染了緋色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霍澹揭開酒壇蓋子,仰頭正欲喝酒,趙婳忽地從他手中奪過酒壇。 “再喝下去人都要喝傻了?!壁w婳瞪了他一眼道。 霍澹醉眼迷離,伸手去搶酒壇。 趙婳手臂一橫搭在他肩上,一個用力將人抵到書架上,可能是力道大了些,她聽見一聲悶哼。 “要你管!你是誰!你憑什么管朕!” 黑暗中,霍澹舉起她手,瘦長的指節(jié)扣住她手腕舉至頭頂。 “砰——” 她手上的酒壺落到地上,濺起的酒灑的到處都是。 “你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嗎?!”霍澹厲聲問她,披散的頭發(fā)在兩人的爭執(zhí)中更加散亂,女子發(fā)飾上的珠串不經(jīng)意間勾住一尾他的烏發(fā)。 趙婳唇瓣翕合,頓了好一會兒才緩聲道:“我知道?!?/br> 霍澹笑了笑,滿是辛酸,“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什么都不知道?!?/br> 音調(diào)一次比一低,霍澹松手,后背順著書架慢慢滑落,跌坐在地。 趙婳蹲身在他面前,就著微弱的燭光將地上的酒壺碎片弄開。 “今日是皇上母親的生辰,心里難受,我知道?!彼郎芈暤?。 霍澹垂頭,手臂放在屈起的膝間,頹喪道:“昭仁跟你說的吧。” 趙婳“嗯”了一聲。 殿中再次陷入沉靜。 在地上坐了有陣子,霍澹搭上書架,借力扶著書架起身,見他有些吃力,趙婳搭把手,卻被他撥開。 霍澹搖搖晃晃起身,在御案角落拾起一幅畫卷,眼神驟然變得溫和起來。 昏黃的燭光映在畫卷上,趙婳湊過去看了眼,畫卷上的女子手中捏了一串佛珠,眉眼溫柔,面容姣好。 “我母妃去世那年剛滿二十五歲,那時候嵐嵐三歲不到?!被翦V父箵崦嬀砩夏赣H的眉眼,滿目溫柔,“她還那么年輕,她沒傷人沒害人,她什么也沒做過,被父王一尺白綾賜死?!?/br> 他沒有用朕自稱,反而用的是我。 合起畫卷,霍澹抱著它坐地上,眼尾閃著淚光,像極了街上沒人要的流浪小孩。 趙婳見此,竟也會心軟。 末了,她對坐在霍澹跟前,抬手摸摸他頭,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聲安慰道:“沒事的,一切會好起來的。” 霍澹身子僵直,忽得想起小時候后他受了委屈,母妃就是這樣摸著他頭哄他的,兩人連說話的語氣也一模一樣。 不知是喝酒的原因,還是很想很想生母,霍澹變得敏.感,鼻尖一酸,從不輕易流淚的他眼角滑落一點溫熱的液體。 他指尖沾了沾,咸的。 好久沒嘗過的味道,仿佛又回到了十五年前生母去世那日。 那年他八歲,聞訊趕回去時,只見父皇身邊的太監(jiān)松了白綾,他母親身子軟了下去,香消玉殞,連他最后一面也沒見到。 痛苦的回憶如潮水般涌來,霍澹仿佛就坐在那宮殿里,無論怎么喚娘親,也沒聽見那熟悉的聲音。 他再也壓抑不住,驟然哭出聲來。 見他哭得跟個淚人一樣,趙婳心疼地嘆息一聲,斂去他粘在脖子上的濕發(fā),“你們兩兄妹還真是親生的,哭得跟個小哭包一樣?!?/br> 霍澹不喜歡旁人觸碰,下意識扣住趙婳手腕,泛紅的眼眶帶著兇意緊緊盯著她看。 呼吸間,帶著酒氣。 像是找到一個傾訴口,霍澹緊了緊力道,“假的,統(tǒng)統(tǒng)都是假的!” 趙婳不明所以,“什么假的?” “是父王殺了許太后肚子里的孩子,是他親手殺了他未出生的孩子,親手溺死了剛出生的小皇子!” 霍澹眼角有淚,始終忘不了他無意間聽到的話,這都是出自他以前極為敬重的父王口中。 霍澹眼里有恨,比刀子還有鋒利。 他攥緊拳頭,眼底全是恨意,道:“是他把我母妃推上眾臣風口!用我母妃的死換了他穩(wěn)固的皇位!他以為把皇位留給我,我就會感激他?我恨他!作為父親,他不配!!” 趙婳大為震驚,竟沒想到先帝為了皇位連幼子都下的殺手,太殘忍了。 先帝之過,卻讓他同床共枕的女子成為眾矢之的,為了穩(wěn)固皇位,真是什么都干得出來。 心里五味陳雜,趙婳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只能無聲地輕撫霍澹背脊。 驀地,她被手腕被一股力道拉過,整個人被拖到霍澹懷中。 趙婳猝不及防,傻了眼,下頜抵在他胸口,還能感受到那濕濡的涼意。 肩上枕著霍澹的下巴,趙婳聽見細碎輕微的啜泣聲。 “趙婳,朕好想她啊。朕想每次下學回到殿里都能吃到母妃親手做的茶點,想讓她揪著朕做功課,想讓她看著朕一天天長大,想聽她一遍又一遍叫著朕名字,生氣也好,歡喜也罷?!?/br> 肩膀傳來濕意,趙婳知道他又哭了。 趙婳沒想到竟有一天能看到霍澹著可憐兮兮的模樣,不禁心疼起他來。 “她不是妖妃,她只是一名普通的婦人,她為什么要承受如此多的詆毀!連死了都不安生!她的靈位在靈隱寺足足放了十二年!十二年啊,每天被冠于妖妃的名號被迫在佛經(jīng)洗禮下超生。” 霍澹肩膀顫動,虛攬著趙婳,自嘲道:“就連朕,也活成了此生最不齒的人。” 聽他哭哭啼啼說了好一陣,趙婳心情更加復雜,不是滋味。 原來他只是看上去很堅強,其實內(nèi)心比任何人都要敏.感 末了,趙婳抬手拍拍他背,輕聲哄道:“好了小哭包,別哭啦,都是多大的男孩子了,還在掉金豆。你是皇帝,拿出皇帝的氣概來?!?/br> “這破皇帝,不想當了!”霍澹伸腿,狠狠踢了一腳龍椅。 明明是很傷感的氣氛,被他這么一說,趙婳哭笑不得。 就在此時,思政殿大門忽地被打開,一束光亮照了進來。 嚴慶在殿外和侍衛(wèi)閑聊,忘了時間,又久久沒見趙婳出來,還以為她被皇帝吼回去了。他又在殿外候了一會兒,聽見打碎瓷器的聲音,卻也沒聽皇帝召喚,便又等了一會兒,這才提著宮燈進殿看看。 宮燈照進大殿,眼前的畫面嚴慶大為震驚。 趙婳沒走。 皇帝抱著她。 ——貼著。 ——真是好大的畫面! 從嚴慶那邊看來,正巧見到的便是霍澹坐在龍椅旁的地上,兩人摟摟抱抱,舉止親密…… 幾乎是殿門被推開的同時,霍澹從趙婳肩膀上抬起下頜,下意識將她頭埋進胸膛,不讓人探到半分。 “滾!誰讓你進來的!”霍澹瞪嚴慶一眼,厲聲呵斥。 “奴才該死,奴才該死?!眹缿c忙低頭,提著宮燈麻溜地滾了出去。 第46章 干事業(yè)第四五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