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風(fēng)萬里 第1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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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澹放下朱筆,滿目溫柔。 看著她在書架前忙碌,嘴上還在不停念叨,這不就是夫妻之間的日常么?嫌他殿中亂,要親自動手幫他整理。 霍澹嘴角揚起個好看的弧度,目光心滿意足從她身上離開。 怕打擾霍澹處理政務(wù),趙婳沒再絮絮叨叨,動作也輕緩了些。她簡單把書籍分類規(guī)整好,拿了要看的書去榻上,翻書沒看幾頁,高全盛便進(jìn)殿通報季揚有事情找她。 “季揚找你作甚?”霍澹不悅,總感覺趙婳有事情瞞著他,不讓他知道。 放下折子,霍澹道:“讓他進(jìn)來。” “我讓季揚派人保護(hù)清落,事情沒個進(jìn)展,我便沒同陛下講,不是陛下昨日跟我說讓隨便調(diào)遣羽林軍么?”說話間趙婳已經(jīng)走到霍澹跟前,道:“估摸著今日有西州人去找過清落了?!?/br> 季揚進(jìn)殿,遞上一封信,“今日下午,有一男一女兩西州人尋到清落家中,大約半個時辰就離開了,清落姑娘平安無事,寫了封信要交給趙姑娘。” 趙婳拆開信,一目十行。 “陛下,賭對了,魚兒上鉤了。”趙婳把信給霍澹,“跟古蘭珊朵去到清落家中的男子應(yīng)該就是西州皇子?!?/br> 信上,清落把事情簡單說一番,已將按照趙婳說的,吊他兩人的胃口,約好明日戌時在清落家中再次碰面。 霍澹掃了眼信,道:“許太后壽宴迫在眉睫,西州皇子此時找到清落,單單是為了讓西州舞姬與清落切磋一番?朕看未必。不管前幾天發(fā)生的舞姬被殺案與西州有無關(guān)系,至少有一點是肯定的,西州使團(tuán)出席這次壽宴必定有問題。西州皇子和西州舞姬,此時應(yīng)該在鴻臚客館好好準(zhǔn)備壽宴獻(xiàn)禮,而不是在即將獻(xiàn)舞獻(xiàn)樂時執(zhí)意見素有‘京城第一舞姬’的清落?!?/br> “他們究竟想干什么?”霍澹眉目深沉,信的一角被捏得皺巴巴。 趙婳道:“陛下且瞧著,西州皇子打的什么算盤,明日見分曉。西州若真有壞心思在壽宴上,那這心思必定與找清落相關(guān)。陛下適才也說壽宴迫在眉睫,時間緊張,西州皇子急于求成,倘若好好利用這點,誘導(dǎo)一番,不怕他不說!” 她暗暗搓手,“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明日去套話了!陛下等我好消息!” 霍澹眉頭一皺,“明日?明日上午不準(zhǔn)出宮,下午朕陪你去?!?/br> 趙婳扯了個笑,安慰皇帝,“知道知道,我這不是特地讓清落把人約到戌時么?!?/br> 明日冊妃圣旨下來,她身份就變了,稱呼也該變了。 霍澹有些不高興,阿婳不屑宮中妃嬪之位,反倒對宮外秘辛之事感興趣。 他挫敗。 阿婳對他也是愛答不理,若非知道阿婳不在乎虛名,心里有他,愿意與他攜手一生、并肩作戰(zhàn),霍澹哪里容忍她干涉內(nèi)政。 === 翌日,天朗氣清,秋末初冬的季節(jié),陰沉了好幾日的天,難得放晴。 趙婳被封為貴妃,賜居鳳棲宮的消息從圣旨搬出后就在宮里傳遍了。 許明嫣知道后大怒,“砰——”的一聲將紫砂茶壺扔在地上泄憤。 起初,許明嫣以為皇帝是新鮮勁來了,這才看中那姓趙的琴師。 一名樂人,即便是受皇帝寵愛又如何? 許明嫣萬萬沒想到,趙婳竟是益州刺史的小女! “氣死了!氣死了!鳳棲宮,鳳鳳鳳,這名字在膈應(yīng)誰呢!陛下賜那姓趙的鳳棲宮何意,再明顯不過!” 許明嫣怒氣沖沖在殿中走來走去,嘴上的話一刻也沒有停。 趙婳放著好好的刺史千金不當(dāng),到京城入皇宮做甚,還心甘情愿當(dāng)起來身份低微的琴師,她定然是想這貴妃之位想很久了。 那姓趙的整日在陛下面前晃悠,陛下定然早就知道趙婳是益州刺史的女兒。 兩人不知何時偷偷好上的。 許明嫣身邊的大婢女冬兒跟在她后面,勸道:“娘娘息怒,趙婳不過是刺史的女兒,哪能跟娘娘比,咱們背后可是有太后和丞相,身份尊貴?!?/br> 許明嫣急得焦頭爛額,“刺史雖不比丞相,但是她趙婳好歹是嫡女,本宮呢,不過是許家那不爭氣的庶出兒子的女兒。嫡庶有別,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早前有個傅鶯就已經(jīng)讓本宮頭疼的了,現(xiàn)在又來了個趙婳,陛下是存心不給太后面子?!?/br> 手里捏著帕子,許明嫣胸脯起起伏伏,“氣煞本宮?!?/br> 許明嫣坐不住了,道:“擺駕,思政殿!” 瞧著日頭皇帝已經(jīng)回了思政殿,他瞞著所有人,就這般悄悄讓趙婳成了和她平起平坐的貴妃。 許明嫣不能坐以待斃,她若再沒有行動,對太后和許丞相沒了利用價值,困在深宮中只有死路一條。 第91章 干事業(yè)第九十天 差御膳房在做了些糕點, 許明嫣出現(xiàn)在思政殿。 “娘娘,陛下在殿中和幾位尚書議事,”高全盛把人攔下來, 勸道:“娘娘請回。” “無事, 本宮去偏殿等陛下出來?!痹S明嫣變了方向,正欲往偏殿去,哪知身前橫過來一個拂塵, 擋了她去路。 “娘娘留步。幾名尚書剛進(jìn)去, 恐怕沒一個時辰不會出來, 娘娘還是回去罷?!备呷⑶埔姸瑑菏掷锪嘀澈? 道:“娘娘給陛下準(zhǔn)備的食盒,奴婢代為轉(zhuǎn)交?!?/br> 吏部尚書、工部尚書、戶部尚書都在思政殿中,高全盛可沒有撒謊, 只是皇帝特意交代過他,不管如何今日都要將許明嫣攔下。 霍澹算到了許明嫣聽到阿婳冊封為貴妃的消息坐不出, 倘若許明嫣到思政殿來同他一鬧, 他這政務(wù)估計下午也弄不完, 還如何跟阿婳一起出宮。起初, 霍澹本打算若許明嫣和傅鶯一樣在宮中安分些,等他將皇權(quán)握在手中后,好好補償兩人, 不會將長輩所做之事怪到兩人頭上,遣放她們二人出宮。 可如今許明嫣対阿婳有了敵意,他是萬萬不能讓阿婳受到半分傷害。 霍澹倒不怕許明嫣去鳳棲宮刁難阿婳, 此時昭仁那丫頭應(yīng)該在阿婳身邊, 有昭仁護(hù)著阿婳,阿婳不會吃虧。 再者, 阿婳還是琴師的時候礙于身份,対許明嫣的刁難束手束腳,如今同為貴妃,依照阿婳的性子,她不會再讓許明嫣隨意刁難欺負(fù)了。 這廂,許明嫣望著那半開的宮殿,沉默一陣,道:“既然如此,便勞煩公公。冬兒?!?/br> 冬兒聞言,將食盒遞過去,跟在許明嫣身后離開思政殿。 “娘娘,咱就這樣回去了?”冬兒還是第一次見許明嫣如此,換做是平常,哪管候在外面的太監(jiān),早就執(zhí)意去了偏殿等候。 冬兒是許明嫣打小就跟在身邊伺候的侍女,対她忠心不二,許明嫣放心道:“陛下是故意不見本宮的,既然陛下不不相見,本宮不找他便是,左右陛下都不待見本宮。這么些日子,本宮是想通了?!?/br> 皇帝待她沒有半分情分,只是迫于許太后的壓力,不得不妥協(xié)。 皇帝會愛上奪了他權(quán)利的人的侄女?恐怕是恨不得將她許家人統(tǒng)統(tǒng)殺掉。 這點許明嫣再清楚不過,何不趁現(xiàn)在陛下対許氏還有幾分忌憚,好生部署一番。 許湛和許太后在和陛下周旋,她不如暗地里觀察,趁機(jī)蓄力,兩方之中總有一方元氣大傷,屆時她再出手,完成対皇帝的致命一擊。 許明嫣坐在轎攆上,手隨意搭著扶手,輕輕勾唇,滿目笑意,勝券在握。 他們?nèi)丝偸乔撇黄鹚?,可殊不知,那給出致命一擊的人,竟會是一向被人輕看、不被放在眼底的她。 “貴妃娘娘金安。” 路過宮道時,遇到季揚帶領(lǐng)一支羽林軍巡邏,季揚退至一旁讓道,恭恭敬敬行禮。 許明嫣滿心都是如何趁其不意,讓皇帝載個大跟頭,根本沒有注意周遭情況,還是冬兒的話將她拉回現(xiàn)實。 “娘娘,奴婢總感覺季將軍的背影好熟悉。”冬兒道。 許明嫣回過神,扭頭后望。 一抹陽光落下,宮道上那冗長挺拔的背影還真有幾分眼熟。 這背影,和陛下的身影很相似。 許明嫣眸色沉沉,似在思考。 片刻后,緊蹙的眉頭緩緩松開,臉上又掛著笑意。 “守得云開見月明,天不亡我?!痹S明嫣喃喃低語。 面前就有一個助她一臂之力的人。 === 話分兩頭,且說這邊,這日趙婳光走完整個封妃流程就花了一個多時辰。 走完祭壇,新妃按理需回永安宮拜見太后。 永安宮中,許太后面色冷冷,她之前與趙婳多有沖突,在禮部擬冊寶時才知道趙婳是益州刺史女兒。 益州,益州刺史手中不是還有數(shù)萬廂軍么,陛下哪是喜歡趙婳,分明就是瞧中趙婳他爹背后那數(shù)萬廂軍。 父子兩個一個德行。 女人,只是帝王在權(quán)利之爭上的工具,他們的墊腳石而已。 最后無用了,便給女子扣上個善妒、德不配位的帽子。 帝王之家,哪來的真情實感。 許太后想了一陣,陛下鐵了心納趙婳為妃,木已成舟,便隨皇帝去了,趙婳來永安宮她沒怎么刁難,三兩句就將其打發(fā)回去了,省得見著讓她腦仁疼。 趙婳做好了被刁難的準(zhǔn)備,哪知許太后沉著張臉,態(tài)度不冷不淡,這倒讓她有幾分琢磨不透。 冊妃儀式繁瑣,趙婳穿著厚重的衣裳來來回回走,腳酸得很,回到鳳棲宮便坐在榻上捶腿肚子,得好好歇息,下午還要出宮去會會西州皇子。 霍??偹阙s在中午前將政務(wù)處理完,去鳳棲宮和趙婳一起用膳,小憩一會兒便跟著她出宮去了。 馬車緩緩駛出皇宮,霍澹坐在趙婳身旁,問道:“阿婳等下見到西州皇子,打算如何開場?” 趙婳道:“臣妾這人直腸子,不喜歡拐彎抹角,索性直接挑明問西州皇子。壽宴迫在眉睫,西州著急找清落,很容易從嘴巴里問出些東西?!闭UQ劬?,她自信道:“陛下屆時在一旁靜靜聽著便是?!?/br> 霍澹笑了笑,握住她的手更更緊了。 兩人到清落宅子時西州皇子還沒到。 清落見到兩人時有幾分詫異,她本以為今日和趙婳同來的是關(guān)家姑娘來,亦或是姜少卿,沒承想來的竟是這位關(guān)公子。 面対清落詫異不相信的眼神,霍澹著急為自己正名,站在趙婳身邊,道:“內(nèi)子行事特立獨行,怕西州使臣被問急了,対內(nèi)子下手,我跟過來也放心?!?/br> “原是關(guān)家娘子。”清落笑笑,看了眼漏刻,道:“估摸著時辰,他們也快到了?!?/br> 堂廳中有個屏風(fēng),西州來人后,趙婳和霍澹便躲到屏風(fēng)后面去了。 許是入鄉(xiāng)隨俗的原因,赫哲昊和古蘭珊朵換上了虞國服飾,倒不至于顯得格格不入。 “不知姑娘考慮如何?可愿意與我西州共舞?”赫哲昊開門見山,他等了一晚上的答案,今日見分曉,若是清落不答應(yīng),他尚有時間和赫哲休屠周旋。 “原因?!鼻迓涫謭?zhí)團(tuán)扇,輕輕扇動,不急不緩說道:“說服我原因?!?/br> 古蘭珊朵坦白道:“我們是西州使團(tuán),不日便要在太后壽宴上獻(xiàn)舞獻(xiàn)樂?!?/br> 扇柄擊在掌心,清落徐徐道:“你們是誰我并不關(guān)心,來虞國作甚,也與我無關(guān)。至于我是否要答應(yīng)你們,那是我意愿。你們西州獻(xiàn)舞獻(xiàn)樂乃是啟程便就準(zhǔn)備好的事情,為何臨到壽宴前夕改變主意?你們來京城,到底想做甚?” 聲音清婉,卻帶著一股嚴(yán)肅的質(zhì)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