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母當(dāng)然也看出來沈紅玉不是什么好貨，但大兒子那個情況，除了林敏君誰都不要，好不容易接受了沈紅玉，她能有什么辦法，總不能真的眼睜睜看著大兒子孤獨(dú)終老。

    現(xiàn)在輪到許義，陸母沒那么客氣，一直在挑剔，一直說許義就是花架子，偏偏她越是說，陸雪萍就越是逆反，越是覺得全世界都在阻攔她的愛情。

    今天拿了糕點回來，按照陸母的脾氣，看見了就會說：“不就是糕點，滿大街都有的東西有什么稀罕的，也只有這種東西他會聽見了就買，你隨口提個電視機(jī)，你看他買不買，假模假樣的?！?/br>
    還沒開口陸雪萍就猜到了她媽會說什么樣的話。

    不過這次陸母什么都沒說，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頭發(fā)都要?dú)獾秘Q起來了，陸父則是站著，看表情也是氣得不輕。

    分明倆人一看就是在吵架，陸雪萍也看出來了，但她不在乎。

    陸雪萍招呼她媽，“媽，你之前不是說要跟人家一起吃飯應(yīng)酬去嗎？我記得就在今天，你怎么現(xiàn)在還沒走？”

    “雪萍，我跟你媽有正事要商量，你先回房間?！标懜笒吡艘谎坶|女，就說。

    陸母也在跟陸雪萍使眼色，“你先回房間吧，這件事以后再說?！?/br>
    陸雪萍怎么可能答應(yīng)，跺著腳，“那怎么能行，我記得清清楚楚，人家說了就是今天吃飯，人家還說只要你答應(yīng)幫忙培訓(xùn)，就給我安排工作，你怎么能不去，家里有什么大事啊非要現(xiàn)在聊？”

    從這番話里，陸父聽出不對勁來。

    他顧不上吵架了，攔著陸雪萍問，“什么培訓(xùn)？什么安排工作，你媽又答應(yīng)別人什么了？”

    “雪萍！”陸母加重語氣。

    陸雪萍還以為這事兒沒什么，也是覺得父親特別愛自己，一定會幫著自己的。

    于是她就說，“不是有個人請我媽嗎？過去培訓(xùn)賣藥的銷售人員，人家還答應(yīng)給我在首都的醫(yī)院找個工作呢?！?/br>
    說到一半，陸雪萍突然發(fā)現(xiàn)爸爸的臉色特別難看，臉都?xì)獍琢恕?/br>
    這時候陸雪萍才意識到一個問題，她大概、可能、說錯話了。

    別人不知道，陸父專門跟公安聊過，他知道為什么陸母的騙術(shù)管用。

    因為陸母根本就不是在賣藥，是在伺候祖宗！她那時候找了好幾個小年輕，專門找孤寡老人，把人家當(dāng)祖宗一樣伺候，各種關(guān)心，各種噓寒問暖，然后專門騙那些孤寡老人的養(yǎng)老錢。

    陸母懂什么藥理，她醫(yī)術(shù)又不精！

    分明就是請她過去培訓(xùn)騙子，騙人家的錢。

    這是造孽，可恨的是陸母居然還答應(yīng)下來。

    陸父的火氣一下子沖上頭頂，指著陸母半晌說不出一句話，最后他說：“你還想裝神弄鬼的騙人？”

    “什么騙人，這就是銷售?！标懩噶⒖谈艘痪洌捳f的理直氣壯，但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心虛。

    陸父是文化人，說不出臟話，他看看陸雪萍，又看看陸母。

    騙人是傷天害理的事情，騙孤寡老人的錢更是喪良心，女兒明明知道她媽做的一切，卻沒有阻止，還助紂為虐，這是幫兇。

    陸父的心一下子沉到底，這次他不再怒吼，特別平靜的說了一句，“離婚吧，房子你繼續(xù)住著，我走，兒女以后我來管?！?/br>
    他兩三句話分配了家里的財產(chǎn)和東西，然后走進(jìn)臥室，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陸母立刻從沙發(fā)上站起來，眼睛都紅了。

    陸父拖著行李走出臥室，陸母上去攔著，抓著陸父的胳膊，“你不能走。”

    陸父一下子甩開她的手，頭也不回。

    ***

    與此同時，林敏君正打算去紙盒廠，跟廠長談?wù)勆狻?/br>
    今天她得跟廠長把月餅包裝的設(shè)計給定下來，然后開始生產(chǎn)，另外還要把定做的數(shù)量和價格談下來。

    酒樓門口已經(jīng)貼上了招臨時工的紅紙，林敏君開了高價，要求找細(xì)心有責(zé)任心的人，把工作時間也寫的明明白白，才一個上午，就有人過來問了。

    一邊要招聘臨時工，一邊還要處理月餅禮盒包裝的事情，林敏君忙得腳不沾地，但她并不覺得累，總感覺越忙，精神就越是充實。

    出了酒樓準(zhǔn)備去紙盒廠，走出去一半，林敏君突然想起來，自己的設(shè)計稿還落在家里呢。

    昨天晚上她睡不著，自己爬起來設(shè)計了一下禮盒的樣子，簡單畫了兩筆，那張紙還留在家里，現(xiàn)在得回去拿。

    回家拿了設(shè)計稿，林敏君急匆匆的出了家門。

    走到胡同里的時候，正好有人在胡同里亂轉(zhuǎn)，林敏君騎著自行車過去，那人好像沒長眼睛似的，直接朝著她的自行車上撞過來。

    林敏君立刻捏了剎車，詫異道：“沈紅玉你干嘛？你剛才差點撞上來！”

    “阿君啊?！鄙蚣t玉看見林敏君，表情一下子復(fù)雜起來。

    林敏君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人，就發(fā)現(xiàn)沈紅玉表情慌亂，眼神還有點恍惚，好像個沒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轉(zhuǎn)。

    沈紅玉這會沒追究差點被撞到的事情，她一下子抓住林敏君的胳膊，嘴巴開開合合，似乎是想問點什么。

    最終她沒問出口，就這么慌亂僵硬的看著林敏君。

    最后沈紅玉說，“我們能找個地方談?wù)剢?？?/br>
    “不好意思我現(xiàn)在還有工作，我跟人約好了時間?！绷置艟涂蜌鈿獾木芙^，她不想跟沈紅玉聊天，不用聊都能猜到，估計是關(guān)于陸德平的。

    對于這夫妻倆，林敏君半點好感都沒有。

    林敏君說，“你別抓著我，我要走了?！?/br>
    騎上自行車出胡同，出去之前林敏君看了一眼沈紅玉，總感覺這人今天有點奇怪，就跟丟了魂一樣。

    能不奇怪嘛！沈紅玉現(xiàn)在都快慌死了。

    她心慌意亂！在家里帶著更是越看越心煩，只能在胡同里到處轉(zhuǎn)悠，不然也不會撞上林敏君了。

    撞上林敏君以后，她嘗試著想跟林敏君聊聊，她感覺這事兒不能跟別人說，但是可以跟林敏君說說，結(jié)果人家一句工作忙把她頂了回來。

    沈紅玉更心煩了。

    就在一個小時前，沈紅玉在家打水洗衣服，她在陸德平的衣服上聞到了一股特別香甜的味道，仔細(xì)聞了聞，發(fā)現(xiàn)那居然是香水味。

    沈紅玉再仔細(xì)的檢查了一下，就發(fā)現(xiàn)陸德平的好幾件外套上都有那股子香水味，她甚至還發(fā)現(xiàn)了幾根長頭發(fā)。

    她立刻跟自己的頭發(fā)對比，她是黑色直發(fā)，而那個是黃色卷發(fā)。

    沈紅玉立刻得出結(jié)論，陸德平可能是在外面有女人了。

    她一屁股坐在別人家的門檻上，臉上的表情那叫一個精彩，一會是憂愁，一會是憤怒。

    沈紅玉覺得這事兒不能這么繼續(xù)下去，她還沒給陸德平生個兒子，地位并不穩(wěn)固，萬一外面那個女人先生了兒子，陸德平甩了她怎么辦？

    這會兒是不能亂搞男女關(guān)系，但要是先離婚再結(jié)婚，誰能發(fā)現(xiàn)??！

    沈紅玉左思右想，最后跑回去找陸母了，現(xiàn)在她只能跟陸母團(tuán)結(jié)起來想辦法，她是不好，外面那個更爛啊。

    沈紅玉坐著公交車，一路晃悠到了陸家老宅，進(jìn)門以后就發(fā)現(xiàn)家里靜悄悄的，保姆早就被辭退了，這會兒家里一點動靜都沒有。

    她繼續(xù)往里走，走到大屋的時候才看見陸母，陸母一個人坐在沙發(fā)上，表情呆呆的。

    以前她臉上永遠(yuǎn)透著精明，這樣的表情可不多見。

    “媽？”沈紅玉試探著喊了一聲。

    陸母沒動靜。

    沈紅玉一腳邁進(jìn)門檻，大聲叫，“媽！”

    “嗯?！标懩父懒说粯?，聲音有氣無力。

    沈紅玉：“家里怎么了？你這是怎么了？爸呢？”

    不提還好，一提陸母差點要炸了，“他要跟我離婚，已經(jīng)搬走了?！?/br>
    沈紅玉目瞪口呆，“啥！”

    陸母抹著眼淚，破口大罵，“這家子的男人都沒良心，德平是娶了媳婦忘了娘，我一把屎一把尿把他帶大，結(jié)了婚就幫著媳婦，還從家里搬出去，你爸更是沒良心，我給他生兒育女的，為了這個家吃了多少苦，他說離婚就離婚，他有良心嗎？”

    婆婆和公公要離婚？

    “你說這人有沒有良心？”陸母又罵了一句。

    聽完這段話，沈紅玉頓時覺得自己跟陸母同病相憐，這時候她都不想跟陸母吵架了，點頭說：“沒良心?！?/br>
    “那你這個點回家干什么？”陸母抬起頭問了一句，“看我笑話？”

    沈紅玉看了陸母一眼，最終沒把自己的事情說出來，“沒什么，我回來拿東西?！?/br>
    跟陸母的事情比起來，她的事情都顯得沒那么大了。

    沈紅玉不敢說出來觸霉頭，她突然想起來，陸母根本不會站在自己這邊。

    歸根到底，她在這個家還沒有扎根。

    什么是根。

    兒子是根。

    ***

    當(dāng)天晚上，沈紅玉在家里生氣的時候，林敏君路過菜市場買了一只現(xiàn)宰的雞，另外又買了幾根排骨，回來燉排骨吃雞rou。

    今天她跟紙盒廠的廠長把月餅的外包裝定下來了，還約定了生產(chǎn)的數(shù)量，第一批次林敏君不敢定太多，要了兩千盒。

    因為數(shù)量少，價格遲遲談不下來，最后她退了一步，價格高一點就高一點，質(zhì)量一定要好，印出來的樣子一定要好看，紙盒廠廠子拍著胸脯跟她保證，一定是她要的那種效果。

    雞rou熟透了，閻立把其中一只雞腿夾給林敏君，另一只雞腿夾給弟弟，就看著林敏君說話。

    林敏君笑瞇瞇的繼續(xù)說，“下一步就是等著他們生產(chǎn)禮盒包裝，然后我在酒樓里招臨時工，等到禮盒生產(chǎn)出來，人手也找好，我們就可以開工了，本來我打算在距離中秋還有一個星期的時候開工，現(xiàn)在想想還是不行，得預(yù)留出時間賣月餅，得早點開工。”

    “至少要留兩個星期的銷售期，姐，你不只可以等著人家過來買，你自己去百貨商場，合作社里問問，說不定人家可以大批量的買呢，這樣你也省心多了。”二娃啃著雞腿提示。

    林敏君點點頭，跑過去拿出自己的日程本記下來。

    全家人正吃著飯，一邊吃飯一邊聊天，熱熱鬧鬧的，有說有笑的，忽然就聽見靠近胡同的那邊窗戶有人在說話。

    “他們在說什么？”林敏君好奇道。

    二娃把雞腿放下，支起耳朵聽了一會，“我也沒聽清楚，好像說什么打架了?！?/br>
    他索性放下碗筷，從窗戶里探出半個身體。

    一家人吃飯都是在廚房，廚房重新修繕過，在里面擺一張餐桌，做完飯直接能端上桌。

    廚房又臨街，窗戶打開就是胡同。

    二娃一下子探出去，把狗蛋嚇了一跳。

    二娃好奇的說，“出什么事情了，大家怎么都在往里面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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