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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室薄情 第49節(jié)

    明天盡量早點(diǎn)碼出來,像個(gè)言而無信的渣男,負(fù)罪感極重。

    第37章

    ◎重逢白月光◎

    顧云慕自小習(xí)武, 身強(qiáng)體壯,此時(shí)端坐在高頭大馬,逼人的氣勢撲面而來, 極具壓迫性。

    微風(fēng)不時(shí)吹拂車簾,偶爾撩開邊角,高宛寧的心便跟著揪緊。

    顧家兩兄弟性格截然不同,顧云庭性冷情深,表面瞧著拒人于千里,但心腸溫和,很容易被不起眼的恩情打動,她從未想過幼時(shí)做的那些事會叫他銘記在心, 甚至是近乎偏執(zhí)依戀的感覺。

    她是昌平伯府嫡女,錦衣玉食,生活優(yōu)渥, 母親告訴她要以嫡女的氣度對待各房庶妹, 要端莊溫婉, 靜穆瑰麗,斷不可降低身段同那些庶出爭執(zhí)。母親說, 庶出的女兒, 大都柔弱可憐, 滿腹算計(jì)。

    她謹(jǐn)記在心, 待誰都寬仁醇厚。

    那時(shí)顧云庭寄居在府里,他長得瘦高,因?yàn)樯]人陪他玩, 他便也能耐住寂寞, 捧著書本晝夜苦讀, 比同齡的孩子要老成。

    她覺得他可憐, 便常帶著果子去看他,起初她也不敢走近,畢竟母親提醒過,他整日咳嗽,沒準(zhǔn)是什么癆病,但時(shí)日久了,她也不再害怕,因?yàn)樗l(fā)現(xiàn)顧云庭的近身小廝從未感染,便知不是什么大病,只是弱癥罷了。

    兩人在一塊兒時(shí),話很少。高宛寧素來愛端嫡女架子,與弟妹說話且適可而止,更何況面對借住的小郎君,她更是能省則省,說多易錯(cuò)。她不言語,顧云庭便也低頭沉默,悶悶的只盯著手里的書,往往坐一下午,他也不會主動開口。

    一年多的相處,她對顧云庭愈發(fā)了解,便也時(shí)常與他逗趣,小郎君不似剛認(rèn)識那會兒,偶爾抬起頭,沖她笑笑。

    其實(shí)他長得很是俊俏,狹長的眉眼,深邃明凈,鼻梁高挺,面頰白皙,就好像未經(jīng)雕琢的玉,溫潤朗靜。

    顧云庭離開伯府時(shí),高宛寧曾開玩笑叫他常寫信回來,本是沒當(dāng)真的話,可顧云庭的信卻每月不落的寄來。

    起初寫的是青州風(fēng)土人情,當(dāng)?shù)氐耐廉a(chǎn)衣著,后來就寫其他的話,自然信與他人一樣,并不唐突,字里行間便能瞧出一股天生的冷情。

    高宛寧有時(shí)回他,有時(shí)便撂下不管,原就沒想著怎樣,但顧云庭的信一寫便是許多年,直到她議親,出嫁前,他又寫信問她,那會兒她覺得好笑,便也不去搭理。

    誰知在一個(gè)春光明媚的晌午,他風(fēng)塵仆仆來了,進(jìn)門便同她傾訴衷情,要她再等自己幾年,高宛寧自是覺得他胡鬧,畢竟自己比他大四歲,已然及笄,且不說對他根本就沒有男/女之情,便是有,也輪不到他自己登門求娶。

    她怕傷他自尊,便委婉與他道明兩人差距,她說話向來好聽,自然也說些恭維捧高的話來,字里行間順著他心意,只說兩人年紀(jì)不成,婚姻也是父母定好的,不能更改,雖不是明白拒絕,但也分析了緣由。

    記得他離開時(shí),整個(gè)人渾渾噩噩,似受到天塌下來似的。

    當(dāng)夜,母親還與她調(diào)侃:“真是沒教養(yǎng)!也不看看自家什么身份,那顧輔成跟著齊王就封,一口冷灶燒的熱火朝天,偏不自知,以為巴結(jié)上未來儲君。

    我瞧著,陛下早就有人選了?!?/br>
    高宛寧雖不喜母親的勢力,但知道她為自己打算,不然也不會費(fèi)盡心思同徐州刺史搭上關(guān)系,刺史之子進(jìn)士出身,溫文爾雅的郎君,她曾在瓊林宴上見過一面,故而聽母親說到時(shí),當(dāng)即點(diǎn)了頭。

    “待新君即位,那顧輔成還不就是眼中釘rou中刺,顧家能好?”母親的語氣帶著譏嘲,“宛寧,你是娘的心頭rou,娘會為你挑世間最好的男兒去嫁,你放心,邵懷安的人品相貌都是極好的,家中沒有納妾的前例,如今雖外放為官,但他父親是刺史,遲早會為了兒子助力,必會登閣拜相,前程似錦。”

    母親說的沒錯(cuò),玉瑾非常好,嫁過去之后邵家所有人都待她極好,那些年里,她過的很是幸福,若說有何惋惜,便是兩人一直沒能有孩子。

    他們找大夫瞧過,說她體虛不易有孕,為此她提心吊膽了好久,玉瑾卻一點(diǎn)都不在乎,反而勸她放寬心,說有沒有孩子都無妨,兩人在一塊兒又不全是為了傳承后代。

    她很是感激,故而即便后來齊王登基,顧家發(fā)跡,她也沒有后悔嫁過來,這樣的男人值得她托付。

    但,終究是有些遺憾的。

    顧家長子顧云慕,與顧云庭是天差地別,他倒是濃眉大眼愛笑,但手段狠戾兇殘,往往談笑間便擰斷對方的脖子,是個(gè)沒有情誼的冷血之徒。

    顧云庭不會多想,但顧家其他人都是老jian巨猾,當(dāng)初回絕了顧云庭的真誠求娶,他們定會想到更深一層,其實(shí)高家嫌棄彼時(shí)地位略低的顧家,否則若換比邵家更高的人來求娶,沒準(zhǔn)昌平伯便也能應(yīng)允。

    高宛寧有些發(fā)怵,車簾在面前不停搖曳,她的心口砰砰狂跳,直到馬蹄聲漸漸遠(yuǎn)去,她松了口氣,手心的帕子全都濕了。

    她既要回來,便知道他們會猜出她回來的目的,畢竟昌平伯府如今的處境實(shí)在尷尬。

    只是怎樣將事情做得圓滿,她得仔細(xì)想想,凡事欲速則不達(dá)。

    至少在顧云庭心中,她仍占據(jù)一席之地。

    或許,他還深深喜歡著自己,那樣的人,一旦動情,又豈會輕易改變。高宛寧有些慶幸當(dāng)年拒絕他時(shí),自己說過的話。

    字字說他年輕,日后定會后悔今日的決定,實(shí)則何嘗不是一種激將,激他許下承諾,他自然許了。

    于高宛寧而言,能得到另一個(gè)比自己小四歲男人的喜歡,著實(shí)有些暗中得意欣喜。

    ......

    邵明姮窩在榻上畫畫,這幾日都沒甚事做,但好歹心情輕快許多,因無論從哪個(gè)消息分析,哥哥都還活著,且是被誰救了,還是個(gè)功夫了得的人。

    “在畫什么?”顧云庭湊過來,下頜虛放在她肩膀,三月天,他的臉仍是冰涼,有意無意貼著她的腮頰。

    邵明姮微微側(cè)臉,避開他過于親昵的舉動。

    “畫石榴樹。”

    “你仿佛特別喜歡石榴。”他歪頭,她烏黑的發(fā)鬢簪著鑲嵌紅寶石石榴花金絲步搖,寶石折出光芒,恰如她此時(shí)眸中的神采。

    顧云庭沒忍住,雙臂圈住她,抱起來放在自己膝上,趁勢親吻她的耳垂。

    她那樣軟,軟的像朵花,不敢太用力,又舍不得松手。

    親吻時(shí)她在自己懷中顫抖,耳垂和腮頰全紅了。

    顧云庭按捺下想解開她領(lǐng)口的沖動,從后握住她的手,拿筆在紙上題字,“金風(fēng)吹綻絳紗囊,零落宣和御墨香。猶喜樹頭霜露少,南枝有子殿秋光?!?/br>
    “我讀過不少好詩,這首題宣和畫石榴尤其喜歡,你呢?”他語氣輕柔,眸色溫和,握著她的手拇指輕輕摩挲。

    邵明姮想避開,卻被他順勢推到引枕上,緋紅的小臉很是緊張,右手仍捏著筆桿,墨汁掉下來的前一刻,顧云庭拿開扔掉,隨之覆了上去。

    “我不想...”邵明姮不安地動了下,雙手撐在胸前,眼睫低垂,“我怕疼。”

    她咬咬唇,換了個(gè)借口。

    顧云庭撫著她面頰,聲音帶著nongnong的情/欲,“邵小娘子,我只是想抱抱你?!?/br>
    邵明姮抬起眼皮,似乎不大相信。

    “站起來抱不行嗎?”

    他讓她無法呼吸,尤其是以這種姿態(tài)仰躺著,男人的氣息不可避免的將她罩住,她動不了,手指戳了戳他胸膛,“郎君,你壓疼我了?!?/br>
    他的唇親在她嘴角,細(xì)膩綿密的吻。

    邵明姮并不配合,牙關(guān)緊閉,雙手也用力撐著他,不叫那身子落下來。

    然后他便起來,拉著她整理衣裳。

    “邵小娘子,咱們?nèi)埲A寺看杏花吧?!?/br>
    杏花開到荼蘼,去往龍華寺的路上人流不息。

    邵明姮換了件鵝黃色對襟長裙,纖細(xì)的腰間掛著一枚荷包,外面罩著軟緞披風(fēng),出門時(shí)只搭上兜帽。

    顧云庭已經(jīng)站在車旁,一樣瞥見那輕蕩的荷包,想起來什么,問:“邵小娘子,我的呢?”

    邵明姮一愣,臉騰的燒起來,“還是讓尤mama幫著繡吧?!?/br>
    她倒是繡好了,可針腳別扭,比蜈蚣亂爬好不了哪去,蒼翠的竹子繡的跟柴禾般粗糙,橫豎是拿不出手額。

    顧云庭偏不肯輕易罷休,她只得硬著頭皮找來,背在身后提醒:“先說好了,你可不準(zhǔn)笑?!?/br>
    “好,我不笑。”

    然后她不情不愿伸出手,攤開手掌。

    很是安靜了一會兒,長榮倒忍不住了,噗嗤憋出個(gè)笑,趕忙背過身若無其事抹了抹臉,邵明姮能看到他笑的抽搐的肩膀,她有些不好意思,剛要縮回手,顧云庭一把抓了過去。

    “好一叢粗壯茂密的“竹子”?。 ?/br>
    他由衷的感嘆,邵明姮捂了捂臉,認(rèn)真解釋:“你若是要幅畫還好,偏要個(gè)我不會的,如今看見了,知道我沒誆你,快扔了吧。”

    她去奪,顧云庭不允,“既是送我的,便沒有拿回去的道理?!?/br>
    說著,他把荷包系在蹀躞帶上,滿意的撩起來,愈看那叢竹子,愈是喜歡。

    去了才知道,申蘿也在那兒,邵明姮扭頭,看見顧云庭輕抿的唇,便知是他故意安排的,她心中高興,便沖他燦然一笑。

    顧云庭背在身后的手微微攥起,面上依舊如常:“去吧,若聊完了,便來杏林口找我?!?/br>
    “多謝郎君?!?/br>
    看她高興,顧云庭亦是心口發(fā)暖。

    ....

    “邵家翻案,我沒去找你,你生氣嗎?”申蘿拉著她的手,小臉蹙緊。

    邵明姮笑:“我知道你為難,不生氣?!?/br>
    “爹娘倒是催我過去,我不肯,還罵我,但我就是不想遂他們的愿,誰叫他們當(dāng)初那般對你?!?/br>
    邵明姮抱抱申蘿,“我知道的?!?/br>
    申蘿癟了癟嘴:“你不知道,我都覺得沒臉見你?!?/br>
    “他們叫我找你,不是為了慶祝邵家翻案,而是想借機(jī)會跟顧家搭上線,你不知徐玠死后他們有多害怕,整日在我耳朵邊叨叨,讓我與你賠不是。”

    邵明姮握著她的手,亦不知該怎么回答,想了少頃,便轉(zhuǎn)了話題,“明卓哥哥可還好?”

    “不好?!鄙晏}掉了淚,“我從沒見哥哥這般固執(zhí)過,雖不是大病,但總苛待自己的身子,連大夫都說不是長久之相。我勸過他,但他仿佛沒有求生的念頭,便全是將就的過活,現(xiàn)下連院子都不出了。”

    “那下回你帶他一起出來,便說是我的主意?!?/br>
    “這行嗎?”申蘿擦了擦眼淚,有些猶豫,“顧大人會同意嗎?”

    “我自己的事,自己拿的了主意?!?/br>
    .....

    杏林入口,來往的人源源不斷。

    顧云庭負(fù)手站在不遠(yuǎn)處,知曉她最近悶得厲害,雖說羅袖等人也能說話,但到底比不過自小的情誼,便見申蘿喚來,與她解悶。

    鼻間傳來清雅的香氣,藕粉山楂糕,他不經(jīng)意瞟了眼,卻在看見那人時(shí),驚得僵在原地。

    素白的帽紗被風(fēng)吹起來,露出圓潤的下頜,復(fù)又很快垂落,潔白的裙衫隨如光涌動,浮現(xiàn)出纏枝牡丹花紋,她右手提著匣子,正往杏林深處行走。

    顧云庭張了張嘴,用力眨去眼睛里的霧氣。

    他說不出話,卻見那女子越走越遠(yuǎn),待反應(yīng)過來,她已經(jīng)走到杏林樹下,紛紛揚(yáng)揚(yáng)的花瓣落在她帷帽上,衣裙上,清風(fēng)拂擺,素手拈去一抹,她站在那兒,仰面不知在想什么。

    顧云庭慢慢踱步上前,呼吸放緩,手臂伸出去,卻在觸碰之時(shí)猛地收回。

    他不敢相信,故而聲音顯得極其輕微。

    “宛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