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次的「劫富」意外地輕松成功。

    即使我重頭到尾都搞不清楚狀況，但在林明軒展示「輝煌成果」后，我便選擇不去理會過程。

    近江便利商店中，林明軒輸入一串帳號密碼，眼前的提款機閃出個「可用馀額」，后頭接續(xù)的數(shù)字，像衛(wèi)兵般整齊排列站著向我行禮。

    在提款機前的我們，像是呼吸都忘了，瞪著金額說不出話。

    「這其實只有一部分，避免被查，我把錢轉(zhuǎn)到好幾個帳戶?！沽置鬈幨衷诎l(fā)抖。

    「恩，原來這么多……」鄭子薇像是始料未及的看著金額，眼神中流出一種復(fù)雜的感覺。

    「那張紙到底是什么？」我還是忍不住問了。

    「就是個誰都可以提領(lǐng)的人頭帳戶。」林明軒深吸口氣又說：「不具法律保護，有銀行的特別權(quán)限，只要有帳號密碼，誰能提領(lǐng)人頭帳戶，議員應(yīng)該就是用這些人頭帳戶買很多間房的?！?/br>
    「居然有這種東西?！刮宜贫嵌卣f，「可是為什么要用紙條？直接把錢匯給對方不就好了。」

    「要逃稅避免被查。」

    「中間協(xié)助的人應(yīng)該連銀行的行政單位、查稅官員都有?！?/br>
    「這么大筆錢被，難道不會有警方調(diào)查嗎？」

    「他們不敢報警的?！灌嵶愚彪y得露出微笑，「也不知道怎么查，在酒店接觸的人這么多，怎么會發(fā)現(xiàn)是我摸走紙條的呢？」

    「所以……」林明軒拔出金融卡，「這可怕的『東西』要怎么處理。」

    「我隨便?！灌嵶愚笔冀K淡定。

    而明軒意外地直球表達想法，「先幫閻mama還欠債?！?/br>
    雖然感動，但我拒絕了。

    「我……有個提議……」我有些難為情的開口。

    聽完提議后大家一致接受。

    隔天近江校園中，阿偉同學(xué)，無預(yù)警地被被我挾持到教學(xué)大樓后方「協(xié)調(diào)」事情。

    明軒在我后方，鄭子薇在更后方。

    「你到底要干嘛？」阿偉雖然高我半顆頭，可是力氣卻比我小的多，我輕松就扭著他的手腕到學(xué)校后圍墻。

    「皮包拿出來，還有項鍊呢？」我蠻橫地把他推向圍墻。

    「我沒錢?！拱ズ翢o懼怕地說，像是就算拿把刀威脅他，他也會朝著刀直直走去。

    「我不信，小心我揍你，皮包拿出來?！刮野逯粡埑裟槪鋵嵪胄Τ雎?。

    阿偉眼神呆滯、情緒異常倔降，站著三七步不打算配合，他下巴的瘀青還未消。

    在阿偉還來不及反應(yīng)時，手腕又被我抓住扭了一圈，他只能轉(zhuǎn)過身胸貼墻哀號著：「去你的！我真的沒錢，我是真的沒錢啊……」阿偉喊著喊著，貼住墻的眼角就氾出淚珠來了。

    不忍心看他這樣，我迅速摸出口帶的皮夾扔給林明軒。

    林明軒翻開皮夾，抽出阿偉的存款卡片掃視一秒后塞回。

    我松開手，阿偉含著眼淚怒瞪著我，然后我抱著一絲歉意，把皮包還給了阿偉。

    「阿偉，如果有錢的話，就帶阿嬤去看醫(yī)生，然后把欠的錢還一還吧。」因為已經(jīng)成目的，我溫和地對阿偉說。

    「走了。」阿偉的鼻音含糊，宛如溺水地說，眼眶是止不住的淚水。

    我們先是一愣。

    「阿嬤走了！都是因為你們這些人！我們家連看醫(yī)生的錢都沒有！」他更大聲啜泣著，用沙啞的聲音袒露情況。

    「x！每個月打工賺的錢，連繳那棟破屋子的利息都不夠了，還怎么看醫(yī)生！沒有人幫我……沒有半個人愿意幫我……」阿偉徹底崩潰，表情因難過而扭曲，他靠著圍墻無力的滑下。

    我和林明軒怔怔地看著眼前的阿偉，震驚到說不出話來，原本只是該玩笑的試探，卻沒想到發(fā)展到這步。

    那天直到放學(xué)，到林明軒把超過一半的錢匯給阿偉，我們都不發(fā)一語。

    夕陽完全消失在地平線，我們?nèi)齻€還在教學(xué)大樓的頂樓，迎面吹著秋天清爽的微風(fēng)，我心里卻是沉重?zé)o風(fēng)。

    最后，我聽見自己這么說。

    「繼續(xù)偷吧，我們偷垮那些強盜，你們說怎么樣？」

    一天，我邊回想著阿偉，邊和其他兩人步出學(xué)校，忽然，我的背后傳來母親的聲音，她沒來由的地擰住我的耳垂。

    「小岳，你今天有去上課嗎？」母親問。

    「痛痛痛……」我因外力使得腳跟在地上摩擦。

    「是明軒啊。」母親親切的喊道，手指還捏在我的耳垂上，馬上換上一張和藹的臉對明軒打招呼，我無意中瞧見母親耳梢的幾根白發(fā)，「還有，明軒的女朋友嗎？還是……小岳？」她狡猾地笑著。

    「媽，她是我們學(xué)校的學(xué)生啦?！刮腋赣H介紹我的「心儀對象」。

    「原來都是同學(xué)?！鼓赣H用爽朗的笑聲走入我和林明軒之間，「都還沒吃晚餐吧？」

    母親一手提著裝滿食物的塑膠袋，走向自家小吃店。

    「都進來吃個飯再回去吧，今天是平安夜呢！」母親回頭熱切催促大家。

    這個神來一筆的好客母親，化解了空氣中難解的尷尬，我松了口氣跟上她，反倒是鄭子薇有些猶豫。

    「這不好意思吧？」鄭子薇原地躊躇。

    「沒關(guān)係，走吧，我很常去閻mama家吃飯，她是好人?！惯@時的林明軒甩去陰沉模樣，身上是期待氣息。

    即便父親讓家欠一屁股債，母親也不會在我面前表現(xiàn)提錢的事情。

    她在廚房里有一搭沒一搭地，提起小時候我跟明軒的種種，鄭子薇學(xué)不會一般女孩子該有的「客套笑」，她讓氣氛更詭異些，我們?nèi)齻€就只是顧著看電視，安靜等母親的飯菜上桌。

    「你知道嗎？我都超怕小岳把明軒帶壞了，整天都在海灘上亂跑，書都不念，還好明軒自己夠認真……」母親把最后一盤菜送上飯桌，然后自己也坐上小板凳。

    「要是小岳有明軒一半的優(yōu)秀該多好……」

    原以為母親的成龍心愿早以淡去，現(xiàn)在她又再度提起，直接引發(fā)我的內(nèi)心的不滿。

    「哼。至少我人品正直，聰明又怎樣？」我本想隱射偷項鍊另有其人，可是開門聲打斷了我。

    「佳慧??！幫我到杯水來！」醉醺醺的父親推門而入，一進門就對母親指來揮去。

    母親要入口的白飯頓了一下，我馬上起身去到了杯水給父親，他搖搖晃晃地進門后一屁股跨上板凳，然后瞇著朦朧的眼邊喝水邊盯著小吃店正在吃飯的所有人。

    「今天可真熱鬧呀……」父親喃喃自語說。

    林明軒扭頭看了一下父親，我感覺到他對父親憤怒比我更高，大概就是「皇帝不氣，氣死太監(jiān)」的概念。

    我們誰也沒有理會的父親，連母親都安靜了下來，忽然父親酒氣沖天軀干靠近我，他拍了一下我的肩膀示意要我到外頭。

    「干嘛？」我上高中后我已經(jīng)很少跟父親講話，這個甩不掉的血緣關(guān)係讓我很是困擾，更何況還得和他同居一個屋簷下，得忍受他的暴力，還得擔(dān)心他哪天將我們母子都賣了。

    「你那個同學(xué)……」

    「林明軒。干嘛？」

    「對對，林明軒，林老師的兒子嘛……」父親認得林明軒，他渾身酒氣的搔搔頭，「就是……他今天會睡我們家嗎？」

    這問題讓我摸不著頭緒。

    「不知道，我們已經(jīng)高中了，又像小時候?！刮议_始對父親匪夷所思的問題開始不耐煩。

    「幫爸個忙，把他留下來，齁？去去去。把他留下來睡……」

    我沒拒絕也沒答應(yīng)就回店里，把剩下的晚餐吃完，但我有個不祥的直覺，有什么事情正在暗中醞釀著。

    晚餐后，見父親藉口出門去買煙，我悄悄地尾隨，躲在電線桿后查看，果真在臨近地便利商店，看到他跟一個男人會面。

    而那個男人，赫然是項鍊偷竊事件時，逮捕我的方框眼鏡員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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