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第五回
因為心里一直想著只剩短短五天時間可以相處,顧盈心原本答應(yīng)要幫租了一間小屋子給她住的房東姐妹趕「騾馬會」的計劃只好取消。 在開心得知顏柏昶也是一個人之后,她決定拋開學(xué)習(xí)了很久才掌握到一點概念的「矜持」,主動提出想要一起去游山玩水。 「以前你都一直待在家里,現(xiàn)在既然出來了就在附近走走應(yīng)該沒關(guān)係吧?」他們在當(dāng)?shù)伢A站一人租了一匹馬作為代步,一前一后牽在手中走在鄉(xiāng)間小徑上。 「我已經(jīng)沒有那些禁忌很久了?!诡伆仃葡蛩a充道:「你想去哪里都可以?!?/br> 也許未來的歲月他都只能靠這五天的回憶來支撐,自是能越肆意越好。 「四公子病都好了嗎?」雖然他看起來似乎比原來瘦了一些,但精神卻很好,顧盈心暗自思量這應(yīng)該也是他家中那位八字相合的妻子的功勞。 「嗯,都好。」 沒有了在家里時那樣滴水不漏的保護和照顧,他當(dāng)然偶爾也有不舒服的時候,但那多半都是天氣變化或太過勞累后才會發(fā)生,時間久了便也總結(jié)出一些能夠提前預(yù)防的經(jīng)驗來。除了一兩次比較嚴(yán)重的發(fā)作需要休息多些時日之外,他竟然也安安穩(wěn)穩(wěn)活到了現(xiàn)在,這大概要得益于這么多年來喝過那么多的湯湯罐罐吧。 「真是太好了?!箯难蚰c小道轉(zhuǎn)到一條平坦的大路上后,由衷為他感到開心的顧盈心熟練的翻身上馬,「四公子有沒有特別想玩什么?」 「既然你比較熟悉這邊,就由你決定和帶路?!诡伆仃埔怖涞母松先?,溫柔回她的同時心中卻是暗嘆不已。 她不要再叫他四公子就好了。 唉! 想在這人間仙境般處處都是美景的云南找玩樂的去處實在是件再容易不過的事了。連綿不絕的奇山異峰,碧波蕩漾的溪泉河流,爭奇斗艷開得滿坑滿谷的鮮花,還有時不時就能看到快速穿梭在樹林間和田野里的各種小動物…… 別說是玩五天,就是玩五個月也不會膩。 久別重逢的前兩日,顧盈心還會隨時提醒自己要謹(jǐn)記他最在意的那些禮數(shù)和本份,但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到了第三天第四天她的言行便逐漸開始不規(guī)矩起來。 「你看我撿的這個貝殼是不是特別好看?」一早起來就挽起袖子跑到河邊摸蛤捉蝦的顧盈心再回到顏柏昶跟前時衣裙已經(jīng)濕了一大截,一手拿著一顆巴掌大的花貝一手提著鞋子,「我還是第一次看到這么大的河貝呢!」 「過來?!诡伆仃粕焓衷谒槀?cè)抹了一下,然后將沾了一堆河沙的手指遞給她看道:「你到底是在用手撿還是用臉撿?」 顧盈心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當(dāng)然是用手啦?!拐f完又聳起肩膀歪著頭去蹭了蹭她覺得癢癢的皮膚。 「這樣是擦不乾凈的?!诡伆仃颇贸鍪峙翈退涯樕喜粩嗷碌乃槲?,「鞋子放下來手上就有空了?!顾e到什么時候? 「對喔,我忘了?!诡櫽臑t灑的把繡花鞋往地上一扔,接過手帕將整張臉都胡亂擦了一遍,「那水真清涼,好想下去泅水。」 「想去就去啊。」她也不是沒有帶隨身換洗的衣裳。 「你要不要一起?」其實她這么說就是想要看他的反應(yīng)。這兩天來四公子對她真的很好很好,好到她都快要以為他是喜歡自己的了。 輕笑著搖了搖頭,顏柏昶回道:「我不會?!?/br> 「是因為不能泡在涼水里嗎?」笨蛋,她怎么又忘了他的身體狀況。 「是啊,」他有絲遺憾的說:「金陵家里那面很大的湖,大到可以在上面游船,每到夏天最炎熱的兩個月,三位哥哥和柏韜都會整日整日的泡在里面避暑?!?/br> 但他最多只被允許在病情穩(wěn)定的時候坐在遠處的涼亭里看著他們玩。 「我不去了?!诡櫽亩紫律碜涌焖俚拇┖眯m,把貝殼放在草地上擦了擦再站起來道:「太陽越升越高了,我們?nèi)淞帜沁叾阋欢恪!?/br> 「盈心?!诡伆仃埔话牙∷?,「不用這么謹(jǐn)小慎微,那已經(jīng)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六歲之后他便離家去了廣州,這些往事仿佛已經(jīng)是上輩子。 「我只是覺得你好辛苦?!?/br> 旁人司空見慣的好多事情對他來說都是遙不可及的奢望。 「辛苦的日子早就過去了,那些責(zé)怪老天對我不公的日子也早已過去?!诡伆仃平o了她一個安撫的笑容,「這三年來我還補回了許多?!?/br> 而這個契機也是盈心帶給他的,否則可能直到死的那天,他的認(rèn)知里也只有金陵、廣州和大理這三處而已。 「你恨過老天嗎?」被他拉住的手心傳來了暖暖的溫度,這讓顧盈心又想起他們也曾親密過的那些從前,頓時覺得鼻頭酸酸的。 「當(dāng)然恨過,」顏柏昶將兩人的手握得更緊了一些,「一開始我只是怕,在每一次發(fā)病看到爹娘和哥哥們那副擔(dān)心焦慮的樣子時都以為自己馬上就要死了,與其說我怕生病,不如說我是怕看到全家人都很恐慌的那副模樣?!?/br> 一個四五歲的幼兒哪里分辨得出究竟發(fā)生了什么?在身邊人時時都草木皆兵的態(tài)度下他只以為自己沒救了,隨時隨地都可能死掉。而六歲那年娘親的過世更讓他的這種恐懼達到了最高點。 「他們沒讓我去見娘的最后一面,怕我承受不住。」緊接著他就被送去了舅舅林家寄養(yǎng)。 「那你一定很想家?!股鷣砭鸵黄痖L大的兄弟們都不在身邊,那么小的他該多么孤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