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試著讓自己睡著，無奈身邊那位雖沒出聲，但那股無形的氣場，卻讓我腦子越來越清醒。

    于是我放棄睡覺，想到外面走走，才剛坐正，挪動身體準備起身，他忽然又開口了。

    「你信不信，我從沒討厭過你？」

    我也真是服了他語出驚人的能力，連轉(zhuǎn)過去看他都懶。

    「除了討厭我，我還真想不到其他理由讓你那么勤奮的折磨我。」

    他再次沉默下來，我在心里倒數(shù)十秒鐘，見他沒有接話，便要起身走人。

    「說不定……是因為特別在意你?！?/br>
    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聽力出問題了。

    「你說什么？」

    「我說，說不定是因為……」

    「不不不，停停停，我不想再聽一次?！刮一艔埓驍嗨?，瞧瞧四周，現(xiàn)在班上同學不多，確定沒有人在注意我們之后，我才小心翼翼地看向他：「你……還好嗎？」

    如果不是我聽力出問題，那就是他腦子出問題。

    「我想了很久?！顾]有看著我，失去了平時的意氣風發(fā)，茫然的盯著前方某個不存在的點……「或許，我是惱羞成怒了。」

    「你可以說些我聽得懂的話嗎？」我不能理解，非常不能理解：「我哪時候惹到你了？」

    他緩緩轉(zhuǎn)向我，神情是復(fù)雜的，帶著點怨懟。

    「從我第一次跟你說話的時候?！?/br>
    意思是，我還真的惹到他了？我努力回想我們第一次說話的場景……

    「茶會的前一個禮拜六，練完四重奏之后，你來告訴我白靈程度比我好、說我有后臺的那次？」

    「嗯……」他很認真的想了一下：「那也是，但我要說的是更前面，我剛?cè)F練，要你給我一個la讓我調(diào)音的時候?！?/br>
    ？

    「我那時候說了什么惹到你的話嗎？」我記得我什么都沒說??！

    「你什么都沒說?！箍闯鑫覞M臉黑人問號，他立刻強調(diào)：「對，就是因為你什么都沒說?！?/br>
    「所以就惹到你了？」

    對于我的不以為然，他并不以為意，繼續(xù)說：「還有，整個下午三小時的團練，加上后來加練四重奏，你一句話都沒跟我說，甚至連看都沒看我一眼。我，嚴紹杰，就坐在你旁邊。」

    「……」我已經(jīng)無言以對，但或許是因為和他相處比較久了，我很不幸的好像有那么一點開始理解了他的思維——唯我獨尊、可笑、幼稚的思維。

    「好，我知道了，你不能忍受有人對你視而不見?！顾麤]有接話，我當他默認了。「所以，你一怒之下就誣賴我有后臺嗎？還有后面一連串針對我的舉動……」

    他舉起左手，示意我暫停。

    「等一下，有件事，你可能誤會我了，我要澄清一下。老實說，我并不覺得有后臺是一件多么可恥的事情，所以我一開始問你是不是有后臺，或許我口氣不好，讓你覺得不舒服，但其實我沒有惡意。」

    我冷笑：「你的價值觀還真是特別?！?/br>
    見我不相信，他似乎有些著急，正襟危坐起來，轉(zhuǎn)面向我正色道：「我一開始真的沒有惡意，你想想，我是因為我爸的關(guān)係才被找來唸這個班的，若真要說后臺，我才是最明擺著靠后臺關(guān)係進來的人吧！」

    這話聽起來似是而非，我瞇起眼，不確定要不要相信他。

    他自顧自地繼續(xù)說：「我當時會那樣問你，只是想知道你的指導(dǎo)老師是誰，說不定我認識，畢竟因為我爸的關(guān)係，我也認識不少有名的小提琴家……結(jié)果，沒想到被你拒于千里之外……」他竟然還給我無奈的苦笑起來：「呵呵……活到現(xiàn)在，還從來沒人這樣對我，先是被無視，接著被排斥……」還押韻呢。

    他無奈，我更無奈。

    「好，算我沒那個眼力，不小心惹到你……」我已經(jīng)懶得去計較或糾正他觀念的偏差。「但你就因此故意搞一堆手段讓我難堪？未免太小心眼了……」

    「所以我說了……」他打斷我，抬眸，正色凝住我。雖蹙著眉，表情卻是認真的……「我的惱羞成怒，恐怕是因為特別在意你，我想不到其他原因了?！?/br>
    我就這樣張口啞在那兒，一時接不上話，因為，腦袋已空白一片。

    「我好像，喜歡上你了?！?/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