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03
罌粟身上的傷已經(jīng)好非常多了,至少,他終于可以擺脫輪椅的生活了。 從輪椅日子離開的罌粟又恢復(fù)以往的活力,天天找玉帛玩去,對,畢竟他的下半身也復(fù)活了。 但是干戈不怕,因?yàn)樗F(xiàn)在有青志。 青志就像是他在載浮載沉的海洋中,唯一的那根救命樹枝。 就在罌粟將筆記本送到保守派那里沒幾天后,青志在某一天下班回到家時,就發(fā)現(xiàn)自己的公寓就像是被闖空門一樣,亂到一個不行。 青志報(bào)了警,并暫時住到了罌粟這里。 但是過上好幾天,他的案子就像是被扔到井里的似的,噗通一聲,除了幾絲回音,就毫無下文了。 罌粟勸青志暫時也別去工作了,因?yàn)檫@情況看上去更像是保守派另類的肅清,保守派東西到手后,就想洗滌不乾凈的東西,第一個下手的,肯定就是像青志這樣被他們庇護(hù)的人物,對他們沒什么好處,偏偏又知道不少東西。 青志也認(rèn)同罌粟的話,因此在表示感謝后,就確定在三人的家住了下來。 至于將要留多久就等情況明瞭后再做決定。 干戈為躲避尷尬和寂寞,晚上常常到青志那里窩上許久,多次若不是罌粟不知從哪里冒出來,提醒他該回房睡覺了,他幾次都差點(diǎn)在那里直接待到天亮,或是在那里睡覺。 畢竟,干戈很會逃避現(xiàn)實(shí),也很擅長躲避他不擅長的情況。 這樣對他來說或許就是最好的生活方式,相較于一開始的情緒硬碰硬,他后來發(fā)現(xiàn),若不想受傷,那倒不如一開始就別接觸會讓他受傷的事情。 他雖然感受不到痛,但是他還是知道受傷的感覺,特別是心痛,有時候他自己也感到神奇,為甚么他感受不到痛,卻會心痛? 每每看到玉帛和罌粟待在一塊時,就特別痛,心臟悶悶的,有點(diǎn)阻塞感,特別不舒服,有時候還會悶澀到咽喉的地方,乾乾燥燥的,就算吞了幾口口水都無法壓抑這種苦澀。 這就是痛的感覺嗎?有時候干戈不免這樣想。 而且重點(diǎn)是他不喜歡這樣,因?yàn)槊看卫浰谮s他從青志的房間回去后,自己又會跑到玉帛那里去過夜。 這不公平,他想。 干戈覺得相當(dāng)疑惑,他不懂為什么之前明明都好好的,但罌粟現(xiàn)在卻又對自己冷淡了起來。 在對方受傷的那段時間,自己甚至可以說是他的貼身小幫手一樣,幾乎是天天二十四小時待在一起,但是現(xiàn)在,他卻連對方的邊毛都搭不上。 他還記得之前看著罌粟一邊凝視手中的資料一邊撥著頭發(fā)晃悠而過,自己則是一邊凝視著他,一邊將手中的啞鈴放下,然后探著一隻手在一旁的矮柜上摸索毛巾。 罌粟或許察覺視線來源,只是抬眼看了下自己,又自顧的走到沙發(fā)上坐下。 玉帛會跟著他的屁股跑。 通常干戈發(fā)現(xiàn)視線里多了個她后,就會把雙眼移開。 他看著罌粟在屋子里到處留下的足跡,在各個地方駐留的身影,干戈總有種錯覺,他明明和自己生活在一起,自己卻一輩子都無法在他身旁停留。 罌粟就像是被冷凍住的艷花一樣,從外觀看去,只能觀察到部分、錯位、斷續(xù)的色彩,唯有待冰晶融化,才能見到他真實(shí)的、美麗的那一面,但是,他卻散發(fā)著和你想像中完全不一樣的香味。 神秘、難以捉摸、反轉(zhuǎn)、玩味的。 也是無法猜透的。 干戈想當(dāng)蜜蜂或是蝴蝶,但罌粟偏偏沒有花蜜,而他的汁液有毒會讓人無法自拔,但又折磨得人十分痛苦。 雖說干戈喜歡和青志待在一塊,但他的心終究是向著罌粟的。 他就像是只看得到前面的路,卻看不到前面的墻,像頭牛一樣,一個勁一個勁的撞著阻隔,呆頭呆腦的只想把墻撞倒。 干戈做完運(yùn)動后洗了個澡才緩緩爬到床上去。 以前,很早以前的罌粟還會因?yàn)榱私馑貏e來哄他上床,讓他別坐在床上胡思亂想那么久, 但是,那是小時候的事了,干戈記得,但是罌粟恐怕也不記得了。 干戈坐在床上又望向窗外發(fā)呆許久,看著街道上偶爾會飆馳而過的機(jī)車或車子,他才依依不捨的把被子拉開,默默縮到被窩里去。 就在深夜時,干戈聽到自己的房門被悄悄拉開的聲音,他敏感的睜開了雙眼,微微仰起頭想觀察打擾他睡眠的生物。 環(huán)顧四週,在黑暗中找不到人影,他索性在床上爬了起來,光明正大坐著的察看。 直到看到窗戶的那個方位時,他才因?yàn)榇扒暗娜擞罢谋粐樍艘淮筇?,在床上怔地抖了一下?/br> 對方看到他的反應(yīng),倒是覺得好笑地笑了一下。 「嚇到你了?」 「......沒有。」 「什么沒有,我剛明明就看到你抖了一下?!?/br> 「......?!?/br> 干戈聞話,只是選擇性無視的默默又縮回被窩中,打算放棄理會這個半夜擅闖別人房間,打擾他睡眠的神經(jīng)病。甚至,干戈有點(diǎn)想懲罰他,因?yàn)樗麑ψ约豪涞膽B(tài)度,讓干戈不想那么快對他釋出善意。 他翻過身去,將自已的后背對向?qū)Ψ?,只給一個冷漠的回應(yīng)。 罌粟看著干戈的反應(yīng),便悄咪咪的上前,爬到對方床上,將被子掀個小縫就鑽進(jìn)他的被窩里。 感受到身后多了一個溫度,干戈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一隻手直接的環(huán)上他的腰間。 干戈低下頭看著對方的手,側(cè)過頭想做出反應(yīng),但罌粟卻發(fā)出笑聲。 「為什么你總是對我這么冷淡?我明明那么愛你?!?/br> 「你愛的是玉帛吧?別因?yàn)槲议L得跟她像就老是對我動手動腳的。」 「干嘛?你吃醋嗎?」 「......沒、沒有。」 「你明明就在出醋,為甚么不跟我說?」罌粟說著,伸過手到干戈壓著床的那邊肩膀,然后使力把他轉(zhuǎn)向自己,「干戈,為什么不跟我說?你不信任我嗎?我不是說過了,我們是彼此的摯愛,我們要向?qū)Ψ教拱姿械氖???/br> 干戈看著面前任性卻又認(rèn)真的男子,心里有種霧氣瀰漫的感覺,似乎無法散去。 因?yàn)樗锌嗾f不清。 罌粟似乎能看透他的心思,他見著對方帶有水氣的雙眼,探手摸上他的臉,輕輕地?fù)崦?/br> 「干戈,我和玉帛親近不代表我不愛你?!?/br> 干戈聞話,點(diǎn)了點(diǎn)頭,然后對上他的雙眼。 罌粟看著他的反應(yīng),給了他一個微笑,閉上眼,他輕輕的,就像在呵護(hù)一個寶物似的,小心、輕巧的將唇覆上干戈的。 干戈被驚得突然楞著做不出任何動作,只能感受著對方突如其來的吻。 就和他想像中的一樣。 柔軟、溫柔、香甜,甚至有些暖熱,令人動心的、令人心顫的。 干戈緊張的閉上雙眼。 罌粟輕輕吸吮著他的雙唇,探取著他的味道,貪婪的就像想要得到對方的一切一樣,積極的向前索取對方更多的柔軟和口液。 干戈有點(diǎn)承受不住對方熟練又激情的攻擊,發(fā)出了嗚咽聲,不斷想要向后退,但罌粟不肯放過他,將原先放在他面龐上的手伸到他的后腦勺,并用另一隻手抓住他較自由的那隻手,箝制他的所有舉動。 干戈不斷試圖扭頭,直至兩人之間終于錯出點(diǎn)空隙,他才像逃過一劫似的奔離那個魔掌。 在黑暗中,罌粟看著自己熱切的雙眼就像是禽獸在黑夜叢林中的盯著獵物的狂眼,令他感到恐懼、緊張,和心動。 兩人之間瀰漫著一股躁熱,就像有什么東西正等待著被點(diǎn)燃。 罌粟伸出舌頭回味般的舔舐過上唇,然后順勢咬住下唇,笑著爬向刻意拉開兩人間距的干戈。 「別逃啊,你不想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干戈搖頭,不斷一邊向后看著床緣位置,一邊盯緊面前的人。 罌粟看著對方的模樣,笑著直接伸手拉住他,將他扯到自己身前,「你不是最了解我的個性嗎?我既然來了,怎么可能讓你逃走,讓自己空手而歸呢?」 干戈看著緊貼自己的面孔,因過近的距離,干戈只能來回輪流看著對方的雙眼。 在說話途中,因話語的改變,兩人的雙唇不時摩擦,干戈伸手抓緊罌粟的衣服,儘管他知道這不能影響對方什么。 罌粟見對方表現(xiàn)類似示弱的反應(yīng),抓住這個時機(jī)點(diǎn),他將他扯回原先接吻時的位子,然后騎在他身上,動手脫掉他的衣服。 「你大概會覺得訝異吧,干戈,但我幻想你很久了,你都沒有感覺嗎?」 干戈看著在自己身上的罌粟反手脫掉衣服,露出了精壯的身材,他覺得害羞的別過臉,但心里其實(shí)是渴望和期待對方的。 罌粟緊緊壓制住他的身體,使他身陷在柔軟的床鋪內(nèi),俯腰吻上他的鎖骨,以齒輕咬,再用舌頭溫柔的輕輕舔舐傷口,就像在品嘗美食似的,不斷不斷享受著對方甜美的身子。 這是干戈第一次感受到如此的快感,總覺得胸口上有無法撫平的躁癢,他止不住發(fā)出斷續(xù)的呻吟,用鼻子哼著喘音。 罌粟聽著耳邊令人愉悅的美音,伸手放在對方的胸口中間,以及輕柔的力道從上一路撫摸到他的肚子上,這更令干戈感到難耐無比,隨著罌粟手掌撓癢過的地方,他不自覺的弓起自己的腰,想要感受對方更多。 罌粟玩味的笑著,對眼前秀色可餐的美景感到滿意。 干戈睜著迷濛的雙眼和他對視,罌粟輕輕挑了一下眉,俯手向下,也就是干戈的敏感部位上。 「想要更多?那就討好我,干戈。」 罌粟壓低聲線說著蠱惑人心的話,聲音富滿誘惑和勾引,似乎一步一步的,要將干戈像條魚似的釣到自己手里。 他的雙眼充滿妖術(shù),帶著高傲,由上而下鄙視的等待著自己開口。 干戈緩緩起唇,正要放下自己的矜持。 但也是同時,他突然的睜開了雙眼,滿身大汗的粗喘著氣。 房間內(nèi)一片寂冷,唯有一聲一聲渺小、斷續(xù)、搖盪的yin叫聲從隔壁穿墻而來。 干戈重嘆,將膝蓋蜷縮起來,拉近被子,整個人縮成一團(tuán)。 這真是他這輩子歷經(jīng)最荒謬的一件事了,既荒謬,又可悲,既可悲,又痛苦。 他覺得自己快瘋了,他真的快受不了了,他想放棄一切。 他不懂,這樣的日子到底要什么時后才會結(jié)束?難道他就要這樣度過一生嗎? 他在騙誰啊?他只是在逃避一切,問題仍然存在,他也仍然痛苦。他白天所逃避的一切,會在晚上加倍奉還給他,他何苦呢? 干戈不是傻子,他知道為甚么會做這種夢,他懂這個夢背后的原理。這就使他的思緒和心情更糟糕了,因?yàn)樗幌矚g這樣,他也不想這樣,不只是因?yàn)樗浪缇驮陂_始前就輸了,也因?yàn)樗幌牒陀癫瘬尅?/br> 因?yàn)樗陀癫瘬?,只會讓她不開心,玉帛不開心,罌粟就會不開心,那他就只有被拋棄的份了,他恐怕連這個家都待不下去。 他好害怕,他不知道該怎么辦。 將臉埋在膝蓋間的被子里,他不知所措的一個人乾焦慮著,比方才在夢中那樣赤裸的面對罌粟時,還要更慌張;他不需要沖冷水,因?yàn)楣馐窍胂裎磥淼奶幘?,他已全身凍如寒霜了?/br> 怎么辦?他想。 他的腦子明明雜亂無比,不知怎地,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還不斷浮現(xiàn)一個人的聲音。 在非常、非常深遠(yuǎn)的一角傳來。 就像洗腦般的重播著。 他仔細(xì)聆聽著內(nèi)心的聲音。 那是艾努維卡,也就是爸爸的聲音。 儘管內(nèi)心感到排斥和矛盾,但是一股想法無法被阻擋的油然而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