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段記憶清晰的刻在周競腦海里，卻好像徹底被她遺忘了。

    周父看了看他：“嗯，記得準(zhǔn)時上來?！?/br>
    “知道了?！?/br>
    周競轉(zhuǎn)過身，穿著黑色西裝的挺拔身影讓眾人頻頻回頭看他。

    少年只掃了一陣，就發(fā)現(xiàn)程卿并不在宴會廳內(nèi)。

    反倒是葉霽從旁端著氣泡水走過來，瞇起漂亮狡猾的眼睛，“周競，不會是在找程程吧？”

    那個窮小子就算了，葉霽努力說服自己不要在意，只是因為程卿太可憐了，沒有他們的陪伴，她才被那個窮人騙了。

    周競就大為不同。

    葉舒曾經(jīng)提到過幾次，想把程卿安排給周競做聯(lián)姻對象。

    葉霽的警報立刻拉響。

    “我是在找她，不過這件事看起來跟你沒多大關(guān)系啊。”周競彎唇，勾起一抹冷淡的笑。

    “你每天這樣自作主張的纏著她，還真是厚臉皮?！比~霽說話音調(diào)很輕，輕輕晃了晃氣泡水，眼底挑釁意味很明顯。

    表面上，他卻還是那個優(yōu)雅貴氣的王子。

    旁人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異樣。

    “呵。”周競笑了下，懶得搭理葉霽。

    只有什么都得不到的人才會在這里像是只可憐的狗亂吠。

    如果葉霽知道自己就是程卿有史以來的第一個男朋友，也是程卿最喜歡的男人，一定會瘋過去吧？

    他本來想走，骨節(jié)修長的手卻在雙手抱肩的時候，指節(jié)輕點了點。

    “葉霽，你知道程卿現(xiàn)在有個喜歡的人嗎?！?/br>
    周競瞥了眼他，眉頭輕佻，臉上的笑容游刃有余，又帶著十足的傲氣。

    葉霽抬眸：“你也知道了？”

    “我當(dāng)然知道，我對這件事再清楚不過。”周競冷靜回答。

    葉霽忽然沒了陪他說話的興致。

    他并不喜歡程卿，大概只是和以前一樣，把女孩當(dāng)做了戰(zhàn)勝他和哥哥的勝利品。

    如果他真的喜歡程卿，就不會對她跟那個窮人在一起的事情無動于衷。

    葉霽將氣泡水一飲而盡，遞給了服務(wù)生：“周競，你少來打擾程程?！?/br>
    撂下這句帶著警告的話，他背過身，走遠(yuǎn)了。

    葉霽只覺得今天的心情莫名的煩躁。

    他不知道自己拿了多少杯飲料，從氣泡水，到低酒精的香檳，最后干脆喝上了紅酒。

    酒精沉淀在大腦，讓葉霽整個人有點昏昏沉沉的。

    他從宴會廳側(cè)面的走廊來到了洗手間，松了松領(lǐng)帶，將手撐在冰冷的大理石臺上，鏡中少年依舊是帥氣的樣子。

    五官毫無瑕疵，從眼睛到鼻梁，再到薄薄的唇瓣。

    平日里被夸獎的最多的是他的眼睛，因為笑起來會自然的彎起，自然的折射出日光的溫和感，就跟漫畫書里那種風(fēng)度翩翩的王子殿下一樣。

    只是，現(xiàn)在鏡中的少年臉上仿佛覆著薄薄一層冰。

    他的下頜線條也同樣冷漠而鋒利。

    此刻的葉霽，已經(jīng)全然是不說話的葉臨的模樣了。

    ……他低頭看著手指上還在流動的溫水，水流的嘩嘩聲仿佛也把葉霽帶回到了高二的夏天。

    高二的時候，他曾經(jīng)遭遇過一場車禍。

    葉臨坐在副駕駛座，只是傷到了手臂，而在后座睡覺的葉霽……因為偷懶沒有系安全帶，在車禍發(fā)生的那一刻，后車窗的玻璃遭到了劇烈的擠壓，破碎的玻璃在葉霽身上落下。

    等到救護(hù)車把他送到醫(yī)院，他的右眼視神經(jīng)受傷，右臉側(cè)面也一樣糟糕。

    臉上纏著繃帶，只能用沒受傷的左眼看著模模糊糊的世界。

    葉舒第一次落淚，她躲在程源懷里，比起商場上雷厲風(fēng)行的女強(qiáng)人，此刻……像極了正常家庭里關(guān)愛孩子的mama。

    “媽，我怎么了……？”

    “小霽，沒事，你只是受傷了，”葉舒來到他床旁：“馬上就會出院，別害怕?！?/br>
    “不是的，我好疼……為什么感覺我的臉沒有知覺了？”

    “小霽……”

    “拿鏡子過來……我讓你拿鏡子過來？！”

    ……砰！

    鏡子在地上摔落，變得四分五裂。

    葉霽呆滯的坐在床上。

    他的右眼可能會瞎，他的右臉也貼著紗布，又疼，還很丑陋。

    完蛋了。

    程卿一定會嫌棄他的。

    晚上，少女從學(xué)校放學(xué)來看他，葉霽的左眼艱難的想從她眼底捕捉到“好丑”“好嚇人”的真實想法。

    畢竟他變成丑八怪了啊……

    女孩身體發(fā)顫，手指輕輕地伸過來，眼睫也在顫抖著，黑亮的眼瞳很快盈滿了水色。

    “葉霽，疼嗎？”程卿克制不住的哭出聲：“你怎么會傷成這樣?。俊?/br>
    她的眼睛已經(jīng)起了朦朧的濕意，沒有對他的嫌棄，那哭聲難過到仿佛出了車禍的是她本人。

    從那天起，程卿每天都會來醫(yī)院陪他。

    幫他做作業(yè)，給他輔導(dǎo)功課，還要把班里發(fā)生的有趣的事情告訴他。

    ……整個世界也仿佛只剩下了葉霽和程卿。

    身體恢復(fù)后，葉霽便回到了家里繼續(xù)修養(yǎng)。

    他連葉臨都不想見，每天守在房間里，只在等一個人，當(dāng)女孩推開門出現(xiàn)，他只覺得自己灰暗的人生都被徹底點亮了。

    葉舒很快安排了頂級的醫(yī)生為他做手術(shù)。

    視力恢復(fù)了正常，臉上的傷痕也慢慢的在褪去，他可以回到學(xué)校了。

    還是那個備受人喜歡的王子殿下。

    葉霽迷戀上了只和程卿在一起的感覺，他經(jīng)常會待在她的房間里，不允許她出去，只可以和他在一起。

    一旦程卿要出去，葉霽便會拒絕。

    “葉霽，秦詩詩約我一起去海邊玩?！?/br>
    “不許去?！?/br>
    他希望她能乖乖聽話。

    就像是他生病的時候那樣，永永遠(yuǎn)遠(yuǎn)留在他身邊。

    所以，每次他都會抱住少女，把她親的嬌艷瀲滟，無法反抗，再安慰她：“我陪你看紀(jì)錄片，那樣的大海不是更好看嗎？”

    日復(fù)一日的，葉霽從未留意到，他的強(qiáng)勢與病態(tài)的獨占欲已經(jīng)把少女對他僅剩的那點好感磨沒了。

    自打那以后，她就再也沒有像曾經(jīng)車禍后照顧自己似的，露出滿眼真摯的笑容。

    ……水流聲還在繼續(xù)。

    葉霽呼吸悶窒，索性抬起溫水朝臉上潑灑。

    水珠自他的額頭滑落。

    緩慢的，順著有著完美線條的下頜落入脖頸。

    “我只要有你一個人就夠了……為什么你還要除了我以外的其他人？”少年自言自語。

    鏡中，少年眼尾通紅，臉上還帶著淋濕后的水珠，他沖著鏡子微微一笑：“程程……別想離開我?！?/br>
    ……

    程卿回到了宴會廳，恰好是臺上的主持人在發(fā)言。

    他簡單介紹了下這次拍賣會的情況，都是由本市熱愛慈善的富豪或者是明星們捐出的私藏品，所得的拍賣款也一并交給深市當(dāng)?shù)氐恼?，用于公益項目?/br>
    這場拍賣，對身價要求極高，不是想進(jìn)就能進(jìn)的。

    大多數(shù)人只是鼓掌表示下支持，客套的稱贊著，也就失去了興致。

    只有那些真正的豪門，才會收到服務(wù)生的邀請，在他們的帶領(lǐng)下前往。

    程卿知道這種活動，葉舒只會帶著葉臨和葉霽去，她也格外的輕松，正要出門準(zhǔn)備回家，有個服務(wù)生出現(xiàn)，攔住了他。

    對方微微鞠躬：“程小姐，請跟我上去吧，拍賣會馬上就要開始了?！?/br>
    “我也要去？”她詫異的很，“你確定嗎？”

    “當(dāng)然，請跟我來吧?！?/br>
    樓上拍賣廳的裝修比起樓下更加奢華，門口有穿著白色襯衣黑色馬甲的服務(wù)生正在為每一位進(jìn)場的發(fā)放號牌和今天拍賣的藏品合集冊子，同時，還會給每個人一個黑色的信封。

    場館內(nèi)，閃耀的巨大水晶吊燈就在頭頂，黑色的單人沙發(fā)，坐著各位名雅紳士。

    程卿也走到了工作人員身邊，正要去拿信封，身后落下一道幾乎不帶溫度的聲音：“小卿。”

    顧霆款款走來，眉梢偏冷，陰沉沉的眼神，斂下眼睫看她。

    這是攻略對象，忍??！

    用力掐著掌心，程卿才能讓自己平靜的看著他：“顧霆，怎么了呀?！?/br>
    似是扯起嘴角輕笑了聲，顧霆說道：“你和我一起?！?/br>
    不知道他提前跟人吩咐了什么，他們竟然就把自己放進(jìn)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