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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馴之?dāng)?第2節(jié)

    他的胸前應(yīng)該常年戴著一枚徽章,但他為了掩飾他的真實身份取下來了,在西服上留下了兩個不大清晰的孔洞。

    ——所以,這是一條隸屬于某個大集團(tuán)的小哈巴狗。

    這是寧灼第一眼收集到的信息。

    在寧灼進(jìn)來時,小哈巴狗正在專注地看著第三頻道正在播放的“正義秀”。

    “正義”和“秀”兩個詞,在如今這個時代,放在一起,理所當(dāng)然。

    “今夜,是正義得到伸張的處刑之夜!”

    “毀容殺手拉斯金·德文,將為他強(qiáng)jian殺害的4名少女,毀掉的7張漂亮的臉蛋付出應(yīng)有的代價!”

    “距離惡魔的死期還有1個小時……不,是59分零56秒!”

    “下面的一段短片,將回顧這些受害者的受害過程?!?/br>
    “請18歲以下青少年、心理承受能力弱的人及相關(guān)親屬換臺,打開家里的清潔氣閥,呼吸一些新鮮空氣。”

    “世界依然美好,因為惡人即將得到他應(yīng)有的結(jié)局——”

    伴隨著一陣讓人喉頭緊縮的緊湊鼓點,一張張受害人的面孔次第出現(xiàn)。

    過去的青春飛揚(yáng)和現(xiàn)在被化學(xué)藥品毀壞的傷口,對比交映在男人的眼鏡上。

    只看了兩三張,他就擰著眉毛不適地轉(zhuǎn)開了視線,這才注意到房間里多了個人。

    他明顯嚇了一跳,這讓寧灼覺得好笑。

    而男人回過神來后,盯著寧灼嘴角的一點笑影,冷冷地哼了一聲。

    寧灼不為所動。

    這是典型的b級公民看他們的眼神。

    戒備、冷淡,但往往又有需要。

    寧灼很熟悉這樣復(fù)雜矛盾的眼神,所以選擇無視。

    他在距離男人三米開外的沙發(fā)上坐下。

    “等會兒?!?/br>
    男人用手帕擦了擦鼻尖上的汗珠,按響了桌面上的呼叫器。

    很快,一個身姿窈窕的女人端著一個黑盒子走了進(jìn)來。

    剛才走廊里很干凈,女人在聽到召喚后也來得很快,所以只可能是提前守在了附近。

    寧灼進(jìn)來前大致清點過,走廊里前后共十七個包間。

    看似安靜的包間里,每個都可能藏人,且不止一個。

    “把你的通訊器和腕帶都摘掉?!蹦腥藳_盒子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這是私密談話?!?/br>
    這是雇主的要求,寧灼當(dāng)然照做。

    但男人顯然并沒有放心。

    因為他很快提出了下一個要求:“把你的右手摘下來?!?/br>
    寧灼正在解腕帶。

    這回,他抬起頭來認(rèn)真看了男人一眼。

    此時,旁邊的屏幕里出現(xiàn)了殺人犯那張英俊過度的臉蛋,恰好和寧灼的臉處在平行位置。

    ……這張臉的顏值,是會讓人對受害者發(fā)表一些猥瑣言論的水平。

    這當(dāng)然是第三頻道精心選擇的照片。

    稍后,社交平臺必然會圍繞這張照片展開曠日持久的辯戰(zhàn)和互罵,為正義秀帶來漂亮的收視率。

    屏幕里殺人犯的眼睛是湖水一樣的藍(lán)色。

    而現(xiàn)實里的寧灼,瞳仁是一種質(zhì)地很純粹的、寶石一樣的綠。

    一里一外,兩人的眼珠都沒什么感情地、直勾勾地望著男人。

    男人感覺非常不舒服,他又拿汗巾揩了揩干燥的額頭,沒說話。

    按照以往的談判經(jīng)驗,男人堅信,下馬威是必須的,這樣才能讓這些粗魯?shù)椭堑墓蛡虮窇?,叫他們學(xué)會“好好聽話”。

    于是他重復(fù)了一遍自己的要求:“摘下來。你的手?!?/br>
    寧灼實事求是道:“我的義肢沒有裝載通訊和錄音功能?!?/br>
    男人搖一搖頭,不置可否:“現(xiàn)在科技很發(fā)達(dá)?!?/br>
    這是相當(dāng)無理的要求。

    在義肢和人體改造風(fēng)行的現(xiàn)時代,人造器官早就大行其道。

    如果他裝了個人工肺葉,難道還要現(xiàn)場表演掏心掏肺?

    對方是客戶,但寧灼身為“海娜”二把手,有些事情不能退讓。

    寧灼坐著沒動,說:“‘海娜’是專業(yè)的。”

    男人覺得好笑,嘲諷的話脫口而出:“‘專業(yè)’?你要是夠?qū)I(yè),你那只手是怎么沒的?”

    室內(nèi)霎時間靜了下來。

    男人自覺自己說得寧灼啞口無言,氣勢上已經(jīng)完全贏過了他,剛要優(yōu)哉游哉地去拿酒,寧灼卻笑了起來。

    他望著男人右臂關(guān)節(jié)處,聲音放得輕了三分,溫柔得讓他毛骨悚然:“你想知道嗎?”

    “你想知道,我告訴你啊。”

    男人陡覺不妙,在心里低低地干了一聲。

    寧灼賽博神經(jīng)病的名號,他倒也是聽說過的。

    可惜他的艷名更遠(yuǎn)。

    就連男人這種不怎么和雇傭兵打交道的b級公民,都聽說吉原區(qū)那邊,一個側(cè)臉有三分像寧灼的清冷型小鴨子最受一些五大三粗的雇傭兵喜歡,每次都在拿到一大筆錢后被折騰個半死,也算一樁香艷下流的談資。

    他進(jìn)來之后一直正常著沒發(fā)病,男人差點忘記了,寧灼在他們那行的危險評級,似乎是s等。

    他咽了口唾沫。

    說到底,男人不過是想給寧灼個下馬威,倒沒真想把這檔生意搞黃。

    于是他硬著頭皮擺出寬容的樣子,擺了擺手:“那就算了?!?/br>
    窈窕女人帶著通訊器材,踩著優(yōu)雅的步子晃了出去。

    男人用不大體面的速度喝了半杯威士忌,喉尖里因為緊張泛起的干涸才稍稍平息。

    半杯酒的時間,他又重新變得得體從容起來。

    男人說:“你可以叫我羅森?!?/br>
    他把一把車鑰匙從桌子上滑了過來。

    “今天晚上12點整,去‘八百里路’東起200米的地方。有一輛‘鐵娘子’停在那里。貨物已經(jīng)提前裝好了。車?yán)锏膶?dǎo)航規(guī)劃好了路線,按路線走。”

    “八百里路”位于亞特伯區(qū),一般被人稱為“富人區(qū)”、“上城區(qū)”,是警察機(jī)構(gòu)“白盾”公司總部的所在地。

    “鐵娘子”則是一等押運車的代稱。

    寧灼收好鑰匙,問:“明貨還是暗貨?”

    “羅森”回答:“暗貨。”

    寧灼哦了一聲。

    就是他不能查看貨物、只負(fù)責(zé)運送的意思。

    “路線?!睂幾普f,“我需要對路上可能遇到的情況做好預(yù)判?!?/br>
    “羅森”猶豫了一下,最后只報出了一個地名。

    那里貼近一片目前正處于休漁期的漁區(qū),應(yīng)該就是這趟貨的目的地,具體路線不方便透露。

    寧灼問:“給我多少送貨時間?”

    “羅森”:“兩個小時?!?/br>
    “做不到?!睂幾茢嗳坏?,“繞路的話,時間不夠。不繞路的話,一定會路過單飛白的地盤。他很……”

    寧灼在這里頓住,試圖找一個合適的形容詞。

    “……麻煩?!?/br>
    “……單飛白?”

    “羅森”相當(dāng)驚訝于寧灼對道路的熟悉,可聽到這個名字,他的嘴角微微抿了一下,像是聽到了一個簡短的笑話。

    “……他呀?!薄傲_森”輕快道,“沒事,你不用在乎他?!?/br>
    這話里透著古怪。

    但寧灼并沒有追問,而是快速切入了另一個和任務(wù)相關(guān)的問題。

    寧灼:“能帶人嗎?一個人開車,遇到突發(fā)情況,不好變通?!?/br>
    “羅森”對這樣干凈利落的談話節(jié)奏頗感舒服,又優(yōu)雅地抿了一口酒:“夠了。開車而已。人太多,反倒惹人注意?!?/br>
    寧灼望了一眼包間內(nèi)的電子鐘。

    現(xiàn)在已經(jīng)晚上10點了。

    從一開始,他就被要求一個人來接任務(wù)。

    就算他現(xiàn)在馬上啟程,用最快速度趕到“八百里路”,用他的摩托也需要1小時40分鐘。

    “海娜”基地則距離“八百里路”起碼3個小時車程,叫支援更是完全來不及。

    這只可愛的哈巴狗可能不大懂這中間的流程,但他背后的人明顯把一切都計劃得嚴(yán)絲合縫。

    對方給他開出了一個無法拒絕的漂亮價格,而且不給他留出任何準(zhǔn)備時間……

    思考后,寧灼點了頭:“我一個人也行。”

    他問:“還有別的事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