禮貌性頷首與季知哲打過招呼后，一回首，鄒恬便瞧見自家小藝人傻站著的模樣。

    尷尬地清了清嗓，她以手肘輕撞下鄭依槿腰際，保持著面上的笑容，語句從齒縫間一字一字蹦出來。

    「你別是高興傻了吧？先跟人家打招呼呀，好歹也是這次的合作對象?！?/br>
    合作對象？

    鄭依槿僵硬的轉(zhuǎn)頭看鄒恬，「不是說是男歌手嗎？」

    「當然是騙你的?！灌u恬面上笑意更勝，頭都沒偏，仍舊對著錄音室內(nèi)，「你不是很喜歡kerr嗎？就想給你個驚喜?！?/br>
    鄭依槿動了動唇，再說不出一個字來。

    這何止是驚喜，簡直是驚嚇了。

    果然她還是跑吧。

    一句招呼未打，鄭依槿調(diào)轉(zhuǎn)過身子，抬起的腳尚未落地，那人的聲音已從身后悠悠傳來。

    「你又跑什么？」語氣仍舊是往常那般淡漠得聽不出情緒。

    他在「又」字上不自覺加重，勾得旁人心生好奇，好好的一句問話不由裹上一層曖昧不明的氣息。

    鄭依槿沒敢跑了。

    洗刷得rou眼瞧不出丁點臟污的小白鞋落回地面，她顫巍巍的轉(zhuǎn)過身，遲疑著不敢動彈。

    鄒恬來回看了兩人一眼，認定自己瞧出了點什么，乾脆輕輕推鄭依槿一把，在她驚疑回首時，笑著說：「我去找魏老師過來，你們先聊?！?/br>
    「聊——」

    沒等鄭依槿拒絕，鄒恬不管不顧地退步出去，順便帶上門，將她未完的話關(guān)在門里。

    望著緊閉著的門板，鄭依槿欲哭無淚。

    她、她不知道能跟季知哲聊什么呀。

    錄音室內(nèi)機器多，大冬天的空調(diào)仍開得強，站在出風(fēng)空的正下方，涼意直從頭頂一路向下沁入心肺，凍得她小手冰涼。

    她沒動，季知哲也沒動，維持著原本的姿勢，坐在沙發(fā)上好整以暇的看她。

    跑是跑不了了，看來只能裝不認識問好。

    鄭依槿腦筋轉(zhuǎn)得飛快，一邊挪步到季知哲面前，緩緩伸出手來，禮貌性想問好?！改?，我是——」

    季知哲忽然笑了，打斷她還沒說完的自我介紹。

    「這是最后的掙扎嗎？」

    她不知所措的望著他。

    「我認得出你，鄭依槿?！?/br>
    姓名都明確的從他口中說出來了，再裝就過分了。躑躅片刻，鄭依槿還是只能摘下口罩，重新問好。

    季知哲淡淡地嗯了聲，點點身旁的空位，要她過來坐。

    錄音室格局簡單，一分為二，各式機器與音響幾乎將控制室塞滿大半，除一張靠在機器前的電腦椅，僅在靠墻之處另有乳白色長沙發(fā)。

    季知哲坐在其中一端上，鄭依槿只能磨蹭著到另一端落坐。

    兩人之間距離遙遠，季知哲冷眼瞧去，估計再坐個兩三人都沒問題。

    對她面對自己時的驚慌恐懼早已深有認知，知道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季知哲索性隨她去。

    他這一沉默，鄭依槿反倒越發(fā)慌張。

    慌得不單是季知哲是她的合作對象，更慌的是，她是hilda的事情在她沒點心里準備的情況下就這么曝光在他面前，而他卻默然不語。

    莫不是他早已知曉她的這層身分？若是知曉，是從何知道的？是自己發(fā)現(xiàn)還是聽人說起？聽人說起又是聽誰說起？涂硯書嗎？

    各種猜測一併襲上，驚慌讓她本就白皙的臉蛋更顯蒼白，在鄒恬面前表現(xiàn)良好的偽裝頃刻崩瓦。

    季知哲眼角馀光一直注意著她，雖沒能看清她面部神情，也能從她緊握的雙手覺出她的不安。

    在心中無奈一嘆，他正想側(cè)頭喊她，馀光中，只見女孩子小心地挪動身子到距他半個身子的距離處，伸手扯了扯他身上大衣的衣襬。

    那一剎那，從未有過的陌生感受流竄過心臟，在季知哲心上留下印記。

    他垂眸低望還捏著他衣襬不放的手，沒有言語。

    「學(xué)長?！拱肷味紱]等來季知哲的問話，鄭依槿只能輕喚出聲，她同樣垂著眼，以至于絲毫沒發(fā)現(xiàn)季知哲根本沒看她?！改恪阍缇椭懒藛?？」

    這話問得突然，季知哲的思緒被拉回，他總算抬眸，卻見這小丫頭根本沒敢看自己。

    「知道什么？」

    「就、就是我是……」

    是什么，鄭依槿沒說完，饒是已被識破，似這般自我介紹的事情，她還做不熟練，沒法順當?shù)恼f出口。

    但季知哲聽懂了。

    淺淺地笑了下，他說：「剛才知道了?！?/br>
    他話說得不多，鄭依槿同樣也聽得明白，這意味著，她的身分仍舊瞞得嚴實，若非這般合作，誰也無從知曉。

    慌亂的一顆心只因他這么一句話便輕易穩(wěn)定下來。

    「那，那你可以不告訴任何人嗎？」她鼓起勇氣，人又湊近季知哲幾分，眸中閃爍著希冀，讓人瞧了都不忍拒絕。

    季知哲原就不屬于話多的人，既不喜說人八卦，也一向懶得聽，縱使身旁朋友不少，真正能跟他聊得起來的也就只有涂硯書一人。

    不過，這種關(guān)于鄭依槿的小秘密，他怎么可能讓涂硯書知道？

    所以他想都沒想，點頭應(yīng)下。

    得到承諾，一直提著的一顆心總算悄然歸位，鄭依槿整個人放松下來，幾乎可以說是癱在沙發(fā)上。

    坐姿不難看，就是難得的隨意，落在季知哲眼中不免添上幾絲親密意味。

    只有在親近之人身旁，才能這般自在隨意。

    這個認知讓季知哲很滿意，眸中不自覺間沾染笑意，透出一絲寵溺。

    鄭依槿被這眼神給瞧得挪不開眼，心臟蹦跳的厲害，仍捏著他衣襬的掌心沁出一層薄汗，黏黏糊糊的，與她不便言說的心意，全滲進毛呢大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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