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河濱這邊沒有可以遮雨的地方，人們都躲到小吃店里。楠風(fēng)和安齊兩人在大雨里奔跑，雨水打在臉上，有些刺痛，那后頭追趕的警察都要被雨水打的睜不開眼睛，眼前兩個小鬼頭卻沒有慢下來的意思。河濱公園很長，兩人就發(fā)瘋似的往下游跑。

    quot;他們干嘛這樣窮追不捨啊?quot;安齊有些累了。

    楠風(fēng)看出他的疲勞：quot;我們跑到可以躲蔽的地方再停下來。quot;

    quot;哪里有可以躲蔽的地方?quot;安齊簡直欲哭無淚。

    quot;前面，前面有一個小港，那河邊會停一些船隻。quot;

    quot;很遠(yuǎn)嗎?quot;安齊每次喘氣，都會把雨水吸進(jìn)嘴里，不知道已經(jīng)喝了多少雨水了。

    quot;不遠(yuǎn)，跟我來。quot;

    安齊聽到不遠(yuǎn)，又有了些力氣，跟著楠風(fēng)繼續(xù)往前跑。后面追趕的警察拖的有點遠(yuǎn)，就跑在最前頭的鬼面和邱組長追的最緊。雨很大，河面開始上漲，安齊和楠風(fēng)不敢在河堤上跑，因為這樣會太顯眼，兩人就在跑在草地上，頭頂上的路燈一路綿延，去到看不見的遠(yuǎn)方。

    好不容易，終于可以看見遠(yuǎn)方的港灣里，停著幾艘船，正隨著河水浮浮漲漲。兩人跑到碼頭旁，這里不是給觀光客登上河岸觀光船的地方，停泊的都是一些漁船，碼頭旁有一個小木屋，附近沒有人，楠風(fēng)和安齊上了其中一個碼頭，跳進(jìn)一艘船里。雨水劈劈啪啪的打在帆布上，船不大，只有一層，兩人縮在船尾的籠箱旁邊，安齊抹抹臉上的雨水：quot;我們就躲在這邊嗎?quot;

    遠(yuǎn)遠(yuǎn)的，可以聽見鬼面跑來的聲音，他們大概是覺得兩個小孩不可能跑得更遠(yuǎn)了，于是也停了下來。鬼面瞧瞧這些船隻，忍不住笑了出來：quot;你們跑不動了，對吧?quot;

    安齊和楠風(fēng)沒有動靜，那鬼面就繼續(xù)喊：quot;看來我們真是冤家路窄，總是遇到你們!quot;

    楠風(fēng)示意安齊不要出聲，緩緩起身。安齊拉住他，小聲問道：quot;你要去哪?quot;

    quot;我去引誘他們，你等他們追著我離開后，就趕緊回到市區(qū)去。quot;

    quot;不要。quot;

    quot;不要?quot;

    quot;他們?nèi)颂嗔耍阕约阂粋€人跑不過的。quot;

    quot;怎么會?我自己一個人跑更快。quot;

    quot;可是你自己一個人跑掉，他們就知道剩我自己一個人躲在這里了。quot;

    確實有這個可能，楠風(fēng)皺著眉頭，一時拿不定主意，鬼面又在鬼吼鬼叫：quot;所以今天，就是好好結(jié)清我們孽緣的時候了!quot;

    quot;那我去拖住他們。quot;

    quot;你要怎么拖住他們?quot;

    quot;用...用我手上的鐵棍。quot;

    quot;可是他們有六個人欸?quot;

    quot;再加上化明拳。quot;

    quot;你不說你沒練嗎?quot;

    quot;我平常?？磶熜炙麄兇蛉?，應(yīng)該可以吧?quot;楠風(fēng)捏緊自己的拳頭：quot;模仿一下，還是有點樣子的。quot;

    quot;你確定這樣可以嗎?quot;

    quot;只能試了。quot;楠風(fēng)想了想，把鐵棍留給安齊：quot;你拿著防身，如果他們要抓你，你就敲他們的小腿脛。quot;

    quot;好。quot;

    楠風(fēng)從船頭偷偷溜下去，這時鬼面和邱組長正在搜第一艘船。安齊躲著的是第五艘，楠風(fēng)下了船，藉著大雨和黑暗，溜了一圈，溜到小木屋側(cè)邊，看著邱組長拿著警棍，把船上的帆布都掀起來檢查。那鬼面脫下帽子，露出他的大光頭，其馀落后的警察也跟了上來。

    quot;人呢?quot;

    quot;追丟了嗎?quot;

    quot;躲在這附近呢。quot;鬼面聽起來有些得意。

    quot;你們?nèi)ニ哑渌?，這樣比較快!quot;邱組長發(fā)號施令。

    quot;好。quot;眼看其馀人就要去搜其他船隻，楠風(fēng)撿起腳邊的石頭，朝鬼面的大光頭丟去。

    楠風(fēng)這一丟用了十成的力，石塊不小，頗有重量，大雨又掩蓋了拋擲的聲音，于是石塊就這樣準(zhǔn)確的砸在那光亮亮的后腦勺，發(fā)出扣的一聲。鬼面被石頭砸中，一個踉蹌往前倒去，頭居然去撞到船的桅桿，發(fā)出響亮的鏘響。鬼面的頭被這樣連續(xù)的二連擊，雖然沒暈過去，但是是更加怒火中燒了，他朝著石塊丟來的方向怒吼：quot;給我出來!quot;

    quot;你敢襲擊警察!影響執(zhí)法!最好趕快給我出來!quot;

    quot;你才不是警察!quot;楠風(fēng)從黑暗中現(xiàn)身，他站在小木屋前面，遠(yuǎn)遠(yuǎn)的瞪著鬼面。

    quot;你說甚么?quot;鬼面的笑容有些扭曲。

    quot;他不是警察，對吧?quot;楠風(fēng)朝其他警察問道：quot;這個人是不是不是警察?quot;

    quot;你在說甚么鬼話?quot;鬼面冷哼：quot;你看我身上的制服沒?我胸前有別警徽的，懂嗎?quot;

    quot;你之前在地下錢莊工作，你怎么可能考上警察?quot;

    quot;怎么不可能了?quot;鬼面邊說邊朝楠風(fēng)緩緩走去：quot;為什么你會覺得我考不上警察?quot;

    楠風(fēng)看了看邱組長，邱組長已經(jīng)上了岸，他沒有看向楠風(fēng)，反而背對著他看向遠(yuǎn)方。

    quot;我就知道。quot;楠風(fēng)冷笑：quot;你果然跟警察有勾結(jié)，不然為什么其他人都不說話。大家都知道你的身分是甚么，結(jié)果還讓你冒充警察，警察現(xiàn)在是這么噁心的職業(yè)了嗎?quot;

    邱組長一直都不說話的，聽到楠風(fēng)出聲侮辱警察，這才嚷嚷道：quot;小鬼頭你注意一點，侮辱警察小心我們弄死你。quot;

    quot;你才給我小心點。quot;楠風(fēng)站在那里，一點都沒有害怕的樣子。所有人緩緩朝他靠攏，把他圍成一圈，可是楠風(fēng)看著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們也不敢貿(mào)然抓住他，幾個人就僵持在那。楠風(fēng)調(diào)勻自己的呼吸，學(xué)著師兄在打拳前的吐納，把師兄的動作在腦里演繹一遍。

    終于，其中一個人受不了了，突然衝上前，伸手要抓楠風(fēng)的肩膀。楠風(fēng)一直站著沒動，直到那人的手快要摸到他時，才稍微側(cè)身閃開。那人一直在防備著楠風(fēng)可能會突然攻擊自己，結(jié)果楠風(fēng)沒有動手，反而躲了一下。那人伸手抓空，要回身再抓，楠風(fēng)就抓住他的手腕，學(xué)著師兄的動作，把他往下跩，趁對方被拉低身體的時候，出拳打在他臉上。

    quot;嗚!!quot;那人被打在鼻梁上，噴了一地鼻血。

    quot;學(xué)長!quot;外圈有人看學(xué)長被打得出了鼻血，也跟著衝上來要抓人。

    楠風(fēng)想要故技重施，可是這次卻失敗了，對方抓住他的肩膀，力道大的幾乎要把他肩骨捏斷。楠風(fēng)忍著疼痛，抓住對方抓著自己肩膀的手，然后伸出左腿，朝他右膝窩踢去，這一踢讓對方跪到地上，楠風(fēng)也剛好可以掙脫。楠風(fēng)揉揉發(fā)疼的肩膀，正想著大事不妙，對方人太多，自己的攻擊也不夠造成傷害。

    這時鬼面踏到他面前，朝著他的臉就是兩記快速重拳。楠風(fēng)搖晃一下，直直倒在地上。安齊躲在船上，看到楠風(fēng)倒地，拿著鐵棍就想出去揍人，這時小木屋的門突然打開了。所有警察一看到門被推開，立刻丟下楠風(fēng)，退到一旁。

    quot;大哥，你看!quot;小木屋里走出三個人，其中一個大鬍子走出來，看到外頭的大雨開心的手舞足蹈：quot;這雨這么大，就說最近一定會走運(yùn)。quot;

    quot;雨真的大，這雨超大的啊!quot;另一個人搭著大鬍子的肩膀，手里還拿著酒瓶子，兩人搖搖晃晃的幾乎要站不住。

    quot;雨這么大，你們想去哪里捕魚啊?quot;

    quot;雨大就要捕銀魚啊!quot;大哥往嘴里又灌了一口酒，可是因為醉醺醺的關(guān)係，酒液灑得到處都是。

    quot;大哥!現(xiàn)在銀魚一定是一群一群的，好大一群的，在海里啊!quot;

    quot;現(xiàn)在絕對是捕銀魚的好時機(jī)!quot;三人哈哈大笑，一邊往船的方向走去。

    走到一半，才發(fā)現(xiàn)這里居然不只他們?nèi)?。可是他們實在太醉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哪里出了問題，只嘴里嚷嚷著：quot;這里...怎么那么多人啊?quot;

    quot;大哥!他們一定是...嗝...也想要捕銀魚的人!quot;

    quot;不要給他們搶去了我們的銀魚群!quot;

    quot;我們快點出發(fā)，別給別人搶先了!quot;

    大家看這三人茫到搞不清楚狀況，終于松了口氣。鬼面嗤笑一聲，朝躺在地上的楠風(fēng)走去。楠風(fēng)才剛悠悠醒來，正掙扎著要站起來，鬼面走過去，朝他的肩膀踢了一腳，楠風(fēng)站不穩(wěn)，又跌到地上。安齊忍不了了，他站起來朝鬼面吼到：quot;你敢再打他!!quot;

    鬼面看金發(fā)的小鬼頭終于現(xiàn)身了，笑嘻嘻道：quot;我怎么不敢打他?quot;

    quot;你再打他，我就打你!quot;安齊站在船里，船身很晃，安齊一邊嗆聲，還得小心站穩(wěn)身子。

    quot;好啊。quot;鬼面顯然很開心：quot;來打我啊!快來!我就在這里，我哪都不走，你快來打我!quot;

    quot;別過來!quot;楠風(fēng)嘶吼道。他的鼻梁被打斷，大量的鼻血灌到喉嚨里，嗆得他幾乎要說不出話。

    安齊此時一腳已經(jīng)跨到碼頭上，聽到楠風(fēng)這樣喊，猶豫了一下。醉醺醺的漁夫們渾然不覺身處在這個暴力事件中，他們哼著歌，經(jīng)過安齊，跳上漁船，發(fā)動引擎。邱組長不想在這大雨中再耗費(fèi)時間，他抬手示意他的組員，得令的小員警們就朝著安齊走去。

    安齊看到四個人一起朝自己走來，嚇的舉起手中的鐵棍：quot;你們再過來!我真的要打下去囉!!quot;

    鬼面最討厭光說不練的人：quot;就叫你快打了!快打啊!quot;說罷他踩住楠風(fēng)的肩膀，又把他踩回地上。地上的污泥混著血水，沾在楠風(fēng)臉上，他掙扎的撐起頭，朝安齊看去。

    安齊還站在船邊，那四個人已經(jīng)把他圍住。安齊揮動棍子，往其中一人的小腿脛敲去，被安齊鎖定的人沒料到安齊居然是打這個位置，這下沒躲掉，痛的直抽腳。另一個人伸手去奪安齊手中的鐵棍，棍子一被抓住，立刻就被抽走，丟到一旁。

    quot;快逃!quot;楠風(fēng)又吼道：quot;別管我!快逃!quot;

    quot;可是...quot;安齊看了一眼被踩在鬼面腳下的楠風(fēng)，聲音聽起來急得要哭。

    quot;小朋友要哭哭啼啼囉!quot;安齊右手邊的警察模仿哭哭的語氣：quot;剛剛你打警察的時候怎么不哭?quot;

    quot;我沒事!你快逃!quot;楠風(fēng)大吼，又被鼻血嗆了好幾口。

    你怎么會沒事，安齊小聲嘟嚷著，楠風(fēng)沒有聽到。這時安齊左手邊那人伸手要抓住安齊，安齊往后一閃，結(jié)果閃過頭，一頭栽回船上。那船已經(jīng)被船長發(fā)動，正緩緩駛離碼頭，離船最近的警察立刻踏上船舷，彎腰要去抓安齊的腳。結(jié)果沒抓到安齊的腳，反而先被酒瓶敲到頭上。

    quot;別搶我們的銀魚!!quot;

    quot;滾開!!這是我們老大的船!!quot;

    警察被敲了頭，趕緊跳回碼頭上，這下子，船就完全駛離了碼頭。安齊翻身站起來，想要跳船，可是現(xiàn)在雨很大，河浪又黑又晃，一時之間安齊也不太敢跳河，楠風(fēng)朝他喊道：quot;別跳!quot;

    安齊抬頭看向楠風(fēng)，楠風(fēng)繼續(xù)喊：quot;我會找到你的。我答應(yīng)你的。quot;

    安齊抓著船尾的欄桿，就這樣慢慢越離越遠(yuǎn)，直到消失在滂沱大雨的黑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