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時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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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氣,緊接著屏住。 窒息,然后再吐氣。 盛凌卿現(xiàn)在是徹底對自己無語了。在獨自一人的車內(nèi)終于得以放松下來,她的心情混亂得幾近空白,再次陷在駕駛座里。每一眨眼,她都不可抗地想起了方才對之璟所做的事,所坦白的片段。 ——哪怕是那么一點,告訴我好嗎? 之璟在身下露出了那樣的表情啊,徬徨與掩藏不住的欲言又止,像是個做錯事的孩子。但她們都應(yīng)該心知肚明的,對這一切錯得離譜的是盛凌卿她自己呀。 「我到底在做什么......」 她對此是咕噥了一聲,看向外頭的雨勢,似乎一個勁地變得越來越大了。 不過。 心細(xì)的毛病還是沒有松懈的時間,盛凌卿把車停在同一個地方冷靜已經(jīng)有一段時間了,卻始終沒看到任何車開出來。停車場就這么個入口而已。她忍不住皺起眉,心里猶豫了片刻,還是在副駕座前的置物箱里找出一把摺疊式的黑傘。 要是知道可能還要再見上一面的話——盛凌卿開了車門,將傘俐落地?fù)伍_。 她就應(yīng)該借那孩子傘的。 教會的停車場里停滿了週日來做禮拜的家用轎車,而雨勢更加阻礙了她的目光搜索范圍。 難不成是她錯過之璟離開的那一刻了嗎?盛凌卿的高跟鞋踩進(jìn)了草坪上淺淺的水洼中,眉心沒有松開過任何一刻,無奈而急迫地尋找著那低馬尾女人的身影。 怎么一直在重復(fù)著呢。盛凌卿粗略地繞了一圈后,無奈雷陣雨勢太大,她只能又慢慢走回教堂門口附近,心思低落,墨藍(lán)的高跟鞋尖也濕盈盈的。她們兩人像相互追逐的晝與夜似的。 一抬眼,已經(jīng)準(zhǔn)備放棄的盛凌卿正將空著的手插到口袋里摸索車鑰匙,卻也是在這一刻——那微弓著身子、站在教堂門口避雨的嬌小身軀驀然落在她的眼底。低馬尾女人摘下了眼鏡徒勞無功地擦拭著,那張英氣卻不失女人味的側(cè)臉在愁眉苦面時看起來特別惹人憐愛,而身上那套盛凌卿給的休間服都濕得貼身了。 雨中,水流自黑傘邊緣不斷滴下,盛凌卿順了順自己的衣襬后,在女人前方不遠(yuǎn)處站定。 「之璟?!?/br> 她長長地舒了口氣,略微抬起下巴喚道,維持住冷冽而不可冒犯的姿態(tài)。 之璟猛地抬起頭來,停下原本在包里著急地翻找著什么的動作,那樣子看起來可真狼狽。她不禁想著,眼眉倒沒有一絲挑動。 跟昨天散場時的處境有幾分相似。她找到之璟了,又一次。 「你怎么還沒走?」 盛凌卿又往前站了一步,倏地收起黑傘,往身后稍稍甩了兩下。然后重新迎上女人的目光,問道。 「......我找不到車鑰匙。」 怎么老是冒冒失失的。看著之璟懊惱的眼神,盛凌卿很努力制止住自己的笑意了,順著她的話問下去:「還記得最后一次是在哪里拿出來過嗎?」 「應(yīng)該是在昨天的婚禮上?!?/br> 之璟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又勉強笑道:「但是不要緊啦,盛小姐。我自己慢慢找就可以了,你先回去忙吧?!?/br> 「我今天休假?!?/br> 怎么能這么難呢,關(guān)于這孩子的一切。盛凌卿將傘插進(jìn)門口的傘架中,然后走到教會敞開的大門前,回眸挑眉道:「同樣的話,應(yīng)該已經(jīng)說第二次了吧?」 「我......」 之璟空出來的那側(cè)耳朵又紅了,她不敢對上女人的眼睛,只是搔搔臉頰回著:「我只是覺得這樣一直麻煩你,很不好意思?!?/br> 盛凌卿想起了昨晚在替她吹頭發(fā)時的那些零碎對話。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呀,并不是在拒絕你。之璟是這么說了呢,令人感到曖昧不明的反駁,像個急著澄清的孩子。 到底在想什么呢,是不是有著那樣的意思呢。 「不過是教會,我今天也是要來的。」 于是她轉(zhuǎn)而放松了下來,製造一種朦朧的親近感,淡笑著接道:「來吧?!?/br> 見著她逕自走了進(jìn)去,之璟沒有多說,總算是跟了上來。 「就這樣進(jìn)來好嗎?」 進(jìn)了副堂后,之璟才擔(dān)憂地問了聲,畢竟大部分的人都聚在另一頭的主堂做禮拜,這兒看來相對空蕩蕩的,只有她們兩人。 只比主堂小了一些的副堂里,一臺潔白的鋼琴靜靜地佇立在角落,昨天婚禮的佈置都收拾得差不多了,只有幾處零星還沒拾走的香檳色氣球與排得整齊的座椅。盛凌卿熟門熟路地開了中間一排的燈,領(lǐng)著她穿過座位區(qū),一邊說著:「不要緊,我常常來這里?!?/br> 「你跟舒亞都會彈琴嗎?」 在身后望著盛凌卿將指尖輕輕順過純白燙金邊的鍵盤蓋,之璟忽然問起。 「不,只有我小時候?qū)W過琴,舒亞是詩班的?!?/br> 「舒亞她......」 女人再開口時猶豫了一下,令盛凌卿轉(zhuǎn)過身來,想聽聽是什么話需要如此程度的保留。 「她不太常提起在教會的事。我只是好奇,你們是基督徒家庭嗎?」 「我們的爸媽的確是在教會認(rèn)識的。」 盛凌卿靠在鋼琴邊,已經(jīng)很久沒有像當(dāng)初練琴時這么親近它了呢,倒是很懷念。 「她的爸爸是在她小時候出車禍意外過世的?!?/br> 之璟的神色變得認(rèn)真了起來,推了下眼鏡,當(dāng)她這么說著的時候。雖然她也只是憑著一種「既然你已經(jīng)知道這么多了也無妨」的衝動,便想把話說明白了。 「我的mama則是因為生我而難產(chǎn)過世的。對于基督徒而言,婚姻是很重要的一段關(guān)係。而不管是舒亞的mama又或我的爸爸,在過去的確也謹(jǐn)守了本分,直到盡頭。」 對于舒亞來說,也會這樣看待自己的婚姻吧。 「抱歉......我好像不該問這么冒犯的問題?!?/br> 在她不自禁又想起meimei時,之璟及時地出了聲,神色似乎比她自己還要難過許多。這讓盛凌卿莞爾,只是搖搖頭。 「我不介意的?!?/br> 她垂下了眼,慢慢撫著身旁的琴身,懷念的情緒一下子涌了上來。當(dāng)初也是聽說mama生前是很厲害的鋼琴老師,才會決定要學(xué)一輩子的呢。 「說老實話,我并不算是基督徒。」 「咦?」 「舒亞受洗了,但是我沒有。我們家里是讓我自己去決定以后要不要走這條路的?!?/br> 之璟驚訝地眨了眨眼,道:「我記得舒亞很虔誠,雖然平常并不怎么主動提起,但是之前每個週末都會說要守主日。所以,我以為你們家里的人都是這樣的?!?/br> 每個?盛凌卿在心里對這個詞注意了半刻,又想,畢竟是朋友。可能真有過比較親近的時期吧。 舒亞有很多不同的樣子,每一個卻都讓她彌足珍惜。儘管盛凌卿早該鄙棄這樣的想法了。她想起了兩年前的晚秋,舒亞的奶奶在病痛中離開了人世,但家人那邊還是遵照老人家原本的信仰舉行了道教的儀式,她陪著舒亞去了這一次。 有一幕,是盛凌卿永遠(yuǎn)都難以忘懷的。 那女孩在姑姑的要求下安靜地接過了香,簡單祭拜后,她一個人在旁邊跪著禱告。 盛凌卿將她的樣子看在眼底,心底酸澀難受,卻什么也說不出口的,連上前擁抱的勇氣都湊不足。 「這孩子,的確在她所做得到的程度上,都盡力成為了一個安分的基督徒?!?/br> 盛凌卿頗為感慨地道,終于是離開了鋼琴邊,開始往昨天設(shè)置自助餐的區(qū)域前進(jìn),試著認(rèn)真起來替女人找車鑰匙。就是為了分心而已,沒有別的了。 「......或許你覺得這樣很病態(tài)吧,我跟你坦白的這一切?!?/br> 一邊將長桌布整好,盛凌卿將視線放低,喀蹬喀蹬的高跟鞋聲在空蕩蕩的副堂里回響得格外響亮。 「不會?!?/br> 之璟這么說著的語調(diào)忽然有點激動,隨即又因為被注目而難堪地笑了下。 「我是說,我可以理解你,盛小姐?!?/br> 要怎么理解呢。平常的盛凌卿是不屑一顧這樣的話呀,從來沒有人能夠在同一個位置經(jīng)歷過這一切。那又要如何理解呢。但這是之璟,在這之前也從沒有人能夠聽她的秘密聽得如此深就是了,于是,盛凌卿微微偏頭,用眼神示意女人可以繼續(xù)說下去。 「其實,你也就是很單純地愛上了一個跟你朝夕相處的好女人罷了。」 聽著她的話語,盛凌卿再次努力維持住自己絲紋不動的樣子,唇角繃得都有幾分酸了 「聽完了這些后,我反而很同情你?!?/br> 重點似乎不是她們在一起時如何尋歡了,自從昨晚有了看恐怖片的共識后。盛凌卿盯著她那色澤美好的唇瓣,心底有些領(lǐng)悟。是她們處在一起的這些片段,盛凌卿需要這個,安心,取之不盡一般的。 「......我并不是想要你同情我?!?/br> 「我知道?!?/br> 之璟走近了那么一些,把原本親和且魅力十足的成熟模樣又拼湊了回來,笑得很溫柔。縱然盛凌卿心里也有底,她還是很緊張的。 「盛小姐。」 盛凌卿又嗅到了那淡淡大馬士革玫瑰的味道,然后意會過來這不是沐浴膠又或香水的效果,而是女人身上自有般的香氣。之璟的衣服上還是溼涼的,甚至不用碰到她就能明白這件事,她們靠得太近了,盛凌卿像是要把自己的冷靜全部打碎一般地將女人所有的資訊記在腦袋里,不愿再繼續(xù)這無盡似的試探。她還要等著這些到什么時候呢? 「不管是喜歡上舒亞卻無能為力的你,又或在這樣的家庭里用自己的方式過著日子的你——」 之璟摘下了眼鏡,那雙漂亮的、小動物似的眼眸笑得無所防備。 「都只是很努力地在活著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