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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養(yǎng)王妹 第26節(jié)

    燕王府中一派寂靜。

    昨夜瓏月入睡的晚,早已日上三竿才幽幽轉(zhuǎn)醒。

    瓏月有蹬被子睡覺極不老實的習(xí)慣,拂冬早起時怕她涼著,給她蓋上厚厚的被子,甚至將她卷了兩圈做成了被卷。

    早晨氣候倒是正正好,如今日上三竿,便顯得有些熱了。

    瓏月就這般被熱醒了。

    瓏月艱難從被子里鉆出來,只覺得腰酸背痛。

    “啊,什么時辰了?”

    錦思笑道:“姑娘可真是能睡,睡了足足六個時辰呢?!?/br>
    瓏月撩開簾幔問外頭端著鎏金銅盆的錦思:“阿兄走了?”

    “王爺卯時一刻便去上朝。”

    瓏月‘呀’了一聲,赤著一雙足在榻板上找了半天的鞋,她嘟囔道:“昨晚不是叫你們早點叫醒我嗎?”

    拂冬忍無可忍的朝她翻了個白眼,“奴婢叫的您,您聽,嗓子都冒煙了,姑娘難不成沒聽見?”

    瓏月訕訕的笑,替自己挽回面子:“也不知是怎么的,我在宮里睡覺總睡得少,回了王府可能是將原先的困倦給補了回來?!?/br>
    這可不是假話,這京城的燕王府說來也是她頭一回來,可她卻一點都沒有陌生的感覺。

    以往阿兄幾乎每年都要來京城一遭,卻從不帶自己,瓏?蕐月心中覺得京城皇帝老兒的腳下,定然是個天宮一般的去處。

    阿兄不帶自己來天宮,自己難不成還不會自己來?自己這不就來了么?

    可真當(dāng)她來了這京城,卻被困在禁庭連外邊都未曾看過。

    今日好不容易等到兄長回來自己能跟著出宮,又是傷了腿腳了,連出府都不能了。

    瓏月心里將自己能想到的好玩的都想了一遭,最終幾個婢女將她激動的想法按下,按著她不顧她的掙扎將她腿上重新上了藥,本只是輕傷,換藥時仍疼的瓏月齜牙咧嘴。

    “姑娘如何你也要忍上幾日,等這傷好些了才能出府,到時候您想去哪兒玩都成?”

    瓏月一聽心中更是將那昌寧郡主罵了一遍。

    “那個謊話精!老毒婦!不知她有沒有被她爹揍的哭鼻子!”

    她院子里的丫鬟原先都不知還有這么一回事,如今知曉自然是心疼氣憤的,拂冬本就是個幫親不幫理的,一聽有人欺負(fù)瓏月,當(dāng)即插著腰將昌寧變著法的從頭到腳都罵了個遍。

    拂冬說完給瓏月出主意:“雖然出不了府,但咱們王府可大了,有好幾個池塘,昨兒個我還看見池塘里有魚呢?!?/br>
    瓏月一聽,氣鼓鼓的臉消散了不少,她說:“那我下午就要去抓魚,晚上要吃烤魚?!?/br>
    錦思瞪了拂冬這個出餿主意的一眼:“抓魚也要等傷好些了才能去,主子實在閑得慌可以去賞花?!?/br>
    瓏月一聽當(dāng)即連飯也不想吃了,杵著兩條傷腿呵斥呵斥跑去了兄長院里待著。

    大總管元汲今日一大早便出府采買,估摸著晚上也回不來,郗珣院中的侍從自然沒有人會攔著這位。

    瓏月一路暢通無阻的溜進(jìn)去,便瞧見殿內(nèi)正中立著一青鶴九轉(zhuǎn)鼎爐,清一色的紫檀榻椅博古架。

    整個室內(nèi)沒有簾幔,更沒有彩繡,通一色的木漆色,簡樸低調(diào)。

    仔細(xì)瞧來,與天水時的西苑處處都見相似的痕跡。

    兄長好書法樂曲,喜鉆研熏香藥理,如今世族們崇尚的風(fēng)雅,兄長皆是精通。

    奈何瓏月作為被他親手教養(yǎng)長大的meimei,沒有繼承才華橫溢兄長的模樣,無論是書畫還是琴棋,皆是十分平庸。

    唯一好一些的騎射,昨日被幾位惡毒的娘子們一番戲弄,瓏月深覺丟人,如今都不好再提起了。

    那她還會什么呢?

    瓏月拖著臉頰想了一下午,最終自己放過了自己。

    暮色四合之際,郗珣回了王府,自屋外踏入一眼便見道有一個小身影趴在那兒。

    趴在他處理公務(wù)的長榻上。

    小孩兒單手托著軟嫩的腮,另一只手里拿著筆正給一個個柑橘畫上各種古怪的鬼臉。

    一雙藕白的小腳丫穿過鏤空的榻幾底部,翹起來晃悠來晃悠去,瞧著好不愜意。

    郗珣輕咳了一聲,瓏月一聽這聲音連忙丟了筆,雙足利索的鉆出榻幾,縮回裙擺中,乖乖坐直,“阿兄回來了!”

    一會兒她又說:“阿兄累不累?阿兄累了就快坐下?!?/br>
    郗珣看了眼榻上堆滿的雜物,糖果,柑橘,還有柑橘皮,他抬了抬眼皮:“為兄坐哪兒?”

    瓏月連忙將那些柑橘一個一個滾去了一邊,小家伙手腳倒是利索,瞬間給兄長收拾出一塊空地,一塊勉強夠郗珣坐下的空地。

    “現(xiàn)在阿兄有地方坐了?!?/br>
    郗珣:“為兄還是站著吧?!?/br>
    瓏月又乖乖的問:“阿兄渴不渴?我給阿兄沏茶?”

    郗珣這回頗有些受寵若驚,他輕輕微笑:“不用沏茶,為兄才在宮中用過。瓏月今日怎么了?”

    瓏月眨眨眼睛:“什么怎么了?”

    “今日瓏月與往常不大一樣?!?/br>
    瓏月軟和回道:“哪有不一樣呢?瓏月只是覺得阿兄渴了而已。”

    這小狐貍皮起來能上房揭瓦,乖巧起來卻也是真乖,今日不知緣故,顯然有些刻意的去討好自己。

    以前可不是這般模樣。

    以前作為一個被自己寵溺壞了的孩子,何曾會說:“我給阿兄沏茶?”

    瓏月只會在渴了的時候央求阿兄給她沏茶,還會嫌燙嘴苦澀。

    郗珣?zhàn)B崽十多年,至今還沒享受到崽的一杯茶水。

    郗珣靜靜地望著瓏月那雙澄凈的眼,那雙眼晶瑩剔透,是一雙從不能騙過郗珣的眉眼,那雙眼中又似乎有些傷心。

    小姑娘會傷心?

    果真,瓏月?lián)尾涣硕嗑?,轉(zhuǎn)瞬耷拉著頭,委屈的拉長了腔調(diào):“瓏月知道錯了......”

    郗珣只以為這小孩兒是又背著自己做了什么壞事,他笑意頓了頓,腦中將小孩兒能干的一切壞事都過了一遍:“錯了?何處錯了?”

    瓏月沒覺得自己做錯,但察覺到兄長不如以前那般與自己親近,總先朝自身找錯誤。

    她仔細(xì)想了想,深吸了一口氣,將小腦袋垂了下去,“瓏月將劉三娘子打下了馬,瓏月該收斂些的,不該跟在天水時一般莽撞,惹出了禍?zhǔn)?.....”

    郗珣聽聞擴大了一點笑容,撫了撫袖口。

    “確實莽撞?!?/br>
    瞧見她烏亮的佚?眸子滿是委屈的看過來,他才說:“阿兄教過你的,寡不敵眾,你一人為何要與四人對上?且那劉侯家的娘子一個身板能頂你兩個,昌寧陰險,你心智比不上,其他的更比不上?!?/br>
    昨夜他想起便有幾分后怕,想訓(xùn)斥她,奈何憂心她的傷,此事便暫時耽擱下來。

    瓏月悻悻然,有些生氣嚷嚷起來:“她們?nèi)硕啵疾唤o我走!我怎么躲避能躲避的了呢?!”

    “難不成要叫我跪地朝她們求饒,我雖然同兄長在一起時無所謂臉皮,平日里可也是極有自尊的!”

    郗珣視線看著她手里緊捏著的柑橘,小小的柑橘幾乎要被她捏出水來。

    他笑意漸漸淹沒,眼中帶著冷肅,周身的態(tài)度轉(zhuǎn)變的很快,猶如利劍出鞘般:“那該問問你為何要一人進(jìn)去?你的馬侍呢?兄長詢問了一圈,可是聽說是你不愿他們跟著你的?你單獨一人入內(nèi),便該清楚自己面臨的風(fēng)險。瓏月,為兄教過你的你都忘得一干二凈?”

    瓏月還是第一次聽兄長這般嚴(yán)肅的語氣,她心急的通通的跳,跳的仿佛要蹦出胸腔來,她伸手連忙捂住,不受控制的害怕起來。

    自己這個紙做的老虎遇到了真老虎發(fā)威,頓時成了一只沒滿月的小貓兒。

    那一刻瓏月似乎意識到,兄長往日里對著自己是如何的溫和,從不會真的訓(xùn)斥自己,可他不是真的沒有脾氣。

    瓏月眼睫毛止不住的亂顫,她辯解道:“馬侍、馬侍他們都不給我亂走,他們還要替我射兔子,本來有五皇子陪著我,后來他有事先走了......”

    說到最后,瓏月捂起臉,小聲哼哼撒嬌起來:“阿兄別說了,我知錯了,我以后不會的,阿兄別不理我.......”

    “為兄何時不理你?”

    瓏月皺鼻,滿臉的不信:“阿兄又騙人,你明明昨夜都不搭理我,你來了,卻不進(jìn)來看我!瓏月昨天腿可疼了,你又不給我上藥......”

    郗珣怔住片刻,知曉小孩兒是為何這般了。

    如此小心翼翼是察覺到他昨夜的異常,以為是生她的氣,是以今日連飯都吃不下去,小心翼翼的試探,眼巴巴的來等著他回來給自己道歉。

    他該怎么說?

    以后晚上都不會去她房里,也不準(zhǔn)她來自己房里?

    郗珣垂下眼,有些艱難的開口,“兄長不是生你的氣?!?/br>
    “你大了,兄長不該進(jìn)meimei的房間?!?/br>
    甚至不止是閨房,依著規(guī)矩,瓏月該住去內(nèi)院,等閑不踏出外院的門。

    他二人只有在白日里,正院中才可一見。

    “男女七歲不能同席,以往在天水兄長沒有立下規(guī)矩,是為兄失職,今日便給你立下規(guī)矩,自今日往后你不得來兄長院子,若是有急事便尋長汲,叫長汲傳話給我?!?/br>
    他以為小孩兒如以前般不依不饒,誰知瓏月居然接受的很平靜,她烏亮的大眼睛劃過彷徨和失落,最終乖順的點了點頭:“哦,我就知道兄長不搭理我是因為這個原因。長大了兄妹就要像陌生人了嗎?”

    郗珣倒不怕小孩兒跟他鬧騰,他是下定決心要在這一兩年里將小孩兒曾經(jīng)養(yǎng)成的毛病一一改過來,奈何他受不來瓏月這般乖巧鎮(zhèn)定的說話,他心頭細(xì)細(xì)密密的疼,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讓他一度失言。

    他嗓間漫過苦澀。

    長大了,兄妹便是陌生人了嗎?

    他抿唇道,“自然不是,瓏月永遠(yuǎn)都是我的meimei,只是有些小時候的事如今不能做了?!?/br>
    瓏月偏過頭,無措的將畫了一下午想要阿兄夸獎的小柑橘一個個皮剝開,往嘴里塞,她想起在宮中時太后說的話,幾乎泫然欲泣,“你是不是要娶嫂子了?”

    郗珣皺起眉頭,“自然不是,這和我娶不娶妻沒有關(guān)系,你大了便是大了。”

    瓏月她聲音大了起來,開始質(zhì)問:“你是不是要娶昌寧!?”

    郗珣頭上的筋跳了起來,他有點跟不上這小孩兒的腦回路,只蹙眉:“瓏月,你亂說什么?!?/br>
    “宮里的娘娘想將公主郡主許配給阿兄呢!其他的就算了,阿兄要是娶了昌寧,她再同我打架,阿兄你會幫誰?!”瓏月的嗓門比郗珣的還要大,她攥著郗珣的衣袖,仿佛他不回答自己就不放他走。

    郗珣擰眉,肅聲道:“兄長不會娶親?!?/br>
    他狠心將衣袖從瓏月手中抽出,“但你卻要嫁人,”

    “如今那些閨中女郎該知曉的禮儀規(guī)矩你都要去學(xué),日后......肢體接觸都不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