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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試著相信身邊的人吧。人活在世界不是孤獨(dú)的。」那女孩曾經(jīng)對我說。

    原來她也在新竹讀書，遇到她的時候腦中不知怎地閃過了這句話。

    『你怎么在這里?好久不見?！晃亿s緊彈掉手上的菸，有一種做壞事被mama抓到的感覺。

    「你才怎么在這?還學(xué)會抽菸了?」

    『我在這邊等學(xué)生下課，要家教?！?/br>
    「家教?沒對學(xué)生下手吧?」

    『我看起來像是會對學(xué)生下手的狼師嗎?』

    「誰知道，這么久沒見你會不會變成變態(tài)。而且都會抽菸了?！?/br>
    『就…一種舒壓吧。』因為她，袁翎。有次跟同學(xué)要了一根菸來抽，就抽到現(xiàn)在了。

    「放屁，舒壓的方是這么多。選個傷害自己身體的干嘛?根本就藉口?！顾f話還是一樣直接，我服法反駁。只能傻笑。

    「被學(xué)生看到怎么辦?為人師表還不做好榜樣給人學(xué)。而且對方家長可以接受嗎?接受自己小孩家教在抽菸。」

    『我…。』真的完全無法反駁。

    「現(xiàn)在有幾個學(xué)生?」語氣突然轉(zhuǎn)變，她問。

    『七、八個吧?！晃宜懔艘幌?。

    「這么多?你不用上課?」

    『有上課啊，就每天晚上一堂。六、日兩到三堂這樣?！?/br>
    「這樣你教過多少學(xué)生啦?」

    『三年來，也有二、三十個了吧?』

    「哇，會不會太拚命?」

    『還好啦，就拿來繳學(xué)費(fèi)跟生活費(fèi)?！?/br>
    「老師~!」突然學(xué)生在對街喊我。

    『我學(xué)生來了，先走囉?！?/br>
    「欸，等等。加我line。」她拿出手機(jī)，開啟qrcode。

    我拿出手機(jī)掃了一下她的qrcode，成功加她為好友。

    『好了，先這樣?；丶易⒁獍踩?，掰掰?！幌蛩龘]手并跑過馬路。

    「老師，那是你女朋友哦?」小毛頭指著她說。

    『不是啦，你少八卦了。』

    「欸，老師。今天是熱火贏還是馬刺?！?/br>
    『當(dāng)然是馬刺啊，當(dāng)肯必勝。』

    這時候手機(jī)響了一聲，我看見她傳訊息給我:「不要再抽菸了!!」

    「哼!熱火一定會拿冠軍?？次艺材肥看虮愕膅.d.p.」

    『哼哼，我等等回家就看你有沒有被國文打爆。』

    「啊~!哪有人這樣的?一碼歸一碼?！?/br>
    和國中的學(xué)生大笑著，童貞。

    什么時候開始抽菸的?

    是袁翎和謝秉鈞交往的時候吧。還有她出院后，不到幾個月又住院的時候吧。自己也想不起來確切的時間點(diǎn)。只是一再的享受著將菸吸進(jìn)去，喉嚨的扎實(shí)感，菸往身體里竄的虛無，再把煙吐出來的釋放，最后看著煙散去，以為煩惱也會跟著消失。抽完后會有點(diǎn)頭暈，自己卻享受著這過程。

    「你覺得幸福嗎?和我在一起?！共恢朗遣皇怯鲆娝木壒剩恢毕肫鹚?dāng)時和我說過的話。

    相信，幸福。這些詞匯的意義都是她教我的?；蛟S現(xiàn)在的我不是很懂什么是幸福，但我學(xué)會了相信，相信身邊的朋友，相信學(xué)生，也相信自己。

    幸福到底是什么?我用提問的方式問過一些學(xué)生。

    「當(dāng)然是能跟自己喜歡的人在一起啊。」

    「幸福?每天吃飽喝足吧?」

    「那是什么?太遙遠(yuǎn)了。我只求不要天天被打就好?！?/br>
    「哦?就像我上禮拜檢到一百塊一樣，超幸福的啦?！?/br>
    『你要說的是幸運(yùn)吧?』

    「唉呦，都一樣的啦。」

    或許幸福的定義，每個人都不同。都有自己詮釋的方式。自己覺得幸福最重要吧?是很主觀的呢。

    「這是我們最后一次打撞囉。」她很難得的在擺球。

    『嗯?怎么了嗎?』

    「男友不喜歡我打撞球，所以我要戒掉撞球!!」她和謝秉鈞在一起后，我們第一次見面。

    『真的假的啊?!打了六年的撞球突然要戒?』話說怎么沒看到他?

    「對啊，因為我很討厭他抽菸。所以就把撞球拿來當(dāng)籌碼，我們兩個都一起戒掉彼此討厭的。」

    『這犧牲也太大了吧?而且撞球又不是什么不良嗜好。』還好我回臺北都不會抽菸。

    「不大，他菸癮十年?；ハ喽??！?/br>
    『話說他不是要來嗎?怎么沒看到人?』

    「在外面抽菸。」

    是因為愛嗎?讓兩個人都為了彼此戒掉多年來的習(xí)慣。

    『不過你不是想開撞球館嗎?有不打撞球的老闆娘嗎?』我笑著問。

    「對啊，我有想過欸?？墒菓?yīng)該有吧?喜歡，但是不打?！?/br>
    『嗯…，應(yīng)該吧。』

    「欸，快來。」她向門口招手。

    「他是我男友，謝秉鈞。他是我高中同學(xué)，林紘翊。」等他走到我們這，她介紹著。

    「你好?！埂耗愫?。』我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常常以眼光自豪的袁翎，這次的男友……完全和之前不一樣。雖然我很想說，但因為礙于本人在場。還是好好的享受跟她最后一場的撞球吧。

    「如何?」一如往常，晚上她line我，要我鑑定。

    『確定要說?』

    「干嘛?很差哦?」

    『也…不是差，就是和你之前喜歡的不太一樣』

    「哪里不一樣?」

    『你以前就喜歡高高帥帥的啊，現(xiàn)在這個……。』

    「哈哈哈，完全相反嗎?可是他痞痞的啊。這點(diǎn)一樣吧?」

    『說實(shí)話，我覺得矬矬的。』

    「哈哈哈，真的假的啦。有這么糟喔。」

    『有人會像你一樣，自己男友被嫌還這么開心的嗎?』

    「哈哈哈，我啊。而且是你說要好好觀察，了解對方的。他很好啦，其實(shí)?！?/br>
    『你喜歡就好囉?！?/br>
    「阿姨她還好嗎?」

    『還好，現(xiàn)在在客廳看電視?！?/br>
    「最近都沒病發(fā)吧?」

    『沒有，最近都還很正常?！?/br>
    「一個人在家也是很危險，你有空就多回來吧?！?/br>
    『呂大哥不知道去哪生了個輔助器，只要心跳異常，就會馬上通知道他的手機(jī)。他會馬上趕來。』

    「有這么神奇的東西?」

    『拜科技所賜，我也是第一次看到?！?/br>
    「快去陪她吧，你久久回來一次?！?/br>
    『剛聊完天而已，我剛回房間。』

    「明天有空就去店里幫你。」

    『還來啊?你都被我媽認(rèn)為是未來媳婦了。』

    「又沒差，反正我間著也是間著。男友也在上班。」

    『她從你來的第三次還第四次的時候，就一直問我什么時候要坦誠?！?/br>
    「坦承什么?」

    『她問我，你是不是我女友阿。我當(dāng)然說不是。』

    「真假?從高中問到現(xiàn)在哦?」

    『對，你來一次，她問一次。』

    「哈哈哈，怎么沒有來問我?我一定跟她說我們是閨蜜?！?/br>
    『你這樣說會害死我，她一定會以為我喜歡男生?！?/br>
    「男的好啊，不會懷孕?！?/br>
    『有事嗎你?白癡。』

    「好啦，明天見。我先去洗澡?！?/br>
    跳出她的聊天視窗后，才發(fā)現(xiàn)有人也line我。

    「學(xué)姊過的好嗎?好像一直換男友?」

    是八卦嗎?雖然加line偶爾會聊天，但提到她還是第一次。

    『別說了，習(xí)慣了?！晃乙詾槲沂沁@樣打的。

    沒想到我竟然睡著了，而且迷迷糊糊中只打出前三個字就送出了。

    隔天早上醒來我才發(fā)現(xiàn)，而且手機(jī)螢?zāi)灰矝]關(guān)。還好回家都會順手充電，不然手機(jī)這樣開整晚一定沒電。

    「怎么了嗎?」

    「還好嗎?」

    「我是不是說錯什么了?為什么已讀不回…?」

    啊…，是不是被誤會了?算了，先去開店，晚點(diǎn)再回她了。

    沒想到等我想起這件事時，已經(jīng)過了一個星期。

    算了，現(xiàn)在回也很奇怪吧?而且她也沒有再line我了。就這樣吧。

    雙胞胎姊姊如愿成了我的學(xué)妹，清大中文系。

    而meimei因為那個來，失常。所以正準(zhǔn)備著指考。

    她們的父母，為了慶祝姊姊考上第一志愿，所以請我吃飯。

    一間很高級的日式料理店。

    「老師啊，真的很謝謝你。我們這么忙，多虧有你幫我們照顧她們?！?/br>
    『沒有啦，是她們自己都很用功，成績是自己讀出來的?！?/br>
    「唉，我自己的女兒，我會不知道。要不是有你督促她們，不要說清華了，東華都沒有吧。」

    『叔叔，你夸張了。她們都很聰明的?！?/br>
    「而且啊，我們姊姊每次都在跟我說，你有多好、多認(rèn)真…」

    「爸~，干嘛說出來啦?！规㈡⑷鰦伤频目棺h。

    在他們父女打鬧的同時。坐在我旁邊，她們的mama，頭稍微偏過來小聲的說:「覺得我們家姊姊怎么樣?」

    『懂事、成熟、細(xì)心，也很認(rèn)真?！?/br>
    「還有嗎?沒有別的想法了?」

    『別的想法?有氣質(zhì)，很溫柔?』

    「那…給你做女朋友，你要不要?」她mama突然很直接的說。

    『咳!咳!咳!』這句話把我口中的鮭魚都嚇活了，拚命的往我喉嚨里鑽。

    「你干嘛啦，哈哈哈?！闺m然在笑，但阿姨拍著我的背，試圖讓我舒服些。

    「老師，你怎么了?」姊姊則是端著麥茶，跑到旁邊遞給我。

    『嗆…嗆到，沒事?！徽f完喝了口麥茶，深呼吸。

    「爹地，這家的食材新鮮到活生生的都上桌了?！棺趯γ娴膍eimei打趣的說。

    「哈哈哈，老師，別急。慢慢吃。」

    『好，謝謝?！?/br>
    吃飽后，司機(jī)大哥先載阿姨還有姊妹回去，叔叔留我下來陪他喝酒。

    「令堂還好嗎?」

    『託叔叔的福，現(xiàn)在都還好?！徽J(rèn)識盛德董事，并喬出特別病房的就是叔叔。

    「孩子的奶奶，也是心肌梗塞走的?！?!

    「畢業(yè)后回臺北要多陪陪令堂?！?/br>
    『會的?！?/br>
    「話說，我們家姊姊你不考慮看看嗎?她真的很欣賞你?！?/br>
    『那個…，我雖然不是正職的老師，只是一個學(xué)生出來打工當(dāng)家教。但是我想還是必須遵守老師的規(guī)則。對像是學(xué)生這點(diǎn)…，可能真的沒有辦法?！?/br>
    「只是這小問題，好解決啦。學(xué)生的姊姊總可以了吧?姊姊現(xiàn)在上大學(xué)了，不需要家教。」

    『也是有其他因素。叔叔這么成功，可我只是一個單親小孩，家里也只是小本生意。如果姊姊跟著我，怕是會吃苦?！浑m然我完全沒有把學(xué)生當(dāng)成對象，不過這樣說應(yīng)該比直接拒絕好吧?

    「其實(shí)，我也挺欣賞你的。和時下年輕人不同，短視近利、天馬行空、好高騖遠(yuǎn)的人太多了。我也是白手起家的，公司剛創(chuàng)立的時候也負(fù)債過百萬。又在那時候母親走了，雙重壓力下沒想過自殺是騙人的。幸好那時候孩子的媽一直陪著我，她啊，為我做了很多。」

    「她的父母，一個醫(yī)生，一個律師。我們國中就認(rèn)識了，后來她讀高中，我讀四技。但彼此都還有聯(lián)絡(luò)。畢業(yè)后的我們決定要在一起。用決定這個詞，你可能會覺得很奇怪。但以前都是媒妁之言、父母安排。自由戀愛那時候才剛開始流行，但十對有九對會被拆散，要在一起需要很大的決心。她啊，為了和我在一起。不惜忤逆家人和我私奔。」叔叔把杯子里的燒酒飲盡，我再替他斟滿。

    『那現(xiàn)在你們的關(guān)係還好嗎?』

    「好，當(dāng)然好。人啊，就是很現(xiàn)實(shí)。你沒錢、沒地位的時候，沒人會正眼看你。你一開口別人都認(rèn)為你要借錢。等你有錢了，那些曾經(jīng)討厭你、打擊過你的，只要有求于你，沒有不鞠躬哈腰的。」叔叔果然也是身經(jīng)百戰(zhàn)，經(jīng)過大風(fēng)大浪的生意人。

    「唉，怎么自己講起古來了。我要告訴你的是，英雄不怕出生低。只要你有實(shí)力、有能力、有頭腦，沒有背景也能撞出一片天。」是闖出一片天吧?

    「我女兒交給你，我放心。我也不會干涉你要干嘛，你也不要看輕自己。人沒有窮過齁，不會了解這么多做人的道理啦?！?/br>
    『知道了，謝謝叔叔。』

    「聽我一個中年大叔講古有什么好謝的。你啊，太客氣了。對每個人畢恭畢敬的可不是好事?！?/br>
    『可是大家不是都說禮多人不怪嗎?』

    「禮貌是一定要有的。但是吼，如果多了，就會造成距離感。有些人可能還會覺得，明明這么熟了，還對我這么有禮貌。是不是不把我當(dāng)朋友?」

    『原來如此，我會改進(jìn)的?！?/br>
    叔叔把厚實(shí)的手搭在我肩上:「年輕人，人生很長。慢慢來，重點(diǎn)是要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知道織田信長嗎?」

    『知道，日本戰(zhàn)國三杰之一。』

    「一個從小就不被看好，人稱尾張的大傻瓜?？墒撬麉s近乎統(tǒng)一日本，說諷不諷刺。在別人眼里，他做了很多荒唐的事。但他知道自己在干嘛，后面也慢慢證明自己思想的前衛(wèi)?！?/br>
    「加油啊，小伙子。叔叔很看好你?！?/br>
    『謝謝叔叔的不嫌棄?！?/br>
    「看，又來。別這么客氣，你又不是我員工。搞不好還是我未來女婿呢。」

    『可是，叔叔也算是長輩啊?！?/br>
    「嘖，那個什么。我們是忘年之交。是朋友，友達(dá)?！棺砹说氖迨?，最后還補(bǔ)上日文。

    『好，朋友，友達(dá)。』

    α人間五十年，如夢又似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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