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接著看到了那瓶藥，不用就不用吧，她頸上的那道紅痕并未有損美麗，反增妖嬈，讓人忍不住目光流連。

    “來人?！北∏覇救?。

    守銘馬上進(jìn)了來，聽世子下命令道：“你去一趟佑前巷，我有事問?！?/br>
    守銘親自跑了一趟，還沒等他出佑前巷的院子，屋中住著的人飛檐走壁地消失在院中、消失在巷子里。待守銘還沒回到王府，那人已跪在薄且腳下。

    “讓你盯著的事，進(jìn)展如何？”

    跪著的人全身包裹得很嚴(yán)，只露出一雙眼睛，聞言回道：“約在了登云樓，兩日后。”

    “知道了，繼續(xù)盯?！?/br>
    來人走后，薄且重新在架子上找先前要看的那本書，只不過才翻看了兩頁，他就合上了，之后隨手拿起桌上她不領(lǐng)的“情”，那個(gè)藥瓶，把玩了起來。

    另一邊，落蜓軒。

    沈?qū)氂靡换氐皆褐校驼泻粼普缃o她倒盆熱水。

    云甄看她急急忙忙的樣子，一邊忙活著一邊問：“姑娘怎么了，碰上什么臟東西了嗎？”

    “差不多吧?！鄙?qū)氂玫炔患八频?，拿帕子在脖子上擦?/br>
    沈?qū)氂孟戳说糜袃杀?，最后再凈了遍手，把最先擦拭用的帕子扔掉，用新的把脖子與手擦干，這才算完事。

    忙活了一通后，沈?qū)氂弥挥X疲累，她以后可不想再面對薄且了，時(shí)間過得快一些吧，三個(gè)月后她就可以離開這里開始新的生活。疲憊的沈?qū)氂脦е鴮ξ磥砻篮蒙畹南＜剑性陂缴纤诉^去。

    兩日后，梁姨娘出了府去，在登云樓的雅間里見到了高氏。

    這頓飯吃得很急，沒一會(huì)高氏就匆匆忙忙地從樓里下了來。她頭上都冒汗了，原本以為那沈姑娘的母親在府上不得勢，哪知什么勢不勢的，都是小事，姓沈的竟是個(gè)養(yǎng)女，這樣一來，這姑娘的底子就沒人說得清了。

    那梁姨娘也是個(gè)人精，無論她左問右問，對方始終含糊其辭，只讓她自己去到明乙縣打聽。

    “快點(diǎn)！快點(diǎn)！”高夫人催促車夫，本想看個(gè)meimei的樂子，這下她是真急了。

    她meimei命比她好，她是有些嫉妒，但打斷骨頭連著筋，那可是她親meimei，是在她困頓時(shí)收留她的親人。

    她最親之人的未來長媳，就要被個(gè)來路不明的野丫頭占了，她焉能不急。真是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去，馬上把情況告訴meimei。

    梁姨娘坐在二層樓上，看到高夫人的馬車一溜煙地跑了，她心里舒服了，讓你拿喬，這下著急了吧。梁姨娘這樣想著，喝下了一口茶。

    作者有話說：

    第19章

    九王府，燙書軒，兩日前來的那個(gè)蒙面人再次進(jìn)到屋來。

    “咱們的人已做好準(zhǔn)備，請殿下示下，要做到什么程度？”

    “應(yīng)說盡說?！?/br>
    “是?！卑⒏姓I(lǐng)命退下，卻又被薄且叫住，“等一下?！?/br>
    阿感保持著跪姿一動(dòng)不動(dòng)，等不到殿下的后話，他不著急也不抬頭，就這么等著。終于，聽到殿下說：“有些不必讓沈家知道的就不用說了?！?/br>
    阿感還是那副木頭人的樣子，繼續(xù)請示：“哪些是用知道的，哪些是不用知道的，還請殿下再明示?！?/br>
    薄且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人，阿感用著很得力，就是聽音辨意差了些。不過這也可以算作優(yōu)點(diǎn)，至少他不會(huì)自作聰明擅做主張，只要命令明確，他就能很好地執(zhí)行。

    面對這樣的下屬，薄且只能把話挑明了說：“只提她的出身，不用提她當(dāng)乞丐時(shí)的事情?！?/br>
    阿感明白了，這次可以領(lǐng)命退下了。

    待人走后，薄且又看不進(jìn)去書了，他費(fèi)那么大周折做這一切到底是為了什么？他好像從來沒有深究過，這一次薄且也沒能把深究進(jìn)行到底，因?yàn)樗幌氲缴蚣襾硗擞H的場面，就有一種天地寬的感覺，心境都開闊起來。

    這種體驗(yàn)，在他二十年的人生中，只有過一次。

    就是在他得知他不是九王與九王妃的兒子時(shí)，那一次他窮盡全力想要的東西沒了意義，而這一次，是他重新有了想要的東西。

    阿感幾日后來復(fù)命，他說：“殿下，一切皆已辦妥，沈家的人不日就會(huì)回都城?！?/br>
    薄且點(diǎn)點(diǎn)頭，揮手讓他退下了。

    回來的還真是時(shí)候，七日后就是大弘的重要節(jié)日，祈福盛會(huì)。屆時(shí)都城里所有官家會(huì)齊聚一堂，沈家應(yīng)該會(huì)借這樣公開的場合表明態(tài)度，與她撇清關(guān)系的。

    不止，她不堪的身世還會(huì)隨著這場盛會(huì)傳遍整個(gè)都城，因?yàn)樯蚣也荒苈鋫€(gè)無理由毀婚的壞名聲。到時(shí)她想嫁的那些人家，不會(huì)再有人要她。

    她若聰明，把她那一身反骨折軟，他到是可以考慮不讓她以尷尬的身份繼續(xù)留在王府，他可以允許她住進(jìn)佑前巷，他那個(gè)宅子里。

    有期待的日子比起往昔，雖覺得過得慢了一些，但卻沒有那么無聊了，薄且覺得日子有意思了起來。

    祈福盛會(huì)，真的是大弘的一場盛宴。都城中所有人家都緊張了起來，哪怕像程煙舟這樣沒資格參加的，已接連兩日把沈?qū)氂媒羞^來試穿戴。

    “阿娘，會(huì)不會(huì)太隆重了？”

    沈?qū)氂弥傅穆≈夭⒉皇撬┐鞯挠卸喾睆?fù)，相反，她養(yǎng)母的眼光很好，她身上戴的首飾不多不少且符合她的年齡。只不過她在沈家那幾年長了見識(shí)，知道她所佩戴的每一件首飾都不便宜，所以才略有不安。

    程煙舟一邊欣賞著自己的杰作，一邊說：“不怕，這些都是咱們自己的，與王府一點(diǎn)關(guān)系都沒有。你如今正是該好好打扮的年紀(jì)，以前親事沒說下來，顧忌著府上的郡主與姑娘們不敢穿不敢用，現(xiàn)在好了，不怕?lián)屃藙e人的光，不怕別人多想?！?/br>
    阿娘說的是有道理的，再者，明日那場合沈家也是會(huì)去的，她這樣妝扮不會(huì)被沈家看輕，還能給沈家掙面子。這樣想著，沈?qū)氂貌辉傺哉Z，專心照鏡子。

    程煙舟看著這樣的沈?qū)氂茫锌溃骸爱?dāng)初第一眼看到你，就被你的好模樣吸引了。我就說，怎么會(huì)有這么俊的丫頭，一身爛布臟衣也擋不住風(fēng)華絕貌?！?/br>
    說到模樣，沈?qū)氂弥雷约洪L得好，但她從沒為此沾沾自喜過。

    若她出身好，那擁有一副這樣的樣貌自然是錦上添花的好事，可惜她不是，她親生母親也不是，這副樣貌帶給她們的只有危險(xiǎn)與苦難。

    當(dāng)然也不全是壞處，至少在她為自己謀親事的時(shí)候，她的樣貌幾乎是她唯一的資本了。

    “風(fēng)亭當(dāng)時(shí)還說，這樣的女兒以后找婆家可得擦亮眼晴，不能找那些個(gè)只看模樣的膚淺之輩。”

    程煙舟說著拉起沈?qū)氂玫氖?，把一只鐲子親手給她帶了上去：“這是你養(yǎng)父留給你的，早就該給你了。”

    可能是提到了亡夫，程煙舟臉上的笑意淡了不少，沈?qū)氂弥乃?，正要轉(zhuǎn)開話題，就聽外面有人大步邁進(jìn)的聲音，緊接著就見王爺進(jìn)了屋來。

    沈?qū)氂每戳怂B(yǎng)母一眼，一是納悶，王爺每次來都不通報(bào)直接進(jìn)屋的嗎？二是，也不知王爺進(jìn)來前聽到了多少。

    二人同時(shí)給薄光行禮，薄光掃了沈?qū)氂靡谎?，道：“來看你母親？”

    沈?qū)氂寐犕鯛旤c(diǎn)到她，恭敬道：“是，明日盛會(huì)，母親特意把我叫來囑咐，要守禮遵規(guī)，不可失了分寸?！?/br>
    薄光：“你坐吧，不用站著。”

    沈?qū)氂靡娝粩f人，也不好他一來她就走，只能坐了下來。

    程煙舟看出了她的不自在，正想找個(gè)理由讓她回去，卻聽王爺問：“明日就穿戴這些去？”

    沈?qū)氂糜行┎缓玫念A(yù)感，王爺不是沒話找話之人，以前他來若是她也在，他都是無視她的。早在他讓她坐下時(shí)她就該想到，事情恐不簡單。

    他問的話不是沈?qū)氂媚艽鸬?，程煙舟道：“是，特意選了一身，讓她過來試試?！?/br>
    薄光直刺刺地看向沈?qū)氂?，沈?qū)氂米⒁獾?，他看的不是她，而是她戴的這些個(gè)首飾。

    薄光說：“你出去代表的是王府，我看你這些首飾還是輕賤了一些，來人，拿我私庫的鑰匙取些首飾過來，全套的都要?！?/br>
    “不用了王爺，她年紀(jì)小，這些東西就足夠她受用了?！?/br>
    沈?qū)氂靡舱酒饋恚骸爸x王爺，但阿娘說的對，我戴這些就夠了。”

    薄光：“我說不夠就不夠，都給我換了?！?/br>
    這還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一定是聽到了阿娘提及養(yǎng)父，還知道她這一身首飾皆出自沈家舊物，竟是霸道至此，連故人遺物都容不下嗎。

    程煙舟從沒跟沈?qū)氂锰峒八c王爺是如何相處的，上次親手燒掉舊稿才換來她婚事暢通一事，她更是羞于讓女兒知道。

    她知道王爺又犯病了，若不按他說的來，他能干出拿貴重到讓人咋舌的首飾來換了她這些舊物。于是她沖沈?qū)氂命c(diǎn)了點(diǎn)頭，讓她不要再說，安心接受。

    首飾陸續(xù)地拿了來，薄光倒也不參與意見，只要拿的是屬于他的東西就行，女兒家的玩意，愛戴什么戴什么。

    他正看得無聊要移開眼，忽見程煙舟打開了一個(gè)匣子，一個(gè)金色的鏈子已被她拿出來一半，她發(fā)出感慨：“這是什么？怎么這樣長？”

    薄光一下子站起來把匣子拿到手中并扣上了它，動(dòng)作一氣呵成，生怕別人搶了他的寶貝似的。

    他這一番舉動(dòng)引得程煙舟與沈?qū)氂枚荚诳此」庾匀坏氐溃骸斑@個(gè)還有別的用處，你們挑別的?！?/br>
    母女倆不疑有它，繼續(xù)從這堆價(jià)值連城的珠寶里找能適合沈?qū)氂么鞯摹?/br>
    薄光把匣子放在手邊，他剛才沒有說謊，這東西還真有別的用處，若不是今日被拿了出來，他都要忘了這么個(gè)奇巧之物。

    他看向一直在忙活的程煙舟，一些想象的畫面出現(xiàn)在腦中，他輕輕摸著盒蓋，誰讓她剛才又惹到了他，她說了他不想聽到的名字，她又在以物思人。

    所以罰她一點(diǎn)都不冤，薄光開始期待夜晚的到來。

    挑了好久，程煙舟與沈?qū)氂貌排茫陂g王爺稱有事先走了，走時(shí)手中的匣子沒拿走也沒放回大箱中，而是讓阿梓在溢福院找個(gè)地方放。

    程煙舟只聽了一耳，并未在意。誰知到了晚上，王爺一來就找阿梓要匣子。再后來，程煙舟于恍惚間想起一段往事，很多很多年前的往事。

    那還是在她小時(shí)候，她被父親帶著在大集上看到過耍雜耍的。表演者在一個(gè)平面桌上，頭昂起，有時(shí)嘴上還會(huì)放一個(gè)托，托上的分叉各放一個(gè)碗，表演者的手可以夠到腳，形成反弓。

    程煙舟很辛苦，辛苦到這段記憶也只是一閃而過的片段，她已沒精力再多想下去，她連王爺?shù)膯栐挾家磻?yīng)很久才能明白他在說什么。

    他說：“很懷念他？因?yàn)樗粫?huì)這么對你？我不怕你比較，你比較了又如何，還不是要面對現(xiàn)實(shí)，與其有工夫念一個(gè)死鬼，不如可憐可憐你自己，想想今后要怎么做，才能少受些罪?！?/br>
    用來守夜的偏屋本該是阿函在的，但阿梓在王爺讓她放匣子時(shí)就決定要換下阿函。阿函歲數(shù)在她們中最小，有些事還是少知道一些的好。

    果然聽那動(dòng)靜，若是阿函在，真怕她少見多怪再生出什么事來，擾了王爺?shù)难排d，大家就要一起遭殃了。

    第二天一早，王府所有人，除了程煙舟連梁姨娘都在列，一眾人依次上了馬車。

    薄且待王爺上了馬后，他伸手抓住下人替過來的韁繩，沈家人前日就回來了，但卻沒有往王府來，難道是想在宴會(huì)上當(dāng)場退親嗎？可真是讓人期待啊。

    他朝馬車列隊(duì)最后面看了一眼，待收回視線，一躍上了馬。

    第20章

    祈福盛會(huì)在率廟舉行，今日這場合，男賓女賓都可參與。大弘在男女大防上比之前朝要松快不少，只要不是單獨(dú)相處，男未婚女未嫁的是可以私下交流的。

    所以，大弘年輕男女易結(jié)善緣，多的是兩情相悅的，當(dāng)然也有為家族利益而不在乎情，。愛的，個(gè)人選擇，都無可厚非。

    像梁姨娘大姑娘這種情況，根本不可能成為家族利益連姻的目標(biāo)，所以她們才要找自己喜歡的，且家世要比王府低到肯娶庶出的程度。

    沈院使家就十分符合條件，不想梁姨娘還未行動(dòng)，就被沈?qū)氂媒葑阆鹊恰?/br>
    如今好了，沈家該知道沈?qū)氂玫某錾砹?，梁姨娘就不信沈家能忍下，好好的都官嫡長能娶一個(gè)父為賭徒，母不光彩的小乞丐。

    梁姨娘決定先探探口風(fēng)，她拉著大姑娘湊到了沈夫人與高夫人這一邊。

    沈夫人與高夫人看到她后，到是沒說什么，甚至梁姨娘能感受到兩位夫人對她比以前熱情了些，但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種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