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骨 第29節(jié)
但危險并沒有解除,厲娘見到這么多官兵而至,還有什么不明白的,她怎么就栽在一個小丫頭手上。她到底什么來頭,怎么會知道她的特征,她的過去? 但沒關(guān)系,她不需要知道這些,她要做的就是殺死她,凡惹到她的人,她向來是不會讓他們的命留到明天。 也不知厲娘做了什么,她的嘴唇一下子變成了紫色,與她重新?lián)Q上的利爪一個顏色,而上一副全部留在了陳松的后背上。 陳松暗罵了一句娘,只在卷宗上看到的陰邪東西,如今正在他的身體上,這滋味可真不好受。他知道自己中毒了,如果不趕緊解毒,就算是體質(zhì)如他,這一關(guān)也不好撐。 還好他來得及時,就沈?qū)氂眠@樣的,要是捱厲娘這一下,估計半條命也就沒了。 柳侍令慢了一步,他哪想得到,他們大人會一下子就沖了出去。 此刻他到是沖了過來,不想嫌犯手中還有暗器,柳侍令知道這位是用毒高手,他馬上大喊:“躲避!有毒!” 這一句喊醒了沈?qū)氂茫痉旁陉愃筛觳采系氖忠痪o,隨即聽到陳松“嘶”了一聲,不知是被自己攥的,還是他被傷得很重,她馬上松開手。 也就在這時,陳松一個鯉魚打挺,人朝后面站了起來。這下子,他與厲娘直接面對面,陳松撥刀與她戰(zhàn)在了一起。 柳侍令也帶著人跟了過來,但陳松沒給他們什么機(jī)會,厲娘擅使毒,但近身打斗她就不是對手了。本來她投降陳松不會傷她,但她固執(zhí),非要與陳松斗個你死我活,還在其間向沈?qū)氂贸鍪?,陳松看出她的用意后,不得不給了厲娘致命的一刀。 厲娘倒在地上,嘴里一邊冒血一邊道:“你,你也活不成,我的毒無人能解?!?/br> 說完這句話她就開始倒氣,陳松靠近她,低聲道:“你可能不知道,我母親是做什么的,我身嘗百毒你這點兒東西根本不夠看的。” 厲娘終是沒了氣息,但她死不瞑目,終是不肯閉眼。 沈?qū)氂寐牪坏疥愃稍谡f什么,她只聽到了厲娘所言。她一下子坐了起來,朝陳松而去。 她也不管什么男女授受不親,特別虎地一把把陳松后背的衣服撕開,陳松這個疼啊,差點叫出來。 他回頭看向沈?qū)氂?,問:“你在做什么?借機(jī)報那一刀之仇?” 沈?qū)氂美斫獠涣怂耐嫘υ?,她臉色發(fā)白,她這樣子倒是叫陳松一楞,他發(fā)現(xiàn)自己見不得她這樣,馬上打哈哈道:“怎么了,跟你開玩笑呢,平常不是挺經(jīng)逗的嗎。” 沈?qū)氂每粗愃梢讶孔冏系暮蟊?,不止顏色不正常,五道血痕血rou翻飛,傷口極深。她語氣嚴(yán)肅道:“你知不知道你后背都什么樣了嗎,這就是中毒嗎,她說沒治的,她剛說了沒治的……” 沈?qū)氂米炖镏貜?fù)著這句話,陳松看她這個樣子,馬上道:“治得了,什么毒都能治,別聽她瞎說?!?/br> 但柳侍令這時插話道:“可厲娘的毒無人能解,還沒聽說中了她的毒的人能活下來?!?/br> 柳侍令一個大男人,語氣里竟也帶了哭腔,陳松想說他還沒死呢,一個個的是要現(xiàn)在就哭喪嗎。 厲娘的毒是厲害,陳松替沈?qū)氂棉哌@一下時也沒有完全的把握,但他知道若是換沈?qū)氂脕?,那就真的是沒救了。換成他,從小見毒嘗毒,應(yīng)該還有些生機(jī)。 此刻,他感受著后背之毒向全身散發(fā)的進(jìn)度、力度,雖知自己死不了,但也得脫層皮。民間竟有如此用毒高手,可惜死了,要不他一定要把她的根挖出來,把此毒為他所用。 就在陳松想著怎么安撫住沈?qū)氂茫驅(qū)氂煤鋈话察o了下來,她把目光轉(zhuǎn)向厲娘的尸身,眼神中升起了希冀。 還沒等陳松弄明白她是怎么了,就見沈?qū)氂脫涞絽柲锷砬?,快速地朝她懷里掏去?/br> 她掏出一個灰不啦唧的東西,然后就見她在這東西上咬了一口,厲娘的東西可不是隨便能入口的,陳松嚇?biāo)懒?,他撲過去打掉沈?qū)氂檬掷锏臇|西:“吐出來,快!” 沈?qū)氂脹]吐,她咂摸著嘴里的滋味,與陳松擅毒有異曲同工之妙,沈?qū)氂昧骼说纳钪?,哪能總吃到新鮮的食物,她嘗的東西多了,自然練就了一副敏感的舌頭。 她能肯定她吃的東西沒毒,但它卻也不同于正常食物,這不是個普通的饃,這是做成饃的形態(tài)沒有變質(zhì)的東西。 可為什么這東西要做成饃的形狀,且都這么臟了卻還沒有變質(zhì),那只能說明,用毒人也會被毒反噬,所以嫌犯才要不停地吃這東西,不是這東西好吃,而是這東西她必需定時定量的吃。 沈?qū)氂眠€是很謹(jǐn)慎的,她自己先吃了,這樣的話如果這東西有毒,就證明她猜的方向不對,再給陳松想別的辦法解毒,不至讓他二次中毒。 沈?qū)氂酶杏X到自己一點事都沒有,她過去把臟饃撿起來,掰下一大塊,然后回手就把這塊饃往陳松嘴里塞。 陳松看那個顏色本能地就想吐,而沈?qū)氂玫芍?,命令他道:“吃下去!?/br> 她命令他還不算完,她還兩只手掌疊在一起捂住了他的嘴,陳松本就中著毒,渾身無力,被她這樣堵住口鼻,只得把嘴里的東西咽下去。 這一咽,他就發(fā)現(xiàn)了其中奧妙,原來母親與他說過的,百步之內(nèi)必有解藥是真的。厲娘的毒、厲娘的解藥都在她身上,可謂正中這個規(guī)律。 陳松看著沈?qū)氂镁o張的神色,他笑笑道:“你猜對了,這是解藥?!?/br>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陳松卻一敲沈?qū)氂玫哪X袋:“你瘋了,如果你沒猜對呢,如果這個也有毒呢,你現(xiàn)在還能在這兒沖我傻笑?!?/br> 他還真下死手,沈?qū)氂帽凰锰哿?。不過她什么都沒說,沒反駁沒解釋,只是看著他笑。 陳松能拿這樣的她怎么辦,他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現(xiàn)在這個樣子沒辦法走出大屋。 明明是抓到了要犯,破了大案,所有人又都全部平安,這樣光彩的時刻,他應(yīng)該昂首挺胸大闊步的走出去,而他卻因衣服被沈?qū)氂盟浩屏?,而出不得屋?/br> 他喚:“柳侍令?!?/br> “是,大人,有何吩咐?” 陳松一指自己后背:“還有衣服嗎?” 柳侍令馬上反應(yīng)了過來:“屬下這就去找?!?/br> 好在是在大繡院,最不缺的就是衣飾,不一會柳侍衛(wèi)就找來了一件與陳松身材差不多的衣服。 大屋里其他繡娘都已離開,厲娘的尸身也被抬走,屋中只剩等衣服的陳松與守在他身邊不肯離去的沈?qū)氂谩?/br> 大屋里正好有比賽用的格間,陳松步入其中一間把衣服換了下來。沈?qū)氂迷谕饷鎲査骸靶枰獛兔???/br> 陳松像被踩到了一樣:“不用!”他是真怕了她了,怕她像剛才那樣虎,直接進(jìn)來要幫他換衣服。 沈?qū)氂脹]直接闖進(jìn)去,只在外面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你現(xiàn)在是病人,病者面前無男女,不過是件上衣,那河邊穿著褻褲光著脊背洗澡戲水的,我打小看到大,這有什么了?!?/br> 陳松不說話,只是手中動作快了不少,拜沈?qū)氂盟n,他疼得齜牙咧嘴,也不敢慢下來,真是比好人還要快的穿好了衣服。 后背模糊的血rou肯定是沾在了衣服上了,但現(xiàn)在顧不了這些,他作為都城府的都尹,是要這樣表面光鮮亮麗地走出去,這都城想看他笑話的人太多了,他雖不在乎被人看笑話,但他此刻不想。 他出來后看著滿臉關(guān)切的沈?qū)氂?,是的,他此刻不想?/br> 一直潛伏著的阿感,心中泛苦,如今他已知沈姑娘于太子殿下意味著什么,一想到他要把今日這一幕原原本本地匯報給殿下,阿感就有烏云壓頂般的感覺。 作者有話說: 小寶要被豪奪了,而我發(fā)燒了,我們倆都算是塵埃落定。小寶后續(xù)會如何請各位看官往下看,而我是不會斷更的,我會保持日更的,以此回報一直以來追更的老板們,咳咳咳咳咳……不是說快好時才咳的嗎?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第35章 偏巧這兩人還在膩歪,怎么陳都尹換個衣服沈姑娘也不知回避,站在格間門口楞是把陳都尹嚇得匆匆忙忙地把衣服穿上了。他又不能對殿下有所隱瞞,這段要他怎么說。 陳松換好衣服后,他能感覺到那解藥的功效,除卻傷口在疼,體內(nèi)所有中毒的跡象都在消失,看來是不用動用他試過百毒的身體來調(diào)劑了。 “你不回去嗎?不看大夫嗎?你那傷口總要處理的吧?!鄙?qū)氂脝査?她可是看得很清楚,陳松后背上的傷口有多觸目驚心。 陳松一揮手:“無礙,小時候被我爹打的傷有時比這還重,我都習(xí)慣了。” 接著他又說:“這一鬧,大繡院的這場比試被打斷了,你要當(dāng)繡坊仙子的事不知還能成嗎。” 這時候誰還在乎這個,沈?qū)氂迷陉愃烧f話的當(dāng)頭,一步步地走向他,然后她站定在他面前,抬起頭來看著他。 陳松話說得好好的,眼看著沈?qū)氂靡徊讲奖平?他一下子卡殼了。 她的樣子一看就是經(jīng)歷了一場劫難,發(fā)絲粘在額上,眼晴赤紅臉色卻泛白,嘴唇的顏色偏紅,與陳松印象中的水澤光嫩不同,下唇竟起了干皮,可見剛才經(jīng)歷的一切對她有多大的影響。 她就這個樣子站在面前看著他,明明是個嬌弱女子,但就是震得陳松說不出話,移不開眼。 他不知她要對他說什么,但他在期待,既期待又忐忑,這一刻兩人之間安靜得,陳松都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沈?qū)氂貌诲e眼珠地看著他,她說:“你今天嚇到我了?!?/br> 陳松:“抱歉讓你擔(dān)心,但你看我現(xiàn)在已無事,” “我不是指這個,在這之前你就嚇到我了?!?/br> 陳松不說話了,等著聽她道來。 沈?qū)氂茫骸皬男〉酱?,沒有人為了我做到你這種程度,我的親生父母都沒有。我從來不相信任何人,秉承著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的原則。我從來沒有想過,會有人把我的安危放在自己之上。陳松,你嚇到我了?!?/br> 陳松是懂她的,雖他沒有過悲慘的童年,流浪的經(jīng)歷,但他明白這種精神孤獨的感覺。 他道:“你不也是一樣,那個臟東西你毫不猶豫地就吃進(jìn)了肚子,要知道誰也沒有把握那會是解藥,甚至它更可能是見血封喉的毒藥。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嗎,你違背了你的原則,你不也在做著把別人安危凌駕于自己之上的事嗎?!?/br> 沈?qū)氂靡崎_了目光,喃喃道:“竟然是我們,我們竟然會為了別人做出這樣的事?!?/br> 陳松發(fā)現(xiàn),她說什么他都是懂的,她在說他們的過往,小時候明明都是滿心算計,滿心利用的心性,在見識到更多的人性不堪中長大,以為心已足夠冷足夠硬,卻忽然為了一個人而無私了起來。 陳松在替沈?qū)氂脫跄且幌聲r,雖他有一些把握,但捫心自問,他并不能完全規(guī)避風(fēng)險,他是可能因此舉動而喪命的。 但之后沈?qū)氂玫男袨?,讓他的所做變得值得。他沒有錯付不是嗎。 阿感聽著這段他不懂的對話,他必須要先走了,都城府的官兵來了很多,怕那死掉的重犯在這里藏有劇毒,為了排除隱患,都城府的人要徹底清查這里。 這樣一來阿感就有了被發(fā)現(xiàn)的危險,他不得不先行離開。 而大屋中的兩個人,談話還在繼續(xù)。沈?qū)氂谜f:“陳松,你說我們這算不算是過命的交情?“ 陳松一楞:“算吧?!?/br> 沈?qū)氂茫骸澳且院竽憔褪俏易詈玫呐笥?,我還從來沒有過朋友呢,原來交朋友是這樣的感覺?!?/br> 陳松更楞了,這一次沈?qū)氂谜f的話他聽不懂了,他剛才深覺自己十分了解她的自信動搖了。 陳松問:“只是,朋友?” 沈?qū)氂梦⒌土讼骂^:“我知道你是大人,我是平民,我只是單方面把你當(dāng)成我的朋友,如果你覺得我不配,就當(dāng)是我在瞎說?!?/br> 沈?qū)氂秒m然嘴上這么說,但她心里知道,陳松不會覺得她不配,他一直都沒對她擺過大人的架子,一直都很尊重她。 陳松皺了皺眉,他問:“沈?qū)氂?,我每次去水墨坊找你,你高興嗎?” 沈?qū)氂命c頭:“高興,你每次來我都高興,不僅有破案的故事可以聽,你還給我買好吃的好玩的,我可是很盼著你來的,怎么可能不高興?!?/br> 她撒了點小謊,在她發(fā)現(xiàn)自己對陳松這個人有期待時,她怕失望怕受傷,她曾想過再也不見他躲避他的。 但現(xiàn)在她知道他是個可靠的朋友,她可以對他有期待,所以她不再患得患失,她可以面對自己的內(nèi)心。 陳松又問:“那你聽到繡坊里的姑娘拿我們兩個打趣,你怎么想?” 繡坊里的人確實這么干過,沈?qū)氂脛傔€泛白的小臉忽然就粉了起來,她說:“不理她們唄,我又堵不了別人的嘴。怎么你在意她們這樣說嗎,那我回頭與她們說說,不讓她們再開這樣的玩笑了?!?/br> 陳松看著她越來越紅的臉,以及心虛的語氣,他忽然明白,沈?qū)氂脤τ谀信抡媸且稽c竅都沒開,她當(dāng)初是怎么勾上沈芮的,真就是無情反而拿手嗎。 還是缺少家庭缺少女性長輩的教導(dǎo)與關(guān)懷吧,沒見過也沒人點撥過她。陳松沒有從沈?qū)氂玫难哉Z中得到自己想要的,但從她誠實地回答中、表情中還是能窺到她還沒意識到的情意。 陳松到是很珍惜這樣的沈?qū)氂茫幌朦c破什么,他會給出十足的耐心,等待她自己明白過,了解自己的心意,開竅的那一天。 于是他道:“不需要,她們說的我并不反感。走吧,送你回水墨坊?!?/br> 沈?qū)氂媚樃t了一些,她也不明白自己心跳為什么開始加快,剛才犯人要她命時、她試毒時都沒有這樣跳過。 沈?qū)氂脭[頭搖手:“不用,你怎么還送我呢,你是病號,該是我送你回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