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話題有些莫名，不過他一提，她倒是想起來了，“你別再讓人送了。”

    “然后讓你繼續(xù)吃冷飯團？”祁禍斜睨著她。

    不知不覺，祝含煙被他帶著往自己學(xué)校方向走。

    “那我，不吃冷飯團了。”祝含煙認真地答，答完抬頭看她。

    這好像是他們兩個第一次并肩走。

    祝含煙才發(fā)現(xiàn)，他真的很高。

    她對男生身高沒有概念，只覺得，看他的時候，她需要努力仰頭。

    祝含煙一臉認真地看著他說：“我會好好去食堂吃飯的?！?/br>
    所以真的，你別再叫人送了。

    祁禍倏然站定。

    他今天偏頭幾次了？

    他有些受不了地，慢沉沉呼出口氣。

    有點兒后悔，早知道就該引誘她對他以身相許了。

    這姑娘怎么這么會勾人？

    關(guān)鍵她自己還一點兒不覺得。

    回頭，祝含煙還用那種眼神看著他。

    祁禍舌尖抵了抵腮。

    視線往她身上打量了一圈，“行啊，”他說話調(diào)子懶洋洋的，“等你身上再漲二兩rou，我就不送了?！?/br>
    他的視線，帶了些直勾勾的欲望。

    祝含煙倏然反應(yīng)過來，耳根都泛起熱度。

    幸好這里離師大門口已經(jīng)沒有幾步路了，她沒再理他，快步跑向門口。

    祁禍人沒動，松松垮垮地插兜站著，看著她的背影遠去。

    走向?qū)W校的途中，她一次都沒有回頭。

    人影快要看不見了，祁禍才轉(zhuǎn)身朝飛院去。

    祝含煙走了很久，才轉(zhuǎn)頭。

    別說是祁禍，這么遠的距離，連校門口都變得很小了。

    她對著根本看不見的人揮了揮手。

    她覺得，祁禍或許，也沒有她想象中那么壞。

    回到寢室，大家都在床上休息了。

    祝含煙悄聲洗漱完，正準(zhǔn)備上床，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虞蔓和程綺思的床上都安了床簾，祝含煙擔(dān)心她們都已經(jīng)睡了，打開推拉門去陽臺接。

    到了陽臺才看到手機上顯示的電話。

    一整天的心情波動，一整天像活在現(xiàn)實的感覺忽然消失。

    祝含煙感覺自己好像在一瞬間，就變回了以前的自己。

    淡漠地看著自己身邊發(fā)生的一切的自己。

    她接通電話。

    電話那頭一接通就是哭聲。

    “含煙！”

    先叫了一聲她的名字，緊接著立馬就是嚎聲：“你爸太不是個東西了！”

    “他才答應(yīng)了我，說等你去南城讀大學(xué)了，就好好和我過日子，可是你知道我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他竟然學(xué)人家，弄兩個微信號！”

    “又去外面亂來！”

    哭聲不斷。

    不知是一整天的課，還是夜晚兼職疲憊的原因。

    祝含煙頭有些疼。

    像是許久不見的偏頭痛又出現(xiàn)。

    她剛已經(jīng)換過了衣服，身上就穿了件薄薄的睡裙。

    南城夏季白日熱得讓人透不過氣，晚上氣溫卻很低。

    她背靠著冰涼的欄桿，手機貼著耳朵，視線無焦距地看向陽臺外。

    深夜，飛院的學(xué)生不會練飛。

    天空中不會有飛機的轟鳴聲。

    夜晚什么都沒有，只有不間斷的、惱人的蟬鳴聲。

    太陽xue處一抽一抽地疼。

    和以往在家里聽到的每一次爭吵一樣，完全一致的循環(huán)。

    彭聽蓮又抓到了祝升榮出軌。

    先在家吵架，然后是哭鬧你不是答應(yīng)過我嗎？為什么還要再犯。

    緊接著兩人開始對罵。

    最后的最后，話題一定會落到祝含煙這里。

    祝升榮會說：“要不是你沒給我生個兒子，我怎么會去外面亂來？”

    彭聽蓮會抓狂：“是我不想生嗎？難道我想要個女兒嗎？”

    為什么，即便在外面，即使她已經(jīng)用她現(xiàn)在能做到的方式遠離，他們也要通過電話的方式，抓住她，不讓她逃脫。

    不放過她呢？

    他們不想要她這個女兒。

    她也不想，要他們這樣的父母的。

    這次彭聽蓮的抱怨之后，還多了一些對祝含煙的教訓(xùn)。

    “祝含煙我告訴你啊，絕對不許在大學(xué)談戀愛！我就是因為在高中被你爸騙，才落得這副下場，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那為什么不離婚呢？

    “你好好學(xué)習(xí)，好好畢業(yè)，等畢業(yè)了媽找人給你介紹一個老實的男人，你們就踏踏實實過一輩子，你信媽，媽這輩子唯一一次看走眼就是看上了你爸！”

    祝含煙全程聽著，一言不發(fā)。

    彭聽蓮抱怨完畢，最后還是回到原話題，她在電話那邊長長地嘆一口氣：

    “如果你是個兒子就好了，你爸就沒有理由去外面找那些女人了。”

    祝含煙不明白。

    彭聽蓮是真的相信祝升榮這種男人的話嗎？

    他出軌、在外面亂來，只是因為管不住自己的身體而已。

    和她的性別根本毫無關(guān)系。

    可很可悲的是，經(jīng)過他們這么多年的影響，祝含煙發(fā)現(xiàn)，自己也會覺得。

    如果我沒有出生就好了。

    不被期待，不被愛的人生，她一點都不想要。

    所以最后，祝含煙第一次忍不住開口：“我有要你們生我嗎？”

    電話那頭，彭聽蓮一僵，半晌沒再說話。

    祝含煙第一次主動切斷和她的電話。

    第九章

    小老師，看夠了沒？

    耳邊不再有惱人的聲音。

    祝含煙渾身的力像是被瞬間卸掉。

    她蹲在陽臺，抱緊雙腿，將頭埋進泛著涼意的膝蓋里。

    手機又震了兩下。

    她抿了抿唇，做足了心理準(zhǔn)備才打開。

    并不是她想象中的，彭聽蓮的責(zé)罵。

    而是微信的好友申請。

    來人再明顯不過。

    頭像就說明了一切。

    男人穿著飛行員制服，漫不經(jīng)心靠在一架小型飛機的機身上，側(cè)頭望向令人心悸的藍天。

    襯衣也如今天的穿著一般，領(lǐng)口沒系緊，松松垮垮解成v字。

    照片應(yīng)該是抓拍，他唇角勾著吊兒郎當(dāng)?shù)男σ猓伤梢е?，?cè)臉輪廓仿佛是被最優(yōu)秀的雕刻師雕塑出來的。

    一身浪蕩的痞壞氣質(zhì)，張揚又肆意。

    祁禍的微信名只有簡單的三個字母：fly。

    fly，是飛行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