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齊聿禮。

    晚餐結(jié)束后，兩家人作別。

    南煙和齊聿禮送完齊老爺子他們回來，就發(fā)現(xiàn)沈老太太進(jìn)屋睡覺了。

    兩個人許久沒回齊聿禮的住處了，其實齊聿禮住這兒一直住的不太舒服，床太小，被套是老一輩的審美，他倆還沒訂婚呢，倒像是新婚夫妻似的了，天天蓋著大紅色的被套。再加上這兒根本沒有齊聿禮的衣服，齊聿禮身上這套衣服還是去公司加班換的。公司的休息間里一直都準(zhǔn)備著幾套西裝以備不時之需。

    臥室也沒有齊聿禮那兒的臥室大，倒個水都得齊聿禮下樓去倒。到底是優(yōu)渥環(huán)境滋養(yǎng)下的矜貴公子哥，受不了這種在他眼里“清貧”的環(huán)境。

    所以晚上，二人還是回了齊聿禮那兒。

    回去的路上，南煙想起什么，和他碎碎念：“你和你爸爸長得好像啊，可是你爸爸的性格比你可平易近人多了。”

    “我不平易近人？”

    “你？”南煙撇嘴，“有錢的那個平億近人差不多?！?/br>
    齊聿禮嗤然：“性格好，對我而言不是件好事?！?/br>
    齊家那么多雙嗜血的眼睛在暗處時時刻刻地盯著他，他做不到齊云川那樣當(dāng)面一套、背后一套。他向來純粹，面容寡冷，神情陰鷙，讓人望而生怯。

    南煙似有感觸，沒再提。

    過了會兒，她又不安分了，“好奇怪啊，奶奶記憶出現(xiàn)偏差的時候，竟然把你認(rèn)成了我爸爸，你和我爸爸完全不像。她怎么沒有把你認(rèn)成你爸爸呢？”

    晚餐時他們都喝了點酒。

    空氣里摻雜著似有若無的酒氣。

    齊聿禮浸泡過酒精的嗓音短促地笑了一下，低低沉沉，勾著她耳尖發(fā)癢。

    他輕嘲：“把你認(rèn)成你母親，再把我認(rèn)成你父親，我倆出現(xiàn)在一塊兒，你奶奶會想什么你知道嗎？”

    南煙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

    ——南煙的母親和齊聿禮的父親同進(jìn)同出。

    “……”南煙神情僵住，做出回答，“奶奶應(yīng)該會覺得，我倆在偷情?！?/br>
    她閉了閉眼，“把你認(rèn)成我父親也好，至少我們兩個沒有犯道德和法律上的錯?！?/br>
    作者有話說：

    南煙：真的會謝。

    第三十一章

    許久沒有回齊聿禮這兒了, 南煙看著眼前越來越近的像城堡般璀璨亮光的房子，心里竟油然而生出不可名狀的歸宿感。

    這些年，她長久地居住在齊家, 寄人籬下的滋味并不好受。

    后來搬離出來, 住在市中心的高檔公寓。房子做過公證，毫無爭議，那是屬于她的房子。

    可她無論是在齊家, 還是在那套高檔公寓里，都會深深、深深想念一個人。

    人都是貪心的吧。

    一開始她只是看上齊聿禮的臉，看上齊聿禮的地位，看上齊聿禮的錢, 可后來，她想要的是他的陪伴，要他在自己身上耗費時間、耗費精力。

    夜里南煙先上床睡覺。

    齊聿禮總有忙不完的工作，等到忙完, 已經(jīng)是午夜一點多了。

    他一上床, 睡夢中的人自動自發(fā)地轉(zhuǎn)過身，鉆進(jìn)他的懷里。

    齊聿禮仔細(xì)瞧她臉。

    確實是睡著了。

    怎么連睡著了還能察覺到他的到來的？

    壁燈柔和, 落拓在齊聿禮冷硬的臉上, 纏綿光線勾起他嘴角揚起笑來。

    無人窺見的闃寂時分，難以想象，這個在南城向來以薄涼刻薄、下手狠決出名的齊聿禮，雙眼里竟然有著無法化開的濃稠寵溺，“煙兒?！?/br>
    他伸手, 如以前一樣, 熟稔地捏她的臉, 動作輕柔又小心翼翼。

    “晚安, 我的未婚妻?！?/br>
    南煙不知道昨晚在她睡著之后，冰山惡魔竟然也有冰雪消融的一天。

    她只知道，兩個人睡覺是真的不太好。

    “你壓著我頭發(fā)了?！彼朕D(zhuǎn)身又不能轉(zhuǎn)，生怕被他壓著的頭發(fā)被她一個動作扯斷。

    剛睡醒的齊聿禮，戾氣最重。

    面無表情的臉浸了一整個夜晚的濕冷，低斂的眸子里滿是冷冽。

    他抬起壓著她頭發(fā)的手，“昨晚是誰非要到我懷里睡的？”

    南煙：“我睡著的時候你還沒上床?！?/br>
    言下之意，我清醒著肯定不和你抱一起睡。

    齊聿禮：“你都睡著了還要滾到我懷里?！?/br>
    言下之意，你不清醒的時候硬要和我一起睡。

    南煙：“……”

    于是，一大清早，因為一小綹頭發(fā)，二人莫名吵架。

    氣氛很不和諧。

    這份和諧一直持續(xù)到齊聿禮要回老宅，問南煙要不要跟他一塊兒回去，南煙別過頭，語氣硬邦邦：“不要，我好不容易回這里，不想去老宅。”

    齊聿禮注意到她話里的用詞。

    回這里。

    去老宅。

    所以，在她眼里，這里是她的家。

    也因此，齊聿禮胸腔里的一抹不愉悅，消散大半。

    齊聿禮離開之后，沒過多久，南煙的私人財務(wù)顧問過來。

    齊氏夫妻實在雷厲風(fēng)行，昨天提的財產(chǎn)公證，今天，公證過的財產(chǎn)都送到南煙的面前。

    財務(wù)顧問是推著一輛小推車來的，推車上放了半米高的文件。

    “煙小姐，這些文件都需要你簽名?！?/br>
    南煙正找筆，聞言，隨口問道：“都是些什么？”

    “商鋪租金，投資盈利，項目分紅，還有一些理財項目需要你過目?！?/br>
    南煙一愣：“我哪兒來的商鋪？”

    “是齊總母親給您的，一共三十六家商鋪。”

    “……”

    南煙面容平靜，盯著那沓文件，好半晌，嘴角扯出一抹極淡的笑。

    簽文件時，放在一旁的手機響起，她抽空接了起來。

    “煙姐，你今天為什么不回老宅?。咳缍蓟貋砹??！笔驱R月，她那邊有人來人往的腳步聲和交談聲，還有關(guān)門聲，將一切噪音隔絕，聽筒兩端都靜了下來。

    南煙說：“今天不想動?！?/br>
    齊月：“你在哪兒呢？我來找你玩兒?！?/br>
    南煙打趣她：“怎么沒出去找你的那些朋友喝酒？”

    齊月無奈：“三天后就是爺爺?shù)膲垩?，所有人都在家里待著多少幫襯點兒，連三哥這種一年到頭都回不了幾趟家的人都天天往老宅跑，我哪兒敢出去玩兒?。?！”她語氣低落，“煙姐，待在家里真的太無聊了，你在哪個家，市中心還是你奶奶那兒？我過來找你?！?/br>
    南煙默了默，“我發(fā)個定位給你?！?/br>
    齊聿禮這套房子，齊家人一個都沒來過，就連齊老爺子都只知道他有套豪華別墅，不知道具體地址。

    他和齊家人并不親近，齊家人對他也同樣的疏離。

    彼此身上流著同樣的血，淌著心照不宣的漠然。

    唯獨齊月是另類。

    她骨子里刻的熱情永不消磨。

    南煙在客廳沙發(fā)上簽文件，沒聽到大門外傭人迎接齊月的聲音，倒是聽到齊月嘰嘰喳喳的聲音。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煙姐——！”

    她如同花蝴蝶一樣地?fù)湎蚰蠠煛?/br>
    她蹦至沙發(fā)上，柔軟的真皮沙發(fā)，軟軟的陷下去一點兒。

    齊月興奮地眨眨眼：“你知道我剛剛來的時候，門外的保姆是怎么說的嗎？”

    南煙：“怎么說？”

    齊月清了清嗓，模仿的有板有眼的，“是齊小姐嗎？太太和我叮囑過，您待會兒過來。太太這會兒正在客廳，我?guī)タ蛷d?！?/br>
    南煙沒覺得哪里不對。

    齊月強調(diào)：“太太！她叫你太太哎！”

    南煙淡笑著，徐徐反問：“不對嗎？”

    “我嚴(yán)重懷疑，你早就是這棟房子的女主人了。”齊月虛瞇著眼湊向南煙，“你老實交代，你從老宅搬走，就是為了和我三哥同居是不是？”

    “真不是，”南煙說，“主要是覺得我又不是你們齊家人，一直住在你們家，不太像話?！?/br>
    “我們齊家人又沒把你當(dāng)外人?！饼R月神情真摯。

    怕只有齊月沒把她當(dāng)外人。

    齊月被寵的太好了，天真又大方，無私到愿意和南煙分享她母親的愛。

    所以南煙也沒有辦法做到，將齊月眼里幸福美滿的大家庭，逐一撕碎成破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