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聿禮嘆了口氣，起身過去，把她公主抱抱起，一路回到臥室。

    南煙雙手摟著他的后頸，忽然仰頭沿著他的下頜好一頓親，軟著嗓和他撒嬌：“你教教我怎么避免自家設(shè)計師被人挖走，好不好？”

    “可以，但我得率先聲明，我的學(xué)費可不便宜。”齊聿禮眸色漸深，頸間凸出的喉結(jié)上下滾動。

    南煙舌尖舔過他的喉結(jié)，輕聲：“沒關(guān)系，我付得起?！?/br>
    這份學(xué)費確實貴得讓南煙第二天醒來，忍不住罵齊聿禮jian商的程度。

    她渾身像是被車轱轆碾壓過一般，疼又酸脹，身體沒一處是屬于自己的。下床洗漱時，她雙腿都直打顫，洗漱完后才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是下午三點。

    下樓吃飯時，管家見到她，迎了上來：“太太，沈老夫人那邊有位客人?！?/br>
    奶奶？

    南煙問他：“誰？”

    管家答：“是夏弦月夏小姐，不知道太太您認(rèn)不認(rèn)得她？”

    南煙登時沒了用餐的興致，滿桌珍饈也沒了胃口，她吩咐道：“備車?！?/br>
    她是真的很討厭有人碰她的奶奶，老人家早已退出爾虞我詐的名利場，怎么偏偏有人拿老人開刀？就連渾身殺伐氣的齊聿禮，都不會算計到老人和小孩頭上。

    過去的路上，南煙通過平板看監(jiān)控那邊的畫面。

    對話和人物，一清二楚。

    慶幸的是，夏弦月和老太太談的話題多是些家長里短。

    南煙到的時候，二人相談盛歡。

    沈老太太今兒個精神狀態(tài)挺好的，窩在涼亭下朝南煙招手，聲音洪亮，招呼著南煙：“煙兒，你怎么過來了？”

    “今兒個沒什么事兒，所以過來看看您。”南煙低斂著眸，坐在沈老太太邊上，“怎么不在屋內(nèi)待著，外面多熱?！?/br>
    “有風(fēng)，不熱，再說，總待在空調(diào)房對身體不好?！?/br>
    老人家有老人家的說辭，常待在空調(diào)房對身體不好、老看手機對眼睛不好、在外用餐有害身體健康。

    南煙拿她沒轍。

    沈老太太臉上笑瞇瞇的，給她倆介紹：“這位是你徐阿姨的外甥女，夏弦月，弦月，這是我孫女兒，南煙?！?/br>
    “我們之前見過?！毕南以碌?。

    沈老太太沒太多驚訝：“原來你倆認(rèn)識啊?！?/br>
    南煙淡笑：“嗯，她和三哥是高中同學(xué)?！?/br>
    沈老太太：“弦月也和我說過，她和聿禮是老相識?！?/br>
    老相識？

    她巴不得是老相好吧！

    南煙心底冷笑，面上還是不動聲色地揣著進退有度的表情。

    沈老太太倒是笑得歡實：“我和弦月的小姨也是老相識，她小姨，就是我之前老和你提起的那位徐阿姨，是絲禾品牌的主理人。當(dāng)初她創(chuàng)辦絲禾的時候，還來問過我呢。這么多年過去，絲禾發(fā)展的可比錦瑯府好了不知多少倍?！?/br>
    夏弦月：“絲禾是運氣好，要論旗袍的代表品牌，還得是錦瑯府。而且我小姨經(jīng)常和我說，您是她的偶像，讓我和您多學(xué)學(xué)?！?/br>
    這一頓夸，沈老太太笑得更開心了。

    她笑的見牙不見眼，擺擺手道：“年紀(jì)大了，身體不行，眼睛也花，做一條旗袍都得花上一個月的時間。以往每年都能做近二十條旗袍的，今年都過了一半，統(tǒng)共就做了四條旗袍出來?！?/br>
    “不知道是誰這么好運，有幸穿上您制作的旗袍？”

    “還能有誰？”沈老太太瞥了眼身邊的南煙，“我家煙丫頭?！?/br>
    語氣里，滿是寵溺。

    再也沒有人會比奶奶更愛她了吧。哪怕執(zhí)針的手顫抖，依然也要為她做一條旗袍。她所有的清醒時間，好像都在為她謀劃未來。

    如果可以的話，她希望自己能把南煙未來幾十年的路都鋪好。

    南煙心頭一熱。

    “不過我好像沒怎么看過南煙穿旗袍的樣子？”夏弦月的話打斷了南煙的思緒。

    南煙不溫不火道：“不經(jīng)常穿，只在重要場合穿。上次穿旗袍，還是在訂婚宴上。”

    齊聿禮和南煙的訂婚宴不會宴請外人，這是圈內(nèi)人都知曉的事兒。

    南煙說這話就是要告訴夏弦月她、不、配、看、到。

    夏弦月嘴角的笑凝了一瞬，很快恢復(fù)過來：“原來是這樣。不過能理解，畢竟是沈老太太做的旗袍，是應(yīng)當(dāng)在重要場合出現(xiàn)的。”

    南煙淡笑不語。

    又聊了一陣。

    天邊紅霞漫天，夕陽隕落，云蒸霞蔚。

    夏弦月終于說出自己的來意：“其實我今天約見老太太，是有一件重要的事兒想和您聊聊?！?/br>
    沈老太太：“你說。”

    夏弦月：“絲禾打算辦一個旗袍設(shè)計師大賽，參賽選手有在校學(xué)生，也有有著豐富經(jīng)驗的裁縫師傅，但是評委人選我一直都沒有確定。我一開始是想請您來當(dāng)評委的，可是念及您年事已高，恐怕疲于應(yīng)對此事，所以我想……要不邀請南煙來？畢竟她現(xiàn)在可是錦瑯府的一把手，又是您的親孫女兒，肯定繼承了您的衣缽，她當(dāng)評委的話，應(yīng)該沒有人有意見。”

    “而且我們還和一個地方臺簽了合作，到時候衛(wèi)視會特意空出黃金檔播放我們的比賽，這也算是一種宣傳模式。南煙要是過去，正好也能宣傳一下錦瑯府。您看，怎么樣？”

    “……”

    “……”

    還是到了這一步。

    南煙放下手里的茶杯，面色淡得似湖中水。

    還未等她開口，一旁的沈老太太先聲奪人，她聲音一如既往的溫醇，不急不緩：“夏小姐未免把沈某人看的太吝嗇了，錦瑯府創(chuàng)辦至今，從未用過任何媒體手段宣傳品牌。并非沈某人不舍得宣傳費，而是我一直以來認(rèn)為，與其花大筆錢在宣傳上，不如認(rèn)真踏實地將每一條旗袍做好?！?/br>
    “我要是想做宣傳，不需要任何一個地方臺給我騰什么黃金檔。你恐怕不知道，總臺的臺長曾來過我這兒多次，想求我給錦瑯府做個紀(jì)錄片，我都沒同意過。”

    “一個地方臺，又是個過家家的設(shè)計比賽，我看不上眼，我家煙兒也看不上眼。”

    沈老太太瞥了眼遠處站著的保姆，保姆收到示意，走了過來。

    沈老太太手撐石桌緩緩站起來，南煙見狀，忙攙扶著她，沈老太太拍了拍南煙的手，藹然一笑。她和夏弦月說的最后一句話，是毫無溫度的一聲：“送客?！?/br>
    作者有話說：

    第五十七章

    南煙萬萬沒有想到, 沈老太太會是這般凜然態(tài)度。

    她原先以為，沈老太太最起碼會給夏弦月留幾分薄面，好言相勸幾句。卻沒想到, 她趕客趕得如此決絕快速。

    “奶奶?！边M客廳后, 南煙叫她。

    沈老太太似是累了，靠躺在沙發(fā)上，深深合眸, 若有似無地哼了聲。

    南煙一時間又不知道說些什么。

    “煙丫頭，有的時候，禮貌教養(yǎng)都是給該給的人的?！鄙蚶咸街钡恼Z調(diào)緩緩響起，聲音虛弱, 卻很有力，“錦瑯府的裁縫師傅不會參加任何比賽，你也不能自降身價去參加別的旗袍品牌的比賽，即便是邀請你去當(dāng)評委, 都不行。我老太婆活到現(xiàn)在, 活的確實越來越不體面，可人越不體面, 越要面子好虛榮, 只要輝煌過一天，就不能做降低身價的事兒，明白嗎？”

    “我知道，我也沒打算去參加?！?/br>
    “小徐這外甥女看上去好像很機靈，干的事兒卻不夠漂亮。我哪天派人去夏家登門拜訪一下, 她爺爺和我還是老相識, 小時候總跟在我和你齊爺爺身后跑?！?/br>
    “是嗎？”南煙不知道這事兒。

    “嗯, 我和你齊爺爺向來都不搭理他?！?/br>
    南煙笑了。

    正好廚房的人出來, 已經(jīng)到了晚上用餐的時間點，于是祖孫二人前往餐廳用餐。

    院子外的圍墻長得仿佛看不見盡頭。

    路兩旁高大挺拔的梧桐樹枝繁葉茂，綠蔭蓊郁。路燈發(fā)出的昏蒙燈光隱藏在樹葉里，拓下一地支離破碎的剪影。遠遠襲來一道光柱，將其撕碎。

    黑色賓利停在南家祖宅大門。

    后座的齊聿禮下車后，卻被人叫住。

    “齊聿禮?！?/br>
    是個女聲。

    齊聿禮循聲望去，面色寡淡。

    路旁停了輛白色的寶馬，駕駛座下來一人，離得近了，齊聿禮看清她的臉后，才發(fā)現(xiàn)那是他的老同學(xué)。等她靠近的時間，齊聿禮并沒開口說話，他不是主動打招呼的人，也向來疲于交際，懶得應(yīng)酬。

    夏弦月走到近處，臉上掛著恰如其分的溫柔笑意：“好巧，在這里遇見你。”

    齊聿禮面無表情的臉，沒有絲毫起伏，等待下文。

    “我過來看望沈老太太，順便想問一下能不能邀請南煙參加旗袍大賽的事兒。其實這個旗袍大賽雖然是絲禾主辦的，但是國內(nèi)好幾家傳統(tǒng)旗袍——”

    話還未說完，就被打斷。

    “——你和我說這些干什么？”齊聿禮冷淡地打斷她。

    即便遭受冷待，夏弦月嘴角也依然彎著：“我只是希望南煙能夠清除這個比賽的含金量，她甚至都沒了解過這個比賽就拒絕，而且還是被你和沈老太太拒絕……你們都不考慮她的意見的嗎？還是說，南煙的意見并不重要？她的事情，應(yīng)該她做主才對。我想和她單獨聊聊，行嗎？”

    昨晚的聊天最后，夏弦月試探詢問的消息，直至兩個小時后才得到齊聿禮的回復(fù)。

    ——【南煙不會參加任何旗袍大賽，望夏小姐打消這個念頭?！?/br>
    “昨晚就是南煙拿著我的手機和你聊天?！饼R聿禮沒什么情緒地抬眼，話語里也沒有一絲溫度，“夏小姐，我的意見從來都取決于南煙的態(tài)度，你憑什么覺得她的事情是由我做主的？”

    南煙才是做主的那一個。

    齊聿禮不過是看她臉色行事罷了。

    意會到他話里的深意后，夏弦月的臉色一變，身形不可控制地顫了顫。

    齊聿禮沒有給人好臉色的溫柔，甩下這么句話后，轉(zhuǎn)身進了南家祖宅大門。

    宅邸里一片祥和溫馨。

    南煙和沈老太太正在享用晚餐，見齊聿禮來了，沈老太太熱切地喊他，無奈又寵溺地開口：“聿禮，平時你是怎么養(yǎng)煙丫頭的？吃幾口就說飽了，肚子上沒半點兒rou，怎么就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