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欲將心養(yǎng)明月 第18節(jié)
男生瞥她一眼,注意力仍集中在課本上:“這個課程不是為混學分的學生開設的。” 林月盈主動攀談,問他可不可以借自己記一下書名,她現(xiàn)在買書完全來不及了,等會上課的話,可不可以暫時和他用同一個課本…… 男生皺著眉答應了。 林月盈松了口氣,又問他:“同學,你是什么專業(yè)的呀?” 男生說:“人工智能?!?/br> “哇,”林月盈眼睛一亮,“智能機械社團的社長是你們專業(yè)的吧?” 男生:“嗯。” 林月盈說:“副社長好像也有一個是你們院的,外號暴躁藏獒,你知不知道哇?” 男生硬邦邦地回應:“嗯?!?/br> 林月盈四下看看,小聲問:“為什么叫這個外號啊,是不是脾氣不好呀?對了同學,你入社了嗎?” “脾氣還行吧,”男生說,“我入社了?!?/br> 林月盈眼睛亮了:“我們可以加個微信嗎?我想申請入社,可以找你多了解一下情況嗎?你們社團還收大二的學生嗎?” 男生沒說好,只盯著她看,眼神并不算友好,甚至可以說得上輕蔑。 他說:“我不知道社團里還收不收大二的學生,但只知道,我們不收想混學分的學生?!?/br> 說完,男生把自己的課本推給發(fā)愣的林月盈,自顧自地攤開一本筆記本,不再理她。 陸陸續(xù)續(xù)的,其他學生也進來了,快到上課時間,老師也踏入教室門。 林月盈保持安靜。 她深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這個世界上,每一個人都有著著他獨特的個性和社交方式,莫生氣,莫生氣,要和氣。 …… 可林月盈還是被猝不及防的冷漠小小地傷了一點點,令她傷心的第二件事發(fā)生在秦既明來接她的路上,秦既明告訴她,這次他生日時要出差,應當不能和她一起度過。 林月盈小聲:“怎么天天出差呀?” “迭代升級后的新產(chǎn)品上市,銷售那邊一個人搞不定,這次招標的是大客戶,以防萬一,”秦既明說,“東西是我?guī)ьI團隊研發(fā)出的,自然也要我過去?!?/br> 他沒有夸獎她的頭發(fā),沒有夸獎她的新裙子和鞋子。 林月盈悶聲:“這還是第一次沒辦法陪你過生日?!?/br> “難過什么?”秦既明笑著揉揉她腦袋,“對了,我買了塊兒蛋糕,慶祝我們月盈成功入社?!?/br> “哪里有,”林月盈舉起書包,蓋住臉,悶悶不樂,“周末才是面試呢,我還不知道可不可以……” “按理說沒有那么多設限,”秦既明凝神想了想,“別擔心,如果原則上的確不允許,我就給留校的同學打個電話,請他們稍稍通融一下,特事特辦。” “才不要走后門,”林月盈說,“雖然你是個好哥哥,但這種行為不可取,我已經(jīng)準備好嚴厲地批評你了。” 不確定能不能成功入社,又被社團中一個人莫名其妙地兇。林月盈心事重重,再想到不能和秦既明慶祝他生日、又要迎來一段距離的不見面…… 她的眼睛又要流下淚。 不可以?。。⊙蹔y畫了這么久呢,不可以掉眼淚,不能弄花。 而且! 這么漂亮的妝,秦既明竟然無動于衷。 林月盈想方設法讓自己的注意力從悲傷委屈中轉(zhuǎn)移走,深深呼吸,反復幾次后,秦既明將車停下。 等待綠燈的間隙,他伸手,輕輕拍了拍林月盈的頭發(fā)。 “今天的頭發(fā)真漂亮,”秦既明說,“做了很久?” 林月盈說:“還好?!?/br> 那些悲傷和委屈,在這一句夸獎下頓時跑得無影無蹤了。 秦既明問:“是不是晚上有約會?” 林月盈說:“啊?約會……” 她緩慢,緩慢地說:“你是說朋友間的約會,還是異性間的約會?” 秦既明笑:“我不知道,所以問你。” 林月盈說:“如果是異性間的約會呢?你怎么想?” 秦既明說:“不許喝酒,不許夜不歸宿?!?/br> 林月盈還在等他繼續(xù)說。 沒有了。 綠燈亮。 秦既明繼續(xù)開車。 林月盈問:“就這?” 秦既明說:“是?!?/br> “你不擔心我找男朋友嗎?” 秦既明說:“我擔心這些做什么?你已經(jīng)到了適齡——” “不要繼續(xù)說了,”林月盈開口,“你現(xiàn)在說的沒有一句話是我愛聽的?!?/br> “還有后面那個蛋糕,”林月盈說,“我宣布,現(xiàn)在它不是作為我入社的慶祝蛋糕了,我要把它作為你得獎的慶祝蛋糕?!?/br> 秦既明啞然:“我得什么獎?” “世界第一無敵好哥哥獎,天下第一感天動地大好人獎,”林月盈說,“還有開天辟地以來最具有道德感和舍己為人大冤種獎?!?/br> 秦既明忍俊不禁。 “你真是個好哥哥,”林月盈反復強調(diào),“太好的好哥哥了?!?/br> 要是沒那么好就好了。 不過如果秦既明沒那么好,她也不一定會喜歡他。 頓了頓,林月盈又委屈著說:“現(xiàn)在的蛋糕是你的了,但草莓和巧克力最多的那部分還是歸我?!?/br> 秦既明逗她:“當哥哥的獲好哥哥的獎勵蛋糕,為什么要把最好吃的部分給你?” “因為我對你非常重要,”林月盈大聲,“沒有我這個meimei,你也當不了哥哥?!?/br> 第14章 秘密 那份慶祝蛋糕, 其中草莓和巧克力最多的一塊兒,還是進了林月盈的肚子。 夜間風涼,秦既明彎腰, 把干凈的碗碟從洗碗機中取出,按照大小和顏色擺放在櫥柜中。做好一切后, 他轉(zhuǎn)身, 從敞開的門中, 看到林月盈穿著睡衣, 沒穿拖鞋, 坐在沙發(fā)上, 正在和朋友打電話, 嘰嘰喳喳,約周六和她一塊兒出去玩。 秦既明洗了碟葡萄, 一粒一粒摘下,洗干凈, 盛在白瓷盤中。水順著指尖往下流,他順手抽了紙巾, 一根一根地擦著手指。 這一段時間, 林月盈的態(tài)度已經(jīng)很明確, 對宋觀識沒有進一步發(fā)展的想法。宋一量也看得出來,勸了幾句自家弟弟——秦既明只一個要求, 倘若宋觀識不肯放棄, 還是想追求林月盈,也行,他不干涉, 但要對方收斂著點, 別搞得大張旗鼓, 也不要死纏爛打讓她困擾。 林月盈是他meimei,現(xiàn)在還在讀書,年紀也不大,她不想戀愛,就別干擾她正常生活。 秦既明凝神,把紙巾疊一疊,順手丟掉。 被干擾正常生活的,又何止林月盈一個人。 秦既明已經(jīng)開始考慮,是否把父親的手機號碼拖進黑名單,好讓自己暫時冷靜一些,不再聽父親苦口婆心的“勸婚”。 他已經(jīng)習慣了和林月盈的二人生活,并不認為現(xiàn)在的自己適合多發(fā)展一段感情,也不想。 “秦既明,秦既明!” 客廳里,林月盈叫他:“新聞聯(lián)播開始啦?!?/br> 秦既明端起葡萄:“來了。” 俗話講,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 林月盈忽然想要深入了解一下秦既明的喜好。 他喜歡看新聞聯(lián)播,看天氣預報,這些固定的習慣像一個老人。林月盈看不下,她起初拿定主意要陪秦既明完整看完,但剛看了不到十分鐘,肩膀也垮了腰也塌了,精神勁兒也沒了。她慶幸自己沒有選擇社科類的專業(yè),這就是她幾百年也學不會的東西。 整個人松松垮垮地如xiele水,林月盈還沒自然地在沙發(fā)上癱成“舒服的林月盈”,一只大手貼在她腰部,用力一推,扶住她試圖偷懶的腰。 秦既明提醒:“坐直。” 林月盈心跳漏一拍,男人溫熱的手掌貼著她的腰,那熱度像在她腰上烙下深深的、熱熱燙燙的痕跡。 她轉(zhuǎn)身。 秦既明還在全神貫注地望著電視,端正,專注。 柔和的光芒落在他潔凈的棉布家居服上,干凈得能看出棉線的紋路,沒有一點染色痕跡。 手已經(jīng)自然離開了,她的腰還在發(fā)燙,發(fā)顫。 秦既明同她聊天:“一般來說,從新聞上能看到的東西,都是……” 秦既明說什么,林月盈聽不清了,她應了一聲,悄悄背過手,去觸碰自己腰上那一塊兒,卻怎么碰,都再不是剛才感覺。 原來被人觸碰和自己碰是不同的。 不僅僅是觸感,還有心境。 客廳里的燈關掉了,只留了沙發(fā)側(cè)的落地燈,柔和的暖黃光。這個燈是從佛羅倫薩運來的,某個同秦既明合作的商人將它贈予了林月盈。 這盞朦朧的燈將柔軟的光落在林月盈身上,她側(cè)身看它,忽然想到意大利歷史上那位被指控與親生兄長通女干的盧克雷齊婭·波吉亞。 即使她醉心推動意大利的文化藝術事業(yè),即使她是文藝復興的幕后支持者,多年之后,歐洲的人們最關注的,還是她同兄長的不倫戀。 這么多人會愛上自己哥哥。 林月盈想,我只是犯了一個很多美人都會犯的錯誤而已。 秦既明注意到她的視線,問:“那個燈怎么了?” 林月盈愣了愣,回答:“我在想,幾百年前這樣的燈是否也照過普通的兄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