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親自養(yǎng)大的魔尊一箭穿心了 第62節(jié)
孟寧會影響阿凇的修行,她將孟寧帶走不就好了嗎?現(xiàn)在她出入魔域,來去自如,帶她出逃,易如反掌。 或許不見孟寧時間久了,他對孟寧的感情就淡了,也就能好好守護魔域了。 至于她自己,她正好將先生的尸骨帶回人界,兌現(xiàn)自己對一位亡者的承諾,免得以后連命都沒了。到死也沒能將先生的尸骨帶回去。 阿凇的幽冥經(jīng)還需要最后一次輪回,但那也要上千年之后了,她等到他需要她的時候,再回去…… 浮南如此計劃著,馭使著青色魔獸停在了怨川盡頭附近的碑林之外。 天上落著雪,阿凇遠遠看著她,他看到她走進了當初埋葬許多惡獸的碑林之中。 他記得最開始的時候,他在走到最后一座碑之前,浮南叫住了他。 他想,他今日應(yīng)該能知道那藏在最深處的那處墳?zāi)?,究竟是誰的。 第52章 五十二枚刺 浮南看著這座自己親手布下的碑林, 眼眸里流淌著安定祥和的光,無悲無喜。 她撥開林間茂盛的黑色草葉,往碑林深處走去, 九十余座墓碑安靜地矗立在原地,落滿塵灰, 唯獨浮南刻上的名字熠熠生輝。 他們死在世界的盡頭, 卻有她來銘記他們。 浮南看到掩映在黑色草葉之后的一抹青綠, 那是她的本體, 最開始的時候, 她是與旅人相伴的蒼耳, 旅人死了, 她就落地生根。 離開大地的時候,她是漂泊的象征, 埋入土地的時候,她扎根的地方就是家鄉(xiāng)。 現(xiàn)在, 她要離鄉(xiāng)。 浮南低頭,輕輕地將蒼耳的葉子拂開, 指尖拂去墓碑上落著的歲月風霜, 歷經(jīng)千年時光, 先生墓碑上鐫刻的名字依舊深刻。 阿凇目力極佳,他躲在浮南身后不遠處, 看到她纖指拂過的墓碑名字。 “先生。”很簡單的兩個字, 甚至于,浮南叫過很多人先生,她總是這樣有禮貌。 但不帶名姓, 只單獨呼喚“先生”的人, 只有這么一位。 浮南不知道先生是誰, 她也不知他淵博的知識從何而來,但她知道,他是她了解這個世界的引路之人,除此之外,她對他并沒有很深的感情。 他死的時候,她沒有感覺到很深的悲傷,說實話,她也算是個情感豐沛的小妖怪,只是先生給她的感覺太過平靜無波,仿佛一個濃縮成極致的符號,她對他沒有真切的感情與印象。 他像神,浮南自知她沒有靠近的可能,他讓她陪伴他,已經(jīng)是莫大的恩賜了。 在那個夢境里,她最終沒能將先生的尸骨帶回家鄉(xiāng),對此她感到很抱歉。 至少,對他的承諾要做到,浮南想。 她指尖亮起遙遙一點青綠色光芒,這點清新的自然之光引導著她面前的那叢蒼耳離開大地。 綿延的根系破土而出,帶著新鮮的泥土氣息,這些灰褐色的根系與一具潔白的尸骨糾纏。 歷經(jīng)千年風霜,先生的皮rou腐爛,白骨猶存,是浮南本體的根系一直在保護他。 浮南承認,她最開始生根發(fā)芽生長的時候吸收了先生腐爛血rou的營養(yǎng),她因此生得格外茂盛,她化形之后,有意識地分出自己一點力量保護著先生的白骨不腐。 千年時光已過,先生的骨骼與她的根系相互纏繞,根系的觸須深入骨骼間的縫隙,糾纏不息,難舍難分。 浮南抬眸,靜靜地看著這具尸骨,她輕輕地嘆息。 在她身后,純黑的高大影子融入陰影之中,阿凇亦是看到了這具破土而出的蒼耳與白骨。 他們?nèi)绱擞H密,糾纏不分,阿凇想起,浮南在那四十九次輪回之中,幾乎忘記了有關(guān)他的所有事,唯獨沒忘記與這先生有關(guān)的一切。 幽冥之氣外泄,他的魔族身體又開始搖搖欲墜。 浮南伸出雙手,將先生的尸骨接了下來,蒼耳的根系纏繞著白骨,領(lǐng)著白骨一起慢慢縮小,直到縮小到巴掌大小。 她將自己的本體與白骨一起藏入錦囊之中。 帶著自己的本體一起走,這才算真正的離開,或許她會更適應(yīng)人界落月崖的土地呢,浮南如此想。 她轉(zhuǎn)過身,卻看到密林里探出的一點布料痕跡,那是富有光澤的鴉羽,是衣袍上華麗的綴飾。 浮南看著密林處的陰影輕輕地笑,她喚:“阿凇?!?/br> 阿凇沒動,因為方才的力量波動,他一不小心在浮南面前顯出了身形,他面對她,總是這樣笨拙,破綻百出。 浮南沒想到他會跟著她一起來,他應(yīng)該不在意她的。 她有些手足無措,只站在冬日的雪地里,靜靜注視著那處陰影。 “你怎么跟來啦?”浮南朝他走去。 阿凇往后退,他并不打算與她對話。 “不想見我嗎?”浮南的腳步頓住,她藏在袖中的手攥緊。 “你要離開魔域?”阿凇終究還是問了她,他的聲音在密林里沉沉傳來。 “不走?!备∧弦矊W會騙人了,她攏著自己的袖子柔聲說道,寬大的軟紗袖袍曳地,她仿佛雪地上升騰起的煙霧,下一刻就要消失。 “你從不騙我?!卑②≌f。 “嗯?!备∧系拇浇锹N起,她應(yīng)下的嗓音如水溫柔。 阿凇的身影消失,他決定相信浮南,畢竟在他的記憶中,浮南未曾對他說過一次謊。 浮南看著他氣息消失的密林,她手里攥著錦囊,雙肩顫抖著往前走。 她又騙他了,她就是要走,但她若不說謊,他定然就會限制她的行動。 她在消耗他的信任,但是……反正她都要走了,他的信任對她來說并無什么用處。 落在雪地上的腳印深深淺淺,帶著些許踉蹌,浮南抱著林外那只高大青色魔獸的脖頸,又有成串的淚水落下。 她的前半生被保護得太好了,以至于遇到什么事就忍不住落淚。 浮南坐進馬車里,她用手背抹著自己面上的淚水,她想,到了人界她就不能再哭了,畢竟再不會有人在意她的心情。 青色魔獸飛入長天,她回了魔宮。 魔域之內(nèi)對她沒有設(shè)防,浮南規(guī)劃好離開魔域的路線,便準備去帶孟寧離開了,孟寧在這里過得不太好,她應(yīng)該會跟著她一起走。 浮南花了幾月時光將學宮這邊的事務(wù)準備好,這樣她離開之后蘇一塵很快就能接手,她不在,有些事茉茉也能做。 她要帶走的東西沒有多少,阿凇寄存在這里控制全域的寶珠她小心翼翼存入寶匣之中。 離開前夜,她整理好自己的衣物,存入空間錦囊之中,待交接的事務(wù)全部寫玉簡,她留在魔域千年,從先生那里學到的知識她全都記錄為文字,存在魔域的書庫之中,所有魔族都有權(quán)限查閱。 她似乎留下了很多,帶走的卻沒什么。 是夜,浮南吹熄了自己房間里的燈盞,在燈盞側(cè)旁,放著存放寶珠的木匣,這木匣壓著一頁紙,這是她留給阿凇的信。 她背上包袱,腳下出現(xiàn)傳送陣法——這一次,她刻意屏蔽了傳送陣法的使用痕跡,阿凇若不是有意去查,是無法直接感應(yīng)出來的。 下一瞬,她來到黑獄的最深處,孟寧此時還未入睡,她坐在桌前,手里捧著一卷書。 浮南出現(xiàn)在她身前時,她仰頭,柔軟青絲流瀉而下,他看向她的目光并無詫異之色。 她似乎早就知道她要來。 “浮南,你來啦?”孟寧的嗓音輕柔,她問,“你要……做什么嗎?” “收拾一下東西?!备∧陷p聲說道。 “好上路?”孟寧歪著頭沖她笑。 “嗯。”浮南點點頭。 “你要殺了我?”孟寧沒去收拾自己的東西,她托著腮,唇邊露出淺笑,“若想做什么,就直接來吧?!?/br> “我殺了你做什么?”浮南疑惑。 她將自己的包袱放在桌上,將黑獄里的燈盞點得更亮,明亮的光芒映著她和善的面頰。 “魔域為惡,我留在魔域這么多年,并沒有能力挽救魔域的罪惡?!备∧峡粗蠈幍难劬φf道,“我一路輔佐魔尊凇,付出真情,卻未得回應(yīng)?!?/br> “我是植物成妖,此生也不過是當陪襯綠葉的命,留在魔域或是人界,都是一樣的,而魔域在正道面前,終會被摧毀,我……我不想最終被打成邪魔外道,死在魔域。而你留在魔域也是受苦,我領(lǐng)你一起走,逃回人界,正好了卻故人所托?!备∧系纳ひ糨p柔,說出的一字一句卻無比堅定。 這一瞬,一向淡定自若的孟寧眸中終于露出震驚之色,她問:“你……你真要帶我走?” 她想,她在浮南眼中的形象可不怎么好。 “你又沒做錯什么,阿凇抓你,你在這里受苦,太可憐了?!备∧檄h(huán)顧黑獄四周,“你有什么要帶走的東西嗎?” “沒有?!泵蠈帗u頭,“我用不習慣魔域的東西。” “嗯,走吧?!备∧蠈⒆约旱陌け成?。 孟寧的身子落在椅子上沒動。 浮南低頭,將她的手牽起,浮南的手是溫暖的。 孟寧的眸子有一瞬間的失神,她沒動,呆住了。 浮南回眸看她,她的面頰在黑獄里仿佛亮著溫暖的光:“孟寧姑娘,你不想走嗎?” “走吧?!泵蠈幮Γ次崭∧系氖?。 浮南帶著她直接傳送到魔域邊緣,一旦越過魔域的高塔防線,就會有魔族追來,她的離開也會被阿凇知曉,所以她選擇了距離凇都最遠的一處高塔,與此同時,她在另一處高塔之下,用分離軀體的法術(shù)留下殘影,她與孟寧跨出防線的時候,那殘影也會觸動高塔防線,這樣在魔域那邊看來,同時有兩處地方有人員離開。 “很精妙的布置?!泵蠈幙渌笆悄ё疒〗棠愕膯??” “不是?!备∧蠜_她笑著眨了眨眼,“是一位故人?!?/br> “只是故人嗎?”她問。 “抱歉,孟寧姑娘,我不能向你透露太多?!备∧项I(lǐng)著她小心翼翼地穿過高塔防線。 “人界在傳,魔域有高人相助,行事風格像是臭名昭著的薛亡。”孟寧邊走邊說,“浮南,你覺得魔域有誰像他呢?” “我從未聽說過那位薛亡,又如何能辨別?”浮南笑,“我離開魔域,要先去人界的落月崖一趟,我們來到人界安全之后,就先分開,好嗎?” “不好?!泵蠈帬恐氖趾芫o,“我怕又被抓回去,我與你一起去落月崖?!?/br> “好?!备∧洗饝?yīng)了。 她說出“好”那一瞬間,她們一道穿過魔域的高塔防線,與此同時,自高塔之上有無數(shù)流火箭矢襲來,未經(jīng)允許離開魔域的人,不論是誰,都是叛徒。 浮南迎面看著那流火箭矢,她手中橫出一把銀白色的長劍,模樣質(zhì)樸簡陋。 孟寧看著那把劍,眸中閃過一絲詫異,但下一瞬間,她掌下金光一閃,磅礴如山海的力量震地而起,直直將那些魔族擊出的箭矢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