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無論過了多久，她依然是那樣，見不到他時，做夢都是他，見到他，又下意識想逃。

    大抵，是她太怯弱了。

    其實她那樣的家庭，不怯弱也挺難的，人不禁念叨，周思慧剛坐下，手機響了，徐敏的視頻通話。

    徐敏每天晚自習(xí)下課后都會給周思慧打通電話，與其說是關(guān)心她生活，倒不如說是監(jiān)控。

    連她用什么牌子的洗面奶，洗發(fā)水，牙膏她都要過問。這種讓人窒息的母愛，大概除了周思慧沒人能受得了。

    王可看著來電顯示，嚇得一哆嗦，周思慧這個媽啊，她算是見識過了，太難搞了。

    她捂著臉上的面膜指指門，“不打擾你接電話，我先出去?！?/br>
    沒給周思慧說話的機會，她蹭一下站起，推開門走了出去，開門關(guān)門間帶進(jìn)來的風(fēng)都讓人莫名感覺到煩躁。

    九月末的云城，沒了雨水降溫，真是熱的很，蟬鳴叫的聲音也很擾人。

    周思慧喝完杯子里的水接通了視頻通話，徐敏眼睛紅紅的，看樣子像剛哭過，周思慧問：“媽，你怎么了？”

    徐敏沉著臉說：“你跑哪去了，現(xiàn)在才接?！?/br>
    周思慧解釋：“剛從圖書館回來?！?/br>
    “圖書館？跟誰在一起？”

    “舍友?！?/br>
    “有沒有男生？”

    “沒有。”

    “那就好?！毙烀粽f，“大學(xué)里不許談戀愛?！?/br>
    每次聊這個話題都不會太愉快，因為徐敏和周父就是從校園愛情到了婚紗，曾經(jīng)在校園里他們是人人稱羨的一對，誰知最后落得離婚收場。

    徐敏受了刺激，堅決反對校園戀愛，只要通電話，必定會提這件事。

    周思慧淡淡應(yīng)了聲：“知道了。”

    徐敏不滿意她說話的態(tài)度，聲音變得尖銳起來，“你也嫌我煩了是不是？你也和你爸一樣討厭我是不是？”

    “周思慧你太沒良心了?！?/br>
    “媽，我沒有?！?/br>
    “你怎么沒有，你看看你說話的態(tài)度，你就是有?！?/br>
    “媽，您能別無理取鬧嗎？”

    “我無理取鬧？”徐敏被這句話刺激到了，面頰泛紅，眼神冷凝不斷重復(fù)，“我無理取鬧，我無理取鬧……”

    她順手把桌子上的茶杯扔了，接著又把碗給摔了。

    叮叮咣咣的響聲相繼傳來，周思慧知道她要是再多說一句，徐敏會更過分，遂，用力抿緊唇，再也不說話了。

    等徐敏發(fā)泄完，她又成了另一副樣子，“會會，會會你原諒mama好不好，mama以后再也不摔東西了，mama改，mama真的會改?！?/br>
    周思慧看著一地狼藉，眼睛輕閉了下，隨后睜開，提醒她清掃的時候注意，不要劃傷了手。

    徐敏點頭：“好，我會小心的。”

    有些不放心，她又問：“會會，你原諒mama了嗎？”

    時間像是靜止了般，在徐敏期翼的眼神中，周思慧回：“媽，下次不要這樣了。”

    徐敏點頭保證：“好，mama下次一定不會這樣?！?/br>
    視頻通話結(jié)束，周思慧端著洗腳盆進(jìn)了衛(wèi)生間，半晌后，她從衛(wèi)生間里走出來，眼睛像是被水洗滌了一樣，紅彤彤的。

    這夜，周思慧輾轉(zhuǎn)反側(cè)，折騰了許久才睡著，她夢到了從前，她站在樓頂，腳踩上房檐，遠(yuǎn)處是萬家燈火，縹緲間在向她招手。

    她小心翼翼朝前挪動著身子。

    驀地，后方傳來腳步聲，然后是說話聲：

    “別跳，下來。”

    她慢慢轉(zhuǎn)身回看，昏黃的光影中，少年向她伸出手，兩只手，緊緊的…交握到一起。

    -

    次日上午，周思慧沒課，她拎著滿滿一大袋子零食去了cao場，cao場上人很多，但她還是一眼認(rèn)出了宋祁。

    肆意奔跑的身影惹來人群的圍觀，隨著一個瀟灑的三分球的投入，歡呼聲和掌聲同時傳來。

    明明圍觀的男生更多，可女生的聲音卻更大，她們站在場外，不停的拍手叫好。

    這幕很熟悉，在一中時每次宋祁和人打球，總會有很多女生去圍觀，周思慧甚至能想到下面會發(fā)生什么。

    等打球結(jié)束后，會有女生拿著礦泉水跑過去，羞赧地塞進(jìn)宋祁手里，然后紅著臉跑開。

    周圍會有起哄聲，男生們會調(diào)侃，宋祁則會露出散漫的笑，笑意下的心思掩藏的很好，沒人知道那個時候的宋祁在想什么。

    是喜歡還是不喜歡。

    周思慧猜測，應(yīng)該是喜歡吧。

    “好?！庇钟薪泻寐晜鱽?。

    接著是哨聲，和周思慧猜測的一樣，女生們爭先恐后跑過去，團(tuán)團(tuán)圍住了宋祁，高舉著手里的喝的，希望他能收下。

    周思慧沒靠太近，她在外圍看著，手指無意識摳了摳掌心的袋子，心里酸楚難捱。

    看吧，不管目睹過多少次，她依然學(xué)不來無動于衷。

    圍墻旁的梧桐樹順著風(fēng)的方向來回?fù)u擺，天氣太熱，樹上的蟬扯破嗓子般吼叫著。

    周思慧雙手拎著袋子征愣看著，視線里，男生發(fā)絲被汗珠浸濕，隨意貼在額頭上，鬢角的汗順著臉頰流淌下來，沿著脖頸，隱沒在黑色運動裝里。

    喉結(jié)輕滾，凸起的弧線越發(fā)挺立，招搖的鎖骨明晃晃呈現(xiàn)在人前，日光一照，晃得人眼花繚亂。

    有女生見他滿臉都是汗，從口袋里拿出紙巾遞上，太嘈雜，周思慧并不能聽到女生說了些什么。

    她看到宋祁頭偏了些，躲過了女生伸過來的手。

    女生當(dāng)面被拒絕，面子有些掛不住，從人群里走出，又有起哄聲傳來，“老大，不去哄哄嗎。”

    宋祁給了身側(cè)嗓門最大的男生一腳，說了聲：“哄屁?！?/br>
    甩頭間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唇角弧度揚高，抬腳朝前走來，后方有人在叫他，但他沒理會。

    風(fēng)把他的衣服吹起，無袖t恤下的風(fēng)光更灼眼，隱約的，映出腋下冷白的肌膚。

    他徑直走到周思慧面前，身體倚上旁邊的單杠，胳膊順勢搭在上面，站姿又慵懶又散漫，還透著抹不羈感。

    勾得人心癢。

    他看著周思慧袋子里的零食問：“給我的？”

    眼神已經(jīng)很犯規(guī)了，聲音更犯規(guī)，又蠱又惑：

    “還挺乖。”

    作者有話說：

    雙向暗戀。

    寶子們別養(yǎng)肥我。

    第6章 主動

    陽光垂落下來，千絲萬縷的線在男生身上漾開，他側(cè)身倚著單杠，胳膊隨意搭著，下頜輕抬，喉結(jié)凸起的棱角越發(fā)誘人。

    風(fēng)吹來，卷起他細(xì)碎的短發(fā)，露出他精致的輪廓，那雙眸子尤為綻亮。

    婆娑的樹影，氤氳的光，俊逸的少年，這幕像極了某廣告海報畫面。

    周思慧聽到了自己劇烈的心跳聲，每一聲都像是在訴說：她喜歡他。

    風(fēng)似乎聽到了，輕輕拂過她的臉，她眼睫很快的眨了下，怕被宋祁看出什么，她故作鎮(zhèn)定的低下頭，借此躲開他迫人的視線。

    不知為什么，她總覺得他眼神有些……

    周思慧還沒來得及細(xì)想，打趣聲傳來，“老大，你這是又把哪家的白菜拱了，這妹子和上次找你的那個不一樣啊?！?/br>
    宋祁慢悠悠收回視線，對著幾步外的男生說道：“趙達(dá)，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dāng)啞巴賣了?！?/br>
    趙達(dá)抬肘拱了下身側(cè)高個子男生，“欸，張興，你說這妹子好看還是上次那妹子好看？”

    張興接過旁邊同學(xué)遞上的眼鏡抬手戴鼻梁上，饒有興致的看著周思慧，瞇眼笑說：“那當(dāng)然是這個了，對吧祁哥?！?/br>
    宋祁痞笑著把溜過來的籃球踢回張興腳下，“閉嘴吧你倆?！?/br>
    趙達(dá)先一步彎腰撿起，一手抱球，一手勾著張興的脖子，抬高下巴沖著圍觀的人說了句：“行了各位，散了吧?！?/br>
    女生們哪肯離去，站在原地靜靜看著，剛才給宋祁送紙巾的女生也停下了步子，轉(zhuǎn)身，迎著陽光回看。

    私語聲一句句傳來。

    “這女生誰??？”

    “長得倒是挺清純的?！?/br>
    “宋祁不喜歡這樣的。”

    “你知道宋祁喜歡什么樣的啊?！?/br>
    “反正不是這種乖巧的。”不知誰插嘴說了一句，“太乖的沒意思。”

    趙達(dá)邊走邊問張興：“上次那女生等了老大多久來著？”

    張興：“三個小時吧?！?/br>
    趙達(dá)眼珠子轉(zhuǎn)了轉(zhuǎn)，“我可記得人臉都快等焦了，老大都沒跟人說一句話。你猜這位怎么回事？”

    張興笑得一臉別有深意，“怎么回事，喜歡唄?！?/br>
    兩人說著同時朝前看去，只見宋祁已經(jīng)完全不看其他人，把注意力都放在了三步外的女生身上。

    那副樣子，像是要把人小姑娘生吞活剝了。

    趙達(dá)扯著嗓子說了句：“老大，悠著點，別把人嚇跑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