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這么晚回來……

    也不知道給鄰居帶點(diǎn)宵夜。

    他是真的想吃宵夜嗎？

    今朝沉思了會兒, 將托特包里的臟衣服塞進(jìn)洗衣機(jī)，倒了些洗衣液，啟動洗衣模式。

    雙手環(huán)抱著, 靠在墻邊看滾筒工作。

    似乎最近和他見面的頻率有點(diǎn)高，可又都不是故意見到的, 住在同一層樓抬頭不見低頭見，興許只是自己想太多。

    困意上來，今朝打了個長長的哈欠，想不通的事不再去想, 撈起手機(jī)直接回房睡覺。

    不知為何。

    興許是晚餐聊到從前。

    今朝做了個噩夢。

    夢回初到洛杉磯那會兒, 她獨(dú)自一人在陌生國度應(yīng)對生活, 學(xué)業(yè)壓力巨大, 每件事情都需要重新摸索, 每天都在彷徨不安中度過, 尤其害怕接到國內(nèi)電話……

    “你跑出去你家就真散了。”

    “去把弟弟要回來讓你爸別離婚?！?/br>
    “朝朝你跟爸爸還是mama？”

    “你mama的廠都要被小白臉吞了?！?/br>
    “家里的事你不管嗎離婚傳出去多丟人?！?/br>
    詰問像巨錘一樣, 追著敲打她。她沒日沒夜地哭, 躲在被窩里很小聲的掉眼淚，直覺無形中有一只巨手, 碾壓著胸腔，不讓她喘氣。

    其實(shí)她努力過, 非常非常努力過。

    哥哥離開后，家里出現(xiàn)一條鴻溝, 再不敏感的她也察覺出來了, 爸爸mama不再講話, 早出晚歸總和她錯開。

    可一有機(jī)會, 她還是愿意, 像從前那樣做開心果去粘合, 告訴爸爸mama，自己的考試成績又提高了，以后會像哥哥一樣考上d大，成為他們的驕傲，她努力捕捉生活的蛛絲馬跡，告訴爸爸，mama燉豬蹄是因?yàn)樗矚g吃，告訴mama，爸爸買了好多冰激凌在冰箱……

    她告訴自己，至少爸爸mama沒有吵架，他們只是互相不說話而已，一旦有需要的場合，他們還是愿意溝通的，比如得知分到拆遷房的那天，三人難得地坐在一起吃晚飯，她坐在小餐桌邊，左看看右看看，她的爸爸mama好像變回了從前的樣子，說說笑笑其樂融融。

    她想只要再努力點(diǎn)，一切都會在圓滿的軌道上前行?？墒虑檫€是搞砸了，早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事情就已經(jīng)變質(zhì)，一切都被搞砸了……

    夜航苦海，驟然刮起大風(fēng)，海水掀起巨浪，小船孤零零地掙扎前行，一勺一勺在往外舀水。

    期盼著，暴雨能快點(diǎn)兒停下。

    早上醒來，今朝發(fā)現(xiàn)枕邊被雨水洇濕一片，站在床邊默了默，拆下枕頭套，一股腦丟進(jìn)洗衣機(jī)，開始新的一天。

    -

    出差回來后，智能牙刷項(xiàng)目急需推進(jìn)。

    合同簽訂，第一階段的短視頻需要盡快拍攝。今朝聯(lián)系了多家模特公司，要來素人模特卡篩選找人。

    翻了幾天，素人美女各有各的漂亮，女模特很快定下，唯獨(dú)搭檔的男模特的選擇，讓人犯頭疼。

    釗哥和小沫在旁討論模特卡的風(fēng)格。

    釗哥：“這個怎么樣？”

    小沫：“不行，不是我們年輕人的菜?！?/br>
    釗哥：“這個呢，很像我老母親喜歡的那誰來著？”

    小沫：“上次說你mama看到是炸鬼子神??？”

    釗哥：“那只能再找家模特公司要模特卡了?！?/br>
    小沫：“可惜我們沒有模特資源……”

    今朝在旁趕方案，覷到他倆聊天，提醒道：“我們不是拍tv廣告，要求可以放低些，足夠自然上鏡就行?！?/br>
    “不是我們要求高，”小沫扶著電腦屏，轉(zhuǎn)到今朝面前：“老大你看他們適合不？”

    今朝松開鼠標(biāo)，閑閑掃了眼。

    嗯，確實(shí)不是要求高。

    是現(xiàn)實(shí)與理想有一定差距。

    不知是不是與模特公司溝通出了問題，對方推來的素人男模，只與素人沾了邊，看著親切如街上公司里的路人、同事，修圖未修干凈的雙下巴，微微發(fā)福的肚腩，很難靠外表吸引觀眾啊。

    今朝收回視線，點(diǎn)開網(wǎng)頁微博，試著搜索關(guān)鍵詞，同時安排任務(wù)：“不找模特公司了，我們到各社交平臺找周邊城市的素人帥哥，最好下周三前，能找到有意愿合作的，落實(shí)行程?！?/br>
    小沫贊同：“是個路子，我看網(wǎng)上帥哥還是挺多的，老大，我們是不是先定個方向？”

    今朝翻了幾個微博，都不太合適，控著鼠標(biāo)隨口說道：“個子高一點(diǎn)，走在人群里很耀眼的那種，氣質(zhì)不能太板正，頭頸線條要漂亮，到時會有特寫鏡頭突出產(chǎn)品?！?/br>
    “好噠，發(fā)掘帥哥我最拿手了?！毙∧⒖讨珠_工，“不過……你說的特征都很泛，我先找一部分發(fā)你看?！?/br>
    泛嗎？

    很具體啊。

    靠到椅背，今朝咬著可樂吸管，只稍微一想，一個具象且生動的身影就印入腦海，眼神銳利而冷淡，有點(diǎn)勁勁的，捉摸不透的感覺。

    -

    周六傍晚，寵物基地。

    鐵門敞開著，溜貓逗狗的顧客從里往外走，山下剛上來的各式汽車停在一側(cè)，小撮年輕人剛剛來到。

    司壯壯邀請了十幾個朋友過來開趴體。這會兒，作為壽星的他，正窩在玻璃屋內(nèi)的沙發(fā)上和先到的朋友開黑。

    “等我收完野就過去?！?/br>
    “快來，對面猴子在打龍?！?/br>
    “別團(tuán)別團(tuán)經(jīng)濟(jì)不夠。”

    ……

    玻璃屋內(nèi)的空調(diào)開至十八度，幾個男生裹著沙發(fā)毯，跺著腳，咬牙切齒地配合主人家的室溫。司壯壯舒舒服服披著呢子大衣，敲著二郎腿，賤兮兮地撩撥對方魯班。

    室內(nèi)外十幾度溫差，奚行拉開門時，差些被一口猝不及防的冷氣呼出去，他拉起外套拉鏈，往里走，看到一個個顛頭聳腦地捧著手機(jī)玩游戲，自顧掃視遙控器蹤影。

    司壯壯正在回城補(bǔ)血，抬頭招呼：“老大找什么呢？”

    “空調(diào)溫度這么低，不冷？”奚行掀起眼皮，看他一眼，才注意到司壯壯那身卡其色呢子大衣，活脫脫的愛斯基摩人裝扮，凍著誰也凍不到他。

    司壯壯沉迷著：“遙控器不知道擱哪兒了，等我打完這局找找?！?/br>
    奚行也懶得再找，找了個沙發(fā)空位坐下，兩手肘搭在膝上，微弓著背看手機(jī)，回復(fù)信息。

    嶄新毛料的味道發(fā)散。

    敲字空擋，他往邊上人瞥了眼。

    回完信息，奚行才認(rèn)真去看，司壯壯這身大衣很像那品牌的風(fēng)格，鎖上手機(jī)屏，后背靠到沙發(fā)，側(cè)頭去看那大衣的后領(lǐng)，有個隱約的標(biāo)志暗紋。

    他不太信，伸手拉著司壯壯的后領(lǐng)，掀開一點(diǎn)，去看品牌logo，司壯壯顧著游戲全然不覺有什么。

    突然，奚行的手松開。

    重重地啪一下，拍在大衣后領(lǐng)上。

    司壯壯這會兒，正控著李白位移，準(zhǔn)備越塔奪下魯班人頭，突然感覺后脊發(fā)涼，然后就遭了這么一道力。

    “誒誒別……”司壯壯的李白跳出對方塔區(qū)，殘血跑路，等回到安全區(qū)，他才委屈起來：“打我可以，被打壞了思斯買的衣服！”

    奚行雙手環(huán)在胸前，挑了下眉，冷不丁確認(rèn)：“外套是思斯買的？”

    “不然呢？”司壯壯百般呵護(hù)地?fù)嶂骂I(lǐng)，拽緊了些，炫耀道：“一萬多塊呢，除了思斯誰會這么疼我？”

    也對，當(dāng)然只能是思斯送的。

    奚行笑了下，抽手從邊上拿出個白色手機(jī)盒，插科打諢：“行吧，上次說的手機(jī)估計(jì)你看不上，退了吧?！?/br>
    “1tb內(nèi)存那臺？”

    “你真買啦？”

    司壯壯連游戲也不顧了，伸手奪過手機(jī)盒，嶄新的，連塑料膜都沒拆，賊賊笑了兩聲：“你也疼我，不過你倆真配，連禮物都送成套?！?/br>
    奚行空出手，從茶幾上果盤里挑了顆軟糖，撕開糖紙，看他一眼問：“誰？”

    “還能是誰，今朝啊?！彼緣褖堰呎f，邊麻利地拆開塑料膜，打開盒子拿手機(jī)，嘖嘖嘆：“她送了我三代的airpods，你們這一套下來我正好全換新?！?/br>
    “她來了??？”奚行將糖紙捏在手里，軟糖在舌尖化了點(diǎn)，桃子味的很甜，不動聲色問：“在哪兒？”

    司壯壯用腳勾來邊上的垃圾桶，丟掉塑料膜：“和思斯在廚房玩呢。”

    奚行噢了聲，抄著兜起身。

    司壯壯拉了下他胳膊：“去哪兒，下局快開了。”

    “女孩在廚房干活?！鞭尚修油扰擦讼滤?，蹚出一條道來，低頭瞥他一眼，嘆氣：“司壯壯你好意思在這兒玩游戲？”

    等人走遠(yuǎn)，司壯壯才反應(yīng)過來。

    誒不是，廚房有專門的阿姨準(zhǔn)備燒烤食材啊，她倆自己要烤餅干的，這不是玩兒嗎？

    廚房里，思斯正在給新出爐的餅干裝盤，今朝捧著平板坐在椅子上，一張張翻著小沫發(fā)來的帥哥照片。

    正好是周末，不知小沫上哪兒發(fā)動一群小姐妹，撒網(wǎng)收集素人帥哥，文藝憂郁的，奶里奶氣的，袒胸露背的，各式各樣都有，記下id后，照片一股腦往工作群里發(fā)。

    有幾個看著不錯的，已經(jīng)聯(lián)系上，可惜人不在附近城市，但至少說明帥哥是愿意接活的，比模特公司靠譜多了。

    今朝敞著腿兒，有一下沒一下地晃著翻照片，點(diǎn)開一張畫面坦誠的奶狗臉，撩起運(yùn)動背心有八塊腹肌，她瞬間眉毛揚(yáng)起，這是今天翻到的質(zhì)量最高的照片了，可惜脖子粗了些。

    她伸手拿了塊小餅干，喊思斯：“我找到個還不錯的，要不要過來看？”

    思斯還在裝最后的烤盤，應(yīng)道：“等我一分鐘?！?/br>
    今朝又伸手去撈小餅干，身體往前傾一點(diǎn)，回到椅背時，直覺耳畔發(fā)熱，像是有人靠在她后邊。

    側(cè)頭一看，是奚行。

    他雙手抄兜，弓著背靠近椅背，眼神直勾勾看著她手里的平板，或者說是睨著那上邊的奶狗腹肌，輕輕嘖了聲。

    “原來你喜歡這樣的?。俊?/br>
    作者有話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