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有騙人，這都是真實發(fā)生的?！?/br>
    學(xué)長走到了卡莉身旁，瞥了一眼她緊握著的雙手，接著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現(xiàn)在只要找到陷害她的人，她有證據(jù)可以證明自己是無辜的，就會被釋放了，按照這邊的規(guī)則，應(yīng)該會賠償，但也會要求她簽下保密契約?！?/br>
    卡莉呆住了，她完全沒和學(xué)長商量這件事，他怎么說得這么自然？

    難道說，他說的是真的？

    學(xué)長看了她一眼，繼續(xù)說：「畢竟她是無辜被牽扯進(jìn)來的，會針對犯罪者懲處，全部責(zé)任由那個兇手來負(fù)；但假設(shè)她沒辦法證明清白，就有可能會為了減少知情者，而終身監(jiān)禁?！?/br>
    「尤其是有警察介入的話，滅口的機(jī)率會更高，甚至比滅口更慘的事情也可能發(fā)生。」學(xué)長瞇起了眼睛，「這個世界上，有你們不可以觸及的地帶，我們有我們的法律，你們也有你們的法律，本來是不該有交集的。」

    手機(jī)遲遲沒傳來回應(yīng)的聲音，父母親都嚇到了──學(xué)長講出了她不敢說出口的事實。

    電話另一方的沉重氣氛，就算隔著手機(jī)螢?zāi)?，卡莉都感覺得出來。

    母親無力地用手捧著臉，隱隱地啜泣；父親則是拍著她的背，但也紅了眼眶，聲音有些哽咽。

    「那……我們該怎么做？」

    學(xué)長淡淡地說：「取消報案，由我們自己來收集證據(jù)，需要一點時間，但她現(xiàn)在是安全的，如果不放心的話，每天開視訊就可以知道了?！?/br>
    雖然氣氛很凝重，但卡莉感覺得出來，父母親的表情有了點變化，多虧學(xué)長這一番話，事情有在推進(jìn)了！

    父親微微皺起了眉，「聽你們這樣說，好像不像是在騙人……」

    她趁勢追擊地說：「是真的！你們有疑慮的話，就像他說的，我會每天跟你們視訊聊天，你們就可以知道我平安了吧？」

    「不管怎么樣，卡莉你一定要回來呀，我們都在等你！」

    「媽，我現(xiàn)在不就在這里好好的嗎？而且……」卡莉看向?qū)W長，「這個人是在那邊很厲害的人物，可以命令很多人，沒人敢違抗他，總之有這個人在，我就不會有事情。」

    學(xué)長點了點頭，「對，有我在的話，他們不敢動她，這點不用擔(dān)心?！?/br>
    父親沉默了一下，「看得出來，卡莉很信任你。」

    「等一下，老公！」母親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她看了一眼螢?zāi)唬o接著卻降低了聲量，跟父親說了些什么，接著父親的臉色忽然間變了一下。

    卡莉倒抽了一口氣，雖然她沒聽見他們說了什么，卻有種剛才稍微建立起的一點信任，瞬間在這一剎那被顛覆了。

    父親接著說：「好，我們會撤回報案，但是我們還有些話要跟卡莉說，能請這位小帥哥先離開一下嗎？」

    乍聽之下好像沒問題，但她總覺得有哪里不對勁，與此同時，氣氛一下子就變了。

    學(xué)長的聲音也不像剛才那樣輕松平淡，帶了點低沉。

    「要我離開，沒問題，但你們確定這樣就安全了嗎？」

    母親的臉色變得更加難看，「難不成……」

    學(xué)長冷笑了一聲，與方才那淡然的風(fēng)格不同，這次氣氛是真的冷了下來，甚至令卡莉感到不安。

    父親想說些什么，但最后什么都沒說，仍是一臉不安地看著他們。

    「騙你們撤回報案后、繼續(xù)綁架她？別做夢了，我才不屑做這種無聊的事情，說到底綁架人對我有什么好處？」學(xué)長冷冷地道：「放心吧，你們想的事情不會發(fā)生，我不是為了騙你們才講這些?！?/br>
    深紅色的眼眸，散發(fā)著不容忽視的壓迫感。

    「畢竟，我比誰都不想讓這件事成真?！?/br>
    卡莉看著手機(jī)螢?zāi)焕锬莾蓮堈痼@的臉孔，以及身旁那越發(fā)冰冷的眼眸，從一開始所感受到的不安感，逐漸累積膨脹，像是承受不住不斷充氣的氣球一樣──在此刻爆開了。

    「爸、媽！我知道我不是很聰明，但你們在懷疑我們，這點我還是看得出來的！」卡莉原本松開的手心，再次緊握了起來，「你們懷疑他是要害我的人吧？所以想要支開他，單獨跟我說話，說服我乖乖在這里等警察來救我，是這樣的吧？」

    學(xué)長滿是不屑地哼了一聲，眼眸里早就冷了下來，只剩下刺骨的冰冷氣息。

    「連自己的女兒都不信任，就人類來說不意外吧？不管是誰，一個個都是混蛋，全都是為了自己而行動，不惜傷害他人的一堆蠢貨?！?/br>
    學(xué)長雖然就坐在她旁邊，但她總覺得，現(xiàn)在他離她很遙遠(yuǎn)，好像在他身旁裂開了一道與外界隔絕的鴻溝。

    ──但，并不是遠(yuǎn)到無法接近的距離。

    啪！

    手掌一片火辣，就像是快要燒起來一樣疼痛，但手上的痛感，遠(yuǎn)比不上胸口中被用力揪緊的難受。

    學(xué)長摀著右半邊的臉頰，微微瞠大了眼眸，不明所以地看著卡莉。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

    「對，大家之所以活著，是以利己為前提……但是，不管用了多少笨方法，傷害了多少人，我們還是想和愛著的人相處，會做出這么多愚蠢的事情──正因為我們是人??！人們沒有我們想像的高尚，我們所不知道的你們，也沒有那么混蛋！」

    在卡莉一口氣講完后，室內(nèi)瞬間安靜了下來，極度安靜的空間，只有她大口喘氣的聲音，全身的力氣也像是隨著那爆發(fā)的情緒，一股勁地流失。

    沉默持續(xù)了很久，久到長年冰封的冰山，開始露出了裂痕、慢慢地融化。

    電話那頭，傳出了父親的聲音。

    「果然這樣才像卡莉啊?！?/br>
    聲音不再劍拔弩張，是平常放學(xué)回家時，她習(xí)以為常的溫暖語調(diào)。

    「我知道了，我相信你說的，自己的女兒有沒有在騙人，我怎么會看不出來？」

    「爸……」

    卡莉輕輕地彎起了嘴角，同時眼眶也有一點發(fā)熱的跡象。

    螢?zāi)恢械母赣H，也露出了跟她一樣的表情。

    「你的同伴也沒有說錯，我們居然懷疑你，真的是……」父親嘆了口氣，拿下眼鏡，迅速地抹了一下眼角，「你的同伴是真的在替你著想，連我們這樣的行為會傷害到你，都發(fā)現(xiàn)了。」

    但與父親的反應(yīng)相反，母親更加著急了，「老公！等一下，現(xiàn)在還沒有證據(jù)完全相信他……」

    父親搖了搖頭，接著重新地看向鏡頭，「嗯，我也沒有證據(jù)，但是我感覺不出他有什么惡意?！?/br>
    發(fā)現(xiàn)學(xué)長漸漸被父親接受，卡莉聲音得意的上揚了一個音階，「對吧？我相信的人，當(dāng)然值得信任了?！?/br>
    母親依然是很頭痛的樣子，「唉！這種重要時刻，你們都在那邊相信直覺！」

    父親摸了摸下巴，「沒辦法，越重要的時刻，直覺就越準(zhǔn)吧？畢竟沒有標(biāo)準(zhǔn)答案，選哪邊都不知道結(jié)果會怎樣，唯一能相信的就是自己了?！?/br>
    「……你們，果然是父女。」

    聽見身旁傳來的聲音，卡莉訝異地看著學(xué)長，雖然臉上有著可怕的紅印，但他的表情比剛才柔化了不少。

    「就跟你到現(xiàn)在還是相信諾伊斯不是壞人一樣，不管誰跟你說什么，你都堅持相信自己的直覺?！?/br>
    卡莉乾乾地笑了一下，這件事她真的無法否認(rèn)，甚至本人都說她蠢了。

    父親反而被這話勾起了興趣，「卡莉在那邊也有遇到這樣的情況呀？」

    「你們！現(xiàn)在不是聊天的時候吧！？」

    「輕松一點反而好說話，你也消消氣吧？而且你看，卡莉把一個大帥哥打成這樣，他都還沒怎樣，要不是有圣人一樣的修行，就是真愛了吧！」

    卡莉差點嗆到口水，「爸！你也太快放松了吧！都在講什么??！」

    「哈哈，這還輪不到你說?！?/br>
    母親生氣歸生氣，但語氣也緩和了不少，「你們兩個，都一個樣啦！看起來很有勇氣，但其實就是少根筋?！?/br>
    「孩子的媽，你也差不多可以相信他們了吧？」

    母親瞥了一眼螢?zāi)?，「我還沒說我完全相信哦？可以撤回報案，但是卡莉每天都要跟我們視訊，如果發(fā)現(xiàn)你失聯(lián)，我們馬上就會去聯(lián)絡(luò)警察，而且把事情都跟他們講清楚。」

    「這個沒問題！那我明天再開視訊給你們，可以吧？你們有想和我說的，也都可以傳訊息給我?！?/br>
    「那今天就先這樣吧，卡莉你吃晚餐了嗎？」

    「吃啦，不用擔(dān)心我，我吃得很好，也睡得很好！」

    父親從旁邊補了一句：「是啊，卡莉從小就是頭好壯壯寶寶，要打敗她可是很困難的?！?/br>
    從剛剛開始都沒講話的學(xué)長，突然噗哧笑了一聲，雖然他馬上轉(zhuǎn)過了頭，但還是被卡莉注意到了。

    「嘿，你剛剛絕對是在偷笑吧！」

    學(xué)長依然側(cè)著頭沒看她，簡直像是在裝沒事一樣。

    「怎樣啦，你對頭好壯壯寶寶有什么意見？」

    「噗……」

    這次學(xué)長直接笑出來，就算他想用手摀住嘴巴也來不及了，早就被卡莉看到了。

    「你──」

    然而這次，增加了另一道笑聲，是從手機(jī)傳出來的。

    「呵呵，卡莉，你們兩個看起來感情真好，果然是那樣的吧？」

    卡莉一愣，接著感覺臉頰瞬間竄上一道驚人的熱度。

    「什么怎樣啦！媽，你快把老爸拖走！不要放他在那邊亂講話啦！」

    然而耳邊的笑聲卻未減，她回頭一看，就看見學(xué)長笑到趴在沙發(fā)的扶手上，肩膀隱隱地顫抖。

    「你也是，怎么還在笑啦！」

    「你家人，挺有趣的……」

    最后最后，結(jié)束這快變成鬧劇的長時間視訊，是母親略帶無奈的聲音。

    「唉，每次都會變成這種情況，好像只有我是唯一正常的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