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么？」

    「在你的『作品』里，我沒有看到進化的路徑。」

    「哼哼，你說的是那些『失敗品』嗎？」

    楠堂沒有一絲怒意，反倒意外地語帶笑意，彷彿只是在談他一開始就沒有期盼的實驗結(jié)果。

    「雖然那幾個的瑕疵程度勉強比其他的垃圾來的少，不過廢物終究是廢物。儘管放心吧，有了賽博后，就不用再將時間精力耗在改造那些沒有資質(zhì)的廢材身上，我可以更有效率的挑選實驗體，未來的作品也會跟它們截然不同。」

    「那是退化的未來?！?/br>
    「什么？」

    「我在他們身上看到的是人類精神的退化發(fā)展?！?/br>
    「不，這之后將會有所不同！」

    「一樣。」

    「不一樣！」

    「就算你拿到了賽博，結(jié)果還是一樣。不會改變?！?/br>
    「……你憑什么這么說？你憑什么這樣斷定？這可是傳說啊?！广读艘幌?，楠堂將語速放慢，飄忽的語氣顯得有些神經(jīng)質(zhì)。他抬手拍在胸口，突然失控般猛然吼道：「我一定辦得到！無論是非人還是人類的再進化，我一定能打造出來！只有我！現(xiàn)在能改變未來的只有我！」

    「不，你還是一樣打造不出非人。」

    「住口。」

    「以你的精神狀態(tài)──」

    「住口！」

    「你的想法偏離了?！?/br>
    「你給我住口！」

    不曉得為什么，優(yōu)奇總覺得夏雪是故意刺激楠堂，就好像刻意在對方傷口上灑鹽一樣。語氣冷靜中帶著怒意，摘掉護目鏡的夏雪，其注視楠堂的眼神里有很明顯的針對意味。

    那像是一種斥責，一種否定，甚至是一種鄙視。

    「不準你用那種眼神看我！」楠堂擺手一揮，一道衝擊波衝向山坡。不見樹木、不見雜草，連泥土也不見一大半，所到之處皆夷為平地。

    「你以前怎么看我，我就怎么看你?！?/br>
    「以前？」

    「五年不見了，」無所畏懼的向前靠近，抬頭之時，一道電流從夏雪的左眼竄出?！复笫?。」

    「五年？」藍光對藍光，雙方互不相讓，強勁的電流閃光激烈抗衡著。「能這樣與我對視的械化者……這五年來，你是第一個?！?/br>
    僅憑單眼，楠堂想壓制應該容易，但閉著右眼的夏雪卻沒有讓他佔上優(yōu)勢。楠堂想了想，還是想不出他們五年前在哪見過。

    「孩子，你是什么人？」手掌輕輕靠在夏雪的脖子旁，隨時都可以掐碎。楠堂詢問道：「你是誰的手下？」

    「我只是一個……」抬手架開楠堂的手，夏雪反手一記肘擊撞向楠堂的下巴?！肝迥昵皬哪闶种刑映鰜淼娜?！」

    瞬間向后跳開，楠堂及時收手回來格擋夏雪在肘擊后的延伸攻擊。

    擋下追擊的手刀后，楠堂突然笑了出來?！负吖?，這招連續(xù)技確實讓人印象深刻。」

    抓住夏雪的右手腕，他將她右手上的手套撕開，隨后笑得更大聲。

    機械手背上的烙印與機偶頭頂上的、楠堂現(xiàn)在印在胸前的印記是一樣的。

    「真是好久不見呢，瑕、疵、品。」被夏雪甩開手后，楠堂繼續(xù)說：「五年前試圖逃跑的失敗品里，你是最讓我驚訝的一個，也是令我最失望的一個?！?/br>
    「你不是說我是失敗品嗎？」

    「依你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看來，也許稱得上是還可以再改良的瑕疵品?！?/br>
    「哼，那你自己呢？強制械化的手術動到自己身上，感覺怎么樣？沒辦法忍受失敗的你，是不是也要把自己報銷？瑕疵品大叔?！?/br>
    「別把我跟那群失敗品相比！」手腕上的金屬環(huán)自動轉(zhuǎn)動，楠堂的指尖全部化作利刃，而且還一根根像鑽頭一樣高速轉(zhuǎn)動。他宛如欣賞般看著自己的手，不慌不忙地說：「資質(zhì)差太多了。我當初以和區(qū)王的交易換得一些用來改造的實驗體，誰曉得他抓來的都是一群不夠格的人。不管男女老少，幾十戶的數(shù)目里能撐過械化手術的竟然不到三成，從精進改良手術中撐下來的更是沒有幾個。」

    『他到底摧毀掉多少個無辜的家庭……』

    優(yōu)奇無法接受楠堂居然可以慢條斯理的講出如此可怕的事。

    他曾經(jīng)聽過「楠堂徵收」時期的傳聞，但他一直以為楠堂家近乎強制帶走人的目的是為了徵求機械師以及培訓優(yōu)秀的機械師人才，沒想到竟然還擄人去強迫接受械化手術！那是多么不人道的事?。?/br>
    「那年，你的出現(xiàn)打破了數(shù)據(jù)庫里的紀錄，你是數(shù)據(jù)里最適應的一個。」

    氣氛很平靜，卻也很危險。

    楠堂與夏雪的對談持續(xù)進行著，說得淡然，卻隨時可能一觸即發(fā)。

    「我本來想栽培你，可惜你那時年紀太小，在接收訊息層面比我想像中的還容易被外界干擾。你跑走了。我以為你想通后會再回來，可惜你還是選擇放棄了你的進化資格?！?/br>
    「我覺得現(xiàn)在這樣，很好?！?/br>
    「現(xiàn)在的你，充其量也只是個劣質(zhì)的械化武者罷了。」

    「我不覺得像你那樣『進化』就會比較好?！?/br>
    「這是因為你還沒見識到賽博真正的力量！」

    忽然，雙方同時間向?qū)Ψ綋]擊，夏雪的右拳還沒觸及到楠堂就被其手掌擋下，但其震波已在楠堂的手臂留下數(shù)道裂痕。待衝擊波過后，楠堂將手掌向下握拳緊緊禁錮住夏雪的手，火花不停在手背與指尖之間竄出。

    一個傾身，夏雪突然脫手而出。

    「什么？」楠堂還來不及反應就被踢中腹部往后退離十呎外。

    甩甩手，夏雪的右手掌還好好的待在原位，而且反射出更亮的光澤。

    「這種械化威力是從哪產(chǎn)生的？」鞋跟伸出的爪子在地面抓出數(shù)道痕跡，站穩(wěn)后的楠堂不顧左手上還勾著騙人用的破裂殼身，他在眼部旁的金屬片按壓幾下調(diào)整視覺螢幕的顯示在夏雪身上進行掃描。

    經(jīng)過掃描后，他得到一個驚人的結(jié)果。

    「你的身上也有賽博？你打造出來的？不對，以那種數(shù)據(jù)來看只是塊耗盡的殘馀品。難道……你把非人型賽博安裝到體內(nèi)？不可能、這不可能！」

    「怎么個不可能？別忘了你當年在我身上做了什么改造，我可是──擁有兩顆心臟的半人??！」

    轉(zhuǎn)速瞬間提升，衝出去的夏雪又如同橘怪般狂風似展開一連串超能動作的攻擊。

    招招致命、招招難防，夏雪的攻擊被擋下，但楠堂的反擊也被夏雪閃開。隨著時間適應賽博核心的楠堂也提升運轉(zhuǎn)加快速度，雖然身形仍比不過夏雪的飛速，但其干擾能力已經(jīng)可以讓他避開夏雪的攻擊，扭轉(zhuǎn)只能一昧防守的情勢。

    各種衝擊波掃過路面、擊碎墻面、劈斷樹木、轟裂山坡。緊接在衝破天際的一擊后，兩道黑影同時在落地處踏出蜘蛛網(wǎng)狀的裂痕。

    「原生的人類心臟與機械的運轉(zhuǎn)核心是嗎……我以前確實曾經(jīng)想過這樣的進化發(fā)展。就像有兩條命，不是嗎？哼哈哈，不過那也只是過時的失敗路徑，因為──」

    「唔！」瞥見夏雪摀胸吐了一口血后，楠堂接道：「兩者是無法并存的。」

    「壓力、溫度、抗擊，無論是哪種，在提高核心轉(zhuǎn)速后都會對原生心臟造成莫大的傷害。如果不懂取捨的話，一則身體耗能多，二則核心保養(yǎng)難，三則──性命威脅大?！?/br>
    『怎么會這樣？』

    眼看兩人打得不分軒輊，優(yōu)奇原本還以為有希望，但是夏雪身上發(fā)出的運轉(zhuǎn)聲大到連相隔一段距離外的他都聽得見，這顯然相當不正常。加上楠堂的說法，夏雪現(xiàn)在的身體情況很不妙。

    「威脅大又怎樣?！鼓ㄈプ旖堑孽r紅，夏雪的眼神滿是無法動搖的堅定?！噶糁蚰?，剛好?！?/br>
    「別以為僅憑非專用型馀燼的合成威力就能贏過我，你這個改造失敗的半人！」

    「還能打倒你這個不懂珍惜原生體的傢伙就夠了?！?/br>
    左邊的械化眼好像有什么齒輪正在轉(zhuǎn)動，它讓藍光變得更加閃耀、讓轉(zhuǎn)速聲往上再提高一度、讓持有者的氣勢變得更加強大，但──它似乎也讓夏雪變得不像優(yōu)奇所認識的那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