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食全食美 第24節(jié)

    只要不弄進(jìn)去水和油,保存一年不是問題。

    一掀開蓋子,濃烈的酸香轟然炸開,圍觀的江茴和魚陣口中津液迸發(fā),直如銀河下了三千里,嘶溜溜狂吸口水。

    “好清爽好清爽!”

    腌制成熟的酸菜微微泛著黃綠色,柔嫩無比。

    師雁行用干凈筷子夾了一角出來,簡單洗去外部酸漿,快刀切碎了,用略肥些的五花rou片爆香,末了加入粉條,稍稍燉了片刻便得了。

    “嘗嘗!”

    若說做餐飲最大的好處,莫過于什么好東西都能嘗頭一份,管夠!

    江茴先給魚陣挖了一勺,小姑娘本著對jiejie的無限信任一口吞下,然后小臉兒瞬間皺巴成麻核桃,眼睛瞇成兩條縫,口水都順著嘴角流出來了。

    哇啊啊啊好酸!

    其實(shí)經(jīng)過烹飪,酸度已然大大削減,但她小小年紀(jì),哪里吃過這等酸味?活像被人兜頭撞了一回似的,暈頭轉(zhuǎn)向起來。

    即便如此,她還是瞇縫著眼睛,吸著口水吧嗒吧嗒嚼得歡暢,跟個(gè)小松鼠似的。

    中間嚼到rou片,豬rou的濃和焦邊的香瞬間均衡了酸味,竟顯出一種詭異的厚重清爽來。

    小姑娘咕咚咽下去,吧嗒下嘴兒,復(fù)又用力張開嘴巴,“好次,還要!”

    江茴只看著她口水滴答的熊樣兒發(fā)笑,“不是嫌酸么,還要?”

    聽聽,酸得話都說不清了。

    魚陣扶著灶臺(tái)直蹦高,快樂極了,“好次的!”

    酸溜溜,口水嘩嘩,多過癮吶!

    搞定了酸菜,第二天師雁行又開始磨豆?jié){。

    前幾天一口氣買了五斤豆子,泡發(fā)之后才想起來沒有豆?jié){機(jī),一看那滿滿一大盆,也覺頭皮發(fā)麻。

    磨豆?jié){是個(gè)力氣活兒,還要隨時(shí)掃豆子、加水,單靠人力能累死。

    好在現(xiàn)在有騾子了!

    買的這頭騾子年紀(jì)不大,性格很溫順,江茴回憶著村民們糊弄驢子干活時(shí)的做法,給它蒙了眼睛,套了籠頭,用小鞭子在它背上輕輕一擊,騾子就乖乖原地轉(zhuǎn)起了圈兒。

    石磨跟著吱呀呀轉(zhuǎn)動(dòng)起來,師雁行往上面的窟窿眼兒里注入清水,兩塊磨盤中間的縫隙內(nèi)便開始滲出淺黃色的生豆?jié){。

    豆汁特有的味道緩緩飄散在彌漫著晨間薄霧的農(nóng)家小院,合著“咯吱咯吱”的磨盤轉(zhuǎn)動(dòng)聲,擴(kuò)出去老遠(yuǎn)。

    魚陣跟著騾子轉(zhuǎn)了幾圈,仰頭問師雁行,“介介,騾騾為什么轉(zhuǎn)圈!”

    師雁行失笑,一時(shí)間又不曉得怎么解釋,只好道:“你在身上栓根繩兒,蒙著眼睛也轉(zhuǎn)圈?!?/br>
    魚陣似懂非懂哦了聲,扭頭就走。

    師雁行忙問:“干嘛去?”

    “找繩子!”魚陣脆生生道。

    師雁行和江茴笑得前仰后合,立刻阻止了她原地變騾子的自虐行為,又糊弄幾句,好歹暫時(shí)打消了這個(gè)念頭。

    江茴拿著小刷子,隔段時(shí)間就將石磨槽內(nèi)匯聚的豆渣和豆汁掃下來。

    很快,第一只木桶就裝滿了。

    魚陣好奇,踮起腳尖,伸出手指沾了點(diǎn)濺出來的豆汁,小舌頭輕輕一舔,立刻皺巴起臉蛋子。

    “不好吃!”

    好奇怪的味道!

    江茴噗嗤一笑,重新?lián)Q上一只空桶接著,“傻丫頭,還得煮呢!”

    生豆子腥氣,自然是不好吃的。

    磨好的豆?jié){濾掉渣滓,下鍋煮,不多時(shí),表面就起了一層浮皮。

    師雁行將浮皮挑起,掛在事先準(zhǔn)備好的棉繩上。

    待表層油皮去了之后,繼續(xù)熬煮,過一會(huì)兒,又會(huì)結(jié)出第二張。

    如此往復(fù),便有第三張、第四張……

    熟豆?jié){的香味濃得驚人,原本退避三舍的魚陣又吭哧吭哧蹭回來,眨巴著眼睛流口水。

    好香哦~

    想喝……

    師雁行失笑,舀出來三碗,狠心加了一點(diǎn)糖。

    趁熱喝,厚重的豆香中透出絲絲甜,鮮得眉毛都要飛出去。

    微燙的豆?jié){順著喉管一路往下,熱力奔流,雀躍著游走在四肢百骸,漸漸從皮膚上逼出一層薄汗。

    師雁行愜意地吐了口氣,斜靠在門框上,瞇起眼看院中的大柿子樹:

    樹葉漸漸凋零,微薄的晨曦坦蕩地穿透過來,幾無滯澀,顯出幾分蕭條之意。倒是上面滴流嘟嚕的大柿子已然泛了艷色,襯著清晨輕柔的薄霧,似紅澄澄的小燈籠。

    想必再過幾天就有熟透的了。

    脆的時(shí)候吃甘甜,拿下來捂一捂,放軟了吸食更濃郁。

    了不得,師雁行砸吧下嘴,穿越后物資匱乏,偏又是長身體的時(shí)候,真是越來越饞。

    只這么一想,口中便津液四溢起來。

    鍋?zhàn)佑邢?,師雁行分了三次才煮完,揭下來的油皮也掛滿了大半座院子。

    風(fēng)一吹,飄飄蕩蕩,很有幾分壯觀。

    濾出的豆渣也不浪費(fèi),用紗布包著,拿大石頭壓結(jié)實(shí)了,干燥后便是豆餅,是非常好的牲畜口糧。

    江茴覺得自己看懂了,又好像沒有懂。

    “這些要做干貨?”

    民間吃豆子的不少,豆腐、豆腐腦,甚至還有外頭傳進(jìn)來的霉豆腐、腐乳,可唯獨(dú)沒見過這個(gè)。

    因?yàn)楹榷怪谋緛砭蜕伲?/br>
    豆子屬于貴價(jià)糧食,比起喝幾口就沒,大家更傾向于將它做成看得見的大塊豆腐。

    至少填得飽肚皮。

    “這可是好東西,”師雁行活動(dòng)著僵硬的肩頸和手臂,“做鹵味、涼拌、燉rou,怎么都好吃?!?/br>
    “介介!”魚陣奮力伸長了胳膊拽她的衣角,“捶捶!”

    師雁行眉開眼笑地蹲下,然后就感覺到小拳頭橫七豎八落下來。

    魚陣抿著嘴,敲得非常認(rèn)真,時(shí)不時(shí)撅起嘴巴吹一吹,“呼~呼~”

    天氣漸寒,師雁行被她吹得直縮脖子,奈何小朋友工作熱情高漲,倒不好打擾。

    還是江茴忍笑把小家伙提起來放到一邊,“好了,魚陣歇一歇,娘來。”

    師雁行推辭一番,奈何這幅身體實(shí)在累狠了,便認(rèn)命地爬到炕上享受起來。

    “自然是好東西,”江茴揉她的肩背跟揉面似的,“上等黃豆做的,能不好吃嘛!”

    師雁行就笑。

    因?yàn)楸蝗岬靡换我换蔚?,笑聲也有些抖,好似風(fēng)吹河面碧波蕩漾。

    “你想在鄭家宴席上做這個(gè)?”江茴問。

    黃豆本錢加費(fèi)的這些事,又泡又磨又煮又曬……若將前后這許多工序折算成錢,算下來可也不比鹵rou便宜多少了。

    師雁行嗯了聲。

    “顯然鄭家要宴請一位或是多位很重要的客人,偏偏那客人又很挑剔……”

    “等會(huì)兒,”江茴打斷她,茫然道,“你從哪兒知道的?”

    師雁行笑道,“猜的?!?/br>
    鄭家那般家業(yè),自然是有自己的廚子的,等閑家宴犯不著從外頭找人。

    若是平時(shí)想吃,還像往常那樣早上派人來買就是了,何必巴巴兒倒貼她們幾天的流水,非把人請過去做?

    她問過黃兵,鄭老爺子的壽宴早在八月份就辦過了,當(dāng)時(shí)縣城里還開了流水席,場面一度十分轟動(dòng)。

    老太太的生日在三月,也對不上。

    故而師雁行大膽推測,鄭義這次擺宴大概率是要酒桌上談買賣,在塵埃落定之前不便大肆張揚(yáng)。

    對象要么身份不一般,要么確實(shí)挑剔,以至于見多識(shí)廣的鄭義都感到棘手,覺得自家廚子乃至以往能接觸到的廚子都不保險(xiǎn),這才不惜冒險(xiǎn)請她這么個(gè)半路殺出來的野路子。

    當(dāng)然,鄭義絕對不可能只將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充其量不過雙保險(xiǎn)。

    國人自古以來就習(xí)慣酒場上談買賣,一個(gè)好廚子在很多時(shí)候可以起到意料不到的效果。

    只要鄭義不打算金盆洗手,師雁行就一直有用。

    非常有用。

    所以這次去,鄭義想借她的力量達(dá)成某種目的,相應(yīng)的,師雁行也勢必要從他身上得到金錢之外更多的回報(bào)。

    比如說證明自己的價(jià)值,再比如,撬動(dòng)某些潛在的高端客戶。

    高端客戶之所以珍貴,就是因?yàn)樗麄兡軒淼某藢?shí)打?qū)嵉慕疱X之外,還有隱藏的人脈。

    聽師雁行一臉平靜地說完,江茴腦袋里就跟炸了十個(gè)八個(gè)煙花一樣,轟隆隆暈成一片。

    她杵在原地呆了半晌,“你……膽子好大呀!”

    原本覺得鄭家人請她們?nèi)プ鲅缦蛪螂y得的了,美得夠嗆,沒想到……

    這何止是所圖甚大,簡直野心滔天?。?/br>
    江茴低頭看著師雁行的腦瓜子,語氣復(fù)雜,“你這到底怎么長的?”

    師雁行失笑,翻身坐起來順了順頭發(fā),“總不能白活一輩子吧。”

    江茴搖頭,“人是多活了一輩子,可腦子不還是那個(gè)腦子嗎?”

    糊涂人多活三輩子也是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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