診療室內(nèi)，李禮正在為一名女患者看牙，「牙齒裂開了，如果不馬上處理，整個爆開之后，就得直接拔掉，到時只能裝假牙或植牙?！?/br>
    「我不想拔牙?！古颊吆ε碌卣f。

    「那先做根管治療，然后做牙套保護(hù)?！估疃Y建議說。

    「好的，我希望能留住真牙?！古颊哒媲械卣f。

    「當(dāng)然，真牙是最棒的了?！估疃Y說，戴著口罩，根本看不見他的表情，不過這番話也著實讓跟診的護(hù)理師差點要嚇到大牙。

    位于市區(qū)，交通便捷之處，引人矚目是那宛如五星級飯店的門面，若沒有牙科診所的招牌，多數(shù)人都誤以為用途。

    有些患者真的是衝著豪華氣派的裝潢而來，大多則是網(wǎng)路口耳相傳的好評。牙醫(yī)師年約三十多歲，高大。比起帥氣，更多是，不茍言笑，嚴(yán)肅，儘管戴著口罩，從眼睛也能知，就是面無表情，有些嚇人，可是專業(yè)度高，一視同仁，會為患者做最好的建議，基本上都不希望拔掉真牙。

    所以讓人易錯亂的浮夸環(huán)境、不甚親切的態(tài)度，都不及醫(yī)德與醫(yī)術(shù)。

    牙科診所是這樣一路走來，每周平日看診，晚上七點為止，患者一直沒有間斷。

    剛剛還是牙醫(yī)師第一次這么輕松談話。

    就像是口號般振奮人心，真牙是最棒的了，用著堅定而認(rèn)真的口吻，當(dāng)下差一點就要舉手歡呼。

    直到診所結(jié)束，護(hù)理師和診所助理與柜檯人員才在間談。

    「醫(yī)師最近好像變得不一樣了?！棺o(hù)理師田美玉說，「剛才竟然說，真牙是最棒的了?！?/br>
    「雖然這句話沒什么問題，但美玉姐的口氣還真是嚇人！」柜檯行政宋亦晴不禁說。

    「我是說，醫(yī)師好像活潑許多?！固锩烙窠忉?。

    「男生的觀點怎么看？」宋亦晴好奇問牙科助理韋韋。

    「戀愛了唄?！鬼f韋的口吻像是隨口說說。

    「喔……」此起彼落的訝異聲。

    「這么說來，醫(yī)師最近都準(zhǔn)時下班，而且也不跟我們聚餐了?！固锩烙裾f。

    「雖然醫(yī)師一臉嚴(yán)肅，但坐在那，安靜卻又包容的樣子，反而沒那么可怕，還會請客?！顾我嗲鐟涯钫f。

    「好久沒吃大餐了?！鬼f韋可惜說。

    這時，李禮從休息室出來，已經(jīng)脫下醫(yī)師袍，帶著包包，看了一眼他的員工，好奇問：「你們在說我嗎？」

    大伙不約而同打哈哈地笑了起來，他們知道醫(yī)師雖然看起來很兇，卻不曾生氣，診所工作氣氛一直是愉悅的。

    資深的田美玉首先說：「醫(yī)師要下班啦！」

    「嗯。」李禮回答。

    「醫(yī)師，辛苦了。」宋亦晴說。

    「明天見?！棺钅贻p的韋韋說。

    「嗯?！估疃Y應(yīng)了聲，帶著沒有顯露出來的疑惑，在離開診所時，又看了他們一眼。

    他們笑得也太不自然了。

    是說，最近沒有和他們聚餐了。

    李禮心想，走在前往捷運的路上。

    他其實不喜歡一個人用餐，所以多半會留在診所和他們一起吃晚餐。雖然他不是主要談話者，聽他們說些有的沒有，也很有趣。

    沒有人可以分享，一切都是那么索然無味。

    他其實很喜歡，開門回家，有人在等著他。

    搭乘捷運，通勤不需太多時間。心血來潮，時候還早的話，他會買冰淇淋回家。同居后，覺得很契合的共同點是，他們都是小朋友口味，喜歡甜食。

    何以辰看見冰淇淋總是特別開心，眼睛閃閃發(fā)光。

    李禮喜歡一開門，看見何以辰坐在餐桌前等著他，「有冰淇淋喔！」他會說。

    「太棒了！」何以辰開心說，跑來接過裝著冰淇淋的提袋，拿到冰箱冷凍庫，「今天的晚餐有甜甜的蕃茄炒蛋喔?！顾麜又f晚餐的菜色。

    餐桌上總會有一道偏甜的料理，比如前天是偏甜的煎蛋捲。

    他喜歡這種和諧，李禮不禁想，晚餐后，一起窩在沙發(fā)上，吃著冰淇淋，看著何以辰喜歡的影集與綜藝。他并沒有特別喜愛的電視節(jié)目，不過不討厭跟著一起看。沒有口味不一致而產(chǎn)生的挑食，沒有為想看的頻道而爭奪遙控器。

    稀松平常的瑣碎小事，一點也沒有產(chǎn)生摩擦。

    大概他們?nèi)杂芯兄?jǐn)?shù)年P(guān)係。

    是可以的嗎？想觸碰對方，就算是頭發(fā)，是可以的嗎？但心底卻知道有些奇怪，名不正、言不順。

    李禮坐在何以辰身后，視線不是一同在好笑的綜藝節(jié)目，而是對方哈哈大笑時，微微擺動頭時，發(fā)尾令人在意的捲翹。像是完美中的一點小破綻，忍不住想裝模作樣中摻雜著生活感。

    他喜歡如此的日常，微不足道卻容易讓心填滿，李禮偷偷揚起嘴角，不由自主地微彎起眼睛笑，可惜沒有人發(fā)現(xiàn)。

    沒有看診的假日，李禮會到麥特的咖啡館。他不喜歡一個人待在偌大的家，可是在客滿而吵雜的咖啡館，也不會與人交談，大多的時候都是靜靜地看書，喧囂中總藏著一份寧靜。

    「最近很難得能看見你喔?！果溙夭唤?jīng)意看著李禮，一邊準(zhǔn)備其他客人的餐點。

    李禮覺得麥特話中有話，可是的確也是如此。

    好像都瞞不過麥特的眼睛，李禮不禁想，乾脆直說:「那一天，你是故意的吧？」

    「怎么？我雞婆了嗎？」麥特顯然知道李禮在說什么，也不拐彎抹角。

    「他什么都沒跟你說？」

    「你是來探口風(fēng)的嗎？」

    「當(dāng)然不是?！估疃Y嚴(yán)正說。

    「雖然大家很愛找我諮商，但也不是什么事都會跟我說啦?！果溙卣f。

    「是嗎？」李禮有些懷疑。

    「你是想詢問我的意見嗎？」麥特反問。

    李禮沒有回答。

    「看吧，你也不是什么事都想跟我說。」麥特聳了聳肩。

    「你不是都看穿了嗎？我也什么好說的?！估疃Y沒好氣說。

    「所以，你根本就在氣我要他端咖啡給你。」麥特索性說。

    「當(dāng)然不是?！估疃Y難得露出一絲煩躁。

    「若要我給意見的話，我覺得其實你都知道，只是不愿意承認(rèn)而已?！?/br>
    「看吧，什么都讓你看穿了?！?/br>
    「我還蠻喜歡你的?！果溙赝蝗徽f。

    「什么！」李禮一臉困惑。

    「當(dāng)然希望你幸福?！果溙匦α诵Γ又f，「所以才要他端咖啡給你，他不是你喜歡的類型嗎？」

    李禮沒有否認(rèn)。

    「他很可愛?！果溙赜芍哉f。

    「我知道?！估疃Y明白說。

    這時，何以辰提著畫具箱，從外頭進(jìn)來，見到李禮，嚇了一跳，不自覺作賊心虛地眼神飄向麥特，露出尷尬神情。

    麥特裝作什么都不知情，忙著把餐點出給服務(wù)生。

    李禮看著何以辰?jīng)]有太多表情，「工作結(jié)束了嗎？」他問。

    「今天的進(jìn)度完成了?！购我猿骄従彶较蚶疃Y，細(xì)聲詢問，「你怎么來了？」話一說出口，又覺得這問題很突兀，畢竟又不是不能來，一直都有來這里的習(xí)慣，那還需要原因嗎？他覺得自己慌了。

    「接你去吃晚餐。」李禮大方說。

    何以辰頓時臉紅，心想這下要怎么從容面對麥特。

    「你打算什么時候走?」李禮問。

    「現(xiàn)在就可以走了?！购我猿秸f，「我去跟麥特哥說一聲。」

    李禮在原地等待，讓何以辰去打招呼，然后有默契地一前一后離開。

    麥特看著他們的背影，心想兩人相處得不錯嘛！

    可是，一旦激情過去，首先開始被消磨殆盡的會是什么？他們能察覺到橫行在彼此之間的問題嗎？

    一個不想改變關(guān)係，一個想確認(rèn)關(guān)係。

    麥特有些好奇，他們未來會怎么發(fā)展。

    李禮跟何以辰走到停車場。

    「喔，你今天開車出來?！购我猿揭馔庹f。

    「所以，可以去遠(yuǎn)一點的地方?！估疃Y說。

    「要去哪？」何以辰問。

    「你想去哪？」李禮反問。

    何以辰?jīng)]有回答，兩人先坐進(jìn)車內(nèi)前方座位，系好安全帶。

    李禮開車前，看了手機(jī)，喃喃說:「真是的?！?/br>
    「怎么了？」何以辰好奇問。

    「診所那一群員工，說要聚餐，要我過去。」李禮答。

    「啊，那我一個人搭捷運回家?！?/br>
    「一起去啊?！估疃Y不以為意地說，「我請客喔?！?/br>
    何以辰有些訝異，反問:「我可以去嗎？」

    「你不想去嗎？」

    何以辰?jīng)]有直接回答，他想他怎么忘了，李禮總是會不自覺把球丟還給他。

    何須煩惱？為何煩惱？

    「沒有?！购我猿酱饝?yīng)說，「我想去?！?/br>
    聚餐約在日式燒烤店，走入店內(nèi)，何以辰有些緊張，李禮走在前方。在服務(wù)生帶位下，一打開包廂，先聽到開心的歡呼聲，「醫(yī)師來了?！闺S即焦點全都在何以辰身上。

    「喔，第一次看醫(yī)師帶男朋友來聚餐?！顾我嗲珞@喜說。

    「難怪醫(yī)師答應(yīng)得那么爽快，原來是要炫耀男朋友?！固锩烙裾f。

    何以辰看向李禮，不知要如何反應(yīng)時，李禮很順口說：「不是啦?！?/br>
    何以辰有些怔然。

    「什么不是？」田美玉笑著反問。

    「醫(yī)師來了，那我們就可以點最貴的rou?！鬼f韋拿著菜單，翻閱說。

    「你就只知道吃?！顾我嗲缯{(diào)侃說。

    「快來坐，別站著?！固锩烙裾泻糁f，大家依序挪動位置，一個大搬風(fēng)，李禮被塞入在最角落，何以辰卻坐在中心位置，兩個女人對新面孔非常感興趣。

    「我想起來了，難怪覺得很面熟，是我們上次討論說，很帥的那位初診患者。」宋亦晴激動地拉著田美玉說。

    田美玉恍然大悟，「對，沒錯。」一說完，就看向李禮，「醫(yī)師動作好快?！?/br>
    「什么？」李禮勉強(qiáng)應(yīng)了聲插入話題。

    「何以辰，對吧?！顾我嗲绾V定地說。

    「對?！购我猿近c了點頭。

    「韋韋，人家可是跟你同年喔?！顾我嗲绯f韋說。

    「看不出來，大概才像二十出頭歲吧，可是韋韋看起來像三十歲?！固锩烙癫涣羟榈卣f。

    「聽起來怎么像在人身攻擊?！鬼f韋委屈說。

    「本來覺得韋韋也蠻帥的，可是有比較有傷害，覺得韋韋變粗糙了起來?！顾我嗲缙奉^論足說。

    「jiejie們，越說越過份了喔?！鬼f韋抗議說。

    「我倒是想聽以辰喊jiejie?！固锩烙裾f。

    「我也是?！顾我嗲绺胶?。

    「拜託?！箖蓚€女人壓迫力十足地同聲請求說。

    「jiejie?！购我猿秸f，笑了笑。

    「不行了，心臟爆擊?！顾我嗲缈鋸埖匚嬷呐K。

    「沒想到，醫(yī)師的喜好這么變態(tài)?！固锩烙翊蛉ふf。

    「為什么說到我這里？」李禮說。

    服務(wù)生正巧前來點餐。

    「你們要吃什么？」韋韋拿著菜單問。

    「我都可以?！顾我嗲缯f。

    「就點你們想吃的?！固锩烙裾f，轉(zhuǎn)頭問一旁的李禮，「醫(yī)師，有想吃什么嗎？」

    「你們點吧。」李禮說。

    「你想吃什么？」韋韋問一旁的何以辰，并把菜單挪至對方面前。

    「我都可以?！购我猿娇粗f韋說。

    韋韋看了看何以辰，才轉(zhuǎn)而跟服務(wù)生點餐。

    服務(wù)生離開后，隨即又進(jìn)來上烤架。

    「怎么回事，我好像可以?！顾我嗲缤蝗徽f。

    「什么？」田美玉好奇問。

    「今天的韋韋有些紳士?！顾我嗲缯f。

    「難道我平時很粗魯嗎？」韋韋沒好氣反問。

    「看吧，對jiejie跟對以辰的口氣明顯就不一樣。」宋亦晴補(bǔ)刀說。

    「平時是沒大沒小的弟弟?！固锩烙裥φf。

    「哪有！」韋韋抗議說。

    服務(wù)生此刻送上所點的菜盤與rou，將爐桌點火，調(diào)整了火力，服務(wù)完后，就離開。

    「不然，你夾著一片rou分別對我們和何以辰說『我來幫你烤』，看看會怎樣?！顾我嗲缙痿\說。

    被jiejie氣勢壓倒，孤立無援的韋韋難以拒絕，只好照做，「jiejie，我來幫你烤和牛?！顾桃庋b娃娃音。見jiejie對他的舉動，沒有反應(yīng)，只好接著轉(zhuǎn)向何以辰，腦海中，飛快想著要怎么做時，看到對方一臉專注地看著自己，突然難為情了起來，脫口說：「要吃rou嗎？」

    頓時，一片靜默。

    受不了這種氣氛的韋韋，賭氣地開始烤rou。

    「為什么害羞？」宋亦晴問，卻對著田美玉說。

    「有種可愛的氣氛耶?！固锩烙癫唤f。

    何以辰一愣一愣地看著，同樣被jiejie的氣勢所威嚇，格外的乖巧。

    「不要嚇到他?！估疃Y突然說，卻乍聽不出口中的他指誰。

    「謝謝韋韋滿足jiejie無理的請求喔。」宋亦晴收拾殘局說，「以辰不要誤會?！?/br>
    「我們是鬧著玩的?！固锩烙裾f。

    「我知道?！购我猿叫α诵?。

    像是故意反抗似的，烤好的第一片rou，韋韋夾給了何以辰。

    「謝謝。」何以辰有些意外。

    以為jiejie們見狀會吐槽，結(jié)果出乎意料地安靜。

    「干嘛！」韋韋忍不住說。

    「什么啦！我什么也沒說?！顾我嗲缯f。

    「我在等你烤rou。」田美玉一臉正色。

    「jiejie們，真是……」韋韋無奈說，還是盡責(zé)地烤rou。

    「辛苦我們韋韋了?！固锩烙窨渥撜f。

    「棒棒的?！顾我嗲鐜颓?。

    何以辰靜靜看著大家的互動，宛如看了場綜藝，忍不住莞爾一笑，顯得很開心。

    「歡迎歡迎。」宋亦晴見狀說，「不要太拘束，以辰笑的時候很可愛?！?/br>
    「對吧，韋韋？以辰很可愛。」田美玉對韋韋說。

    韋韋只是看了一眼何以辰，沒有回應(yīng)，繼續(xù)若無其事烤rou。

    「干嘛臉紅？」宋亦晴笑了笑說。

    「我哪有！是被煙燻的?！鬼f韋堅持說。

    吃開了之后，同時也喝開了。加點了啤酒，除了李禮要開車不能喝之外，搭乘大眾運輸工具的人和被載的人，開心地喝了起來，微醺的情況下，他們開始日常間談。

    「從診所開業(yè)以來，上百次的聚餐，我從來沒看過醫(yī)師帶什么人出席，以辰是第一個?！乖霞壍奶锩烙裾f。

    「醫(yī)師也沒有特別出柜吧?！官Y淺的韋韋說，「但好像就知道了?！?/br>
    「因為周期性風(fēng)暴吧。」宋亦晴忍不住說。

    「大概幾個月會來一次?！固锩烙裾f。

    「好像的確是?！鬼f韋同意說。

    「什么？」聽得一頭霧水的何以辰好奇問。

    「醫(yī)師的母親隔一段日子，然后就會帶年輕女生，來診所?！顾我嗲缯f。

    「在診所里直接相親呢！」田美玉補(bǔ)充。

    「好新穎。」韋韋說。

    「兩個人都逃不掉，直接碰面了?！顾我嗲缯f。

    「我記得那個場景。」在診間內(nèi)工作的田美玉回想起來還是忍不住打哆嗦，「先不說醫(yī)師母親的強(qiáng)勢，是醫(yī)師霸氣地說，我不喜歡女人?！?/br>
    「醫(yī)師好帥，每次聽口述，還是覺得很帥?！顾我嗲缱摀P說。

    「很帥啊?！鬼f韋贊同。

    「醫(yī)師還有什么秘密？」宋亦晴突然問，「好想知道?！?/br>
    「今天帶了個男生來聚餐?！固锩烙裾f，「好想知道他們的關(guān)係?！?/br>
    「真神秘。」宋亦晴搭腔。

    「你們是不是忘記我人就在這里。」李禮終于出聲說。

    「醫(yī)師，吃rou?！鬼f韋夾了幾塊rou給李禮。

    「你們這是在干嘛？」李禮不禁問出心中的疑惑。

    「醫(yī)師的日常研究。」宋亦晴一副理所當(dāng)然說。

    「從我進(jìn)來工作時就有這不成文的活動?！鬼f韋說。

    「有什么好研究的。」李禮不懂。

    「醫(yī)師是個很獨特的人。」田美玉有感而發(fā)說。

    「該怎么說才好?！顾我嗲缦肓似蹋妇褪遣恢朗悄倪?。」

    「這么說，好像是?！鬼f韋說。

    「以為很兇，但總是不慍不火；以為會很在意細(xì)節(jié)，但其實根本就沒想太多?！顾我嗲缯f。

    「以為擁有很多秘密，卻很坦蕩；以為難以親近，但會接受大家這樣玩笑?！固锩烙窬o接著說。

    「以為很苛刻，可是其實超大方?！鬼f韋吃得心滿意足。

    「醫(yī)師哪有苛刻！」宋亦晴糾正說。

    「算是嚴(yán)厲吧?！固锩烙裾f，「那就跟兇差不多意思?！?/br>
    「以辰也分享一個?！顾我嗲绻拇嫡f。

    何以辰想了一下說:「以為很養(yǎng)身，但卻是小朋友口味?！?/br>
    「對。」田美玉認(rèn)同說，「以為不吃甜食的人，上次韋韋生日會，就吃了一大塊蛋糕?！?/br>
    「以為是愛健身的肌rou男，但實際是愛讀書的文藝青年。」韋韋說。

    「你怎么知道身材如何？」宋亦晴挑高聲問韋韋，「你看過了？」

    「醫(yī)師每次脫白袍，我都以為肌rou要爆出來，但好像是我比較壯，雖然我沒很高?！?/br>
    「韋韋，你根本只是想炫耀自己壯。」宋亦晴白眼

    「哪有，我都說自己矮了。身高才是男人的優(yōu)勢好嗎？」韋韋強(qiáng)調(diào)。

    「以辰覺得醫(yī)師身材如何？」田美玉突然問何以辰。

    「身材嗎？」何以辰喃喃說，睜著眼睛看著迎面而來的期待目光，頓時臉紅。

    「害羞了？」田美玉見狀，直呼，「為什么害羞？」

    「嬌羞了，好可疑?！顾我嗲缗d奮說。

    韋韋甚至好奇轉(zhuǎn)頭看向何以辰。

    微醺的何以辰，帶著兩個紅紅飽滿的臉頰，眼睛睜得圓圓的，像隻楚楚可憐的小貓，不約而同地轉(zhuǎn)頭與韋韋四目相接。

    韋韋難為情了起來，又裝若無其事地撇開頭。

    「什么啦！你們也好可疑。」宋亦晴說。

    「都是你們啦?！鬼f韋不平地說。

    「我們什么都沒做，好嗎？」田美玉說。

    「當(dāng)事人在現(xiàn)場耶！各位。」李禮終于出聲。

    「以為不在現(xiàn)場，但其實都在?！固锩烙窠Y(jié)論說。

    話一說出口，大家都笑了。

    「下次請選在當(dāng)事人背后說八卦?！估疃Y說。

    「醫(yī)師。」田美玉一陣感動，「就是這樣的氣度，才一直想追隨醫(yī)師。」

    「我想繼續(xù)吃rou。」韋韋有感而發(fā)說。

    「不要把你的感動建筑在rou上啦！」宋亦晴調(diào)侃韋韋說。

    隨即大家笑了起來。

    聚餐結(jié)束，李禮結(jié)帳后，與一行人在店門口會合。

    「你們可以回家嗎？」李禮擔(dān)心問。

    「我們沒那么醉啦！光顧著聊天，根本沒喝多少，韋韋也一直在吃rou而已。」宋亦晴笑笑說，「倒是以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和我們不熟，緊張就一直喝酒?！顾聪蛘麄€人很迷濛的何以辰。

    「嗯。」李禮應(yīng)了聲，看著似乎站不直的何以辰，連忙伸手?jǐn)堊　?/br>
    一行人見狀，了然于心。

    「下次，再帶以辰來聚餐喔?！固锩烙裼芍缘卣f。

    「大家回去時小心安全?！估疃Y沒有正面回應(yīng)。

    就地解散后，李禮扶著何以辰走到停車場，將人安置在副駕駛座并替其系好安全帶。

    何以辰暈晃晃地靠在椅背上，閉起眼睛。

    「你還好嗎？」李禮坐進(jìn)駕駛座，一邊系安全帶，一邊看何以辰的狀況，擔(dān)心問。

    「今天好開心，大家都是好人?！购我猿揭荒樞ξ剌p聲說。

    「是呀?！估疃Y認(rèn)同說。

    「然后，李禮是大好人?！购我猿教舾呗曊f。

    「謝謝?！估疃Y說，確認(rèn)何以辰?jīng)]事之后，就駛離停車場。

    「他們都在觀察著李禮?！购我猿綖榇诵α顺鰜?，「說得沒錯，與其說是神秘，其實是看不出來是哪邊?！?/br>
    李禮困惑地看了一眼何以辰，分不清是在說醉話還是正常對話。

    「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何以辰又說，像在喃喃自語，并未說清楚。

    是喜歡還是不喜歡……什么？究竟想問什么？

    李禮心想，他覺得自己應(yīng)該知道。應(yīng)該知道吧，但覺得又跟承不承認(rèn)是兩件事。他們大概也說對了一件事，以為是個會在意很多事的人，但其實什么都沒有想，更正確來說，不是都沒有想過，而是他厭惡為了什么而百般的糾結(jié)。

    真是可惡！李禮一陣心煩。

    為什么如此心煩意亂？

    從停車場走回家的那段路，何以辰看似清醒了不少，臉頰仍紅通通的像水蜜桃，若無其事的樣子，彷彿在車內(nèi)說過的話沒有發(fā)生。

    一進(jìn)門，何以辰走到沙發(fā)躺下，仍然一臉笑，喃喃自語:「今天好開心?！?/br>
    李禮端了水給何以辰，蹲在沙發(fā)前，問：「要喝水嗎？」

    何以辰這才坐起身，接過水后，咕嚕嚕喝著，然后把空水杯遞還給李禮。

    李禮將水杯放在一旁的咖啡桌上，仍蹲在何以辰的面前。

    何以辰睜著迷濛的雙眼，一直在傻笑。

    「這么開心呀！」李禮輕聲細(xì)語說。

    「開心?！购我猿近c了點頭，「因為又更近了一步，好像終于踏進(jìn)李禮的世界。」一說完，又半躺在沙發(fā)上，閉起眼睛。

    是醉話嗎？李禮不禁想，卻又沒有正面給回應(yīng)，反而說:「想睡就回房間睡?！?/br>
    「不要，還沒有洗澡，身上都是燒烤味?！购我猿饺涡哉f。

    「那你一個人可以洗澡嗎？」李禮問。

    何以辰頓時睜開眼睛，回想起了什么，臉頰好似又更紅潤，喃喃說:「洗澡……洗澡……應(yīng)該要回答問題的?！?/br>
    「什么問題？」李禮好奇問。

    「李禮的身材如何?！购我猿交卮鹫f。

    「你還在想這個??！」

    「棒極了！」何以辰高聲喊著，隨即又一副難為情的樣子小聲說:「棒極了?！?/br>
    「謝謝?！估疃Y感到意外地說。

    「我喜歡摸著李禮結(jié)實的胸膛和腹肌?！购我猿秸f，但眼神沒有聚焦，并沒有凝視著李禮，像在自言自語，「喜歡李禮用佈滿青筋的手臂，用力抱著我……」

    「不要再說了?！估疃Y出聲阻止，情急之下，伸手捂住何以辰的嘴。

    何以辰一手抓住臉上李禮的手，輕輕親吻著。

    李禮一驚，頓時想抽回手，卻徒勞。依舊讓何以辰，緊緊抓住。

    何以辰語氣顯得可憐，又繼續(xù)說:「喜歡李禮的吻，喜歡李禮輕柔地?fù)帷?/br>
    為了不讓人繼續(xù)說下去，李禮吻住了何以辰的唇，企圖要吻去那些已經(jīng)開始在他體內(nèi)醞釀的話語。

    何以辰的手輕輕撫上李禮的頭，然后細(xì)細(xì)地親吻，似哭非笑的，像在半夢半醒中告白說：「我喜歡李禮?！箮е鹛鸬穆曇?，卻一臉要哭的樣子。

    所以究竟是哪邊？

    喜歡，還是不喜歡？

    李禮深深凝望著何以辰，伸手輕撫其臉頰。

    何以辰依戀地依附在那大手上，一手覆蓋那手掌，用耳際殷切廝磨著。

    「就像小貓咪一樣?！估疃Y說。

    何以辰笑了笑，總算是眼帶星星，眨呀眨閃亮，半起身雙手環(huán)抱住李禮的頸肩，然后在其臉上輕輕舔吻。

    「好癢喔，你在干嘛？」李禮抱住何以辰的腰，一手輕拍其背。

    「熱情的親親。」何以辰說，沒有停下動作。

    「住手?！估疃Y忍不住說。

    「為什么？」終于停止的何以辰迷濛地看向李禮。

    「你喝醉了?！估疃Y輕聲說。

    「我知道我在做什么?！购我猿较裨谫€氣般，反而親得更加猖狂。

    李禮瞬間拉開何以辰，「臉很臟?！?/br>
    「那去洗澡?！购我猿揭荒橀_心地說。

    「那就去洗澡啊。」

    「一起洗?！购我猿杰涇浀目跉?，撒嬌說。

    「你一個人洗?！估疃Y堅定說。

    「為什么？」何以辰不解地問。

    李禮頓時心想，他現(xiàn)在為何要跟醉鬼在爭論到底要一個人洗還是一起洗，「你想干嘛？」他乾脆直接反問。

    「一起洗就……」何以辰?jīng)]有把話說完，他轉(zhuǎn)而用行動表示，輕輕細(xì)吻著李禮的臉，「不行嗎？」他的聲音聽起來楚楚可憐。

    一開始仍不為所動的李禮，終究臣服于何以辰。他反客為主，用力抱緊對方，激情的擁吻。

    何以辰舉高雙手，讓李禮脫去衣裳。

    可惡！李禮低吼了一聲。

    誰說他是沒有想太多，不斷思考、不斷糾結(jié)，他最討厭目前的情況，應(yīng)該是要想做而不做才是認(rèn)真。

    他想認(rèn)真的保持平衡。

    現(xiàn)在他每走的一步路都足以讓天平傾斜，他還沒有做好心理準(zhǔn)備，傾斜之后所面臨的一切。

    會更好，還是會更糟?

    為什么他總是在看不清楚哪邊中徘徊？

    只是，目前唯一能知道的是，再怎么掙扎也沒有用，不論做與不做都會后悔。他的慾望比想像中強(qiáng)烈，他渴望著對方，比想像中強(qiáng)烈。

    強(qiáng)烈到何謂藉口、何謂一時意亂情迷，壓根兒已經(jīng)沒有理智。

    李禮抱著何以辰走到浴室。

    何以辰像無尾熊般緊緊攀附在李禮身上。

    想要更多、想要更多的親吻與撫摸。

    李禮逐漸褪去兩人的衣裳。

    何以辰一直像小貓咪般磨蹭著李禮，看起來十分開心滿足的樣子。

    「想要我嗎？」李禮看著何以辰，像是做最后的掙扎。

    「抱我。」何以辰殷切地說，隨即他抱住李禮，「吻我?！顾诶疃Y耳邊輕聲地說。

    一陣酥麻流竄李禮全身，他情不自禁抱住何以辰軟而香甜的身子、吻住軟而香甜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