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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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天為什么會來到這里? 有時,人會突然想漫無目的地往前走,無法停下,彷彿一站定腳馬上就回歸現(xiàn)實。李禮走著走著就來到一處佔地頗大的公園,遠(yuǎn)遠(yuǎn)看似在舉辦什么活動,搭起了好幾個顏色繽紛的棚子,已近傍晚,人潮正在退散,看起來有許多的親子家庭,嬉鬧歡笑,沐浴在黃昏下,光與影勾勒出很美的畫面。 他想起來了,聽護(hù)理師說,這里每月會定期舉辦市集,本來他沒有多大的興趣,莫名的驅(qū)使下,讓他往前走,其實攤位都已經(jīng)陸續(xù)在收拾,可是遠(yuǎn)遠(yuǎn)的讓他看見了,曾經(jīng)是他美好的家人。 為什么這尊貓偶會那么像雪莉?他以前養(yǎng)的三花貓。是巧合嗎? 他情不自禁開口,想向老闆買下。出乎意料,老闆是位年輕的男人,年紀(jì)看起來很輕,很清秀,卻也似曾相識。是呀!隱隱想起在生命中出現(xiàn)的男人,已經(jīng)是要遺忘的過往。 然而,老闆卻說是非賣品,他沒有在臉上顯露太多的表情,縱使有那么一瞬間,他感覺到內(nèi)心一股悸動。在翻找的回憶中,好像有那么一段,當(dāng)他因出差必須送雪莉到寵物旅館時,聽說雪莉有很喜歡的照顧員,他一直很想見一面。不過,他們總是很不湊巧地擦肩而過,除了最后一次,雪莉最后一次到寵物旅館時,他聽見了那個人的聲音,就和眼前的年輕老闆聲音相似。 但何謂因緣際會?因為工作的關(guān)係,在他身邊來來去去那么多人,他并不相信,不相信有所謂的奇蹟。深愛過的人,如今已離他遠(yuǎn)去,他并未期待他的人生會再遇到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 如今,他必須要掙脫身上背負(fù)的枷鎖,他想要好好守護(hù),不經(jīng)意來到他身邊盛開的花。 李禮深深地想著,再度來到公園,他只在遠(yuǎn)遠(yuǎn)的地方看著何以辰笑得非常開心,陰霾并未遮掩其臉上的燦爛。 「醫(yī)師,你一個人躲在這里做什么?」蘇盈盈上完廁所回來,見李禮站在角落,一副鬼鬼祟祟在窺視著。 「我只是路過……」李禮話說到一半,就整個人被蘇盈盈拖走。 蘇盈盈直拉著人往攤位去。 「看看我發(fā)現(xiàn)誰?!固K盈盈一直抓著李禮,避免人逃跑。 「你怎么來了?」何以辰見狀,感到意外地問。 「嘿,這么巧,每次都會遇到你,不會是在跟蹤我吧!」同樣在現(xiàn)場的朱成俊笑了笑,拍拍李禮。 「是呀!還真是巧?!固K盈盈幾乎用看好戲的角度在觀看眼前的局面。 何以辰倒是顯得很處之泰然。 「你一來,在場的女生都冒星星眼了?!怪斐煽】粗疃Y打趣說。 「雪莉是招財貓喔?!购我猿较蛑疃Y甜甜地說,手疼愛地?fù)崦鴶[設(shè)在桌上的鎮(zhèn)店之寶—初代的雪莉貓偶。 李禮笑了笑,一手也不自覺地疊上何以辰的手。兩人突如其來就眼神飽含情愫地四目相望,旁若無人。 朱成俊顯得很不是滋味,看向蘇盈盈。 蘇盈盈輕聳肩,一副不想搭理的樣子。 sao動不已的在場顧客就像小麻雀般吱吱喳喳,驚呼聲此起彼落。 有這樣公開的勇氣,是否也表示就無所畏懼了?朱成俊拍著李禮的肩,忍不住說:「你們是把我們在場的人全都當(dāng)空氣嗎?看一下場合吧?!?/br> 「真是對不起?!购我猿綘N笑如花。 李禮則瞬間扳起臉孔,冷聲說:「那我先回去了?!?/br> 「什么呀!你來不是要接人回家喔?」朱成俊沒好氣說。 「沒關(guān)係啦,反正一回家就見到了?!购我猿教鹱套痰匦χ?/br> 李禮看了一眼何以辰,就瀟灑地?fù)]手離開。 那已經(jīng)是沒有他介入的空間了,朱成俊見狀,不禁感到挫敗地嘆息。 飯店里的餐廳,這次是安妮先到,她坐在位子上,看似等了許久。李禮隨后到,有些訝異。 「為避免又落得只喝咖啡的窘境,我已經(jīng)先點好餐了?!拱材菪φf。 服務(wù)生見客人來,立刻上前菜,然后陸續(xù)上菜。 「我以為我上次已經(jīng)說得很清楚。」李禮說。 「你上次的確說得很清楚,表現(xiàn)得也很清楚。」安妮明確地說。 「既然如此,為何又這么堅持?」李禮不解地問。 「你真的一點雷達(dá)都沒有耶。」安妮無奈聳肩。 「什么雷達(dá)?」李禮困惑地反問。 安妮先嘆息才說:「我也和你一樣,我也有個交往多年的女朋友。原本都相安無事,但女人一旦到了三十歲,沒結(jié)婚像成了罪過,家族卯足了勁要替我相親。你以為你一個黃金單身漢能逃過獵捕?總之有人提起了你,比起其他人的活躍,你異常低調(diào),就引起我的興趣,所以請人調(diào)查一下,顯然你也沒有在藏的意思,只是大概你們公關(guān)做得不錯,消息一直被壓下來,反正我也沒有要鬧大的意思,對我沒好處。」 「你明明都知道了,還如此堅持,你不知道這對我很困擾嗎?」李禮嚴(yán)正說。 「怎么會困擾?」安妮驚訝反問,「這不是雙贏的局面嗎?反正你要的自由我會給你?!?/br> 「你要就各過各的,當(dāng)假面夫妻嗎?」李禮說。 「也沒有到假面夫妻啦,這也不是什么創(chuàng)新的組合了,很多人都這樣,其實在一起,相互扶持,像朋友般生活也不錯。反正你能和男友在一起,我能和女友在一起,不是雙贏的局面嗎?」安妮鼓吹說。 「很抱歉,我不想這樣?!估疃Y斷然拒絕。 「你真的天真的認(rèn)為婚姻就是相愛的關(guān)係嗎?」安妮冷聲說,「婚姻不過也只是一張契約交易而已,就算是相愛好了,你以為能堅持到多久?別說你的家族沒有,外遇劈腿根本稀松平常的事,誰在看重婚姻了?各取所需的關(guān)係而已。不用把婚姻看得太神圣。」 「但到頭來最后待在你身邊,必須盡責(zé)的,不就是你婚姻上的那個人!我們倒好,結(jié)婚了,彼此生活有了層保障,那他們呢?你真正相愛的那個人呢?」李禮正色說。 安妮一時語塞。 「你現(xiàn)在的反應(yīng),就代表你沒有不顧及她?!估疃Y語重心長說。 「那你說,現(xiàn)在該怎么辦?相親到最后,被逼急了,還不是得找個有最佳利益關(guān)係的人嫁,與其會嫁給私生活亂七八糟的人,我寧愿跟你結(jié)婚?!拱材輬?zhí)意說。 「我沒辦法給你漂亮的假話說,那就抗?fàn)?,但我可以說,我已經(jīng)很努力了?!?/br> 「所以,你才選擇當(dāng)醫(yī)師嗎?完全脫離家族企業(yè)?!拱材莼腥淮笪颉?/br> 「嗯?!?/br> 「你以為你會成功嗎?」安妮訕笑,「如果你那崇高的愛情論能讓你對抗整個家族,你現(xiàn)在就不會在這里了?!?/br> 他們都心知肚明,所以總是拿此話互戳傷疤,當(dāng)連掙扎都是奢求,為了僅存的活命,也要拉著對方一起下水,不是同病相憐,而是要掠奪最后的機會。 「所以放過我。」李禮不禁放低姿態(tài)懇求地說。 安妮對李禮的舉動感到震驚,「他真的那么好到,值得你這樣低聲下氣?」 身為頂流社會的一員應(yīng)該要有霸氣和驕傲,而不是如此輕易示弱哀求。 「我愛他啊?!估疃Y深情地說。 安妮見狀,久久不能言語,她也在心底想了很多,才說:「不要把你的模式套用在任何人身上,我承認(rèn)你的行為都不是在空談,但別以為我沒有抗?fàn)?,這已經(jīng)是我想到的,對我來說最好的解決方式?!?/br> 「我知道?!估疃Y無奈地苦笑,「我們都是一樣的,不是嗎?」 「所以,你真的不打算接受我的提議?」安妮不死心地問。 「我很抱歉?!估疃Y重申說。 「就算我跟你裝可愛也不行嗎?」安妮反問,表情依舊冷若冰山。 「你能嗎?」李禮笑問。 安妮看著李禮,企圖嘗試著,結(jié)果看來卻是皮笑rou不笑,最后乾脆自己投降,「不行?!?/br> 「是吧?!?/br> 「我沒法像你那么噁心裝深情喊愛來愛去的?!拱材莶涣羟槊嬲f。 「不要這么說,買賣不成也仁義在啊?!估疃Y打趣說,從剛才的舉動,他知道安妮心軟了。 「真是可惜,我以為我們會是很好的朋友?!拱材葸z憾地說。 「我們可以是朋友?!估疃Y誠心地說。 「如果我們走在一起,我們知道彼此是朋友,但旁人卻不這樣認(rèn)為,這不是給他們希望了嗎?」 「我是無所謂?!估疃Y坦蕩說。 「又在說大話,不要到時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喊著后悔?!拱材堇湫?。 「看樣子,別人以為我們擁有很多,但其實失去的也很多。」李禮感慨地說。 「你是個好男人呢,李禮?!拱材萃蝗徽f。 「為什么突然夸讚我?」李禮詫異地說。 「想等著看你的好戲、等著看你的下場、看你最后還能拿什么說服自己……」安妮無情說,但停頓片刻,才說出真心話:「……期待看你抗?fàn)幊晒Α?/br> 「謝謝?!估疃Y由衷地說,「你也是個很棒的人,祝你幸福?!?/br> 安妮不以為然地笑笑。 結(jié)果這頓飯又沒有好好吃完。 結(jié)束之后,兩人各自離去。 李禮開著車回家,為之振奮,覺得風(fēng)好似開始往好的方向吹,夜間街道上的霓虹都像在為他慶祝。他現(xiàn)在很想馬上跟何以辰說,想立刻見面,想擁抱,然后告白。 帶著雀躍的心情,歸心似箭。 李禮一進(jìn)家門,就看見無所事事的何以辰從眼前走過,立馬衝向前,從后方緊緊擁抱。 何以辰嚇了一大跳,停下腳步,笑問:「怎么了?」 「因為開心。」李禮柔聲說。 「有什么開心的事?」何以辰側(cè)臉貼著李禮,聲音甜甜地問。 「我們……」李禮話才說到一半,門鈴聲瘋狂地響起。 想要忽視卻沒辦法,除了魔音穿腦,人的聲音也都要被吞沒,看起來是不會停歇了。 李禮只好去開門,臉色一下刷白。 鄭麗美氣急敗壞地出現(xiàn)在大門口。 「媽。」李禮首先招呼說,他大概知道是為何而來。 鄭麗美進(jìn)來家中,見到何以辰,當(dāng)然也沒有給好臉色看。 何以辰禮貌地問安后,原來打算回房,卻被留下。 「我有事要跟你們說。」鄭麗美語氣尚顯冷靜,但其實一看就是來興師問罪的。 「你先說,是怎么回事?」鄭麗美指著李禮問,「女方后來回絕了這門親事,之前還表現(xiàn)得那么積極,所以一定不可能是她的意思,那就是你了,你有什么不滿意,對方哪一點你不滿意?」 「是我的問題,自始至終都是我的問題,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我不愛女人,我是同志,為什么你不愿意承認(rèn)?」李禮沉痛地反問。 「同志是什么!根本不是正常的東西,你說出去能看嗎?家人還要不要臉,你平時愛玩男人,我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但結(jié)婚生子是你為人子的責(zé)任,你要延續(xù)香火啊,你爸就只有你一個獨子。」 「我很抱歉。」李禮悲傷地說,他明白,身為家中獨子、家族的長孫,他卻不能傳宗接代,這是他一輩子的愧疚,他沒有什么能辯駁。 「說句抱歉就能解決嗎?」鄭麗美不領(lǐng)情地說,「所以說,你要什么女人才可以,你倒是說說看,你要怎樣的女人才可以?」 「跟女人沒有關(guān)係,媽,你為什么就不懂?」李禮急切地說。 「是他的關(guān)係嗎?」鄭麗美眼神犀利地瞪向何以辰,但話卻對李禮說:「你就這么迷戀這個男人?他到底哪一點好?在床上讓你欲仙欲死?」 「媽,你說話不要太過份!」李禮語氣嚴(yán)肅說。 但鄭麗美已經(jīng)不管李禮,轉(zhuǎn)而將矛頭指向何以辰,「所以你要賴在這里到什么時候?」 「我……」何以辰不知該如何回答。 「你怎么會有臉待在這里?付房租了嗎?還是李禮在包養(yǎng)你?說到底,你們是什么關(guān)係?」鄭麗美厲聲逼問。 「我……」何以辰不知該如何回答。 「媽,跟何以辰?jīng)]有關(guān)係?!估疃Y出面說。 「你不要插嘴!我在處理事情?!灌嶜惷缹疃Y說,隨即又轉(zhuǎn)向何以辰,「李禮以多少錢包養(yǎng)你,你開個價,我加倍付給你,但請你離開?!?/br> 何以辰無語。 「媽--」李禮怒吼。 「不要喊我媽,你什么時候有把我當(dāng)媽在看,我說的話,你全都忤逆我。」鄭麗美也跟著大吼。 「那也要你的所作所為是對的才行。」李禮嚴(yán)正說。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我都是為你好,哪一點錯了?」鄭麗美挑高聲反問。 「那你就不應(yīng)該強迫我接受我不愿意的事。」李禮的語氣透露著哀求。 「我在幫你走回正道??!年紀(jì)這么大了,這點事也不會處理,被一個小男生纏得七葷八素,連打發(fā)都不會?!灌嶜惷雷砸詾槭堑卣f。 「媽,你不要太過分了!」李禮下最后通牒說。 「你不要管。」鄭麗美也不退讓說。 「媽--」李禮再次大吼。 「你不要叫我?!灌嶜惷酪膊桓适救醮蠼校溉绻悴幌肟吹轿爷偟?,這事你就不要管。」 「不可能?!估疃Y堅決地說,瞪向鄭麗美,「不論你怎么做,都不可能會改變?!?/br> 鄭麗美睜睜看著李禮,自知逼迫無效,又針對何以辰發(fā)洩,「都是你,一切都是你害的,你給我走,就算李禮說再多,我都不會讓你進(jìn)我的家門,除非我死,不可能會讓你在這里糾纏著我的兒子?!?/br> 李禮這時一把抓住鄭麗美往大門走,「等你冷靜后,我們再談。」 鄭麗美掙脫不開李禮的手,只能被動被拉著走。 李禮帶鄭麗美離開,走進(jìn)電梯,「司機在樓下等吧?!?/br> 「那個男的……」鄭麗美想再說些什么,被李禮打斷。 「我現(xiàn)在不想聽?!估疃Y冷聲說,表情嚴(yán)肅,「如果你還想要這個兒子,你就現(xiàn)在什么話都不要說,等我們都冷靜了再談?!?/br> 鄭麗美遂不再多說。 李禮送鄭麗美搭車離去。 不論是誰都滿身瘡痍了,為什么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李禮拖著一身絕望回到家,看見何以辰仍呆立在原地,他緩緩走上前給予擁抱,他著實感受到懷中的人在顫抖,他輕撫著背說:「對不起?!?/br> 何以辰搖了搖頭,片刻之后才擠出話來,「你們后來……還好嗎?」 「不用擔(dān)心,我會再去跟她好好談一談?!估疃Y用他沉穩(wěn)的嗓音,希望能安撫何以辰的不安。 何以辰想了想,推開李禮,不禁說:「我想,我們應(yīng)該先要談一下?!?/br> 「好,當(dāng)然?!估疃Y急切地說,「我們……」他話說到一半?yún)s被何以辰搶先。 「我想,我不應(yīng)該繼續(xù)待在這里?!购我猿蕉ǘǖ卣f,「你媽說得沒錯,我待在這里又沒有付房租,簡直就是佔你便宜,而且是時候我也該去找房子了,一時間太得意忘形,一待就是這么久,我會先搬回去我jiejie那……」 「夠了?!估疃Y突然喊了一聲。 何以辰睜睜看著李禮,一臉懵懂地問:「你為什么要生氣?」 「我完全沒有要趕你走的意思?!估疃Y沉著臉說。 「我知道?!购我猿近c頭說。 「那你為什么要走?」李禮冷聲問。 何以辰停頓片刻才啟口,「我覺得這個時候,我不適合繼續(xù)待在這里?!?/br> 「因為我媽嗎?」 「嗯?!购我猿嚼蠈崙?yīng)答,「不想再增加你們的衝突?!?/br> 「我媽的態(tài)度永遠(yuǎn)不會改變,那你要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何以辰一臉為難,他心想他只是當(dāng)務(wù)之急想讓李禮母親息怒。 「所以,你要離開我?」李禮悲痛地說。 「我不是這個意思?!?/br> 「不然,你是什么意思?」 「我先離開,應(yīng)該會讓你媽舒服一些,你也不必為此焦頭爛額。然后,好好地談一談?!?/br> 「我問的是你的意思?!估疃Y再一次地說。 「什么我的意思?」何以辰不解地反問。 「你打算去找朱成俊嗎?」李禮直接問。 「為什么會提到他?」何以辰不懂。 「你要離開我嗎?」李禮再次問。 「什么離開不離開的!」何以辰不禁說,他們已經(jīng)越說越偏離了,真心話與氣話全搞混在一起,遂他也忍不住脫口而出,「不就是恢復(fù)原狀而已?!?/br> 「然后呢?」 「什么然后?」何以辰一直不明白,李禮到底想要他說什么。 「這些日子對你來說一點意義都沒有嗎?為什么不跟我站在一起,為什么這么輕易說要離開?」李禮低吼地問,「這一切難道都是虛情假意嗎?」他哀傷地說。 何以辰乍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正在氣頭上,彼此心意并沒有相通,任何的話語都變誤解。 李禮冷不妨地親上何以辰的唇,用力地、殘酷地啃咬著,直至滲出了血絲。 何以辰痛得掙扎,但李禮力道之大,讓人掙脫不了。 李禮像瘋了般咬著何以辰,留下一道道傷痕,像是要烙下印記,讓他將人就永遠(yuǎn)捆綁在身邊。 何以辰放棄掙扎,任憑處置,但控制不了自己情緒,眼淚撲簌簌直掉。 李禮才驚覺回過神,停止動作。 何以辰哭得哽咽,「我錯了嗎?從頭到尾我錯在哪里?我為什么要被那樣說!可是,我卻沒有辦法反駁,因為無法反駁,所以我才……但是你一點都不了解,還一副把我說得好像是……」他抽抽噎噎地未能把話好好說完。 李禮睜睜地看著何以辰,每一顆眼淚都像針刺向他的心。 「說到底,我們根本什么關(guān)係都沒有,你憑什么像審犯人那樣逼問我,你以為我沒有為了你們的爭吵而傷心難過,覺得自己厚顏無恥嗎?」說到激動處,何以辰忍不住大吼。 李禮恍然大悟,伸手想安撫何以辰,卻被斷然拒絕,怔然佇立著。 何以辰委屈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他避開李禮伸來的手,隨即頭也不回地離開這個家。 李禮萬般的后悔,所以自責(zé),等回過神,他才發(fā)現(xiàn)何以辰消失在目前,他一慌,要追出去時,來電鈴聲響起。他看著來電顯示良久,一直猶豫著要不要接。可是鈴聲像是永無止盡,一直不絕于耳,儘管此刻心情感到厭惡,但他還是接起電話。 「李禮,爸被送到醫(yī)院,情況不好,你快來!」李儀在電話那頭著急地大喊。 「你說什么?」李禮震驚地說。 「詳情我也不是很清楚,總之你先來再說?!估顑x說。 掛上電話,李禮匆匆到浴室洗了把臉后就趕往醫(yī)院。在vip休息室,他看見了李儀就坐在里面。 李儀同樣高?的身材,大李禮兩歲。 李禮坐至李儀身邊。 李儀見李禮一身狼狽,嚇了一跳問:「你是怎么了?看起來很糟。」 李禮沒有正面回應(yīng),只是問:「爸呢?」 「在加護(hù)病房,聽說恢復(fù)意識了,不過主治醫(yī)師說,還需觀察。有開放短暫會客,但媽不讓任何人、甚至是我進(jìn)去。」李儀說明目前情況。 「媽,還好嗎?」李禮若有所意地問。 「老樣子,總是對什么都不滿意,很憤怒的樣子?!估顑x說,見李禮垂頭喪氣的樣子,不禁問:「的確發(fā)生什么事了吧?!?/br> 「我不知道爸的狀況是不是跟這個也有關(guān),可是今天媽來我那,大發(fā)雷霆?!估疃Y說。 「你做了什么?平時你們不是相安無事的嗎?」李儀問,「是相親的事嗎?」 李禮想了下,還是決定說出口:「我跟一個男的同居了?!?/br> 「喔?!估顑x應(yīng)了聲,不是很意外,「都到這個年紀(jì)了,也該會有想穩(wěn)定交往的對象,不過老人家不能接受也沒辦法。」 「嚴(yán)格來說,我們沒交往?!?/br> 「什么!」李儀驚呼。 「是還沒,還沒確認(rèn)關(guān)係?!估疃Y澄清說。 「但看媽那么生氣,你們也不是那么單純的室友吧?!?/br> 「嗯?!估疃Y應(yīng)了聲。 「所以你現(xiàn)在想怎樣?」李儀問。 「我想和他交往?!估疃Y坦承說。 「可是,現(xiàn)在爸這樣,又添變數(shù)了吧。」李儀感嘆地說。 李禮痛心疾首地垂下眼。 「對方呢?知道現(xiàn)在的情況嗎?」李儀心疼問。 「不知道?!估疃Y搖了搖頭,「我們吵了一架,他負(fù)氣離開了?!?/br> 「所以有可能他也不想繼續(xù)這段關(guān)係?」李儀反問。 「不知道?!估疃Y老實說。 「畢竟你們還談不上有什么關(guān)係,也許這是個時機,讓你好好想一想,你真的要堅持下去嗎?」李儀無奈說,「接下來要面對的龐大壓力,你能承受住嗎?他能承受住嗎?」 李禮不語。 「若要保護(hù)他,你們不要在一起,也許是最好的方式。現(xiàn)在先不管媽的反應(yīng),爸這邊,要處理的問題更多?!估顑x語重心長說。 「姐--」李禮悲哀地喊,「但我愛他,很愛很愛。我已經(jīng)努力去改變命運了,結(jié)果還是不行嗎?」 「你覺得最重要的是什么?注定相逢的命運和能否相守的緣分?」 李禮睜睜看著李儀。 「不是都很重要嗎?」李禮不禁反問,「相遇很重要,卻有緣無分,緣分重要,但沒有相遇根本無緣無分,根本是先有雞還是蛋的問題?!?/br> 「也是啦?!估顑x認(rèn)同說。 「你真的很不會安慰人耶?!估疃Y忍不住說。 「你以為戀愛很容易嗎?」李儀感嘆說。 「對喔,你跟姐夫不是戀愛后結(jié)婚。」 「我屈服了現(xiàn)實,我沒有你對愛情的那種堅定信仰?!估顑x坦言說,「但,有時看你這樣,很羨慕?!?/br> 「你跟姐夫關(guān)係不好嗎?」李禮關(guān)心問。 「相敬如賓也是一種生活吧?!估顑x不以為然聳肩。 這時,專屬醫(yī)療團隊中的一名年輕醫(yī)師從病房出來,經(jīng)過休息室。 「醫(yī)師?!估顑x見狀,急忙出聲喊。 「你們還在這里啊?!贯t(yī)師停下腳步。 「現(xiàn)在情況如何?」李儀問。 「嗯,目前穩(wěn)定下來了?!贯t(yī)師說,「你們就先回去休息,現(xiàn)在也不能會客,夫人早先離開醫(yī)院了?!?/br> 「謝謝?!估顑x和李禮同聲說。 醫(yī)師隨即離開。 李儀一臉錯愕,「媽先回去了也不跟我們說一聲?!?/br> 「還在生氣吧。」李禮無奈說。 「媽還有心情生氣,代表爸應(yīng)該真的沒事吧?!估顑x仍擔(dān)憂說,「但繼續(xù)留在這也不是辦法,我們明天都要上班,下班后再過來吧?!?/br> 「嗯?!估疃Y附和。 他們在醫(yī)院大門分開,已近凌晨的時間。 李禮回到家,屋內(nèi)依舊是暗的,和他趕去醫(yī)院前一模一樣。他不可置信地跑去打開何以辰的房間,并未看到人,他找遍家中任何的地方就是沒有看見人。 何以辰并未回家。 李禮慌亂地坐在沙發(fā)上打電話,可是直接轉(zhuǎn)語音信箱。不論打多少遍電話都一樣,他瘋狂在訊息上留言,當(dāng)然也沒有得到回應(yīng)。 現(xiàn)在,能找的人還有誰?翻遍通訊軟體上的聯(lián)絡(luò)人,他如今才意識到他們真的什么關(guān)係也沒有,對于對方的事,幾乎全然無知。 剩下的,他們之間唯一認(rèn)識、能找的人--謙赫,但他冷靜想,應(yīng)該不可能會去打擾有家庭的人。 jiejie、朋友,他全都沒有聯(lián)絡(luò)方式,李禮焦躁地翻著手機內(nèi)訊息。突然想到了一個人--朱成俊,他記得他有名片,便匆匆找出來,卻直盯著上頭聯(lián)絡(luò)方式良久。 他不禁百感交集,打電話過去,一方面等同于他對自己的承諾食言了,一方面也不安著,若人真的在那里,該怎么辦。他不停在心底糾結(jié)著,但他告訴自己,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是尊嚴(yán)問題,于是遂打了電話過去,看了一下時間,以為對方不會接,沒想到電話撥通了,電話那一頭的聲音聽起來含糊沙啞。 「很抱歉,我是李禮?!?/br> 「我知道?!怪斐煽≌f,「這么晚打電話來有事嗎?」人應(yīng)該是逐漸清醒了,聲音聽起來變得清晰許多,語調(diào)聽來是感到很意外。 李禮欲言又止,但還是說出口了,「以辰他有跟你聯(lián)絡(luò)嗎?」 「什么意思?」朱成俊驚訝反問。 「我們吵了一架,他跑出去了,到現(xiàn)在還沒有回來?!估疃Y老實說,聲音聽起來很挫敗。 「電話、訊息都沒有回覆你吧?!怪斐煽∫桓鳖A(yù)料中的口吻。 「嗯。」李禮應(yīng)聲。 聽李禮難得的示弱,朱成俊也不想在此時落井下石,遂老實說:「以辰他沒有來找我。」 「謝謝?!估疃Y感激地說。 「嗯?!怪斐煽⊥nD了一下說:「現(xiàn)在說太多也于事無補,我想你也沒那個心情,我就不多說多問了。以辰回來后,打電話給我。」 「好?!估疃Y回答后,掛上電話。 他站起身,走到何以辰的房門口,不時打開來看,見東西依舊在,來安撫自己,何以辰一定會回來。 可是,其實內(nèi)心也沒有多大的把握,他很害怕、他很不安,怕何以辰會趁人不在時回來收拾行李,所以他守在房門前不愿離開,他頹然跌坐在地,靠著房門,痛苦地雙手抱著頭。 他想,結(jié)局不該是這樣的。他所說的話,如今看來也不過是漂亮的假話而已,自始至終都是他的不信任與自私傷害了對方,那么現(xiàn)在他還有什么臉奢求對方回來? 突然,他感覺臉頰一陣溫?zé)?,他感到無限悲傷地落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