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把程晏當(dāng)成一種形容詞了。

    “我是被程家的影衛(wèi)救下的,東宮一直被先帝監(jiān)控，詹懷太子身邊的人手不足，程將軍怕詹懷太子死于非命，所以給了幾個程家培養(yǎng)的影衛(wèi)。他們教我武藝，之后蘇先生詐死脫身，也趕到北疆與我匯合，請了先生教我文才?！?/br>
    “或許是命運(yùn)弄人，兄長身體文弱，但是卻善謀略，而我身體康健，更善武學(xué)一道。蘇先生之前幾度感嘆，若是詹懷太子順利登基，那我們兄弟倆文成武就，必然能給大燁朝帶來一片盛世，滅掉北魏都不在話下?！?/br>
    武鳴輕嘆了一口氣，說起這番話的時候，不由涌起幾分悵惘。

    溫明蘊(yùn)輕輕摩挲著他的手背，男人轉(zhuǎn)過手，兩人掌心相貼，直接十指緊扣。

    “幾代明君能帶來繁華盛世，幾代昏君也能亡國滅種。比如陰毒的先帝，再加上昏庸的當(dāng)今，已經(jīng)把大燁折騰成這樣。若是下一人皇帝，還是如今的太子，基本上要亡國了，所以你還是加把勁兒?！彼滩蛔￠_口勸慰。

    聲音聽起來是輕聲細(xì)語的，但是這話語里的內(nèi)容卻相當(dāng)?shù)捏@世駭俗。

    男人看了她一眼，沒忍住直接大笑出聲。

    “夫人的雄心壯志，甚妙！”

    溫明蘊(yùn)看他一直笑個不停，忍不住抬手掐他：“笑什么笑，這種事情光有雄心壯志可不算數(shù)，就怕空有志向卻竹籃打水一場空，甚至還連累全家?！?/br>
    武鳴揚(yáng)起唇角，看起來極其自信。

    他扭頭看向溫明蘊(yùn)，伸手摸了摸她的額發(fā)：“這是我與夫人的共同心愿，必然會得償所愿。畢竟我們共同向河燈許過愿?！?/br>
    聽他這么說，溫明蘊(yùn)忍不住眨了眨眼，似是沒聽明白。

    怎么說得好好的，提什么河燈。

    “那次我們?nèi)タ礋魰?，各自送了一盞河燈進(jìn)入河面，上面要寫下自己的心愿?！彼p聲提醒。

    溫明蘊(yùn)立刻想了起來：“那也是你一人的愿望，我那上面什么都沒寫，空白一張?！?/br>
    “那是夫人記錯了?！蹦腥唆尤灰恍?。

    溫明蘊(yùn)張嘴就想說那燈是自己放出去的，怎么可能記錯。

    但是她一轉(zhuǎn)頭，對上男人自信的笑容，瞬間就咽了回去。

    “你這么自信，難不成還留了證據(jù)？”

    “知我者，如意也。那兩盞河燈當(dāng)時就被收了回來，這次也帶到了北疆，等回去之后就找出來給你看?！蹦腥它c(diǎn)頭。

    外面天光漸亮，山洞里的蠟燭也燃盡了。

    兩人攜手走出了山洞，武鳴將身上的外衣脫下，直接平鋪在地上。

    “坐?！?/br>
    兩人并排坐在衣服上，抬頭看著天邊，等著日出。

    很快，一點(diǎn)橘紅色的光影慢慢躥了出來，黑暗徹底散去，迎來光明和溫暖。

    群山掩映，鳥雀成群，滿眼的翠綠，充滿了無限的生命力，讓人忍不住沉醉其中。

    一呼一吸，都是清涼舒爽的氣息，飄飄然如修仙般。

    “這里真好，有山有水有日出?！彼犷^靠在他的肩上，輕笑道：“身邊還有個關(guān)懷天下的男人當(dāng)靠枕，人生快活事也?！?/br>
    武鳴沒說話，只是伸手將她摟得更緊了。

    他帶著她飛下山，又一次領(lǐng)略了山水風(fēng)景。

    等回到府邸之后，梧桐院里已經(jīng)擺上了牌位，正是程亭鈺與秦氏兩人的。

    當(dāng)看到牌位上“程亭鈺”三個字時，溫明蘊(yùn)忍不住眼皮一跳，平時被她叫過數(shù)次的名字，如今刻在牌位上，變成了另一個人的姓名，她還有些錯位感。

    “這是兄長與嫂嫂，你進(jìn)門數(shù)日，還是第一次拜見。不用緊張，他們都是極好的人?！蔽澍Q認(rèn)真與她解釋。

    溫明蘊(yùn)點(diǎn)頭，兩人拿起香。

    “兄長身體一直不好，至于秦氏并不是秦將軍的親生女兒，而是當(dāng)初詹懷太子黨的隨臣之女，可惜當(dāng)初狗皇帝又老又瘋，但凡和詹懷太子沾邊的，都沒什么好下場，而堅(jiān)定太子黨的臣子們，更是被瘋狂清算。那家隨臣被清算之后，只剩個牙牙學(xué)語的小女娃，秦老將軍曾經(jīng)欠過詹懷太子人情，就設(shè)法救了下來，抱回家教養(yǎng)?！?/br>
    “秦老夫人容不下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嬰，好在秦老將軍比較費(fèi)心，之后兄嫂的親事也算水到渠成。兩個同樣背負(fù)著血海深仇，隱姓埋名的人結(jié)合到一起，日子過得也算和美。只可惜程國公府惡意太深，充滿了各種算計(jì)，兩人沒能過幾天好日子?！?/br>
    對著牌位拜了拜，又說了幾句貼心話之后，武鳴就讓人把牌位請了下去，跟溫明蘊(yùn)解釋了幾句。

    聽到這些話，溫明蘊(yùn)忍不住輕嘆一口氣，雖說她沒有看到那兩人的婚后生活，但她畢竟在程國公府待了許久，想到那一家子都是能折騰的人，為了一個爵位鬧得上躥下跳，人仰馬翻。

    程國公不惜暴露程亭鈺的身份，險些把程宗然的身后名都?xì)Я?，也要奪走爵位。

    連他倆身體康健的人，都險些翻船，更何況是那兩位身體差的。

    “爹，爹，你起來了嗎？”院門外傳來程晏急切的呼喚聲。

    夫妻倆交換了個眼神，溫明蘊(yùn)抬腳就往屋內(nèi)走。

    “這一大早的，什么事兒？”男人輕聲詢問。

    只不過一個呼吸間，他那種挺拔英武的狀態(tài)已經(jīng)消失不見，鋒芒悉數(shù)收起，又回到平時那副病弱的模樣。

    “您之前答應(yīng)我，給我請摔跤先生的呢？我已經(jīng)聽你的話，把那朵紅絹花退還給溫三娘了，你可不能說話不算話?！?/br>
    “我知曉了，你去訓(xùn)練場等著，摔跤先生很快就到！”

    “那我們之前說好的，你要請武鳴將軍帳下的軍士來啊，最好是他的親兵，武鳴將軍摔跤一絕，他身邊的親兵肯定也技藝卓絕！”程晏見他答應(yīng)，臉上的神色越發(fā)迫不及待。

    “自然，你說得我都記得?！蹦腥它c(diǎn)頭。

    “那你請了誰呀？”程晏見如此說，心頭更是蠢蠢欲動，立刻興沖沖地詢問。

    “暫時保密，等你見到便知道了。”

    男人揮揮手，打發(fā)他走。

    程晏幾次軟磨硬泡，都沒能問到結(jié)果，只能不甘心地離去。

    把他打發(fā)走之后，男人走進(jìn)里屋，挑了件窄袖衣衫穿上，將身上華貴的東西都摘除了，最后拿起黑鐵面具戴在了臉上。

    他做這些打扮的時候，并沒有避開，溫明蘊(yùn)將這些瞧得一清二楚。

    她手撐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視線著重停留在他纖細(xì)有力的腰肢上，忍不住嘖嘖稱贊道：“看慣了你穿著廣袖長衫的模樣，突然穿成這樣，別有一番風(fēng)味啊。”

    男人揚(yáng)了揚(yáng)眉，徑直走了過來，一手挑起她的下巴，另一只手取下自己的面具，低頭在她的唇上留下一個吻。

    “既然別有一番風(fēng)味，那可得好好親一親?！彼统恋纳ひ粼诙呿懫?，帶著幾分調(diào)笑的意味。

    溫明蘊(yùn)立刻起身，直接伸出雙手抱住了他的腰，來回摸了摸，狠狠地吃了一回豆腐。

    “雖說坦誠相見的時候，也知道你身材很好，但是和穿上衣服的感覺還是不一樣。不只要好好親一親，還得仔細(xì)褻玩才是?！彼龘P(yáng)起頭，嘴上說著不饒人的話。

    男人的眸光一暗，再次低頭，雙唇相貼。

    這回不是淺嘗輒止，而是深吻，他的舌尖毫不客氣撬開她的唇，大肆攻城陷地，直把她親得暈頭轉(zhuǎn)向，喘息不止。

    溫明蘊(yùn)的雙手，直接圈住了他的脖頸，整個人幾乎都掛在他的身上。

    男人索性直接抱起她，就要往床邊走。

    “夫人既然要褻玩，那可得好好玩兒，蜻蜓點(diǎn)水的親吻可不算。夫人每次穿上新衣裳，我脫起來都心情甚好，今日必須得讓夫人也嘗一嘗，我們夫妻同樂！”武鳴說著就把她放到了床上，握住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衣襟上，眼神灼人。

    溫明蘊(yùn)聽他這般說，忍不住盯著他的臉看。

    雖說是同一張連，但是感覺卻完全不同。

    或許是兩人徹底坦誠了，他們知道彼此所有的秘密，眼前的男人不再只是文雅腹黑的程亭鈺，更是身強(qiáng)力壯、統(tǒng)帥千軍萬馬的武鳴，給人的感覺完全不同，充滿了侵略性。

    她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又順著男人的下巴一路往下，停留在他的脖頸處。

    還真的被他說中了，這種熟悉又陌生的感覺，竟讓她心跳加速，全身的血液都往臉上涌，想必此刻她必是滿臉紅霞，耳朵根都泛著燙。

    “夫人，我都送到面前了，你不脫嗎？”男人忍不住催促了一句。

    溫明蘊(yùn)終究沒忍住，伸手勾住他的脖頸，嘴唇吻住了他的喉結(jié)，并且伸出舌頭舔了舔。

    原本還把控著局面的男人，感受到她這番親昵的舉動之后，再也忍不住了。

    腦子“轟——”的一聲炸開，他完全無法思考，直接變得極其主動，伸手摸向她的衣襟。

    今日無事，閑來閨房行樂，滋味甚妙。

    程晏早早地候在訓(xùn)練場，他一直處于興奮期待的狀態(tài)，為了給武先生留下好印象，他甚至還提前做了準(zhǔn)備運(yùn)動。

    先是蹲馬步，又打了一套拳，把身體活動開。

    可是摔跤先生始終不見人影，他沒辦法，又練了一套腿功，并且還耍起了刀。

    直到他把架子上的武器都耍了一番，畢生所學(xué)的拳腳功夫也都來了一遍，可是人還沒來。

    他徹底暴走了。

    “我爹他到底請的什么人，難道是神仙下凡嗎？需要這么久！”程晏急匆匆地往梧桐院沖。

    守在院門外的影衛(wèi)，瞧見小少爺橫沖直撞地過來，嘴里還在不停地抱怨著，當(dāng)下眼皮跳了跳，想都沒想就已經(jīng)現(xiàn)身了。

    “少爺，您還是別進(jìn)去了?！庇鞍顺谅晞褡?。

    “為何不能進(jìn)去？我如今知道規(guī)矩，你們讓人進(jìn)去通傳，爹答應(yīng)我的要找摔跤先生，還讓我去訓(xùn)練場等著，你們這幾個伺候的下人應(yīng)該都聽見了吧，這會兒摔跤先生遲遲不來，我找他真的有急事！”他緊緊皺著眉頭，臉上的表情十分急躁。

    幾個下人對視一眼，都不敢吭聲。

    他們的確知道小少爺找大爺有正經(jīng)事，可是此刻大爺有不正經(jīng)的事兒要辦，正經(jīng)事都要朝后靠靠。

    “少爺，大爺不在府里，只有夫人在院中，您還是別進(jìn)去了。”影八硬著頭皮道。

    “沒事，我與溫三娘如今關(guān)系不錯，不再勢同水火。爹說話不算話，但是他聽溫三娘的話，我得進(jìn)去告狀?！背剃虜[擺手，完全不明白影八的良苦用心，甚至還直接往里面沖。

    影八再次攔下了他，程晏原本就著急，此刻一而再再而三被攔下來，當(dāng)下就甩了臉子。

    “你怎么回事兒，到底誰允許你攔我的？你是影幾來著？”程晏沒好氣地道，頗有要追責(zé)的意思。

    影衛(wèi)經(jīng)常都是一樣的打扮，而且臉上還罩著面罩，根本不清楚長什么模樣，就連程晏都分不清他們。

    “少爺，屬下是影八，您瞧瞧，此刻連夫人的貼身丫鬟都被攆了出來，夫人真是有自己的私事要處理。您如今過去不大方便，等之后她把一切處理妥帖了，屬下再通知您，您看行嗎？”

    被他這么一提醒，程晏這才注意到守在門外的紅楓，他皺了皺眉頭，顯然是猜不透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不過還是沒有再往里面沖。

    “昨天還好好的，怎么今日就把自己關(guān)起來了，這是和爹鬧別扭了嗎？罷了，我爹去哪兒了？”他低聲嘀咕著，不再追問溫明蘊(yùn)，又想起程亭鈺來了。

    影八為了圓一個謊，又不得不編造出更多的謊言來。

    偏偏他負(fù)責(zé)的皆是暗殺或者當(dāng)保鏢的任務(wù)，講究只動手不嗶嗶，因此極其不擅長說謊，為了自圓其說，都快把腦瓜子想炸了。

    好在小少爺?shù)哪X瓜子也不太靈光，而且此刻還一心撲在摔跤先生身上，根本沒在意此刻詭異的氛圍，總算是被糊弄走了。

    屋內(nèi)，一片火熱的氣息，逐漸恢復(fù)平靜。

    男人起身，在她的唇角上落下一吻，沙啞低沉的嗓音響起：“你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