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路上，有一排排修剪的整齊的樹……花骨朵兒，粉紅中略帶著一些黃。

    太陽偏了西，小道里的春天……

    一件素白的襯衫，牛仔藍(lán)的褲子，她偏了偏頭，從樹葉中鉆出幾絲金色的陽光牢牢的，將她抓住。

    拂過她有些消瘦的臉，短翹的鼻子，肥圓的嘴唇。

    來了一陣兒風(fēng)，她回過頭，烏黑的頭發(fā)揚(yáng)成緞子，沿著陽光，消失在小道的盡頭……”

    ……

    他看著手里的火機(jī)，手指在翻蓋上來回?fù)芘?/br>
    翻開，扣合。

    發(fā)出“啪嗒啪嗒”的響亮聲。

    灰溜溜的煙絲從嘴巴鉆出，開始飛升，在半空中消散成各個(gè)不同的弧線，開始飄遠(yuǎn)。

    “喂?！?/br>
    他抬起頭。

    “好巧?！?/br>
    從后頭走來一個(gè)人，宋良駿愣了一下，“你在這做什么？”

    何弘量走到他身邊，“當(dāng)然是有事，不然是什么？”

    “……什么時(shí)候來的，沒聽你提過?！?/br>
    “昨天，臨時(shí)的安排，我也很突然?！?/br>
    良駿看著他眼光灼灼。

    何弘量笑道，“怎樣，聚聚？還能喝嗎，我看你這樣子喝的不多。”

    “不了，明天還有事情?！?/br>
    “是嗎?！?/br>
    從他手里借過打火機(jī)，他也點(diǎn)燃一支煙，“那去我那邊坐坐？上次人多，咱們兩個(gè)好久沒有單獨(dú)坐在一起聊聊了……上次是什么時(shí)候，好像已經(jīng)是一年前了吧？良駿?！?/br>
    宋良駿不語，只看著來來往往的路人在車縫中匆忙的穿過，他彈了彈香煙，彈落一攤煙灰，含在嘴里猛地一吸，火星像是閃爍的星，乍現(xiàn)，燃到了最盡頭。

    “你在這邊買了房子？”

    “我沒跟你說過？”

    “沒有，你說過嗎？”

    何弘量笑了笑，“是，可能我沒有告訴你，我都忘記了這件事情，也不是什么大事?！?/br>
    “走吧?！?/br>
    扔掉手里的煙蒂，宋良駿用腳踩滅，跟著他上了車。

    黑郁郁的天，月亮圓的似玉盤，他開了車載音樂，將烏沉的氣氛驅(qū)散了些。

    “宋叔最近還好？”

    “還是老樣子。”

    “前些日子你奶奶過生日我剛好不在，禮物托人送過去了?！?/br>
    “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br>
    “宋雅懷孕了？”

    宋良駿看著他，聽他講些有的沒的，“你要說什么就說，不用鋪墊那么多?！?/br>
    何弘量立刻道，“聽說你最近多了個(gè)弟弟？”

    知道他要講什么，宋良駿兩條眉毛恨不得擠在一起，“聽誰說的？？”

    “最近大家都知道?！?/br>
    他不說話了。

    何弘量見了笑道，“改天帶出來大家認(rèn)識(shí)認(rèn)識(shí)？我聽說可是個(gè)了不得的大人物……”

    “什么大人物——”

    宋良駿說，“就算是以后見了，也少去招惹它?！?/br>
    “……陳局長(zhǎng)是退休了？還有你們家解決不了的事？”

    他道，“難得有人進(jìn)去坐了幾年牢，在里頭還沒改邪歸正？”

    話講完，他余光去瞧，頓時(shí)愣住，只見身旁男人看著他徹底變了臉。

    外人不懂就算了，可宋良駿心里想著那東西，咬了咬牙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何弘量，該說的我跟你說了，不要去自討麻煩?！?/br>
    何弘量想笑他，嘆氣，“良駿?！?/br>
    “什么。”

    “你這些年，真的像是換了個(gè)人?！?/br>
    宋良駿靠在車窗上，眼看著外頭遠(yuǎn)處的山麓，好半響他說，“你不覺得我們以前太幼稚了嗎？”

    “幼稚？”何弘量搖了搖頭，“你以前可不是這么說的?！?/br>
    “朋友還要舊的好，女人還要新的才舒服，我看你現(xiàn)在才是幼稚吧，像是突然愛上了小孩子過家家……”

    “好了。”宋良駿打斷他，不耐道，“我是認(rèn)真的何弘量，以后這些不要再說了，以前的事，就不要再提了?！?/br>
    車子駛過彎道，映著急風(fēng)風(fēng)的汽車音樂。

    “別裝了良駿?！焙魏肓啃α似饋?，“你忘了，一個(gè)人的本性，是不會(huì)改變的，你又何必騙自己呢。”

    宋良駿不再回應(yīng)他。

    一直到車子停下，他跟著何弘量一起下了車。

    跟在他身后，兩個(gè)人走到門前。

    宋良駿側(cè)頭看著周圍的環(huán)境……

    “弘量！你終于回來了，我可等你好久啊……”

    開門聲，一道冷風(fēng)，吹進(jìn)了他的心間。

    “你看我?guī)дl來了?！?/br>
    “……”

    當(dāng)他們第一次看到禾霓，便問他，你究竟喜歡她什么，比起他以往的那些女人，禾霓實(shí)在算不上什么佳肴。

    于是宋良駿開始想，他喜歡禾霓什么呢？

    或許，她總是脆弱的，就像他初見時(shí)她消瘦的臉龐，那樣脆薄的身軀好像旁人的一句話就可以將她擊潰，但是她一直咬著牙生活的樣子，他看在眼里……

    他突然想，如果是這樣一個(gè)人，與他生活在一起后會(huì)發(fā)生什么樣的變化？

    他情愿禾霓就那樣，一直那樣……

    “良駿？”

    宋良駿緩緩轉(zhuǎn)過頭。

    他張了張嘴，看著眼前的兩個(gè)人，只覺一股作嘔的感覺開始緩慢的上升。

    “真是好久不見了啊?！?/br>
    一個(gè)叫他惡心至極的聲音。

    一個(gè)叫他惡心至極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