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青竹苑后，杜婕妤寫下駱賓王的《詠鵝》，又畫了些鵝圖，然后開始講解這首郎朗上口的小詩。

    云慕驚嘆杜婕妤字跡秀美，畫技高超，知識(shí)量很豐富，他有些好奇道：“母妃，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呀？”

    “母妃學(xué)的呀?！倍沛兼バΦ?。

    “跟誰學(xué)的呀？”云慕歪著腦袋繼續(xù)問。

    杜婕妤耐心道：“跟母妃的母親學(xué)的，就是你外祖母。”

    云慕佩服道：“外祖母好厲害呀。”

    “嗯，她出身書香門第。”說到自己的母親，杜婕妤眼神都亮了，忍不住多說兩句：“讀了很多書，琴棋書畫，女工都很了得，所以教了母妃很多?！?/br>
    “哇，那她現(xiàn)下在哪兒呢？”

    “她去世了。”杜婕妤眼神暗淡了，可是見云慕興趣盎然的樣子，便接著道：“她是個(gè)心高的人，當(dāng)年也是看中你外祖父的才華，下嫁了，二人恩愛數(shù)年，以為感情甚篤，卻突然得知你外祖父外面有人，失望至極，傷心至極，沒多久就去世了?！?/br>
    唉。

    自古男兒多薄幸，云慕暗暗嘆息了一聲，問：“那母妃有新母親了？”

    他記得杜婕妤的父親只是一個(gè)從五品的判官，把杜婕妤送進(jìn)宮，見杜婕妤五年沒有受寵，他們沒再聯(lián)系杜婕妤。

    倒是壯壯滿月后，杜夫人三天兩頭往宮里送信，應(yīng)該就是杜婕妤的繼母。

    “嗯?！倍沛兼c(diǎn)頭。

    “娘娘，你的信?！毕悴葑哌M(jìn)來道。

    云慕問：“是杜夫人噠？”

    杜婕妤接過來看了看，蹙眉道：“是，她要進(jìn)宮來了。”

    “不讓她來！”云慕生氣道。

    “是陛下讓她來的。”永宣帝是出于好意，想讓杜婕妤和家人團(tuán)聚，卻不知杜婕妤根本不想見家人。

    云慕很是無奈，問：“她什么時(shí)候過來？”

    “下月初。”

    “那很快就到啦?！?/br>
    確實(shí)很快到了這日。

    云慕、杜婕妤和壯壯穿戴整齊地坐在院子里玩。

    杜夫人來了，穿著體面，略微施了粉，看上去是好看的，只是下巴有些尖，眼皮微微耷拉，看得出來不好惹，手里還牽著一個(gè)孩子，五歲左右。

    看見云慕三人，二人趕緊行禮。

    “起來吧?！倍沛兼ナ桦x道。

    壯壯喜歡熱鬧，看到來了兩個(gè)人，就激動(dòng)地?fù)潋v。

    林嬤嬤穩(wěn)穩(wěn)地抱著。

    杜夫人看一眼，賠笑道：“娘娘，壯哥兒長得真好?！?/br>
    杜婕妤沒有接杜夫人的話，道：“坐下喝茶吧?！?/br>
    “是?！倍欧蛉擞昧幌潞⒆拥溃骸斑€不謝謝你姑媽?！?/br>
    “謝姑媽?！焙⒆拥?。

    “這是？”杜婕妤問。

    “回娘娘，這是你弟弟的兒子，你親侄兒，咱杜家的嫡長孫——全哥兒，當(dāng)年你進(jìn)宮才出生，這算是你姑侄二人頭一回見?！倍欧蛉诵χ?。

    親弟弟？

    呵，母親只生了她一個(gè)女兒，哪來的親弟弟，可是杜婕妤并沒說什么，余光掃了香草一眼。

    香草進(jìn)屋拿些金葉子過來，給了全哥兒。

    杜夫人和全哥兒連忙說謝謝。

    杜婕妤呡了口茶水，問：“近來家人可好？”

    杜夫人猶豫了一下，道：“不太好。”

    杜婕妤微微蹙眉。

    杜夫人道：“你父親啊，年紀(jì)大了，身子不太好，做了幾年的通判……”她開始絮絮叨叨地說整個(gè)杜家的難事，中間夾雜著杜家人對(duì)杜婕妤如何如何好，仿佛在說“是你回報(bào)杜家的時(shí)候了”。

    杜婕妤選在院中接見杜夫人，就是想要杜夫人顧忌體面，不要說這些雞毛蒜皮可能還是子虛烏有的事情。

    可她小看了杜夫人的涵養(yǎng)和臉皮，打斷道：“人活著都不容易，你們得學(xué)會(huì)面對(duì)困難?！币馑己苊黠@，就是你們的事情，你們自己解決。

    “娘娘說得是，只是這‘人’字一撇一捺，需要支撐才能走得遠(yuǎn)啊?！倍欧蛉艘郧皩?duì)杜婕妤各種拿捏，促使杜婕妤很長一段時(shí)間膽小怯懦，她自己也知道，所以眼下杜婕妤是婕妤了，她便收起那些氣勢(shì)，小意討好著。

    杜婕妤不說話。

    杜夫人目光轉(zhuǎn)向杜婕妤旁邊的云慕。

    杜婕妤擔(dān)心杜夫人口無遮攔傷害到云慕，便讓林嬤嬤等人帶著云慕和壯壯出去玩。

    如今的杜婕妤已經(jīng)不是一年前那個(gè)任人宰割的杜貴人了，所以云慕并不擔(dān)心，只是他還沒有走出院子，便聽到杜夫人說“全哥兒也是個(gè)八字硬的”“自家人幫襯一點(diǎn)”“你也陛下紅人”“你也需要娘家強(qiáng)硬”。

    喲。

    杜夫人這是希望全哥兒進(jìn)宮沖喜，當(dāng)皇子，然后和杜婕妤一起，帶著杜府上下雞犬升天。

    云慕在心里笑笑，他相信杜婕妤會(huì)處理好，便跟著林嬤嬤等人出了青竹苑，到一處小花壇前。

    他站在林嬤嬤身后，和壯壯玩躲貓貓。

    壯壯趴在林嬤嬤肩膀上，到處找他，看到他后，開心的咯咯笑起來，奶味濃的不得了。

    逗的林嬤嬤和香草也笑不停。

    笑的累了，便坐到石桌上吃點(diǎn)心。

    壯壯抱著葫蘆喝羊奶。

    云慕吃完一塊綠豆糕，還要再拿一塊時(shí)，一只手伸過來，拿走一塊，云慕四人轉(zhuǎn)頭，只見全哥兒旁若無人地吃綠豆糕。

    林嬤嬤和香草互看一眼，似乎都不知道如何形容眼前這個(gè)五歲孩子。

    云慕想到杜夫人那句非常驕傲又加重語氣的“咱杜家的嫡長孫”，就知道一家子有多寵眼前這個(gè)全哥兒，那么全哥兒這般沒有禮貌，就合理了。

    不待云慕說什么，壯壯似乎看不慣全哥兒拿他東西吃，沖著全哥兒伸出小rou手，“啊啊”兩聲，似乎想拿回綠豆糕。

    全哥兒不理壯壯，察覺宮中的綠豆糕比府中好吃太多，沙沙的，綿綿的，也甜甜的，再次上前，又伸手朝盤子里拿。

    這次云慕一把將盤子摟入懷里：“這么沒禮貌，不給你吃。”

    “給我?！比鐑簷M慣了，當(dāng)即不愿意了。

    “不給?！?/br>
    “給我?！比鐑荷焓志腿?。

    不待林嬤嬤和香草有所行動(dòng)，一旁的壯壯突然傾身，趴到全哥兒的胳膊上，小嘴巴張的大大的，一口咬向全哥兒的手腕，上個(gè)月的小牙頭，這個(gè)月非常有出息，成功地卡住了全哥兒的肥rou。

    痛呼一聲后，嬌生慣養(yǎng)的全哥兒頓時(shí)放聲大哭。

    *

    作者有話要說：

    壯壯：咬皇兄？不存在的。咬別人，很認(rèn)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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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然沒有雙更，但是更新很肥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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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章 好果子

    林嬤嬤想要把壯壯的小身子扯回來，可這次壯壯是鐵了心咬全哥兒，根本扯不動(dòng)，她也怕傷著壯壯，只能收了力，和香草一起哄著壯壯松口。

    壯壯不為所動(dòng)。

    林嬤嬤便道：“大皇子，你來哄一哄?！?/br>
    云慕便開口道：“壯哥兒，松口，皇兄無事?！?/br>
    壯壯果然松了口。

    林嬤嬤和香草長透了一口氣，還是大皇子的話管用。

    全哥兒低頭看到手腕上一個(gè)清晰的牙印，雖然沒有破皮，也不疼，但他就是要狠狠地哭，結(jié)果眼前的這些人，根本不順著他，不哄著他，不捧著他，和杜府下人完全不一樣。

    他立刻停止哭泣，憤怒地望向壯壯，眼神突然變得狠毒，突然抬手，狠狠打向壯壯的腦袋。

    不待云慕出手，林嬤嬤先伸手擋住了，她清晰地感受到全哥兒手上的力度，果真打在壯壯腦袋上的話，不知道會(huì)出什么事，頓時(shí)臉一沉，厲聲道：“杜家公子，就算你年幼，不懂宮中規(guī)矩，不知道我們家兩位殿下的尊貴，也當(dāng)知曉以大欺小是不對(duì)的！”這么重的手，打六七個(gè)月大的孩子，心忒毒了。

    全哥兒絲毫沒有愧疚之心，恨恨道：“他咬我！”

    香草立馬接話：“那是你先搶我們大殿下的綠豆糕，我們小殿下是看不慣你欺負(fù)我們大殿下！”

    “誰讓他不給我吃的！”全哥兒理所當(dāng)然道。

    “他的點(diǎn)心，他想給你吃，便給你吃；不想給，便不給。哪哪都沒有做錯(cuò)，倒是你，先是偷吃，接著搶食，就是不對(duì)！”看在全哥兒是杜婕妤的娘家人，香草壓著怒火和全哥兒分辨。

    全哥兒不高興道：“你敢說我不對(duì)！”

    “是，是奴婢說你不對(duì)！”香草很生氣了。

    全哥兒后退兩步，指著云慕四人：“你們、你們欺負(fù)我，你們都欺負(fù)我！我要告訴祖母！我要打你們板子，打你們板子！”說完再一次哭起來，邊哭邊朝青竹苑跑去。

    “全哥兒?！鼻∏啥欧蛉撕投沛兼ミ^來。

    “祖母?！比鐑号康蕉欧蛉藨牙锖靠蕖?/br>
    “哎喲，我的心肝rou，這是怎么了？誰欺負(fù)你了？”杜夫人心疼極了。

    全哥兒指著云慕四人道：“他們！他們欺負(fù)我！”

    杜夫人臉色一變，轉(zhuǎn)頭便對(duì)杜婕妤道：“娘娘，我們?nèi)鐑阂膊盼鍤q，心心念念地想要進(jìn)宮來看親姑媽，結(jié)果這才進(jìn)宮兩個(gè)時(shí)辰，就被欺負(fù)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