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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過了大半個月，路檸沒聽見韓韻所說的，那人要進(jìn)組拍戲的消息。

    在實驗室等待跑膠的間隙，路檸下巴頦墊在胳膊上，趴在實驗臺上點開手機(jī)，擰眉在搜索框里輸入一段文字——

    入土許久的前男友突然托夢是什么意思？

    周公解夢，說的多玄乎的都有。

    路檸一一看下來，在一個需要支付三十元才能查看大師解夢的網(wǎng)頁果斷按了退出。

    這和給前男友燒紙有什么區(qū)別？

    師姐方年年坐在她身邊，不小心看到她的手機(jī)界面，撥了一下她的丸子頭，啼笑皆非：

    “這世上沒有比你更唯物主義的小師妹了，怎么也相信這些？”

    路檸到現(xiàn)在都還記得那天早上被噩夢驚醒的感覺，心臟像是背著她偷偷去坐了跳樓機(jī)，惴惴不安地放回她的身體里，還留下顫栗的余韻。

    嚇得她趕緊吸了一盒草莓酸奶壓壓驚。

    “求個心理安慰吧?！甭窓幚仙裨谠诘卣f。

    研究所里沒人知道她和秦戍之間的糾葛，只當(dāng)她是簡單的黑粉，沒必要再提起。

    跑膠結(jié)束，路檸和方年年一起把凝膠從膠板上剝離下來，放在紫外線燈的照射下觀察，上面顯示出一道道寬兩毫米、長一厘米左右的明膠帶。

    剛好排列成一個心型。

    路檸呼吸一滯，總不會有這么巧合的預(yù)兆？

    只聽方年年新奇道：“誒，這次跑膠結(jié)果好奇怪啊，誰說咱們搞生物的玩不了浪漫，這多浪漫，愛她，就給她跑出心型膠帶?！?/br>
    路檸閉了閉眼，幾個字像是從齒間咬碎了吐出來的：

    “辣椒面撒隔壁。”

    方年年正在對著實驗結(jié)果拍照，乍一聽這句話，回頭看她：

    “你看秦戍的新聞了？”

    路檸：“沒有?！?/br>
    實驗室的門打開，沈詞安進(jìn)來叫她：“小師妹，老陳讓你去他辦公室一趟?！?/br>
    看到桌上的凝膠，沈詞安挑眉：“預(yù)期結(jié)果是這樣的？”

    路檸邊往外走邊換下實驗服，笑著說：“不是，所以師姐，實驗又失敗了，還是先找找原因吧?！?/br>
    實驗失敗是常事，肯定什么意思也沒有。

    路檸舒了口氣，沒太當(dāng)回事，先回自己的辦公室放下實驗服，從落地衣帽架上取下針織鏤空繡花的開衫披在外面。

    雖然是八月里，但是黎陽壩海拔高，再加上近幾天下雨，氣溫跌破了二十度。

    老陳的辦公室也在二樓，路檸敲門進(jìn)去的時候，他剛放下電話，示意路檸先坐，隨即端起了不離手的保溫杯。

    “小檸，最近項目忙嗎？”

    老陳很少關(guān)心路檸的項目進(jìn)展，因為路檸很讓他放心，他手底下一共三個直博過來的學(xué)生，方年年和沈詞安都面臨延畢，讓他cao了不少心，反倒是年紀(jì)最小的路檸最靠譜。

    因此，老陳這么一問，路檸還有些意外。

    “沒有那么忙。”路檸如是說。

    “行?！崩详悢R下茶杯，從桌邊摸過平板電腦遞到路檸面前，“你看看這個，過段日子，有個劇組要來黎陽壩拍戲，題材特殊，想從咱們研究所請一名顧問，其他教授的學(xué)生我不好出面安排，你師兄師姐再不抓緊畢業(yè)，我的科研經(jīng)費都要燒不起了，我想了一下，沒人比你更合適，剛好你可以趁這個機(jī)會給自己放個假，你都那么久沒好好休息了?！?/br>
    文件上是這個戲的一些具體情況，好像還是個正劇，路檸一目十行地掃過，看到主演那一欄時，眸光稍頓。

    她把平板電腦推回去，言簡意賅：“我不去?！?/br>
    沒料想到路檸拒絕地這么干脆，老陳抿了一口濃茶，嘶了一聲，他很尊重學(xué)生的想法，問為什么。

    想著老陳也不在意娛樂圈的這些事，于是路檸挑明了說：

    “老師，您看到主演是秦戍了嗎？我不喜歡他，準(zhǔn)確地說，我跟他有仇?！?/br>
    老陳的確不懂娛樂圈，也不懂什么是黑粉，只是聽到路檸不喜歡這個秦戍，頗為遺憾地說：“那可惜了，片方那邊給的條件還挺好?！?/br>
    路檸靠在寬大的座椅里，兩手搭在扶手上，十指交叉，兩個大拇指來回畫著圈，聽見老陳這話，她微微坐直了身體，清了清嗓子。

    “什么條件？”

    老陳戴上老花鏡，手指遲緩地在平板屏幕上點了幾下，說：

    “這次是正劇題材，播出反響好的話，可以讓更多人關(guān)注到我們這個行業(yè)，而且拍攝期間，他們會給我們捐贈進(jìn)口的實驗器材。”

    進(jìn)口的實驗器材啊……

    六位數(shù)起步的好東西。

    研究所的很多實驗器材都已經(jīng)老舊了，有時候一把移液槍都能讓幾個實驗室來回找著用，科研經(jīng)費有限，老陳不得不當(dāng)一個鐵公雞，經(jīng)常自掏腰包奶學(xué)生。

    老陳還在發(fā)愁，只見路檸一改堅決的態(tài)度，雙臂交疊端坐在他的辦公桌前，十分從順地抽走平板電腦，一雙清亮的杏眸里閃著人民幣的金光。

    “沒關(guān)系，遇見仇人我自己會躲，但是我跟小錢錢是好朋友啊?！?/br>
    老陳早就到了退休的年紀(jì)，著實不該讓他再cao這么多心。

    路檸長舒一口氣，心里給自己鼓勁加油，接下任務(wù)離開了。

    老陳推了推老花鏡，拿手機(jī)撥了個電話出去。

    “喂，林總，對，我們這邊沒問題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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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里之外，高樓林立，明媚的陽光在無數(shù)玻璃房外交織光線，織就光怪陸離的繁華商圈。寬敞明亮的大平層里，林誠翹著腿坐在吧臺前，掛了電話，對躺在沙發(fā)上打游戲的人說：“搞定了，研究所負(fù)責(zé)人那邊已經(jīng)同意把人給你?！?/br>
    身為秦戍的經(jīng)紀(jì)人，即將開拍的新戲是林誠經(jīng)手的最大的項目。

    秦戍仰躺在黑色的真皮沙發(fā)里，寬松的黑t掛在他冷白的鎖骨上，漫不經(jīng)心的表情在聽見林誠的答復(fù)時有一瞬的空蕩。

    隨即，他繃緊了下頜線，修長手指劃過屏幕，輕松結(jié)束了一局游戲。

    扔下手機(jī)，手背覆上雙眼，他的手很冷，給溫?zé)岬难燮そ禍?，堅硬的偽裝隨著這個動作重新完美貼合在他身上。

    林誠遠(yuǎn)遠(yuǎn)看著他，仿佛看到了三年前最初見到秦戍時的樣子。

    破破爛爛的靈魂縫縫補(bǔ)補(bǔ)，勉強(qiáng)撐著那副過分精致的軀殼，對于林誠遞出去的名片，他笑了下，答應(yīng)得輕快：

    “出道？可以啊，給錢就行?！?/br>
    第3章 路醫(yī)生

    自從路檸答應(yīng)老陳去做劇組顧問以后，黎陽壩的人好像也越來越多，一輛接一輛大巴車駛進(jìn)廢棄的黎陽壩中學(xué)，在這里日夜不停地開始搭建場景。

    路檸和劇組副導(dǎo)演取得聯(lián)系，因為題材原因，劇組要1:1還原研究所實驗室的內(nèi)設(shè)，副導(dǎo)演和美術(shù)指導(dǎo)請路檸在布景時幫忙指出問題。

    跟組編劇也時不時去找路檸，商討一些劇情的合理性，爭取在還原科研人員工作的基礎(chǔ)上更好地走劇情線。

    編劇和路檸混熟了，還打趣說路檸長這么好看，當(dāng)初應(yīng)該也去試鏡女主角，顏值一點不比現(xiàn)在的女主演差。

    路檸謙虛地把這翻拉踩擋了回去，“我只是個做科研的，也不懂什么演戲?！?/br>
    編劇嗨呀一聲：“這有什么，男主角秦戍也不是科班出身，聽說以前還是個當(dāng)兵的，更是八竿子打不著，現(xiàn)在不也是紅透半邊天，還拿了影帝大獎?！?/br>
    劇情線的bug寫得跟漏勺一樣，哪壺不開提哪壺的本事倒是好，路檸三言兩語想把天聊死。

    這位編劇眼色也有，剛好導(dǎo)演他們來叫，便和路檸打了個招呼要走。

    路檸巴不得，抬腳打算從片場離開回研究所。

    片場人多，有人說了句：“主演們來了?！?/br>
    人群朝黎陽壩中學(xué)的門口涌去，堵住了出口，路檸順著看過去，幾輛低調(diào)的黑色轎車停在那里，車上下來幾位帥哥美女。

    一個月后，片場搭建完畢，主演們姍姍來遲。

    路檸的目光很輕易就定格在了那人身上。

    他很好找，人群里最高最帥的那個就是，很難有人會注意不到他。

    初到黎陽壩，秦戍穿一身簡單的黑，發(fā)型沒有精心打理，隨意散著都透露出凌亂的帥氣，碎發(fā)搭在光潔飽滿的額前，下面是一雙純黑色的眼睛，天生上揚的眼尾似乎是帶笑的勾人面容，卻因為他的冷漠，反而拉開了距離。

    身材倒是沒有變化，寬肩窄臀，兩腿筆直修長，精瘦的肌rou充滿力量感。

    導(dǎo)演、編劇還有資方的幾位老總都圍了過去。

    沒有通知媒體，但是不乏攝像機(jī)對準(zhǔn)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是客套。

    秦戍聽他們說話，偶爾淡笑致意，游刃有余。

    路檸收回目光，盯著地面，踢了踢腳尖。

    黑粉的靈魂在克制的外表下叫囂——

    都是人設(shè)?。?/br>
    在她印象里，秦戍還穿一身天藍(lán)色軍裝，痞帥乖張，不可一世。

    當(dāng)年空軍大學(xué)和江城大學(xué)要聯(lián)合舉辦一場文藝演出，秦戍帶隊，隔三差五就要到江大的大禮堂進(jìn)行彩排。

    憑借一張帥臉，秦戍屠了江大的表白墻。

    很多女生悄悄趴在大禮堂門口偷看，路檸也被韓韻她們拉了過去。

    只是路檸臉皮薄，始終不敢離得太近。

    江城的九月份陽光炙熱，蟬聲聒噪，頭頂?shù)奈嗤┲拷诲e縱橫，碧綠濃蔭在地面上投下點點疏影，上世紀(jì)保留下來的紅墻白瓦的穹頂禮堂在烈日炎炎下巍峨蒼勁。

    路檸擦了擦鬢角的細(xì)汗，催促韓韻快走。

    話音剛落，韓韻見了鬼似的猛然直起身子，這位怨種朋友逃跑也不記得拉上她，路檸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門口，見她們一個二個作鳥獸散。

    “喂?！?/br>
    清朗帶笑的聲音自身后響起，不知是不是路檸的錯覺，似乎有蟬鳴消減，風(fēng)聲變慢，她轉(zhuǎn)頭，陽光從梧桐枝葉的縫隙里灑落，天藍(lán)色軍裝明亮耀眼。

    秦戍抱著胳膊，高大的身軀斜斜倚在大門前，純黑色的眼睛微彎，里面映著手足無措的女孩兒，嘴角噙著一抹笑，聲音散漫：

    “瞧你臉紅的，快別被曬化了，請你進(jìn)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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