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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郎心易變在線閱讀 - 郎心易變 第33節(jié)

郎心易變 第33節(jié)

    但不代表她親眼看到林晏這樣輕薄沈玉,她會不生氣。

    她不知道怎么事情會變成這樣。

    明明一開始剛撿到林晏的時候,青年斯文俊秀又很懂禮數(shù)。

    哪怕孤男寡女同出一個屋檐下,林晏對她也沒有任何言語的,身體上的冒犯。

    現(xiàn)在這是什么,徹底破罐子破摔,在她面前完全連偽裝都不屑于偽裝一下,騙都懶得騙她。

    還是說,因為沈玉生的比她更漂亮,一看就是千金小姐,而不是她這種被他所輕視,嫌惡的無父無母,不識字什么都不懂的鄉(xiāng)野賤民,所以愛的癡狂了嗎?

    失望成了習(xí)慣,便只剩下氣悶,無比的氣悶。

    林晏越旁若無人的盯著沈玉,南樂的眼睛則越瞪越圓。

    她腳下微動完全將沈庭玉護在身后,片刻后,已經(jīng)氣的快要吃人了。

    林晏仿佛根本沒看見南樂氣怒的視線,他跟著腳下走了兩步,繞過南樂,十分自然的從懷中拿出一個早已準(zhǔn)備好的紙包遞給沈庭玉。

    他用余光掃著南樂,收回目光,落在沈庭玉臉上又變得格外多情。

    他漫不經(jīng)心的笑了笑,嗓音如金玉相擊,“自從上一次見到姑娘,我就日思夜想,輾轉(zhuǎn)反側(cè)??上椰F(xiàn)在身無長物,只有這個送給姑娘,算是聊表心意?!?/br>
    話說得沒什么真心,卻很動聽。

    沈庭玉低垂著頭,似乎被嚇到,身體愈發(fā)緊繃。

    南樂忍無可忍,未等他把東西送到沈庭玉手里,就一把搶過。

    “林晏,你給我適可而止!”

    現(xiàn)在她后悔攔下船幫的兄弟了,林晏這種人的確得好好教訓(xùn)教訓(xùn)。

    南樂把紙包搶到手,卻是一怔。

    這東西一入手,南樂就摸出了是什么。

    是一塊玉璧。

    這東西是林晏被她撿到的時候身上唯一剩下的一件值點錢的東西。

    他們?nèi)兆舆^的最難,他病得最重的時候,南樂已經(jīng)沒有什么錢去抓藥了,其實打過主意把這塊玉璧當(dāng)?shù)簟?/br>
    但林晏不愿意。南樂就沒有再提過當(dāng)?shù)粲耔档氖虑椋?dāng)然她也沒有提過最后她是靠什么換來了錢,給他抓了藥。

    反正最后林晏在一劑又一劑的藥下慢慢好了。

    但從那時候起,南樂就再沒有見過這塊玉璧。

    她知道林晏應(yīng)該是信不過她,所以把這東西藏起來了。

    說來真的很傻。

    成婚,成婚,旁的新娘成婚都有彩禮收,沒有大戶那樣厚的彩禮,情郎也總要送點什么。

    可她什么都沒有收到過便也就罷了,還被防備著。

    以往蘇娘子提起這個都為她委屈,南樂不覺得委屈,她覺得林晏對她挺好的。

    要仔細說究竟有什么好。

    其實林晏最多也就是說一些好聽話。

    可他生的那么好,又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南樂當(dāng)時剛失去爺爺,她太想留下他了。

    林晏愿意留下來,他愿意陪著她,哪怕只是坐在那里聽她說一些廢話。

    南樂都覺得很感謝了。

    更不要說林晏居然愿意跟她講那些動聽的情話,脾氣又那么好。

    日久天長,孤男寡女在一起。

    林晏的皮囊又生的真的很好,是個女孩都會對他產(chǎn)生好感。

    一旦產(chǎn)生了那種隱隱約約的好感,那么林晏的好聽話就特別讓她愿意相信。

    畢竟人家是圣人門生,讀書人怎么會騙人呢?況且,那些話實在是每一句都比比水手們唱的歌還要好聽。

    原來他不是只會說好聽話,還很大方,只不過不是對她大方。

    南樂看著手里的玉璧,眼睛慢慢紅了。

    林晏本來已經(jīng)擺出漫不經(jīng)心的神情,準(zhǔn)備好反唇相譏的話,見到南樂盯著那塊玉沉默不語。

    他神色一怔,掀起眼皮,定定的多看了一會兒南樂。

    眼見著那雙烏亮的眼睛里已經(jīng)有晶瑩的淚珠打轉(zhuǎn),他不由得微微皺眉,久違的心中突然有一種煩悶的感覺,又有些不好說明,捉摸不透的喜悅。

    他手指捻了捻袖子,“你別哭。我開玩笑的?!?/br>
    開了口,后面的話說下去就變得容易了一些。

    “這玉不是送給她的?!绷株棠抗饴湓谀蠘返哪樕?,一寸寸掃過她的眉眼,“我找玉匠重新再上面添了一條魚,你瞧瞧就在這里。這玉我本來就是準(zhǔn)備送給你的?!?/br>
    真奇怪,他這樣看著南樂,竟然覺得這張臉挺好看的,漂亮的發(fā)著光。好像短短數(shù)日,她一下就長開了,長得順眼了。

    哭起來也有了點惹人憐惜,楚楚動人的風(fēng)致,至少很惹他的憐惜。

    對著南樂,林晏的眼睛就變得膽小,擺不出方才對著別人的肆無忌憚,有些閃爍,又有些不敢多看,好像生怕讓她那發(fā)光的臉刺瞎了眼睛。

    沈庭玉默默的站在一旁,聽到這話,眼神冷沉。

    南樂打開紙包,果真發(fā)現(xiàn)這塊玉璧與最初的樣子有了一些不同,多出了一個小小的魚的花紋。

    她愣了一下,眼睛濕漉漉的看著林晏,又反復(fù)去看了幾遍玉璧,拿手指去摩挲那塊小小的魚的花紋。像是被獵人一棍子敲暈了的麋鹿,暈頭轉(zhuǎn)向,找不到路。

    半響,她直愣愣的問了一句,“你不是騙人?”

    哪怕玉就在手里,魚的花紋就刻在這塊珍貴的白玉上。

    南樂也仍舊不敢相信這花紋是因為她而添上去的,這塊玉是要送給她的。

    本能的,她覺得這又是一次欺騙。一個陷阱,所有的好東西都是餌料,用貪婪做了鉤子引誘水面下愚鈍貪吃的魚兒咬勾,等一口咬下去,鐵一樣的鉤子深深刺進rou里,拽出水面無法呼吸,才知道上當(dāng)受騙。

    想到上當(dāng)?shù)耐?,南樂滿心沒有一點喜悅,只有慌張與驚恐。

    林晏從懷中又拿出一封信,信紙皺皺巴巴的,卻保存的很小心,像是已經(jīng)在他懷里放了很久。

    他兩指摩挲了一下這封一直沒能送出去的信,嗓音微啞,“這信也是我一早就寫好想要給你的。該說的事情,我寫在里面了。找玉匠改玉的單據(jù)也在里面?!?/br>
    情書都有了嗎?

    沈庭玉垂下眼,在兩個人看不見的角度,冷冷勾了一下唇角。

    “如果你還是不相信,隨便去劉府找個人問問。就能知道我是不是一個人住著,連個給我做飯的人都沒有。”

    沈庭玉上前一步,將手中的厚斗篷展開披在南樂的肩膀上,他在披衣服這個動作中胳膊重重撞到了南樂的手腕。

    那塊白玉的玉璧被他撞得一下飛了出去,掉進了雪地里。

    可惜的是,地上積著一層厚厚的雪,玉璧落在雪地上并沒有摔碎。

    沈庭玉看了一會兒那塊玉璧,確信它沒有碎,才遺憾的收回視線,慢慢的為南樂裹上衣服,滿臉不知所措的喊了一聲,“jiejie?!?/br>
    林晏急急忙忙彎腰撿起玉璧,又仔細擦干凈,見到一點損傷都沒有才松了一口氣。

    他皺著眉頭看向沈庭玉,本來是想要說些什么的。

    這玉璧本就是林氏傳家的寶物。

    他拿出來做了改動送人,已經(jīng)是出格,若是再毀在他手里,那簡直愧對祖宗。

    但沈庭玉搶在他之前開口,“公子,都是我的錯。你生氣的話怪我一個人就好了。別怪jiejie?!?/br>
    他怯怯的躲在南樂身后,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寫滿驚慌失措,美麗的面容無辜又單純。

    林晏本就是憐香惜玉的性子,讓女兒家這樣看一眼,哪里還能說出什么,只能把到嘴邊的話硬生生的吞回去。

    南樂隱約覺得沈庭玉的方才動作有些不太對,但沈庭玉的表情怎么看都很無辜。

    她很快壓下心里那點不對勁,覺得自己居然懷疑單純的沈玉會故意干壞事很不對。

    她抿著唇角,護在沈庭玉面前,看向林晏把所有過錯都攬在了自己身上,“對不起,是我剛剛沒拿穩(wěn)?!?/br>
    林晏也沒想怪她,反倒再一次將手里的玉璧遞給她,有些不耐煩,“這玉你收下,就當(dāng)你我之間以往種種不快都揭過。你跟我回去,我們一切都跟以前一樣。”

    對著南樂,他的語氣總帶著幾分命令。

    南樂搖頭,并沒有去接那塊玉璧,這一次魚學(xué)聰明了,不管什么好的餌料,她也絕不會去咬勾。

    她搞不懂林晏,或者說從來都沒有搞懂過。

    她不明白他先前分明對她十萬分的嫌棄與輕蔑,兩個人都吵成那樣,撕破了臉。

    轉(zhuǎn)過頭來,他還要一次次的來,還要給她送東西。

    他好像想與她和好?

    南樂想不通,搞不懂,最終決定也不去費心搞懂這永遠搞不懂的事情了。

    “這東西不是我的,我不要?!?/br>
    玉不是她的,人也不是她的。

    她哪一個都不要。

    這女人堅決的眼神這樣告訴林晏,他不由得皺眉,又很開松開眉頭。

    他努力露出一個自以為跟平常一樣的笑,將玉收回去,盡量將動作做的好看些,讓自己不要像是個非要把破碗塞給人家,讓人家嫌惡的把碗丟出來,被人家白眼的乞丐。

    他拿著信輕松的說道:“這封信是我寫給你的。你讀一讀。這總沒問題吧?”

    南樂盯著那封皺皺巴巴的信看了一會兒,她安靜的沉默了半響,見林晏一直固執(zhí)的盯著她。

    她眨了一下眼睛,目光閃爍,忍不住用虎牙的尖尖輕咬了一下齒邊的軟rou,有點想要咬人。

    林晏突然上前一步,在南樂身體最緊繃的狀態(tài)中,手指按著她額心貼歪了花鈿慢慢扶正,動作親昵又自然。

    沈庭玉站在南樂身后,僵硬地看著兩個人親昵的站在一處,男人的動作那般自然,甜蜜得好似他們是一對根本沒有留下絲毫讓旁人插進去的余地的璧人。

    他張了張口,想要說什么,又發(fā)覺他仍舊沒有開口的資格。

    林晏的聲音貼在南樂耳邊,帶著一點笑意與漫不經(jīng)心,“收了這封信,嗯?”

    南樂聽得出他在提醒她,已經(jīng)拒絕了他一次,總不能再拒絕第二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