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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說小爺?shù)膲脑挘?第55節(jié)

    “芹芹”正想著,那頭傳來一聲叫喊。

    陸書瑾與葉芹二人同時轉(zhuǎn)頭,就見葉洵站在桌邊,正微微皺眉往這邊瞧,目光正落在陸書瑾抓著葉芹手腕之處,笑得勉強,“陸公子此舉,怕不太合適吧?”

    他的表情雖看起來平和,但陸書瑾卻感受到了他隱隱的敵意,便松開了葉芹的手腕,對葉洵露出個微笑,并未回應(yīng)。

    “怎么著,哥幾個喝酒,還把meimei給帶上了?”蕭矜哼笑著從中插了句話。

    葉洵笑道:“她吵著要跟,實在沒辦法?!?/br>
    葉芹顯然已經(jīng)將陸書瑾方才兇著臉警告她的樣子忘在腦后,又樂呵呵地跑去了蕭矜邊上,“我要跟小四哥坐在一起?!?/br>
    她說完就要落座,誰知季朔廷忽而從后頭把椅子拉走,葉芹沒防備,當(dāng)即摔了個屁股墩兒,腦袋往地上一磕,整個人倒在地上哎呦一聲。

    “芹芹!”葉洵急喊一聲。

    陸書瑾被這突然發(fā)生的變故嚇了一跳,連邊上的蕭矜也驚了一下。

    季朔廷卻面無表情的低眼看著她,語氣沒什么溫度,“抱歉葉姑娘,這位置是我的?!?/br>
    蕭矜看他一眼,彎身拽著葉芹的胳膊,將她拉起來,什么話都沒說。葉洵卻是從桌子的另一邊繞過來,著急地將她上下看了看,詢問:“可摔疼了?”

    葉芹雙眸立即染上淚光,捂著后腦勺哽咽,“哥哥,我腦袋疼?!?/br>
    葉洵看起來極是心疼,把葉芹帶到自己旁邊的凳子處坐下,用手輕輕揉著她后腦勺,對季朔廷冷聲道:“季少,是不是過分了些?”

    季朔廷揚起個笑容,“對不住,不過我也覺得奇怪呢?這場合是個姑娘該來的嗎?一桌子男人她在此處終究不便,不如葉少差人將她送回去?”

    葉洵嘴角緊繃,原先一直假笑的臉掛不住,像是極力忍耐了片刻,才俯身對葉芹小聲說:“芹芹先回家去好不好?晚點哥哥再去找你?!?/br>
    葉芹一眨眼,眼淚就落下來,卻還是搖搖頭。

    陸書瑾的目光在幾人臉上轉(zhuǎn)了轉(zhuǎn),將這場景看在眼里,忽而想起葉芹方才對她說的那些話。

    她覺得葉芹智力方面可能有些問題,且對情緒的感知并不準(zhǔn)確,季朔廷對她根本就談不上喜歡。

    他連蕭矜對葉芹和善態(tài)度的一半都沒有。

    “葉姑娘少時磕壞了腦袋,不大懂事,但葉少不至于跟著一起不懂事吧?”季朔廷坐了下來,笑瞇瞇道:“她說不回,就任著她的性子胡來嗎?”

    蕭矜將手搭在季朔廷的肩膀上,拍了兩下,低聲說了句:“差不多得了?!?/br>
    葉洵也置若罔聞,彎著腰低聲哄著葉芹,似在勸她回家。

    葉芹并未對季朔廷發(fā)怒,只是默默落了兩滴淚,又用手背擦干,就是不愿回家。

    氣氛正僵持的時候,門又被打開,一人笑道:“這群小子倒是來得快,咱們還遲了呢?!?/br>
    幾人同時看去,蕭矜率先開口,“二哥?!?/br>
    就見蕭衡站在最前方,落后半步的是方晉,方才那句話也是他所說。其后是先前在齊家豬場見過一面的黑面捕頭何湛,當(dāng)時他與蕭矜起了不小的沖突,陸書瑾一度害怕二人當(dāng)場打起來,是以這回見了他,還是有些悚的。

    最后進來的則是個瞧起來更年輕些的男子,模樣俊秀,眉毛粗粗的看起來是個相當(dāng)板正的老實人,與這一屋子身量高的男子所比較,他有些矮。

    蔣宿在這時喊了聲,“小舅?!?/br>
    此人便是蔣宿的小舅,樊紹。

    蕭衡走到蕭矜的面前,溫笑道:“幾時來的?為何都站著?”

    “也剛到不久?!笔採娴懒艘宦?,“先坐吧?!?/br>
    屋中之人開始逐一落座,由蕭衡坐于正席,往左是蕭矜,季朔廷,蔣宿;往右是方晉,何湛,樊紹,葉洵。

    如此一來,陸書瑾就與葉芹坐在了一起,位于整張桌子的下席。

    葉芹已經(jīng)不哭了,但眼圈還是紅的,在白嫩的臉上尤其明顯,顯得極為楚楚可憐。蕭衡就疑惑問道:“這丫頭怎么了?”

    葉洵笑道:“方才不小心磕著了,無礙的?!?/br>
    蕭衡并未說葉洵不該將她帶來,只對葉芹笑了笑,語氣溫和:“待會兒給你點壺甜茶喝,想吃什么就盡管說?!?/br>
    葉芹情緒轉(zhuǎn)變很快,笑容甜美,“謝謝蕭二哥?!?/br>
    說完,蕭衡的目光一轉(zhuǎn),就落到了陸書瑾的身上,問道:“小四,這是哪位?為何不介紹一下?”

    “這就是我昨日跟你說的陸書瑾,是我新結(jié)識的兄弟,也在海舟學(xué)府念書。”蕭矜看著她,臉上俱是笑意,“他才學(xué)深厚,聰穎守禮,性子安靜做事認(rèn)著有耐心,頗得學(xué)府先生們的喜歡,喬老對他也相當(dāng)偏愛,且他心地也善,前些日子在城北的玉花館之中……”

    他一說起來就好像沒完沒了,季朔廷在這時候低咳兩聲,稍稍打斷了他的話。

    蕭矜意識到自己說太多,笑容不變地將話補充完,“他還行了好事?!?/br>
    蕭衡沒忍住笑出聲,那張與蕭矜有幾分相似的臉看起來溫柔又俊朗,問陸書瑾,“當(dāng)真嗎?”

    一桌的人都在看陸書瑾。她面上掛著禮貌的笑,絲毫不顯怯意,說道:“蕭少爺謬贊,陸某亦是尋常人,無他長處,只是喜愛讀書罷了?!?/br>
    “愛讀書是好事,”蕭衡道:“我大哥不愛讀書,就只能去戰(zhàn)場上挨揍?!?/br>
    蕭矜立馬道:“這話我可聽見了,待大哥回來,我跟他說道說道?!?/br>
    “你小子?!笔捄獯妨怂蝗值芏司托ζ饋?。

    陸書瑾想起姨母家的那些人。姨母是柳宣力的妻,但他還有幾房妾室,所出的孩子不算少,嫡庶共住在一方不算大的宅子當(dāng)中,其中明爭暗斗從未停歇,嫡庶之間的關(guān)系更是無法調(diào)解,永遠(yuǎn)也做不到兄弟和睦。

    卻不曾想蕭家如此大族,蕭矜與其庶兄的關(guān)系如此親密,或許也是因為蕭云業(yè)孩子的確不算多的緣故。

    老大不愛念書,當(dāng)了武將;老二進士出生,如今在職文官。而蕭矜被當(dāng)做繼承人培養(yǎng),武的方面陸書瑾已經(jīng)見識過,從他整日捧著治水與農(nóng)管古籍讀之中也能猜出,他文學(xué)并不差。

    那么日后,他會選擇那條路呢?

    究竟是走父輩老路,承接將軍之銜,繼續(xù)保家衛(wèi)國,還是踏上文官之路,成為權(quán)臣之一?

    日后會如何,誰也說不準(zhǔn)。只有一點陸書瑾可以確認(rèn),蕭矜絕非是碌碌無為之輩。

    陸書瑾的目光從桌上說笑的幾人身上滑過,心道世人總羨艷這些世家子弟的命好,卻不知他們生來就背著尋常人所沒有的重?fù)?dān),更在這??x?陰謀權(quán)術(shù)之中萬分小心,虛與委蛇。

    幾人說了會兒,菜就陸續(xù)被端上來,逐漸擺滿整桌。

    杯中都被倒上了酒,蕭衡指了指陸書瑾說:“這倆孩子瞧起來年歲還小,就不讓他們喝酒了,咱們喝就成?!?/br>
    于是一壺甜茶也被提到陸書瑾與葉芹兩人中間。

    葉芹的情緒已經(jīng)完全恢復(fù)正常,還很高興,她熱情地給陸書瑾的杯子也倒上甜茶,說道:“這個很好喝,你快嘗嘗。”

    陸書瑾小聲道謝,正舉杯要喝,葉芹就學(xué)著其他幾人的模樣,雙手捧著杯子往陸書瑾的杯上輕輕撞了一下,說道:“干了?!?/br>
    她被這幼稚行為逗笑,突然覺得對葉芹的那些戒備似乎沒有必要,葉芹與葉洵完全不同。

    她的行為更像個孩子,她十分坦誠,情緒也很直白。

    或許這就是蕭矜為何對她也相當(dāng)和善的原因,但季朔廷不知為何對她敵意不小。

    幾杯酒下肚,桌上的氛圍就熱烈起來。何湛雖然之前與蕭矜冷臉吵架,但他與蕭衡顯然關(guān)系極好,到了這桌上也非常給面子,雖不接蕭矜的話,但也沒有再冷著臉,喝酒也很痛快,動輒一口悶了。

    蔣宿的小舅與方晉關(guān)系交好,二人時常對著私語,或與蕭衡說笑。葉洵在其中也融入得很好,對蕭衡很是恭敬,談笑起來頗為從容。

    看了一圈下來,陸書瑾發(fā)現(xiàn)蕭衡是桌上人關(guān)系之間的中心,所有人都與他關(guān)系熟絡(luò),好似幾年未見的好兄弟重聚,所聊的內(nèi)容也從城中的商戶發(fā)展到雞毛蒜皮的小事,反倒對前些日子官銀和劉齊兩家之時只字不提。

    而陸書瑾與葉芹還有蔣宿,三人則成為桌上的多余人物。

    蔣宿只管悶頭吃,并不參與那些閑聊,甚至沒關(guān)心他們在說什么。陸書瑾吃得很慢,耳朵仔細(xì)留心他們的話,而葉芹卻在忙活一些奇怪的事。

    她專注地給陸書瑾夾菜。

    這個行為是非常不合適的,本來一桌男子,她的存在就是很突兀,且她與陸書瑾非親非故,卻像個長輩,又像個給好姐妹分享美味的小女孩,吃了什么好吃的都要給陸書瑾夾一筷子。

    陸書瑾起初推拒了幾下,但葉芹很執(zhí)著,她不停地在說:“這個真的好吃?!?/br>
    直到陸書瑾去嘗那道菜。

    葉洵隔得遠(yuǎn),眼神完全傳達不到葉芹這里,又不好打斷桌上人的聊天阻止meimei給一個男子夾菜,于是在那頭干瞪著眼睛。

    陸書瑾發(fā)現(xiàn)之后,不僅沒有提醒葉芹,反而默許了她給自己夾菜,以此將葉洵氣得朝她甩眼刀。

    一個晃神的功夫,陸書瑾的碗又被菜堆滿了,她趕緊埋頭吃。

    氣了葉洵一陣,她自己實在也受不了,握住葉芹的手拉到桌子底下,小聲說道:“葉姑娘,你能不能消停會兒,喂豬也不是這么喂的。”

    葉芹以為她這個反應(yīng)是不喜歡她夾得最后一筷子菜,就說:“不喜歡吃的菜,你就扔掉?!?/br>
    “我已經(jīng)吃飽了,你不必再給我夾菜?!标憰f:“你自己吃就好?!?/br>
    葉芹對著她的耳朵悄悄說:“那你得先松開我的手,我才能吃。”

    陸書瑾松了手,心中暗松一口氣,轉(zhuǎn)頭打算把碗里的菜吃完時,卻不期然對上蕭矜的視線,他正從桌子的另一頭看著她。

    她愣了一瞬,繼而低頭去吃,就聽蕭衡含笑的聲音傳來,“好好的不吃菜,盯著葉家那小丫頭做什么?”

    蕭矜收回視線,笑容輕淺,“我是看陸書瑾吃了不少東西,疑惑他今日胃口怎么這樣好,平日他吃不了這么多?!?/br>
    此話一出,桌上眾人頓時又去看陸書瑾。

    其實方才葉芹給她夾菜之時,所有人都看見了,只是葉洵沒提其他人也不便說,倒是沒想到蕭矜先說起此事。

    那方晉就調(diào)侃道:“許是因為那些菜小丫頭夾的,所以才多吃了些?!?/br>
    幾人同時笑了,唯獨葉洵臉色僵硬,借機低斥,“芹芹,好好吃你的菜,老實點?!?/br>
    陸書瑾倒是十分鎮(zhèn)定,面色從容,似乎壓根不在意這些調(diào)侃,只說:“葉姑娘熱心腸,我怎好拒絕她的好意?讓諸位見笑了?!?/br>
    “這是好事,我看你們年歲倒也相仿。”蕭衡含糊地說了一句,又望向蕭矜,“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該琢磨著為蕭家開枝散葉了吧?”

    蕭矜皮笑rou不笑,“二哥你這話說得真奇怪,咱爹當(dāng)年也弱冠之年才為蕭家傳后,我這時候急什么?”

    “承儒,你自個還沒著落呢。”何湛說了一句。

    承儒,是蕭衡的字。

    “這小子承的是我蕭家嫡脈,比我重要?!笔捄獾?。

    “不敢茍同。”何湛嗤笑一下。

    蕭矜雖不喜何湛,但這會兒卻跟何湛站在同一陣線,說道:“你先cao心你自己吧,何時我有了嫂子抱了侄子,才輪到我?!?/br>
    蕭衡喝了口酒,裝作聽不見他的話,說道:“項家四丫頭似一直對你有意,早前在京城聽聞她生辰宴當(dāng)眾向你表意了?”

    何湛提著嘴角冷笑一下,說:“他當(dāng)眾拒了項四姑娘的簪花,還說那東西丑,給了項家好大的沒臉?!?/br>
    蕭衡責(zé)備地看他,“怎可如此不知禮節(jié)?”

    蕭矜聳肩,很是無所謂道:“我對她無意,為何不能拒?且那簪花本來就丑,坦誠是我身上所剩無幾的美德?!?/br>
    葉洵立即接了一句,“四少真會說笑?!?/br>
    蕭矜說他坦誠,葉洵第一個站出來大聲反對。

    “不成不成,你在云城的名聲本就臭得厲害,唯有一張皮囊討喜,若是如此給姑娘沒臉,將來誰還會嫁進我們蕭家?”蕭衡道:“如今父親和大哥都不在城中,唯有我cao心此事,過兩日等學(xué)府休沐,我?guī)闳帤g寺走一趟,捐些香油錢給你求求姻緣?!?/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