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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在說小爺?shù)膲脑挘?第66節(jié)

    陸書瑾完全受制于他,此事再無可商量的余地,蕭矜認定了那張床不能再睡,便不會讓她再回去。

    她晃了晃疼痛的腦袋,嘆一口氣妥協(xié),“那我的被褥也得抱過來吧?!?/br>
    蕭矜沒再反對,又將她的被褥給抱過來扔到她身上,說了一句,“你先躺著?!?/br>
    他轉(zhuǎn)身離去,將桌邊的燈點亮,開門喚了聲守在外面的隨從,也不知吩咐了什么,沒多久又將門關(guān)上。

    陸書瑾探出腦袋看了一眼,就看見蕭矜站在桌邊,正將之前還未煮完的藥包放入罐子里,點起小爐子,似乎正親自動手給她熬藥。

    這藥一煮上,就得小半時辰,且還得時時看著,否則沒注意火候湯藥就會煮沸溢出來,灑得到處都是。

    陸書瑾想下去自己煮藥,但高熱讓她腦子都不大清醒,總感覺暈飄飄的,渾身酸軟乏力。

    她在床榻上掙扎了好一會兒,最終抱著自己的被褥滾到床榻最里頭,貼著墻裹上被子繼續(xù)躺著。

    蕭矜的床榻的確比她的要寬大些,床帳之中飄散著一股清淡的香味,像是桂花。

    蕭矜所用的熏香有很多種,有時候聞起來有烏梅的味道,有時候則是檀木的醇厚,現(xiàn)在又是淡淡的桂花,不管什么味道,聞著都令人無比舒暢,似有安神和舒緩心情之效。

    陸書瑾渾身燒著一把烈火,聞著這清冷的桂花香氣,漸漸閉上了雙眼。

    這一閉眼只覺得天昏地暗,仿若墜入業(yè)火牢獄,烘烤得她難受至極,陸書瑾無意識地??x?將被褥給推開,想汲取空中的寒涼為自己解一解熱氣。

    不知過了多久,溫涼覆在臉上,順著她的額頭往下,將臉頰下巴皆擦了一遍,陸書瑾好像在灼熱的沙漠之中觸及綠洲,清涼的風涌入心底,帶來些許撫慰平息了燥意。

    她微微睜眼,就看到蕭矜半跪在床榻,彎著腰給她擦臉,長發(fā)垂下來落在她的手邊。

    見她用一雙虛弱的眼盯著自己,蕭矜心頭泛軟,柔聲道:“沒事,喝了藥就好了?!?/br>
    他從床頭的矮桌將熬好的藥端來,一手扶著她坐起,“藥已經(jīng)冷了一會兒,可以直接喝?!?/br>
    陸書瑾乖順地兩手捧著藥碗,看了眼濃黑的藥汁,鼻子里躥進苦澀的味道,趕走了清香的桂花。

    她抿了抿唇,先是喝一小口試試溫度。

    不怪連蕭矜都被這藥整治得服服帖帖,入口的瞬間陸書瑾的舌頭仿佛遭受重擊,幾乎要被這一口苦澀引得反胃嘔吐,但卻強行忍住了。

    蕭矜見她臉色難看,知道是藥太苦了,就從一早準備好的盒子里拿出一塊裹了蜜的果干,對她道:“一口氣喝完,再吃點甜的?!?/br>
    陸書瑾看了一眼果干,強壓下口中的苦澀,對著瓷碗噸噸噸喝完了一整晚的湯藥,眉頭皺得死緊。

    正要伸手去拿果干的時候,蕭矜卻忽而抬手,送到她嘴邊,“來,張嘴?!?/br>
    他的神色如此理所應(yīng)當,陸書瑾愣了一愣,不知為何也聽話地張嘴,下一刻蜜甜果干就被放進嘴里。

    蜜糖的甜味瞬間從舌尖開始蔓延,只用舌頭卷著在嘴里轉(zhuǎn)一圈,那些難以忍受的苦澀就被驅(qū)逐干凈,只剩下蜜的甜和果干的香。是再小不過的東西,卻讓陸書瑾前所未有的滿足。

    在喝一碗極其苦澀的藥之后再被喂上一顆糖,在從前的日子里,是她在夢中都不敢奢望的事。

    但面前這個模樣俊俏的少年專注地盯著她,問她:“甜不甜?”

    陸書瑾眼眶酸澀,含著果干點頭。

    這種被照顧,被在乎的感覺,沒爹娘的陸書瑾鮮少體會,年紀還小的時候她會羨慕,會渴望,后來長大了便不再奢求那些不會屬于她的東西。

    但蕭矜會。

    他會在深夜發(fā)現(xiàn)陸書瑾發(fā)了高熱,會將她從濕透窄小的床榻挖出來,會耐著性子站在桌邊守著,慢慢將藥熬好,冷卻到合適的溫度,再把難受之中的她喚醒,端給她喝。

    還會提前備好果干,在她喝完藥之后塞一塊進她的嘴里,壓住滿腔苦澀。

    生病之人的心性都脆弱,陸書瑾也不例外,她看著面前的蕭矜,縱使平日里再冷靜克制,那高高筑起的心墻也在這一瞬瓦解。

    她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蕭矜,忽而身子緩緩?fù)皟A,像是朝著蕭矜而去。

    蕭矜見狀還以為陸書瑾頭暈坐不住了,便往前探了探,想扶著她躺下,卻見她動作緩慢地將頭靠過來,靠在他的頸窩處。

    陸書瑾額上的灼熱溫度立即貼著蕭矜的脖子傳遞,她呼出的氣息盡數(shù)灑在蕭矜的頸處,帶著無比灼燙的熱,仿佛順著他的側(cè)頸迅速擴散,將他整個人都點燃。

    她靠在蕭矜的頸窩不動了。

    像是飛了許久,已然精疲力盡的山鳥找到了暫時可以依靠的棲息之所,所呼出的每一口氣都帶著疲憊,渴望著休息。

    陸書瑾的身子軟,蕭矜的肩胛幾乎感覺不到什么重量,但卻讓他僵住身子,一動也不敢動。

    陸書瑾頭一次對他做出如此親昵的舉動。

    旖旎的氣息在拔步床之中突生,被雙層床帳困在其中,緊緊纏繞著蕭矜與陸書瑾二人。

    微弱的燈光滲透進來,灑下一片柔和,蕭矜聞到她身上還未消散的酸苦藥味,混合著桂花和果干的氣味,化作一團令他的心軟得一塌糊涂的香甜味道。

    肩上的人沒動了,呼吸寧靜而綿長。

    陸書瑾這突如其來的依賴比蕭矜想象中的更加令他愉悅,他下意識想要抬起雙手將她擁在懷里。

    陸書瑾那么瘦小柔軟,若是抱在懷中一定很舒服,但念頭一閃而過他還是遏制住了雙手,卻按不住錯亂的心跳。

    喉頭滾了滾,蕭矜低低問,“是不是困了?”

    陸書瑾用慵懶的嗓音應(yīng)了一聲,抽身離去,一言不發(fā)地鉆進被窩之中睡覺。

    蕭矜盯著她的后腦勺看了片刻,最終還是端著藥碗離去。

    第53章

    后半夜的事情,只有天知,地知,蕭矜知。

    蕭矜折騰了好一會兒才爬上床榻。

    上去的時候, 陸書瑾已經(jīng)睡熟了,綿長的呼吸需得躺下來靜靜地聽才能聽到。

    蕭矜輕手輕腳躺下,給自己蓋好被褥就不動了,他在一片寧靜之中聽到身邊傳來的呼吸聲, 不知道為何, 自己也跟著陸書瑾的呼吸節(jié)奏來吸氣吐氣。

    許是因為心跳的聲音太吵, 他刻意壓抑著自己的呼吸聲, 不想壓住陸書瑾的聲音。

    這次跟上次那個雨夜一樣,兩人都是各蓋著一床被褥睡覺的, 但不一樣的是這張床柔軟而泛著清香, 今夜也沒有下雨,萬籟俱寂下, 他能清晰地聽到來自陸書瑾的所有動靜。

    且陸書瑾不知道是因為生病還是別的什么, 完全放下了戒心。

    上回她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面朝著墻面蜷縮著身體, 非常戒備蕭矜。

    這次她平躺著, 臉朝向墻面,蕭矜轉(zhuǎn)頭看去,能在微弱的光線下看到她小巧白嫩的耳朵和半張?zhí)耢o的側(cè)臉。

    任何人在睡著的時候都是很乖的, 更何況是陸書瑾這種白日里醒著時,模樣都非常乖巧的人。

    雙層深色床帳落下來,本來就不亮的燈也被遮了大半, 昏暗之下同床共枕的兩人莫名就生出一股子曖昧來。

    蕭矜完全沒了睡意, 他轉(zhuǎn)頭看向旁邊的陸書瑾,整個心都蕩漾了起來。

    只看了那么一會兒, 一種隱秘的欲望就從心底里俏皮地露出個頭, 蹬鼻子上臉地往心尖上爬去。

    蕭矜看著那小小的一團, 想覆身過去將人摟住,壓在身下,想做一些不能宣之于人的,見不得光的事。

    但很快,他就將心底冒出的念頭重重壓下去,按死在心里最深處,并附上幾句唾罵。

    許是夜色迷人,掩蓋了太多黑暗里的骯臟東西,一些平日里不敢想的,不該想的,竟在這個時候膽大包天起來,撕扯著蕭矜的理智,企圖占據(jù)他的思維。

    他又想起祈神祭那日所見的陸書瑾,她膚若白雪干凈漂亮,唇若點朱見之難忘,那一身隨風輕飄的雪紗長裙,頻頻攻擊他的防線。

    蕭矜移開視線,深深吸了一口氣,克制得呼吸都微微顫抖。

    不行,不可以,不能夠。

    蕭矜閉上眼睛,干脆絕情地背過身去,狠狠掐死一切念頭,杜絕自己在沖動之下做出奇怪的事。

    這一招果然有用,他盯著面前的床帳半晌,心緒慢慢平靜下來,閉上眼睛打算睡覺。

    只要睡著,一睜眼就是明早咯。

    他盤算得挺好,但眼睛剛閉上一會兒,身后突然傳來了動靜。

    床榻輕響,很快就又歸于平靜,蕭矜好不容易分散開的注意力,又被吸引到了身后。

    他想著陸書瑾方才應(yīng)該是翻了個身,下意識也想要翻身過去看,但又生生遏制自己的身體。

    如此一來,又耽擱了好一會兒,終于打消了沖動準備再次閉眼時,身后的陸書瑾又動了。

    她像是又翻了個身。

    蕭矜剛轉(zhuǎn)移的注意力立馬又跑到陸書瑾身上,甚至比方才更想要轉(zhuǎn)頭去看她。

    他深吸一口氣,心道再這樣下去今晚也不用睡了,便閉上眼睛開始回憶起先前看的《戒女色》,在心中默背起來。

    他是真沒想到這玩意兒有朝一日居然能真的在他這里派上用場。

    別說還真挺有用,背了那么一會兒,他當真心境平和不少,呼吸平穩(wěn),心跳也正常了。

    實乃神書也。蕭矜在心中暗夸。

    正想著,陸書瑾又翻動了,好像掐準了蕭矜每回平靜下來的那個點兒似的,就是看不得他今晚有一點安寧,不想讓他安然入睡。

    蕭矜咬著牙根,接著背《戒女色》。

    忽而他臂上一重,有個東西突如其來地壓了過來,蕭矜先是嚇了一跳,一句“國破家亡皆為色”差點從嗓子眼里跳出來。他轉(zhuǎn)頭看去,就見一只手從后面探過來,搭在他的臂膀上,纖細的手垂下來,??x?透過昏暗的光線還能看見其白嫩的指尖。

    是陸書瑾的手。

    蕭矜的心潮驟然澎湃起來,掀起一陣陣的波浪,他極力鎮(zhèn)壓,飛速背著戒女色,然而這神書卻是半點用處都沒了,完全擋不住他顛簸的情緒。

    他干脆不背了,自暴自棄起來。

    他心想:陸書瑾方才翻了三個身,是不是睡得不安寧?他現(xiàn)在是個什么姿勢?是不是距離他的后背相當近,自己翻身的話會不會壓到他?陸書瑾會做夢嗎?夢里是什么,會夢到他嗎?也不知道退熱沒有,那藥有沒有用呢?

    蕭矜忽然給自己找了個正當?shù)睦碛?,他只是想看看陸書瑾有沒有退熱,關(guān)心她的病情。

    于是蕭矜寬赦了自己,慢慢地翻了個身。

    這么一個翻身可不得了,蕭矜才發(fā)現(xiàn)陸書瑾這幾次翻身,竟然把身上的被褥完全蹬下去了,自個就裹著棉衣躺著呼呼大睡,許是沒了被褥之后又覺得冷,將身子微微蜷起。

    他驚得當場一個仰臥起坐。合著陸書瑾這折騰來折騰去的,就是在掀被子!

    蕭矜起身去拽她蹬到腳邊的被褥,途中忽而瞥見陸書瑾交疊在一起的雙腳。她的腳小巧而白嫩,指頭圓潤,腳趾甲也被修剪得禿禿的,全部蜷縮在一起,看起來可愛極了。

    他心神一晃,趕忙拽過被褥重新將她蓋住,學著陸書瑾平日里的模樣把她整個包裹起來,像個蠶蛹似的。

    蕭矜順勢面朝著她躺下來了。

    陸書瑾睡得正沉,閉上了那雙烏黑明亮的眼眸,長長的睫毛乖順地貼在白嫩的臉頰上,眉眼之間有一股姑娘似的甜美俏麗。

    尤其在這昏暗的環(huán)境之下,更讓蕭矜有了一種絕對的錯覺,仿佛面前躺著睡覺的,是個姑娘。

    念頭一閃而過,他的心不知道是吃錯什么藥,竟開始毫無規(guī)律的跳動,半點不客氣地往心腔上撞,非要用一下大過一下的聲音告訴蕭矜,他的心亂拍了。